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治嫺是一個浪漫的人,看到這裡又髒又亂的環境,不禁緊緊皺起了眉頭,不明白陸炎爲什麼要來到這裡。
不過沒有讓她的疑惑持續很長的時間,陸炎很快就給他解開了這個謎底。陸炎指着不遠處的大橋說道:“我爸爸以前是梧城市的市委秘書長,當時曾經是梧城市很有前途的幹部,後來中天公司一手製造了梧城大橋的豆腐渣工程,大橋垮塌之後我爸爸成了替罪羊,一個沒有什麼實權的市委秘書長,居然要對梧城市的重點工程負責,實在是一件可笑的事情。而且到現在爲止,我爸爸雖然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但是他的身上依舊揹負着貪腐的罪名,沒有人能夠站出來爲他證明,告訴所有人這件事情的真相。”
陸炎說到這裡有點哽咽,語氣也變得激動起來:“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將這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也正是因爲這樣我才踏上了仕途。可是這麼長時間已經過去了,我在爲我爸爸洗脫冤屈這件事情上還是毫無進展,我爸爸的冤枉一直沒有得到官方的明確說法,甚至就連他的死因,究竟他是自己駕車出事的還是人爲設計的,這一切都沒有結果。”
聽着陸炎的話,張治嫺馬上明白了陸炎的身上的職責和抱負,這不單單是一個官員的職責,還有家庭的壓力和親情的昭雪,陸炎在官場上苦苦奮鬥,也是想爲了給爸爸一個說法。
陸炎的經歷給了張治嫺很大的觸動,她這才第一次知道,陸炎還有這樣的經歷。看着眼前心愛的男人已經淚流滿面,張治嫺的心裡感到了一陣地痛疼,心中涌起的是一種類似於母愛的感情。
從剛開始起,陸炎給她的感覺就是無比地堅強,無比地強大,這時候第一次她覺得陸炎很可憐也很弱小。這跟她第一次見到的殺伐果敢的陸炎很不一樣,人性之中都是帶着多面性的,有的時候是很勇敢的,有的時候很有智慧,有的時候卻是被人狠狠蹂躪在腳底的,只是不能憑着一時的印象去評價一個人而已。
陸炎固然是一個很強勢的人,很有能力的人,可是又有誰知道,他心底裡的這些傷痛呢?而且這樣的傷痛,誰敢說放到自己的身上就一定能做的比陸炎更堅強呢。
張治嫺抱住了陸炎,把散發着洗髮水的香味的腦袋緊緊依偎在他的懷裡,努力地想讓自己的身體能夠溫暖陸炎的心。張治嫺說道:“阿炎,別難過了。我只希望那些曾經的傷痛,不會給你造成太深的陰影。你已經很優秀了,而且你現在也很年輕,你的這些抱負,這些理想總是會實現的,以前的種種都已經都過去了,不要再執著了,好麼?”
張治嫺的話對陸炎還是有影響的,這時候張治嫺能夠感覺到陸炎的身體輕輕戰慄着,甚至牙關也在輕咬着,這倒不是說陸炎這時候感覺到冷,而是他在強行壓制着自己心中的憤怒。
張治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此時此刻,她特別能理解陸炎的心情,以前的時候都見識到的是陸炎硬朗的一面,有誰又知道在這硬朗的背後,居然還藏着這麼多不爲人知的故事呢?經歷了這麼大的家庭變故之後,陸炎沒有被打倒,而且自強不息地靠着自己的奮鬥又達到了今天的高度,不能不說,陸炎也是很有本事的人。
這時候用不着張治嫺去如何安慰陸炎,而且她的這些所謂的安慰肯定也是蒼白無力的,陸炎心頭的痛,只有他自己能夠化解,也只有他自己真正能夠走出來的時候,纔是最終的解脫。張治嫺知道自己現在所要做的,就是靜靜地陪着陸炎,讓他慢慢地調整好自己的心態。
時間過了不知道又多久,當陸炎深深吸一口氣之後,才漸漸平靜下來心中的憤怒,對着張治嫺說道:“我不會讓爸爸含冤沉雪的,九泉之下還死不瞑目,我一定要爲他討還一個公道。”
“你需要的是什麼樣的公道呢?”張治嫺沒有擡頭,依舊是那樣輕聲地問道。
“必須有一個官方的說法,我爸爸是無辜的,不能就這樣不清不楚地,讓我爸爸永遠都揹着那口黑鍋。而且梧城大橋的事情必須要有一個結果,我爸爸車禍的原因也一定要查個清楚。”陸炎握着拳頭說道。這是他在心裡已經憋了很久很久的想法,這時候面對着張治嫺,他才第一次將這些想法說了出來。以前的時候陸炎或許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但是現在不同了,身爲省紀委第三監察室的副主任,陸炎有能力徹查這些事情,而且只要他拿到了可靠的證據,就是到時候有人從中作梗,陸炎也有把握把這個案子一直查下去。
“那樣的話,不太容易呢,事情畢竟已經過了那麼久了,而且肯定會牽扯到現在好多身居要職的人呢。”張治嫺雖然並不是體制內的人,但是對於官場上的這些事情還是有所瞭解,這時候聽見陸炎說他的想法,還是不無擔心地說道。
“是啊,我也知道,但事在人爲,而且這件事情不解決,我心裡一直也舒服不了。”陸炎目視着前方,表情凝重地說道。
陸炎和張治嫺正陷入思緒當中,誰也沒有注意到這時候車的周圍已經圍上來了十幾個人,這些人是看到了陸炎車子的燈光才聚攏過來的。
爲首的是一個敞開胸懷的男子,手裡提着一把砍刀,這時候用刀柄敲了敲陸炎的車,大聲喊道:“小子,下車。”
這時候被人打擾到,陸炎不由得怒火中燒,不過陸炎還是沒有立即發作,他清楚這裡少有人煙,好看不吃眼前虧的道理他還是明白。
陸炎怒目看着他們,這些人的手裡都拿着武器,卻是砍刀或鋼管之類的兇器,並沒有槍支,陸炎的心裡鎮定了一下。這時候他的心裡正在鬱悶着,也不打算客氣,手一翻,從腋下掏出了手槍。
張治嫺按住了他的手臂,說道:“不要啊。”身爲醫生的張治嫺知道,槍械就是殺人的武器,沒有別的用途,當陸炎掏出槍的時候,渾身上下散發着冷氣,也是殺氣,讓她驚恐不安。
陸炎看了一眼擔心的張治嫺,拍了拍她的手背,輕輕一笑說道:“好吧,聽你的,我跟他們談一談。”
陸炎把手槍扔在座位上,推開車門走下去,對爲首的男子說道:“兄弟,怎麼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