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謝老太太指着木箱裡那塊搓衣板:“你別看它已經舊了, 其實結實得很,這可是整塊柏木做的, 紋直質堅,耐水耐腐,你再瞧這尺寸,長寬得宜, 橫豎如分,你不信跪上去試試。”

謝思言沉默。

他怎生覺着他祖母說那句“你不信跪上去試試”時, 神態語氣像極了馥春齋裡熱情招徠客人的夥計?

謝老太太見孫兒不語,不豫道:“這可是我早年給你祖父備下的,專程尋人定製的。雖則最後沒能按着他的頭迫着他就範,但我忖着這種東西留着總有用處, 說不得哪天,你們這些小輩就能用上。你看看, 果不其然。正好,你跟你祖父年輕時個頭差不多,這搓衣板尺寸剛好,快來試試。”

謝思言輕揉眉心。

他這些年越發懷疑自己不是老太太親孫兒了。

大抵是因着老太太膝下全是兒子,謝家主支子侄輩裡也多男孩兒, 老太太對女孩兒頗多偏愛。只他總覺得老太太對陸聽溪的偏愛更甚,早年他的嬸母們進門後, 老太太也頗多厚待, 包括後頭進門的賈氏, 老太太也是能照拂就照拂。只是後來漸漸對幾個兒媳的稟性不喜起來, 這情分也就淡了。

陸聽溪進門之後,老太太就又來了興致,後頭更是越看越喜歡,活像是養了個女兒似的。也正是因此,賈氏即便心裡興許對陸聽溪諸多不滿,可並不敢擺在明面上。

老太太等了少頃,遲遲不見孫兒開言,一擺手:“好了,此事便這樣定了。我去差人往陸府跑一趟,就跟我孫媳婦說,你要在搓衣板上跪一天給她賠罪。”

謝思言扶額不語。

老太太拍拍他的肩:“放心,你這般身強體健的,跪一天也死不了。精誠所至金石爲開,只要搓衣板跪得好,不怕媳婦不回心轉意!”

沈惟欽回到臨時王府後,轉去沐浴。幾個月的奔波勞碌之後,這還是頭一回鬆快地泡在浴桶裡。

浴訖,他喚了個小廝來給他打理溼發,又傳來厲梟詢問仲晁的狀況。

“仲大人還在家靜養,今次怕是嚇得不輕。皇帝那邊除卻頒下些壓驚的賞賜外,暫且沒旁的動靜。”厲梟道。

沈惟欽擰眉:“孤原以爲仲晁有幾分頭腦,卻不曾想也是個蠢貨。”

厲梟將頭埋得更低。

他頭腦雖不及殿下,但看了這許多時候,也能看明白個大致。依他看,不是仲晁太蠢,而是殿下太聰明。殿下高瞻遠矚,審時度勢,一個不能望其項背的仲晁在殿下眼裡自然很是不夠看的。兼且,仲晁的貪生怕死也矇蔽了他的眼。殿下當初將他拖來審問時,都已經那樣提示了,仲晁竟還沒反應過來這不過是個局。

想是被殿下那堆火-藥嚇傻了。

仲晁在思政殿外等候天興帝召見時,思及自己這陣子的經歷,額上依舊禁不住冒汗。

入內叩謝了天興帝的賞賜,仲晁就聽座上的天興帝道:“卿家此番受驚了。但爲了社稷安定,朕這也是無奈之舉,望卿家體諒。”

仲晁忙道:“陛下客氣,老臣惶恐。”

天興帝嘆道:“果然患難見真情,卿家臨危不亂,被綁在火-藥堆上也能對朕之行蹤守口如瓶,朕實感佩。”

仲晁頓首,自道受之有愧。

實質上也確實受之有愧。

他後來慢慢捋了整件事的前後,才明白楚王此前的一些怪異行徑。

怪不得楚王將他綁在火-藥堆上審問天興帝的去向時,要將他的嘴巴封住,後來將他拖去那處臨時王府時,聽了他的供述又是裝聾作啞。原來是要保他。

若非楚王,他此刻怕已失官丟職了。

仲晁退下後,天興帝命人將楚王召來。等待期間,他很有些煩躁。

這回連根除了常家,又剔除了一批朝中跟軍中的不臣之人,可沒能剷除仲晁,可惜。

沈惟欽到後,天興帝問起仲晁的事。

“朕聽聞侄兒當時在清河店鞫問仲晁時,是將之封了口的,這哪裡是個審人的樣子,縱然仲晁真想將朕的下落供出來,也是口不能言,侄兒說呢?”

