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啊。
夏仁發現自己正站在一條破敗的小路上,頭頂是鉛青色的天空,小路旁是兩排無人居住的廢棄樓房,其中一些甚至已經坍塌。
大概一公里外,能夠看到一座龐大,但是低矮的建築亮着燈光,從外形上看,應該是食品批發市場。
之所以知道是噩夢,是因爲他記得很清楚,就在幾分鐘前,自己剛剛洗完澡躺在牀上。
而且,這個地方,他曾經來過。
井子街。
令方斌絕望的地方。
花了半分鐘時間,夏仁搞清楚了自己目前的狀況,這裡不是單純的夢境,而是方斌殘存的記憶,自己通過觸手將感染體的吸收,順帶,他也成功影響到了自己。
通過東方天際微弱的白光猜測,現在時間在凌晨五點左右。
“那麼,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就在這時,夏仁看到對面路口,有一個駝背的老頭,正在朝這邊走來。
老人的睡眠時間通常比較短,對方應該住在附近,或是曾經住在這裡,趁着早起出來散散步。
大概是曾經得過中風,或是其他心腦血管疾病,老頭的腿腳有些不靈便,因此走的很慢。
夏仁就在另一邊看着,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老頭剛走出人行道,來到斑馬線,從道路另一端,開過來一輛白色的麪包車,老頭有點着急,兩隻腳一顛一顛的想要趕快通過,但他的速度實在太慢了,還沒有走一半的時候,麪包車就已經到了路口,然後停下。
從麪包車上下來一個年輕小夥子,熱心地喊道:“老爺爺,我來扶您吧。”
話音未落,一輛私家車以極快的速度從剛纔的方向行駛而來,急促的剎車聲拖了老長,最終在距離麪包車還有兩米的位置才堪堪停下。
這條道路很窄,麪包車擋在路中央,其他車根本就無法通行,後面私家車上的司機似乎很着急,一直在摁着喇叭,催促前面的車趕快讓路。
但是年輕人正在扶着老頭過馬路,怎麼可能給他讓。
喇叭聲持續不停,年輕人聽得煩躁,大喊了一句:
“你這麼着急等着投胎啊!”
確實有人着急投胎,這個人不是私家車司機,而是車內,
他妻子肚子裡的孩子。
血,全都是血。
喇叭聲在響,車內腥氣四溢,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坐在後座,痛苦地呻吟,不斷有暗沉色的液體混合着羊水流到座椅上。
“老公,好疼啊,我會不會死……”
女人臉色蒼白,渾身大汗淋漓,頭髮貼在臉上,狼狽,且虛弱。
方斌停止了摁喇叭,回過頭安慰妻子:“別怕,咱們馬上就到醫院了,你和寶寶都會沒事的,相信我!”
他接着將頭伸出窗外,大喊了一句:“車裡有孕婦,着急去醫院!你們趕快把路讓開!”
外面,年輕人扶着老頭本來走的挺快,但是聽到喇叭催促和這句大喊後,反而故意減慢了速度。
“有孕婦怎麼了?啊!”他嗓門比方斌更大。
沒看着這邊正忙着嗎?
方斌咬咬牙,想要衝出去,但是聽到後座上妻子痛苦的呻吟,左右爲難。
對方明顯不想讓,出去可能會浪費更多時間,最終,方斌還是選擇留在車裡,不斷陪着妻子說話,給她信心。
老頭心裡過意不去,告訴年輕人:“咱們快點走吧。”
年輕人哼了一聲:“最煩這種沒有教養的,一點時間都等不起嗎?”
這一耽誤,就是將近一分鐘。
等到麪包車磨磨蹭蹭終於重新啓動的時候,方斌的妻子已經陷入了昏迷。
夜色裡,發動機一聲怒吼,帶動着私家車行駛向只有幾公里遠的醫院。
……
……
睜開眼,外面天色已經大亮,夏仁揉了揉眉心,從牀上坐起來。
真相就是這麼簡單,又有些荒唐。
夏仁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依舊起牀刷牙,然後小樓買早餐。
簡單點來說,關他卵事。
對他來說,於靜靜醒過來然後恢復健康,就夠了。
有了上回的教訓,這次他直接將早餐打包帶回家吃去了。
只是還有一個問題他想不明白,既然於靜靜是在前天晚上就昏迷不醒了,那昨天早上的於靜靜,到底是誰?
他們在一起待了將近二十年,昨天相處的時候,都看不出有哪裡不對勁,她是真的還是假的?
就算被感染體附身也說不通,那個二類感染體能力是帶有攻擊力的黑霧,可不是複製一個人出來。
左右想不通,他也不再去想,既然高樂這麼長時間都沒有打電話過來,那就說明靜靜的病已經好了,沒必要過多糾結。
吃過早飯,他帶上無面者面具,在一陣嗷嗷叫中,再次變成了趙明月的樣子,將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然後拿着小青年留下的紙條出門去了。
“什麼時候能不這麼痛就好了。”
都說漂亮的女孩身上總有種特殊的氣質,這話一點都沒錯,因爲不漂亮的女孩根本不會受到他人太多關注。
就好比現在,夏仁循着紙片上的地址來到一家關了門的拉麪館前,還沒站穩,就有人上來想要搭訕。
夏仁有些意外,因爲通常來說,長得太漂亮,有時候反而不會受到太多騷擾,因爲光憑外貌,足夠讓那些蠢蠢欲動的人望而卻步。
過來的是一個帥哥,夏仁一眼就能看出來,對方是長期泡在酒吧等娛樂場所的人,這種人身上總是會散發出一種無法形容的“我是情場老手”的氣質,從他身上打扮來看,應該是個富二代。
“女士,一個人嗎?”
朱有錢說着,擡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的勞力士,不是爲了看時間,而是不經意間想讓她知道,自己很有錢。
剛一出門就碰到這麼好看的妹子,看來今天的運氣不錯。
而且看她身上的打扮樸素,家境應該不太好,朱有錢可以肯定,對方不會拒絕自己。
果然,看她眉頭皺了皺,想必是在糾結接下來是該答應我呢,還是答應我呢?
夏仁嘴脣動了動,吐出一個字:
wωω_Tтkan_C ○
“滾。”
對方一句話都不想和他多說,轉身走進了旁邊一家超市裡。
朱有錢的表情從微笑,到意外,最後變成欣賞。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如此乾脆的拒絕他,從來沒有!
“有趣的女人。”
他掏出手機,將對方的側臉拍下,然後打了一個電話:
“一分鐘,我要這個女人的所有信息!”
“滾,不可能,辦不到,找別人。”
啪掛斷了電話。
朱有錢嘴角扯了扯,他要收回那句話,今天運氣差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