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嘴臉

寧海棠送林葉他們出龍章臺,出城的時候,夔字營和雀字營的將士們也在路邊等着。

當林葉騎着馬從城關內一出來,兩營將士瞬間肅立。

“大將軍威武!”

一萬多將士的整齊喊聲,彷彿能把風都給震碎了一樣。

他們朝着林葉行最標準的大玉軍禮,每個人的目光都是那麼堅定且熱烈。

林葉朝着他們揮手。

“恭送大將軍!”

寧海棠看到這兩營士兵如此表現,她對林葉說道:“看來這些將士,我只能是暫時替你帶着了。”

林葉道:“他們是你的兵。”

寧海棠只是笑了笑,也沒有在這兩營士兵的問題上和林葉多糾纏。

可她知道,士兵們一旦選擇了誰,那就很難再更改他們心中的認可。

她說:“至於戰利繳獲,我會派人把大將軍的那一半送去陽梓。”

林葉道:“你把這些物資繳獲都分給雀字營和夔字營,他們會報答你。”

他說:“你已經教了子奈功法,這就足夠。”

寧海棠想了想,點頭:“那就都分給這兩營。”

林葉道:“就此別過。”

他抱了抱拳,寧海棠也抱了抱拳。

出城後,林葉的隊伍逐漸加速,很快就用塵煙把龍章臺甩的越來越遠。

子奈似乎有些不捨,她一直回頭看着,像是還有許多話沒和寧海棠說完似的。

林葉對她說,也許用不了多久,在孤竹的戰場就能和她再見到。

如果林葉和寧海棠的推測沒錯,那麼婁樊人很快就會退回北方。

宗政世全打了一場勝仗,他沒必要繼續在這糾纏了。

他又不是個傻子,知道進入孤竹就會被圍堵,就算拓跋烈沒那麼大的能力殺他,玉天子也不會容得他活着回婁樊去。

他帶兵南下,做侵入孤竹之狀,只是在騙雲孤鴻那個大冤種而已。

雲孤鴻自視甚高,卻不知自己從一開始,就被拓跋烈和宗政世全這兩個人算計的連褲衩子都剩不下。

如果宗政世全退兵,拓跋烈也根本不會追擊,他纔不會把兵力用於沒必要的廝殺。

婁樊人退意已決,他去阻攔,那婁樊人拼了命的打,北野軍損耗也必然慘烈。

拓跋烈還有更重要的事做,他的目標是玉天子。

所以,林葉纔會說在孤竹的戰場上很快就能再見到寧海棠。

拓跋烈若誠如林葉推測那樣,繞路雲州去堵天子退路,寧海棠在龍章臺的兵力也會趕往陽梓。

至於這一戰到底什麼時候打完,又會是一個什麼結果。

哪怕高瞻遠矚如玉天子,也不可能做出定論。

天子都沒有把握,這一戰必能將拓跋烈殺了,或是生擒活捉。

只要拓跋烈有一二分的退意,他就可能不入孤竹,他會轉而去攻冬泊。

他派一支軍隊繞路過去,接應他兒子從孤竹撤出來,然後攻佔冬泊以自立。

畢竟,冬泊的兵力在之前和婁樊人的廝殺中,損失慘重。

若如此的話,天子也不會馬上就調集大軍征討。

天子其實,樂意看到拓跋烈佔領冬泊,在冬泊登基稱帝。1

能殺了拓跋烈自然是好事,若不能殺了,逼着拓跋烈成爲大玉新的北方屏障,那比冬泊還要強不少。

因爲婁樊人打冬泊,和婁樊人打拓跋烈,那不是一個層次的事。

在天子的籌謀中,拓跋烈這樣的對手可能看起來沒有輸,但天子絕對是最大獲利的人。

不管拓跋烈死還是叛逃,對於大玉來說都不是壞事。

冬泊這個地方,就算是能養得起拓跋烈的野心勃勃,也支撐不起這野心擴張出去。

北方就是婁樊,孤竹又已經被大玉所滅,雲州換人駐守,冬泊這彈丸之地再也養不出百萬大軍了。

以拓跋烈的傲骨,他可以利用婁樊人,但絕對不會向婁樊人投降。

所以接下來的幾十年,拓跋烈想征討大玉?