“陛下明鑑,我是怕那仲閣老喊出什麼來,節外生枝。仲閣老雖被封了口,但頭還能動,我鞫問仲閣老可願說出陛下下落時,閣老可是一直搖頭的。”

天興帝眉頭皺了半日,擺擺手:“算了,此事揭過。侄兒此番辛苦了,再幾日就是朕的生辰,侄兒來吃了席再回封地吧。”

沈惟欽微垂首:“謝陛下。”

出了殿門,下丹墀時,沈惟欽冷哂。

若非他的刻意偏幫,仲晁這會兒早就被皇帝以背君之名給辦了。他也不想幫這個魯鈍的老匹夫,但首輔鄒益即將致仕,如若仲晁沒了,內閣勢必集權於謝思言一身,等謝思言成了首輔,不出兩年,朝堂上下就是謝家的天下。屆時,謝思言手中權柄無人可匹。

目前來看,唯有仲晁能掣肘謝思言。仲晁這老匹夫不臨生死時,還是有幾分頭腦的。

陸聽溪中覺方起,就聽丫頭說謝家來人了。

謝老太太跟謝思言祖孫兩個,帶着一衆家下人等,攜禮登門,浩浩蕩蕩,活像是來下聘的。

她去到物華院正廳時,謝老太太正跟謝思言說話,聽得動靜,屏退左右,擡頭招手,笑眯眯道:“孫媳婦快過來,我帶着思言來給你賠罪來了。思言說了,他有好些話要跟你說,還說你若不肯寬宥他,他就把這搓衣板跪穿。”說着話,掀開那個紅木箱蓋,指了指內裡擺得齊齊正正的搓衣板。

謝思言偏頭。他夢裡都不會說這種鬼話。

老太太戳他一下:“說話!在家中不是說不接回媳婦就不回去?還特特管我討了塊搓衣板來,以表決心。”

謝思言倏地看向陸聽溪:“你要跟我和離?”

陸聽溪一怔,纔要張口,就瞥見了老太太遞來的眼神,腦袋埋了少刻,昂首繃起小臉:“沒錯!你那日是當真惹惱了我,你這樣萬事瞞我、讓我跟個傻子似的爲你白白操心不是一次兩次了。我若一再姑息,你只會給我來個再三再四。”

謝老太太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眼孫媳婦。

她這孫媳婦生得面嫩,素日脾性又久慣軟和,嗓音還嬌嬌的,鶯囀一樣,眼下竭力端起臉來,也沒有半分氣勢,反而撒嬌一樣。

陸聽溪瞧見老太太的神色,頓了頓,又將嘴角往下壓了壓,朝謝思言揚揚精緻漂亮的下巴:“不是說要跪搓衣板嗎?跪吧,我看着的。”大剌剌叉起腰,偷偷睃了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讚許點頭。

謝思言立在搓衣板前,斜乜陸聽溪:“你當真捨得讓我跪?我這幾月間奔波不斷,都沒顧得上緩過氣。”

陸聽溪挺胸:“不是你自己說,不得我寬宥就要將這搓衣板跪穿嗎?我還沒寬宥你呢。”

老太太一拍大腿:“可不是!這可是他當時信誓旦旦撂下的話,還說他這人從來說一不二。”

謝思言深深吸氣。

他怕真是個入贅的上門女婿。

陸聽悄悄盯着謝思言。她實在好奇謝少爺這樣從小橫到大的人究竟會不會跪。

謝少爺低頭盯着搓衣板看了半日,忽然道:“你既暫不欲回,那我就先回了。”掣身離去。

謝老太太盯着孫兒快得彷彿要飛起來的背影望了少時,重重一哼。

男人果然都愛面子,她這孫兒強橫慣了,終究還是拉不下臉來。

謝思言出了門,行了不多遠就碰見了趙景同,被對方請去了擎杯樓吃酒。趙景同新婚不久,坐下不多時就開始跟謝思言倒苦水。

“女人真難伺候,大抵也是我慣她慣得狠了,您不曉得我那媳婦有多不講理。我跟您學一段。”

趙景同雙手撐桌,身體前傾:“有一回,正逢着她小日子,又趕上我們正鬧不快,我就吩咐丫鬟給她備個湯婆子,想讓她消消氣,當時跟丫鬟說話的時候稍長了些,被她瞧見了,她就說我想收用了那丫鬟。我再三解釋,她瞪着我說不聽不聽不聽。”

“我就說,那好,我不解釋了。”

“而後您知道她說什麼嗎?她氣勢洶洶地拍桌,惱道,”趙景同捏細了嗓子,學着其妻的神態語調,“好啊,你連解釋都懶得解釋了!趙景同你沒良心!”

