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不是絕對。話說回來, 陸姑娘還記得沈安的容貌?”
陸聽溪道:“這一條,世孫不必擔憂。”心裡忖道, 我畫得不對你也不知,橫豎你也沒見過沈安。思及此,又疑惑,沈惟欽要沈安的畫像做甚?
沈惟欽一眼就瞧出了陸聽溪的心思, 道:“前次聽你提起此人, 我就着人去查了他, 卻發現他已死了。往深了查,發現此人父母親眷不可考, 遂起好奇。金剛寺的大德高僧聽聞此子與他的字跡相似,連道有緣, 爲他超度一場,又想瞧瞧此子面相。只是死人難活, 這便想讓陸姑娘畫一幅他的畫像出來。”
這個陸聽溪倒是記得。上次在揚州時, 沈惟欽就說他護身符裡的那張字條是金剛寺的高僧所書。沈惟欽近來莫非當真一心向佛,對一個大德高僧的話這樣上心?
“陸姑娘可千萬莫要亂畫誆我,”沈惟欽傾身端視她, “我會拿着陸姑娘的畫去讓沈安生前相熟的人辨認。而且,沈安當初在衙門裡代人做了小半年的書辦,留有畫押文書和影圖肖像, 我已着人調了出來, 屆時會做比對。”
陸聽溪覺着好笑:“世孫手裡既已有了沈安的確切肖像, 爲何還要我來畫?”
“這個不便相告, 陸姑娘只管畫便是了。”
沈惟欽見陸聽溪沉默着不接話,又道:“我給陸姑娘的可是一個許願的機會,待遇從優,陸姑娘千萬想好,機會難得,過了這個村沒有這個店。我這人不輕易許諾。”
陸聽溪又忖量許久,道:“那我的要求是……”
“現下不急。我方纔已說了,是‘畫好之後’,我可滿足姑娘一個要求。陸姑娘先畫着,也好生思量着,看究竟提什麼要求最好。等畫成,拿了畫來與我做交易。”
陸聽溪覺得這人不去經商可惜了,句句慎重,句句算計。
她斟酌着道:“我大約兩日畫好,屆時世孫着人來取……”
“不必,我親自來——那便這樣說定了,兩日後,我再來。”沈惟欽本想趁勢跟陸聽溪閒談幾句,瞥眼間,卻瞧見陸聽芊趨步朝這邊來。
陸聽溪行禮告退,沈惟欽尚未說甚,陸聽芊先叫住了她。
陸聽芊到得近前,跟她耳語:“淘淘略等,我不好一人與世孫相處,何況……我心裡慌,多個人,我能踏實點。”
陸聽芊留住了堂妹,回頭朝沈惟欽一禮後,果然手腳就不知該往哪裡放了,一時蹙蹙靡騁,脅肩累足,好不侷促。
沈惟欽端量陸聽芊幾眼,容色微沉。
這個陸家三房的姑娘,身爲陸聽溪的堂姐,卻反而不如年紀更小的陸聽溪舉動落落,真是處處小家子氣。
他思及一事,開言問道:“那日在壽皇殿前,你爲何接對那樣快?”
莫說那對子並不好對,縱然不難,也沒有應對那般敏捷的道理。何況他並未聽聞這個陸家四姑娘有什麼了不得的學識。他當時憤懣,後頭冷靜下來,也漸漸回過味兒來了。那日那麼一幕看在咸寧帝眼裡,必是令他認爲他早已屬意於陸聽芊,所謂出對擇婚,不過是事先計議好的雙簧罷了。咸寧帝爲了離間他與楚王,也是煞費苦心了。
陸聽芊手心沁汗,垂頭將自己先前在陸老太爺跟前那番說辭又說了一回,她眼角瞥見沈惟欽眉頭直蹙,也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忙轉向陸聽溪,以目光求助。
陸聽溪眼觀鼻鼻觀心多時,見此刻連裝死都裝不下去了,上前對陸聽芊耳語道:“聖旨已下,姐姐如何應對都不打緊,不失禮便是。”言罷,朝沈惟欽一禮,溜之大吉。
沈惟欽沉容看向陸聽芊:“你方纔所言,句句屬實?”