根本沒可能。

婁樊人先是會不遺餘力的拉攏他,甚至給他封王,給他厚賞,給他極高的榮譽。

可拓跋烈只要不投降,不接受,婁樊人就會把拓跋烈視爲眼中釘肉中刺。

天下的格局已經再次改變,對於林葉沒說,如果真是這樣的局面,他殺拓跋烈可能就要推遲幾年了。

如果拓跋烈進了孤竹,那將是林葉報仇的最好時機。

回去的路上,林葉腦子裡也還在不停的盤算這些,一刻都沒有停止過。

而此時此刻,在雲州城內,也是一樣的激流暗涌。

大街的拐角處,楚淡容蹲在街邊,手裡拿着一根剛剛折斷的柳枝,準備抽個柳笛出來。

他做了易容,臉色塗黑了些,還貼了個鬍子,相貌上改變很大,不過那猥瑣氣質卻遮掩不住。

他時不時的擡頭看看,如果有人從對面不遠處那個小院裡進出,他就會多注意一下。

林葉交代他們兄弟兩個回雲州盯着,他們兩個覺得,不能辜負了二當家的信任。

楚淡容扮作了一個小販,賣的是些山貨,不過不是什麼飛禽野獸,而是木頭。

比如稍顯珍貴一些的木材做的柺杖,手串,筷子之類的東西。

一個嘴裡叼着牙籤的漢子溜溜達達走過來,低頭看了一眼,見那崖柏做的柺杖似乎不錯,於是問了一聲。

“這東西多少錢?”

楚淡容一擡頭:“滾蛋。”

那漢子楞了一下,然後就怒了,上前就要抓楚淡容的衣領。

楚淡容把那崖柏柺杖扔給他:“拿去,滾蛋。”

這漢子又楞了一下,這是抓還是不抓,這是打還是不打?

楚淡容道:“心情不好,拿了東西就趕緊走,要不然咱倆就幹一仗。”

那漢子拿起柺杖就走了,一邊走一邊罵街,心說怎麼會遇到這樣的神經病。

走了一段路,才拐過彎,楚定從伸手把他攔下來。

那漢子問:“你想幹什麼?!”

楚定從指了指那柺杖:“把東西交出來,不然的話把你腿打折。”

那漢子怒道:“那是賣東西的小販給我的,你憑什麼搶,老子廢了你信不信。”

楚定從還慣着他這個,一伸手就把柺杖搶過來,然後一拳打碎了旁邊的城磚。

那漢子楞了一下,然後扭頭就走。

“你回來。”

楚定從喊住她。

那漢子問:“還有什麼事,東西我都給你了。”

楚定從:“你罵我一句滾蛋。”

那漢子眼睛都瞪大了,瞪的溜圓溜圓的,滿臉都是難以置信。

楚定從一拳又幹碎了一塊城磚:“讓你罵你就趕緊罵。”

那漢子小心翼翼的,小聲的罵了一句:“滾蛋?”

楚定從嗯了一聲:“走吧,現在扯平了。”

漢子轉身就跑,心說今天真-他媽倒黴,一出門就碰到倆神經病。

楚定從拎着崖柏的柺杖回到路口,扔給楚淡容:“你-他媽能不能幹了?”

楚淡容:“換你來。”

楚定從:“你吃錯屎了嗎?”

楚淡容:“是,吃錯了,把你那份吃了。”

楚定從剛要罵街,就看到那小院子裡出來了人,他立刻蹲下來:“這崖柏的柺杖看着不錯,多少錢。”

楚淡容:“仨銅錢拿走。”

楚定從:“你有病啊,這東西仨銅錢你就賣?”

楚淡容:“低了?”