謝思言喝了口清河酒:“夫綱不振的下場。你若一開始就鎮住她,何至於此。”

“誰說不是呢,”趙景同看向謝思言,“謝閣老這般欹嶔歷落、威嚴赫赫,在家中定是地位超然,令閫想來在閣老面前都不敢耍小性子吧?爭吵更是沒有的吧?”

謝思言慢條斯理飲罷杯中酒,命一旁的酒保盛一碗秘製排骨湯,瞥了趙景同一眼:“還好,內子一向嫺靜。”

趙景同撫掌:“誒,我就說,還是閣老壓得住場。我聽聞有些懼內的同寅,還有被老婆罰跪搓衣板的。您說說,這是大丈夫能幹的事嗎?正所謂,‘男兒膝下有黃金,豈肯低頭跪婦人?’還好賤內沒提過這一茬。她回頭若讓我跪,我是絕不肯屈膝就她的!”

趙景同說着話,忽而想起對面的閣老出身豪門巨室,頓了下:“閣老可見過搓衣板?”

謝思言淡定嚐了口排骨湯,低眉輕嗤:“也就偶爾遇着府上下人洗衣時見過一兩回。”

趙景同嘆道:“閣老真真大氣。誒,不如這樣,我改日讓賤內去國公府拜會世子夫人,說不得她與世子夫人處多了,也能學些溫婉柔順的嫺靜秉性。”

他見閣老一滯,擔心自己哪句話說得不妥,緊張詢問可是有何不便。對面的閣老喝完半碗排骨湯,不知想到了什麼,舉目看來:“也可。”

望着連連稱謝的趙景同,謝思言拿雪白的絹帕揩了揩嘴。

是時候讓他家裡那兩個提醒趙景同的夫人還有搓衣板這種刑具了。不過在此之前,他得提醒那個小妖精一下,不要把他賣了。

陸聽溪最終還是回了國公府。

她不宜長住孃家,陸家一衆長輩都催她趕緊回去,尤其她母親,話裡話外暗示她不能給一些別有居心的留空子,早些生個哥兒纔是最實在的。

她心裡是有些不甘的。她那回被折騰成那樣,謝思言受的折騰還不及她所受的一半。不讓他記住這回,恐怕還會有下回。

她甫一回國公府,賈氏就得了信,親來接她。

等行李都歸置好,賈氏道:“你表妹恰巧也在府上,你先歇口氣,晚夕來我這頭跟你表妹耍子。”

陸聽溪敷衍幾句,以爲賈氏不過客套,誰想到掌燈時分,賈氏就使人來叫她去一道用膳,她拒了,等飯畢,賈氏又着人來請她去飲新制的桂花釀。

陸聽溪順着天竺鼠柔滑的毛不捨得撒手,再度回絕。少焉,賈悅來了。賈悅自道請她過去是她的主意,不過是多日未見,想見她一見。又瞧見她手掌下的天竺鼠,十分歡喜,連問這是何物,既像老鼠又像豬的,她以前怎從未見過。

陸聽溪心道這對天竺鼠是番邦進貢的,國朝又不產,舉國上下大抵只有這麼一對而已,自然稀罕。

賈悅見陸聽溪不接茬,尷尬笑笑,又寒暄幾句,出了鷺起居。

往前行了幾步路,她又禁不住回頭望。

在國公府諸多院落中,鷺起居不是最大的,卻是最別緻的。內中廳堂深闊,亭閣崢嶸,卉物棋佈,活水琤琤,據說此間的院宇佈局與草木揀選都是世子爺親力親爲的,有些世家公子附庸風雅,想照着鷺起居這個佈局佈設自家居處,但不是自家宅邸地方不夠,就是財力不足,蒐羅不來這許多珍花異草跟燒錢的陳設。

她聽謝思和說,鷺起居的名字出自王安石的《桂枝香·金陵懷古》,詞作上闋末尾有兩句,“星河鷺起,畫圖難足”,世子爺愛其意境,遂擬此名。

這等既富且貴又具情致的男人,還生得十二分人材,天人風儀也不過若此了。

與世子爺相較,謝思和簡直是一塊爛泥。賈悅嘴角緊抿。

……

謝思言回府後先問陸聽溪可回了,得了肯定的答覆,放了心,可晚來盥洗後到了起居室門前,又頓了步子。

這小妖精大抵還氣着,會不會還把搓衣板帶在身上?他不跪就不讓他近牀榻?