莫名的,他並不相信那下聯是陸聽芊自己想出的。他當時出上聯時,本是想臨場想出一個的,但腦中靈光一現,想到了那麼個上聯——那上聯興許是他從前在哪裡見過的,也興許是失憶前的他自己想的。他隱隱覺得,知道那對子的人應當很少,卻沒想到最後弄巧成拙。
事實上,他自混沌中醒來這一年多來,漸漸想起了些東西,只是這部分慢慢迴歸的記憶多是些無關緊要的碎片,譬如那日腦中突然冒出的那個對子。
倒也是個好兆頭。
陸聽芊硬着頭皮只道屬實,然而她那點道行到沈惟欽跟前根本不夠瞧的,沈惟欽不必猜也知她沒說實話。若他揣度不錯的話,這對子應是陸聽溪告訴她的。
沈惟欽懶得與她繼續纏磨,沒作理會,領着一衆從人迤邐而去。
陸聽溪回到物華院後,就帶着甘鬆和檀香兩個丫頭轉去沈安的故居。時隔一年半,她其實早已經記不清沈安的樣貌了。莫說一個沈安,就是她爹孃,若是一年半不見,她也不可能精準地描繪出對方的容貌。
所以她一開始就沒打算當真老老實實地給沈惟欽畫沈安的肖像。她打算誆他一回。攬下這件事也不過是衝着沈惟欽的報酬去的,回頭他踐諾最好,若是不踐諾,她也不吃虧。
沈安在陸家這邊其實還留存着一幅肖像,是從前教她作畫的紀先生所繪——沈安當時說想給自己畫一張畫像,尋親的時候用得上,又說自己認不得什麼名家大師,也給不起名手的潤筆費,想請她爲他畫一幅。
她其時覺得自己畫技不夠精純,素日給人畫張畫像耍子還好,要是有正經用途,還是應當找更精擅的人,於是爲他引薦了她當時的教畫先生紀先生。沈安當時的神色似有不豫,但也並未提出異議。只是後來她聽他說他將那畫像自己存起來了,也不知是否未能於尋親一事上派上用場。
父親後來因着看重沈安,在府上給他騰了半個小院子出來,以作其居處。因此沈安雖只是陸修業的伴讀,但也有自己的書房。
書房內冷冷清清,積塵頗多,她翻找半晌,終於在書房書案後的一個矮櫃中找見了當年那幅畫像。畫像被精裱了起來,保存完好。她瞧見畫卷中少年清雋的眉眼,有些感喟。
當年蓬頭垢面、渾身棱角的男孩,後來在陸家待了八年,也長成了丰姿韶秀、彬彬知禮的少年,可見後天的教育與周遭環境何其緊要。若他不死,如今也該娶妻生子了,父親母親此前還張羅着給他尋覓親事來着。
她取了畫,往書房外頭去時,順便掃了眼書房內的陳設。
沈安即便後來月錢拿的多了,日常也一直過得十分簡素。一年到頭也沒見他添幾件新衣,來來回回總那麼幾件舊衣裳輪換着穿,日常用具亦是如此。
聽聞他私底下還抽空去坐館教書、代筆書信,零零碎碎做了不少兼差,沈惟欽所言幫人代職書辦也是其中一件。衆人都認爲他這是要攢錢娶媳婦,素日裡見他做兼差回來,總不免打趣幾句。沈安對此總是報以沉默,不承認也不否認。也是因此,父親母親才合計着要幫他說個媳婦。
沈安死後,他原先的居所被空置下來,還保持着原樣。眼前書房不大,佈置簡樸,佔地最多的就是後頭那一排大書櫥。
她素日繪人不多,況本身也不想爲沈惟欽畫,索性將那幅肖像拿去紀先生處,讓他老人家臨一幅出來,但又囑咐,只要六七分相像。畢竟憑空畫肯定不可能十足十的相似。
待紀先生畫好,她再三謝過,末了將原畫送回沈安的書房,端等着沈惟欽來取畫,並兌現承諾。
謝思言在盧龍滯留了幾日,啓程回京這日,齊正斌來送。
