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看秀秀的時候，秀秀也注意到他的目光，兩人之間的空氣中，頓時瀰漫着一股火藥味。
“你最好清醒一點。”
意識到問題所在，夏仁警告道。
“那是夢境，現實中我並沒有那樣做。”
他心中的躁怒無法輕易平息，因此說話的語氣多少帶着幾分威脅的味道。
劉秀秀別過頭，輕聲說了一句：“抱歉。”
然後拍拍身子從地板上站起來，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真的想明白。
見到他這個樣子，夏仁也沒有跟他計較太多，轉過頭查看秦芸的情況。
令夏仁感到意外的是，他朝着秦芸走過去的時候，對方竟然面露驚恐，後退了半步。
他瞬間面露怒容，但隨後想到了什麼，深吸一口氣，不再繼續接近。
秦芸意識到自己剛纔的行爲有多麼不妥的時候，已經晚了，她有些驚慌，連忙補救一般說道：“對不起夏仁，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還沒有適應。”
“沒關係的，不用太介意。”
夏仁笑了笑，說道：“我不知道你們在夢境中具體遇到了什麼事情，不過似乎都跟我有關……”
猛然回到現實所產生的割裂感也在深深影響着夏仁，短時間內這種後遺症很難消除，所以她倆會有這樣的反應也能夠理解。
頓了頓，夏仁繼續說道：“不過我雖然不是好人，但也絕不是對女人家暴的人渣。”
莉莉恢復了一團球的形狀，她一直在旁邊，三人之間微妙的氣氛她也注意到了，但剛纔爲了維持他們的生命體徵耗費了她巨大的精力，現在連動都不想動。
“辛苦你了。”
夏仁上前抱起她，將她放到沙發上，輕輕撫摸了兩下。
“我還是我……”
他對着莉莉說，但看起來這句話卻像是在提醒自己。
不太放心，他扭頭望着牆壁，並沒有時鐘。
“我要上樓去看看，你們都先在這裡冷靜冷靜，夢境中發生的一切，最好都忘記掉。”
夏仁站起身，對秦芸和劉秀秀說。
兩人點點頭，夏仁也對她們點點頭，接着打開房門，望着遍佈灰塵的樓梯，走了上去。
過程中，他臉色越來越難看，直到終於站在黃秋遠門前的時候，他幾乎已經要壓制不住內心的怒火。
房門是鎖着的，但區區一道門鎖根本構不成任何阻攔，他擰斷門把手，推開門。
映入眼中的，是乾乾淨淨的客廳，沙發、茶几、老舊的電視，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多餘的傢俱，甚至門口連一雙拖鞋都沒有。
夏仁走進門內，呼吸逐漸粗重起來。
這棟屋子的佈局和對門類似，當初他與劉秀秀進去過，在窗簾下看到的那雙小腳至今記憶猶新，只是那時候他還想不明白爲什麼察覺不到污染的氣息，現在看來，都是黃秋遠搞的鬼，兩人在屋內所經歷的，只是一場噩夢，並沒有那個小男孩的存在。
轉過頭，這扇大門背面，用黑色毛筆粗糙地畫着七個人，只是頭顱都被凌亂的線條劃掉了。
他只是看了一眼，並沒有過多的將注意力停留在門上，直接來到臥室。
裡面只有一張大牀，連被子都沒有，走進看才發現，牀頭的位置，留了一張紙條。
夏仁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確定沒有其他可疑之處後，纔拿起紙條。上面用黑色水筆工工整整的寫着四個字：
“祝你好運。”
“呲啦！”
夏仁雙目通紅，憤怒地將紙條撕爛！
……
……
“他在幹什麼？”
經過幾分鐘的休息，劉秀秀已經把夢境帶來的影響驅散的差不多了，問道。
“我也不知道。”
秦芸望着天花板，懷裡抱着沒精打采的莉莉，眼中掩飾不住的擔憂之色。
樓上傳來“轟隆隆”的聲響，像是有施工隊在上面拆遷，砸牆聲不絕於耳，其中間或還夾雜着幾聲壓抑的怒吼。是夏仁的聲音。
他在夢境裡肯定經歷了什麼，需要發泄。