徘徊一回,他終究還是推門進去。

陸聽溪正埋頭通發。見他進來,只瞥了眼。

謝思言坐到牀上盯她片刻,就見她打整好頭髮,徑自將牀上的被褥抱到了西面窗下的一張軟榻上,倒頭就睡。

謝思言嘴脣翕動幾下,到底沒說什麼,在牀上倒頭躺下。

上回他因着自己的彆扭與掙扎冷了她一陣子,是不該,向她賠罪沒什麼。可這回他不認爲自己的所爲有錯。他前幾日特地將她帶去筆架山,甚至帶她去地安門看那場繹騷,就是爲了讓她親眼瞧見朝堂傾軋的殘酷,那些詭計與廝殺,是她在後院感受不到的。

如若不是想讓她親睹一番,他是決計不會帶她去的。他擔心嚇着她。

這些陰謀陽謀、血腥爭鬥留給他就好,她無需知曉。她只要每日爲配什麼穿戴、換什麼妝容苦惱就好了。他原就打算嬌慣着她一輩子的,那些血雨腥風,自有他來擋。

可這小妖精並不體諒他的一番苦心。

謝思言睃了榻上的那個錦衾包一眼。小姑娘睡覺時總愛將被子疊成個卷,再將末端折到下頭,三面封閉,嚴絲合縫,繼而將自己蜷成一團,順着那唯一的開口,縮進這個被子卷裡面。

他曾笑她把自己裹得跟個蠶蛹似的,然後擠進去,撐爆她的蠶繭。

小姑娘一般會氣得撓他一下,然後搡着他要他重新將被子整理成卷,還要把最末端封死。他覺着奇怪,分明屋子裡氣暖若春,她爲何還會執著於此,小姑娘說這樣睡覺才舒坦,不卷好被子睡覺,就彷彿吃烤鴨沒有蘸醬。

但那麼小的一個卷,如何能容納他的折騰。他將她從牀頭欺負到牀尾,連被褥衣物都散落一地,小卷早就散了。她每回精疲力竭睡過去之前,都要掙扎着抓了他的手,交代他將她的被子卷好。

思及此,昔日與她敦倫的靡麗情形浮現眼前,她的香、她的軟,彷彿猶在脣齒與掌心流連。她的嚶嚀細喘,也不期然撞入耳鼓。

謝思言忽覺猴頭髮緊,越發翻來覆去難以成眠。他竭力平復,可心緒愈加亂,連屋內薰的蘇合香都彷彿成了她身上的幽幽體香。可憐他素了好幾個月,如今終於得機解饞,卻又憋着一口氣。

謝思言放下帳子,決定不再看她,闔眼背身。

……

因謝思言在此番鏟奸除佞之中居功至偉,未久,晉謹身殿大學士,僅次於資歷最高的華蓋殿大學士。又因着首輔鄒益致仕,仲晁順理成章成爲新任首輔,次輔之位空缺,天興帝幾乎是想也不想,就頂着諸多壓力將這位置給了謝思言。

一時朝野震動。這位魏國公世子爺這個年歲就做了次輔,依仲晁的年歲,謝思言縱是硬生生等,這內閣魁首的位置要不了幾年就能到手。一衆股肱老臣實難想象自己一把年歲,在個年輕後生面前卑躬屈膝、俯首帖耳的情形。

轉眼到了重陽,謝老太太打算晚間治酒擺宴,藉着過節的名頭慶賀謝思言擢升之喜。擺宴之前,老太太領着闔府人去登高插萸。謝思言本是公務在身,不預備同往,但後頭被老太太叫去,不知聽老太太說了什麼,終於答應告假一日,隨衆人出行。

正是秋高氣爽的時節,陸聽溪約了幾個素常交好的手帕交一道放紙鳶,幾個妯娌也有此意,陸聽溪不好推卻,帶了她們一道。

因着謝思言終得成婚,年初又出了國喪,謝家幾個少爺裡,今年陸陸續續有兩三個成婚的,她也因此多了兩三個妯娌。妯娌裡還有個熟面孔,董佩。

董佩先前一門心思要嫁謝思言,未遂之後,董家又不肯放棄跟謝家攀親的盤算,於是退而求其次,極力促成了董佩與謝思言堂弟謝思平的婚事。董姑娘嫁進來之後,各處都周旋得宜,只是每每見着謝思言,總還是神色有異。