寒暄半日,齊正斌道:“世子既然不肯將那兩樣東西交於齊家保管,那自家定當謹慎小心,有道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世子雖非匹夫,但總是事關重大,審慎爲上。”
頓了頓,他又道:“我有一事不明,還望世子不吝賜教——世子究竟是何時發現自己被我的人盯上的?又是如何發現的?我最初派去盯梢的人,分明沒有暴露行蹤。”
他早在謝思言登科之後,就開始着人留意他這邊的動靜。不過只是暗中盯梢而已。後來謝思言出京來到永平府,他手下那幫人才漸漸由暗轉明,一路從薊州追蹤到盧龍。
謝思言道:“你那羣手下確實隱蔽得好,我起先也沒發現。但後頭我起了疑心。我從這趟出門那一刻起就開始防着你了,並非到了薊州才發現。至於我是如何發覺被你盯上的,恕難奉告。”言罷,策馬而去。
齊正斌盯着他的背影,面色漸沉。
其實不必謝思言說,他也能看出謝思言是一早就察覺了他的盯梢,眼下問出,不過是想印證自己的猜測。至於謝思言是如何發覺的,他也有一個揣測。
他此前跟謝思言接觸甚少,他可以肯定自己並未在謝思言面前露出什麼端倪。那麼問題只可能出在一個人身上。
陸聽溪。
謝思言身邊人中,陸聽溪是他接觸最多、也是最令他鬆懈的人。
他想起了自己此前護送陸聽溪母女到通州時,跟她說的那番爲自己辯解的話。那番話於他而言其實是多嘴,他後來想起,有些後悔,覺着自己那真真是不智之舉。但當時情形再歷一次,他未必忍得住。陸聽溪防賊似的防他顯然是因着謝思言交代了她什麼,他真是見不得小姑娘這樣聽謝思言的話,就忍不住多說了幾句,想證明自己並非她的敵人。
小姑娘肯定轉頭就原原本本將之告訴了謝思言。大約也正是因着那幾句話,謝思言對他起了疑心,知道他在留意他的舉動。於是這趟出門,才故意往與輿圖不相干的永平府來,爲的不過是引出他。謝思言一路從薊州疾行至盧龍,哪裡是被他手底下那幫人追的,分明是在遛他們。若非他不能離京太久,怕是會從永平府跑到河間府。而真正去探查輿圖上標註地方的,應是謝思言手下另一撥人,如今應該已經得手了。
齊正斌輕抽口氣。
謝思言這廝狡詐如狐,又攥着一把好牌,這也就罷了,爲何連陸聽溪都這樣向着他?謝思言過得未免太滋潤了些,真想看看他吃癟的模樣。這世上能讓謝思言吃癟的,怕也只有一個陸聽溪了。
齊正斌輕笑。謝思言想娶到陸聽溪,不是那麼容易的。
謝思言回京途中,瞧見街邊有販夫叫賣糉子,這纔想起已近端午了。他命人買了幾個不同夾餡兒的糉子來,包起來路上吃,又揀着幾樣禁放的地方名點買了幾大包,快馬加鞭往京中趕。希望等他回京見着小姑娘時,這些吃食還沒壞掉。若非天熱糉子易變質,他真想連異鄉的糉子也帶回去給她嚐鮮。
陸聽溪正在給兔子梳毛。
沈惟欽今日來陸家取畫,對着沈安的畫像出神少頃。她趁勢提了她的要求——往後安生待在封地,不得生事,若楚王有異動,要及時阻止。
沈惟欽轉頭看了她須臾,讓她換個要求。
她當時心裡一沉。沈惟欽也瞧出了她的心思,解釋道:“不是說我確有異心,而是我暫且無法掌控楚王。他畢竟是我祖父,我坐上世孫這位置時日也尚淺,在王府根基不算深。”
她後來想了想,又將要求換成他往後不得私底下來找她,沈惟欽卻也不肯應。她覺得既是這般,也沒什麼好說的,回身要走時,便聽沈惟欽在身後道:“你不提,那我幫你提——我往後可以無條件退讓一次。只要是你開口。”
她驀地回頭:“任何事上?”