秦芸回想起他進入到自己夢境的時候，那滿身是血的樣子，還有急切的神色，很是擔心他的狀態。
“他爲了救我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我卻……”
她又想起自己剛纔退後的那半步，感覺夏仁隨後露出的笑容，像是一塊沉重的石頭堵在她的心頭，好難受。
“你在夢裡遇到了什麼？”
她問劉秀秀。
“一些……不好的事。”
劉秀秀眉頭緊皺，不願回憶。
這次的事件讓他重新定義了噩夢這個詞，原來真正的噩夢，是如此的……令人窒息。
只是冷靜下來後，他又不自覺的回想起夏仁衝入夢境時的場景。
那一幕，實在太過熟悉了，會是巧合嗎？
還有自己爲什麼，始終想不起兩年前救自己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恍惚中，浸滿鮮血的金屬長廊和燃燒的客廳難以區分，兩道高大的身影，逐漸重合到一起。
最終，他走了過來
擡起頭，竟是夏仁的臉。
看到這張臉的瞬間，他的思維一陣恍惚，身體彷彿失去了重力，在一片虛空中飄蕩。
不，這不是虛空，這是……浪潮涌動的聲音。
猶如身處森邃幽暗的海底，廣闊的海牀四分五裂，無數道煙柱向上翻滾，深紅色的岩漿在巨大的裂縫中緩緩流淌，一團團粘液在海水中蠕動着，變化出各種詭奇的形狀，推動海牀上的沙土掩埋裂縫。
在它們的上方，長着五角星形狀頭顱的恐怖生物伸出觸肢，似乎在下達某種複雜的指令……
“秀秀？”
心臟砰砰直跳，劉秀秀回過神，看到秦芸一臉疑惑的望着自己。
“怎麼了？”
他手捂住胸口，慌亂地問道。
秦芸狐疑地望着他，說道：“你剛纔好像走神了，”
“沒，沒事，就是……”
劉秀秀低下頭，手捂着輕微發脹的腦袋，想不明白自己剛纔看到的畫面是幻覺還是什麼。
“就是？”
秦芸感覺他在隱瞞自己。
“都恢復狀態了吧？”
夏仁推開門，說道。
他的衣衫有些凌亂，掃視了一圈兩人，包括被秦芸抱在懷裡的莉莉，貌似這起事件只有沒被捲進夢中的莉莉反而受到的影響最大。
至於爲什麼黃秋遠沒有對她動手，夏仁猜想，大概是對方無法理解修格斯的思維。
秦芸腦袋轉的比較快，問道：“跟黃秋遠有關係嗎？”
她這麼一說，劉秀秀的注意力也立刻轉移到這方面，無暇再顧慮自己的情況。
夏仁嘴角露出一絲狠厲的笑容，恨聲說道：“何止是有關係。”
他似乎不願幾人在這件事上浪費太多時間，緊接着轉移話題道：“既然都沒事就是最好的，接下來咱們迴歸正題，食屍鬼的線索還沒有找到，接下來是先去找無業遊民陳其偉，還是木星市議員趙天亮。”
“要說正題，現在明顯是黃秋遠更加重要吧！”劉秀秀不甘心白白吃了一個大虧，追問道。
夏仁無所謂地說道：“他已經離開了，如果你能夠找到他的話，我也很樂意跑過去揍他一頓。”
“……”
見夏仁不打算多說，劉秀秀只能自己生着悶氣。
秦芸的關注點一直在夏仁身上，見他衣衫凌亂，聯想起剛纔聽到的樓上的動靜，不難猜出他在上面做了什麼。
猶豫一下，她關切地問道：“你在夢裡見到了什麼？”
“就是被狠狠地揍了一頓。”
夏仁停頓片刻，笑着說道：“既然秀兒拿不定主意，那咱們就先去找親愛的議員大人吧。”
秦芸看着他的臉，總覺得，他的笑容，分外勉強。
……
……
“既然你這麼想要救她們，那我就給你個機會。”
黃秋遠擡手打個響指，周圍被破壞的建築恢復如初，古老者和修格斯的身影也消失不見。
“這是個新的夢境，直徑五十公里，覆蓋了木星市市區三分之一的面積，大約居住着三十五萬人，咱們來玩個捉迷藏。”
“這三十五萬人裡，有一個人帶着‘鑰匙’，你只有半個小時找到它。”
黃秋遠接着想起了什麼，補充道：“對了，很不巧的是，你姐姐，以及你的朋友，還有你現在家裡的那位，也都在這三十五萬人裡。”
“那麼，祝你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