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青的手早就鬆開了秋娥，秋娥自己一個人站在前面，和對面那一家子對峙着。
秋娥的婆婆看起來有點富態，但是個子不高，瞧着不算是個刻薄的。但此刻和秋娥對上時，也橫眉冷目的。
“楊氏，你這是做什麼？當時是你自己要出去的，孩子你也帶走了，你現在又來這裡撒什麼潑？”
見婆婆訓斥她，秋娥多少有些委屈。
可看着對面那些曾經的家人，現在劍拔弩張的把她當作仇人，原本心中的怨恨和不甘，也全部散去了。
沒有必要了，秋娥心想。
她的男人死了，她也被公婆趕了出來，她現在不是嚴家的媳婦了。
她只是自己，楊秋娥。
想到這裡，秋娥把眼角的淚擦去，轉頭看向穆青青說道：“我們走吧。”
穆青青看着她眼圈有些發紅，想說點什麼，最後卻又沒說。
穆青青點點頭，和秋娥轉身離開。
走得遠了，才聽見那個妯娌放開膽子大聲的罵了一些話。
秋娥沒有生氣，反倒笑了一聲。她嘆着氣說道：“我以前只覺得，想要我們孤兒寡母好好活下去，唯有忍讓。可現在我才明白，你越是忍讓退步，人家才越會欺負到你的頭上來。”
所以她爲什麼還要忍呢？
忍也是死，不忍也是死，爲什麼不讓自己過得順暢一些。
就像穆娘子說的，活着不就是爲了一口氣嗎？
心中想着這些話，秋娥所有的不甘也都完全沒了，她擡起頭看着這個冬日裡的村莊，只覺得心情都格外暢快起來。
穆青青看着她，聲音溫和：“我見過很多女人，都是因爲各種忍氣吞聲受了委屈的。所有的退讓並沒有讓她們的日子變得好過，甚至會變得越發艱難。”
世道就是如此，所有人都會欺負軟包子。
但凡你是個能扎傷人的刺蝟，就沒有人再敢對你伸出手了。
兩人說着話，走到了族長家。和穆青青想象的不同，這村子裡的族長家日子看起來並沒有很好，屋子也有些破舊，只是比起秋娥家要好一些。
進了院子，秋娥喊了聲阿伯，族長就立馬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穆青青一看，這不就是上午砍柴遇到的那老頭子嗎？
見穆青青很是吃驚，老頭倒是和氣的笑了笑：“你這遠方表妹也來了？拉泥磚的吧？我知道這丫頭力氣大。”
秋娥後知後覺的回頭看向穆青青，問道：“你之前說到的遇到了村裡人，就是指族長阿伯啊？”
穆青青點點頭，聲音小了些：“我幫他把柴火背下山了。”
秋娥這才明白過來，怪不得今日族長這麼好說話，原來是看在穆娘子的顏面上。
兩人都沒再說什麼，族長帶着他們去後院看泥磚。
這種泥磚其實也就是土坯，不過現在的人起了個好聽的名兒而已。這土坯磚數量還不少，穆青青問多少錢時，族長笑呵呵的說道：“也就是我廢了一把子力氣，如今用不到了，你們看着給幾十文算了。”
幾十文？
穆青青挑了下眉，這和白送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