陸聽溪與老太太打了聲招呼,就跟一衆女眷攜了各色紙鳶去了遠處的曠野。老太太也不搭理幾個兒媳,只讓謝思言坐在她對面,一頭閒談一頭關注着陸聽溪那邊的動靜。

“瞧你那點出息,這幾日連媳婦的頭髮絲都沒摸着吧?”老太太悠悠道,“我授你兩句箴言——媳婦做什麼都是對的,若媳婦錯了,參見前句。”

“這是三句,祖母。”

老太太咬牙瞪眼:“閉嘴!就你這德性還能有媳婦,怕是全靠了祖上積德!”餘光往陸聽溪那邊掃了下,扯了把孫兒的衣袖,“快了快了。”

謝思言循着祖母的目光看去,正想問什麼快了,就見陸聽溪的紙鳶不知怎的,經風一吹就落到了一株高槐樹冠上。

竟是線斷了。

老太太笑眯眯道:“去吧,該你出手了。”

謝思言會意,略一踟躕,辭別祖母,迤邐趕去。

陸聽溪仰頭看向那隻掛在樹上的紙鳶。這紙鳶她喜歡得緊,捨不得丟棄,正此時,聽得謝思言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想不想要?”

她轉頭:“當然想,你幫我取嗎?”

謝思言步步近前,低頭湊在她耳畔,竭力使自己瞧着和善可親:“來,再說一遍想要,我就幫你摘下來。”手已悄悄環上她腰際。

“幫忙取紙鳶還有要求的嗎?我齊表兄當初幫我取紙鳶的時候,就什麼要求都沒提,二話不說就取了。”

謝思言面色驟變,原形畢露,一把箍住她手腕,陰惻惻道:“說,他何時幫你取的?哪隻手取的?”

忽聞一陣車馬聲近。兩人循聲看去,謝思言一眼就認出了那當先從馬車上下來的男子是趙景同,後頭被他從車上攙下的應是他那個才過門不久的夫人。

謝思言腦中靈光乍現,驀地想起趙景同那日酒桌上與他說的話,一把攬了陸聽溪,低聲道:“我素日待你如何?”

陸聽溪覺着莫名其妙:“問此做甚?”去搡他緊摟住她的手。

“一會兒趙景同過來,你乖乖的,我說什麼就是什麼,懂了?”

陸聽溪正疑惑,趙景同與其妻莊氏已上得前來。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第十二章第82章 第八十二章第57章 第五十七章第94章 第九十四章第51章 第五十一章第114章 番外之墜茵落溷第31章 第三十一章第92章 第九十二章第26章 第二十六章第93章 第九十三章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第26章 第二十六章第23章 第二十三章第六章第28章 第二十八章第十六章第89章 第八十九章第六章第93章 第九十三章第96章 第九十六章第六章第93章 第九十三章第114章 番外之墜茵落溷第一章第62章 第六十二章第84章 第八十四章第55章 第五十五章第93章 第九十三章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第十三章第34章 第三十四章第72章 第七十二章第83章 第八十三章第十八章第十五章第77章 第七十七章第27章 第二十七章第十五章第109章 番外之前塵迷夢(一)第75章 第七十五章第三章第72章 第七十二章第77章 第七十七章第21章 第二十一章第112章 番外之前塵迷夢(四)第71章 第七十一章第84章 第八十四章第93章 第九十三章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第114章 番外之墜茵落溷第三章第63章 第六十三章第25章 第二十五章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第十九章第95章 第九十五章第62章 第六十二章第55章 第五十五章第54章 第五十四章第38章 第三十八章第41章 第四十一章第一章第42章 第四十二章第八章第39章 第三十九章第一章第51章 第五十一章第110章 番外之前塵迷夢(二)第63章 第六十三章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第九章第97章 第九十七章第95章 第九十五章第63章 第六十三章第69章 第六十九章第六章第六章第61章 第六十一章第五章第36章 第三十六章第51章 第五十一章第78章 第七十八章第五章第39章 第三十九章第八章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第32章 第三十二章第33章 第三十三章第71章 第七十一章第52章 第五十二章第九章第57章 第五十七章第33章 第三十三章第五章第85章 第八十五章第23章 第二十三章第五章第81章 第八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