“任何事上。”他聲音清正,語調格外認真。
她其實覺得沈惟欽對她的態度透着古怪。若說沈惟欽待她不同些,似乎是有,但沈惟欽前前後後加起來都沒跟她見過幾面,他這種人,聰明之極,步步算計,哪裡是會輕易對姑娘家生情的。唯一的解釋只能是,他跟孔綸一樣,對刀槍不入的謝思言束手無策,就轉而從她身上下手,只是他比孔綸做得更過而已。
總之都是心懷叵測的。他這樣連番讓她更易要求,讓她也不太相信他後頭的那個承諾。
三房近來忙得不可開交。雖則嫁妝都是內府代爲籌備的,但女家這邊要做的還有許多,譬如招待宮裡來的教習女官,譬如與陸聽芊一道一遍遍溫習婚禮儀程——屆時出嫁那日,還有拜別雙親等儀程,故此家中慈長也要熟知婚禮儀程。
兼且又交端午,還要籌備節禮、人情走動,孟氏近來恨不能把自己劈成幾瓣來使,有時甚至將陸聽芝薅去幫忙,惹得陸聽芝老大不情願,後頭乾脆跑到物華院躲清閒。
她過來時,湊巧陸聽惠也在。
陸聽溪見三姐甫一來就抱走了她的兔子,有些無奈,轉頭一看,二姐陸聽惠卻安靜坐着。
陸聽惠如今的性子較之從前,安穩了不少。她聽三姐說,是因爲此前鬧的一場笑話——陸聽惠的舅母任氏以爲孔綸屬意於陸聽惠,讓其父跑去跟永定侯合計了一通,永定侯見自己兒子的婚事難得有了着落,也是喜不自禁,當即就來陸家這邊說和,也沒知會孔綸。落後這樁事被孔綸知曉了,很是跟永定侯發了一通脾氣,陸家這邊才知原是誤會一場。
她那二嬸劉氏本還指望着靠陸聽惠的婚事翻身,結果也成了泡影。
祖父回來之後,聽聞劉氏之事,本也是要讓二老爺陸文昌將之休棄的,但後頭思及當時即將出嫁的陸聽怡與尚未出嫁的陸聽惠,以及二房幾個尚在念書的孫兒,考慮到休棄劉氏怕會影響二房孫輩的婚事和前程,又兼劉氏孃家兄弟跟兄弟媳婦再三說情,最後就從輕發落,讓劉氏去京畿的廟裡待三年,清心思過,對外便說是爲老太太與老太爺祈福。
劉氏自家也知這已是最好的結果了,千恩萬謝,又抱着兒女哭了一通,便捲鋪蓋去了廟裡,走時只帶了個趙媽媽過去照應。
先是與侯府世子的婚事成空,後又是母親劉氏去了廟裡長伴青燈古佛,陸聽惠經歷這兩件事後,性子倒是沉靜了不少,不似從前那樣愛無事生非了。
陸聽芝卻仍與陸聽惠不太對付,一來便擋了她,搶着跟陸聽溪說話。陸聽惠自覺沒趣兒,起身作辭。
出了物華院,她瞥了眼三房的方向,對身邊的丫鬟巧喜道:“你說,四妹妹的婚事可是當真能成?”
