陸炎匆匆地結束了採訪,臨了的時候這個蘇騰友還拉着陸炎的手不放,一個勁兒地套着近乎,要陸炎有時間的話也給他做個專訪。
陸炎嘴上敷衍着,心裡卻噁心不已,手甩了幾次都沒有甩開,不知道這個蘇騰友是不是取向不太正常,大男人的你說事就說事情,能不能不要總拉着人家的手。
走出蘇騰友的辦公室‘門’之後,巴達瑪從後面追上來,問道:“剛纔你踢我幹嘛?”
“踢你幹嘛?”陸炎反問說道:“你能不能嚴肅一點?我們在辦案你不知道嗎?”
“切,看你查案子我都覺得酸,這樣下去是沒有任何結果的。我們不是警察,不需要走訪的,只需要把當事人提過來問一問就成了。”巴達瑪對陸炎這兩天的做法顯然不太贊成,這也難怪,前任主任或者她的大學課堂裡,並沒有教過對一件事情要這樣的刨根問底。
不過陸炎是學新聞出身,在他的理念裡,用事實說話纔是最可靠的,做新聞如此,查案子亦如此。
“這樣的事情,誰也不能當面承認的,你當我不知道啊?不走暗訪這條道,你能搞清楚真相嗎?”陸炎沒有好聲氣地說道。
“那就讓舉報人提供證據出來,如果提供不出證據,那就是查無實據了。主任,我們是一個部‘門’,十個人啊。如果沒見案子都像你這樣辦,我們就是跑斷了‘腿’也不可能把這些案子一一調查落實了,你要知道,我們在鐵河市多呆一天的時間,就會給國家‘浪’費一天的經費。”巴達瑪侃侃而談地開始講起了大道理。
陸炎嘆了口氣,這個問題他也不是沒有想過,不過就是回到省城之後,谷牧立也不‘交’代下來案子,他們上班也就是看報紙喝茶,還不如出來走走呢。
這個問題卻是不能跟巴達瑪說,也無法說的。這就是站立的高度的不同,看問題的角度的不同了。他對巴達瑪說道:“至於怎麼調查,那是我的事情,你只需要配合我的調查就成了。我說你哪裡來的那麼多的廢話啊?不知道要服從領導的命令嗎?”
巴達瑪看到他真的發火了,更是大怒。巴達瑪的‘性’格就是這樣豪爽,不懂得掩飾也不懂得退讓,當即挽起了衣袖說道:“你再這麼說我,我就給你來一個大背啊,摔死你。”
一個當下屬的敢這麼跟領導說話?陸炎用疑‘惑’的眼睛看着她,這個巴達瑪是不是腦子短路啊?還摔死我?算是威脅吧?用死亡來威脅領導,僅憑這一條就夠開除的了。
他狠狠瞪了巴達瑪一眼,說道:“你這個小姑娘,好沒眼‘色’,我大小也是你的領導,你怎麼能這麼說話?”
“我就是這脾氣,怎麼啦?”巴達瑪依舊不肯承認自己的錯誤,說着還捋了捋袖子,一副隨時要給陸炎給大背的樣子。
事情的發展有點失控了,本來是爲了吳‘玉’芳的事情,結果演變成了內訌。
陸炎覺得頭很大,他不是打不過巴達瑪,更不在乎她的什麼“大背”絕技,怎麼說自己也是經過了最嚴格的搏殺訓練的人,至少有三十種辦法可以在瞬間把巴達瑪殺掉。
但是,他是一個國家幹部,怎麼能跟同事之間用打打殺殺那一套呢?就是這個巴達瑪不懂事理,言行野蠻,當面跟他耍脾氣,他也是她的領導,有責任幫助下屬糾正不正確的言行,而不是跟下屬一樣胡鬧下去。
一路沒有理巴達瑪,這個‘女’人也撅着嘴同樣的沒有理陸炎。回到招待所之後,陸炎吃過了午飯就把自己鎖在房間裡沒有出來。來到鐵河市之後遇到的諸事都不順遂,幹紀檢工作遠遠不如在地方上當一把手的那種意氣風發的暢快淋漓。
不配合、甚至是抗拒,製造重重的困難,這些人和事都給工作帶來了相當的難度。還有自己的這一幫手下,巴達瑪的桀驁不馴,宋穎紅的風流舉止,洪爾戈的‘陰’陽怪氣,胡言志潛藏的禍心這一切都讓陸炎覺得心力憔悴,今天到了醫院之後暗訪的失敗,加上巴達瑪的那一番話,尤其讓他備受打擊。
躺在‘牀’上睡了一覺之後,發現楊鵬已經回來了。陸炎去洗了把臉,頭腦清醒了一些,問道:“你們去找常百震的結果如何?”
“沒有什麼收穫,常百震提供不出證據來。”楊鵬說道。
陸炎點了點頭,說道:“對於接下來的工作,你有什麼看法?”
“這個不好說啊,我堅決服從領導的安排,讓我幹啥我就幹啥。”楊鵬嘿嘿一笑,把這個皮球不軟不硬地又踢回給了陸炎?