楚定從:“廢話。”

楚淡容:“那你重新問。”

楚定從道:“這東西看起來不錯,多少錢賣啊。”

楚淡容:“一億兩。”

楚定從:“我-日-你嘴。”

他倆一邊小聲對罵,一邊偷偷看着那出來的人上了馬車,很快就順着大街走遠了。

楚定從起身,拎着那柺杖說道:“這東西我要了,回頭一億兩我燒給你。”

楚淡容:“我他媽又沒死呢。”

楚定從:“我燒給咱爹,你再從咱爹那繼承過來。”

說完拎着那柺杖,往馬車走的方向跟了過去。

之前上車的那個人,雖然帶着帽子,還穿的很厚實,可倆人還是看出來了,那傢伙就是寧未末。

二當家說讓他們倆回來盯着寧未末,雖然不知道爲什麼要盯着,可二當家交代的事,他倆也不敢怠慢。

因爲二當家交代的事如果辦不好,大當家真的揍他倆。

馬車裡確實是寧未末,他奉旨悄悄離開陽梓城回雲州來,是在等一件事發生。

如果這件事不發生,他就不能輕易露面出來。 • тт kān• C 〇

他露面不露面所涉及的這件事就是......萬域樓露出真面目。

因爲萬貴妃的緣故,陛下在對待萬域樓的態度上,也還是顯得謹慎了些。

最起碼到現在爲止,萬域樓沒有特別明顯的反態,那陛下也不能直接給他把罪名定了。

這個事複雜的不是陛下舍不捨得殺萬域樓,而是牽連不牽連萬貴妃。

如果萬域樓的謀逆罪名坐實了,那這種株連九族的大罪,萬貴妃怎麼辦?

陛下要顧慮的,可不僅僅是滿朝文武怎麼說,還有天下百姓怎麼說。

寧未末悄悄回雲州,就是爲了解決這件事。

他其實很頭疼,這件事解決好了,他大概也落不得什麼好,解決不好,那萬貴妃對他自然也不可能有什麼好態度。

此時此刻,馬車裡,寧未末皺着眉頭,低頭看着對面那人遞給他的一封信。

這信是密諜,剛剛從冬泊送回來的。

“估摸着,信送到咱們這的時候,雲孤鴻已經敗了。”

寧未末看完後,又嘆了口氣。

“所以,若不出意外的話,拓跋烈必會先返回雲州,然後再從這裡進入孤竹。”

他看向對面的人:“多難受。”

對面的人笑了笑:“你難受,又不是我難受。”

說話的人,竟是上陽宮天水崖的那位司座大人,艾悠悠。

他說:“陛下讓你酌情處置,這個酌情,你想好了嗎?”

寧未末道:“你要是不肯幫忙就別亂問,關你屁事。”

艾悠悠道:“惱羞成怒的樣子,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他笑了笑:“你可別忘了,觀主大人還在雲州呢,你求他未必好使,我求他......”

寧未末:“你看你,開句玩笑,怎麼還當真了,雖然我來雲州的時間算不得有多長,可與你是一見如故,我在心裡是把你當最好的朋友了。”1

艾悠悠:“呵。”

寧未末道:“你是修行之人,修行的是氣度,我是做官的,做官的就是心眼太賊,你若跟我計較,還會亂你修行之心,沒必要。”

艾悠悠:“呵呵。”

寧未末堆起笑臉:“咱們這不就是要去見觀主大人了麼,你一會兒還得幫我多說句話。”

艾悠悠:“呵呵呵。”

寧未末道:“我將來應該還是要回孤竹去的,陛下說,孤竹那邊我熟悉,也已經上手,好把握。”

艾悠悠:“所以呢。”

寧未末道:“孤竹是大玉新的領土,不久之後就會被化治爲一個大州,所以按照規矩,上陽宮也會派人過去做司座神官,你也一把年紀了,該回歌陵養老,可我若是死乞白賴的和陛下要你,陛下大概也會答應的吧。”

艾悠悠:“我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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