巧喜忙道:“姑娘怎忽然說這等話,若是被三太太聽到了,可不得了。”
“我這般說自是有緣由的,”陸聽惠慢慢道,“我那日瞧見楚王世孫跟四妹妹說話,他面上的神色滿透着不耐,反而目光往五妹妹那邊瞟了好幾回。我瞧着他非但不喜四妹妹,反倒還滿心厭惡。若真說他瞧上了誰,我看他更像對五妹妹有意。”
巧喜小聲道:“姑娘還是莫說了,縱楚王世孫當真不喜四姑娘,如今也已成了定局,這婚事豈有不成之理。”
陸聽惠輕嗤:“我倒覺得未必。不過……”不過三房那頭暫且還是要巴着的。她如今已經學會了見風使舵、因勢乘便,雖然她也不希望三房得勢。
咸寧帝爲着省事,也爲着少生枝節,命欽天監將楚王世孫的正妃與次妃婚期定在同一日,正妃先成禮,次妃後之。
這日是六月六天貺節。天貺節俗主要有曬書、藏水、人畜沐浴等,陸聽溪將自己的藏書都搬出來晾曬,打算再給兔子洗個澡時,想起她這邊沒有肥皂了,又思及頭油和香膏也所剩不多,這些體己物件還是自己選的最合意,當下帶着幾個僕婦出門採買。
附近新進開了家胭脂鋪子,叫馥春齋,除卻胭脂水粉之外,另鬻肥皂、頭油、官粉等女子梳洗的必須之物,品類齊全,樣樣上乘,就連那盛胭脂的小盒子都有好些是鏨琺琅的,最奢侈的是,還有用和田玉籽料做的胭脂盒——和田玉籽料這種價比黃金的上等玉石尋常做個簪子、鐲子都是稀罕得緊的,遑論做成胭脂盒。店內的夥計掌櫃也都穿戴體面、長得周正,耐性也是奇好無比,但凡不是來滋事的,即便不買東西,也都是笑臉相迎。
這種地方自然是物美價不廉,這鋪子最先開張時,陸聽溪也只是進來瞧個新鮮,畢竟這店鋪雖然門面大,店內擺設也豪奢,但誰曉得是不是徒有其表,東西好用纔是正理。陸家雖也是富有萬貫,對姑娘家也都是嬌養,但沒有端爲樣子好看,白花銀子的道理。
後頭她來過幾次之後,發現這家店的東西出奇得好用,唯一的缺點就是貴了點。不過因着貨品精細、質量絕佳,這鋪子客源日增,生意一日比一日紅火。女人在梳妝打扮上的狂熱是天性,左近住的都是既富且貴的官宦人家,那些官家太太和小姐口口相傳,不出一月,馥春齋譽滿京師,縱是家中拮据的,但凡能湊着銀子,就決計要光顧馥春齋,而不去別處。
陸聽溪以爲今日過節,馥春齋的主顧應當少些,誰曉得一下馬車,就瞧見裡面衣香鬢影、人頭躦動。她猶豫下,正打算往別處看看,卻見那素日相熟的女夥計笑臉迎來,一徑將她請了進去。
馥春齋裡陳設四時花卉,周懸名家書畫,還時常更換,她粗粗一掃,覺着有些竟似是真跡,心中時常感喟這鋪子的東家財力何其雄厚。
女夥計將她一路引到了馥春齋後堂一處雅室內,讓她稍候片刻,她們去取貨。
陸聽溪才喝了口茶,聽見槅扇開啓,以爲是女夥計去而復返,一回頭,卻對上謝思言疏朗的眉眼。
她頭一個反應是,謝少爺莫非也來買胭脂?且不論旁的,謝少爺分得清顏色嗎?
及至反應過來他是有要緊事找她,揮退左右,問他何事。
“今日天貺,沈惟欽後日大婚,我早先已說了,他不會這樣安生成婚,大抵是要做點什麼的,但他這回約莫是擔心多生枝節,倒是謹慎得很,楊順暫且沒打探到什麼。你後日觀禮時,端等着看便是。”
陸聽溪目光一轉:“你是不是隱約猜到他要做甚了?”又實覺不可思議,“如今婚禮已是勢在必行,竟還能反悔?若想中止,還能如何?逃婚?找人去搶親?”大抵因着她平日總聽三姐講些話本雜劇摺子戲,此刻竟也能編出個曲折離奇的故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