“曹金川他們那一路回來了嗎?”陸炎這時候也沒想好下一步要怎麼做,只好岔開了話題。
“已經回來了,看到你在休息,他們在那邊屋子裡看電視呢。”楊鵬說。
陸炎拿起內線電話,撥了幾個號碼。接電話的是邱跑,陸炎說道:“你們帶上材料過來一下。”
時間不長,邱跑和曹金川敲‘門’進來。楊鵬雖然是年紀最大的一位,卻從來不拿架子,給幾個人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陸炎從邱跑和曹金川的臉上看到了喜‘色’,問道:“看來你們一定有收穫了?”
“是的,收穫很大。”邱跑把文件夾放在茶几上,說道:“婁斌已經承認了自己跟吳‘玉’芳的關係超越了一般朋友的親暱,而且‘交’代他們保持不正當的男‘女’關係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了。”
“哦?他承認了?”陸炎感到很驚訝,這是怎麼回事?他拿起材料看了起來,果然,婁斌真的承認了自己跟吳‘玉’芳的關係不正常,並且有親筆簽字,還說願意接受組織任何形式的處理。
就在他看材料的時候電話響了,拿起來一看,是鐵河市當地的區號。接通了電話之後,裡面是政fǔ辦公室主任趙‘玉’山的聲音:“是省紀委的陸主任嗎?”
“是我陸炎,你好,趙主任。”
“婁副市長那件事情我已經向邵書記作了彙報,邵書記讓您再等兩天,他儘快從省城回來,有事要跟你談。”趙‘玉’山在電話那頭客氣地說道,不過語氣卻有點冰冷。
“等兩天?”陸炎沉思了一下,說道:“好吧,那我就在這裡等兩天吧。”
晚上的時候,趙‘玉’山跑到招待所裡面。聞到他一身的酒氣,陸炎就知道這位辦公室主任從酒桌上下來的。
當領導的基本上都這樣,白天忙,晚上也忙,白天在人前忙,晚上在人後忙,尤其是趙‘玉’山這個位置,辦公室的主任,喝酒應酬幾乎就是他的一項正常工作。
據說有一個縣委辦主任一天喝了四遍酒,直接倒在酒桌上,送到醫院之後就死了,這也算是爲工作死的。
看似吃吃喝喝是好事,人生在世就是爲了吃喝二字,但是喝酒過量就變成了一種沉重的負擔。
當官的把喝酒陪酒的應酬視爲一條艱難的路,很多的時候,不得不喝酒,不得不陪着別人喝,這也是一種痛苦。普通人還不理解這一點,看到當領導的喝酒之後,大罵腐敗。他們不知道,很多的工作都是在酒桌上完成的,不吃不喝現在的人就說感情不到位,真的是沒辦法,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是身爲體制中的陸炎深有感觸。
有人把領導幹部的吃喝編成了一部文化傳統的典籍,說這種現象是中國特有的酒桌文化。陸炎看到這本書之後,大罵作者簡直就是腦殘,根本不懂什麼叫做“酒桌文化”。依靠吃喝推動工作,這是不正常的現象,早晚要出事的,盡然還有人吹捧這是“文化”,實在是讓人無語得很,憤怒的很。
趙‘玉’山笑呵呵地對陸炎說道:“對不住啊,今天喝了酒之後纔來的。”
“我能理解領導的工作‘性’質。”陸炎倒也不在意這些,握着趙‘玉’山的手笑道。
“沒辦法啊,沒辦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趙‘玉’山也笑着搖頭說道,“不過雖然喝了幾杯,但是腦子卻決對清楚的,對了,咱們出去走走吧。”
“好的。”陸炎知道今天趙‘玉’山對自己有話要說,立刻答應下來。
儘管趙‘玉’山的級別高,是正處級的領導,但是卻管不着陸炎,兩個人的工作不一樣,而且現在陸炎的身份是省紀委派下來辦案的幹部,很大程度上趙‘玉’山這個正處級是要好好巴結陸炎這個副處級的。
並肩走出招待所之後,趙‘玉’山對自己的司機擺擺手,意思是不坐車了。兩人不行沿着一條通向公園的小路走了下去,趙‘玉’山步子有點快,陸炎在稍稍靠後一點的距離緊緊跟上。
走着走着,趙‘玉’山嘆口氣,說道:“婁斌副市長是一個好官啊。”
“怎麼說的呢?”陸炎從趙‘玉’山的口氣裡聽不出來他是想爲婁斌講情還是指別的方面。
趙‘玉’山微微搖頭說道:“婁副市長的工作成績在鐵河市是首屈一指的,而且他很清廉,這也是出了名的。”
“是嗎?”陸炎嘲諷地說道:“一個道德上有了污點的好官?”
趙‘玉’山站住了,回頭認真地說道:“那是你不太瞭解情況。”
“什麼情況?”陸炎停步問道。
“婁副市長不是你們看到的那麼不堪。”趙‘玉’山對陸炎說道。
陸炎對這個官場也算是有所瞭解了,他知道官場中幾乎每一個人都信奉“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樣的信條,錦上添‘花’的人大有人在,落井下石的也不在少數,而像趙‘玉’山這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主動要爲同僚開脫的,還真是不多見。
“您說這話可是要負責任的。”陸炎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說道,其實趙‘玉’山說出這句話來的時候,陸炎就已經信了八分了,他問出這句話,只不過是想打消自己腦海中僅有的兩分懷疑吧了,接下來就要看趙‘玉’山怎麼給自己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