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拼盡了全力,想一刀將這頭惡狼斃 於自己的刀下。
可是他卻低估了這頭“惡狼”。
因爲它是張鐵鷗的神犬:白毛烈風!
烈風一直緊跟在黑木的身後,黑木的狂奔並沒有甩掉它,它那對深褐色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這個敢向它挑戰的陌生人。
因爲黑木身上穿的是和山上那些嘍羅們一樣的衣服,所以,剛纔在山上,當黑木出現在它的面前,並悄悄地走進客廳的時候,它只是擡起眼皮看了一眼黑木,就接着趴在那裡閉目養神。
黑木兩次救人都輕鬆得手,他認爲山上這些人也不過如此,如果他想殺了這些人,好象都不用費什麼勁就能辦到。
所以,錯誤判斷讓他嚐到了苦頭。
就在他站在那個年輕人的身後,舉起了手裡的武士刀,準備向下劈落的時候,烈風察覺到了一絲殺氣,它睜開眼睛一看,眼前的情景頓時激怒了它!
這個傢伙的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漠視了它的存在!
雖然劉元慶並不是它的主人,可是跟它的主人在一起的人,它就有義務保護他!
烈風暴怒了,它發出一陣低沉的咆哮,向那個“嘍羅”撲了過去,並且準確無誤地咬住了他的胳膊。
黑木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傢伙的動作如此神速,竟然讓他猝不及防,痛徹骨髓的感覺讓他知道了,這是個很難對付的傢伙,早知道這樣,剛纔不如趁它昏昏欲睡的時候結果了它,可是現在後悔也沒有用了,只好全力地來對付它。
黑木一咬牙,強忍着劇痛,手裡的武士刀再一次砍向了烈風。
烈風向旁邊一閃身,兩隻前爪用力在地上一按,身體再次凌空撲上,張開血盆大口,咬向了黑木的脖子。
黑木一刀砍空,嚇得他一哆嗦,連忙擡起手臂護住了脖子,烈風的大嘴正咬在黑木的胳膊上,黑木的反應再稍稍慢一點,他的脖子就得讓烈風那尖利的牙齒撕開!
黑木終於知道了烈風的厲害,他可不想被這頭兇如虎豹的傢伙咬死,趁烈風落地的一剎那,飛身撞開窗戶落荒而逃。
可他卻不知道烈風隨後也追了出來,並且攔住了他的去路。
黑木的武士刀眼看着就要落在烈風的身上了,烈風卻穩如泰山地站在那裡。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剎那,烈風卻突然在黑木的眼前消失了!
黑木滿以爲他這一刀下去,烈風就會被他劈成兩半,所以他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可是,當他發覺烈風忽然不見了,他的腦袋“嗡”地一下就大了!還沒等他回過神來,身後響起了一陣咆哮。
這個黑木不愧是從德國回來的高級特務,他的反應也是非常快,他知道那條兇猛的惡狼已經閃到了他的身後,只要他一回頭,等着他的絕對是那張佈滿尖利牙齒的大嘴,所以它往前一躥,手裡的刀反手便劈了下來!
他的判斷沒錯,烈風就等着他回頭,只要黑木的頭扭轉過來,他的脖子就會被撕開,可是他並沒有回頭,反而向前跑去, 烈風一聲狂吠,飛身而起,目標就是黑木的後頸。
烈風身體在半空中,猛然看見黑木的武士刀劈了下來,烈風毫不猶豫地張開大嘴,一口咬住了黑木的手腕,一陣痛徹骨髓的感覺讓黑木終於明白了,再這麼下去,他非得讓這個傢伙撕了不可,想到這兒,一直讓他引以爲傲的日本武士道精神在這個兇猛的傢伙面前徹底崩潰了,黑木慘叫一聲,竟然暈了過去。
烈風見黑木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它的腦海中閃過了那頭曾經裝死的青毛野狼,它低吼一聲,張開大嘴就要咬向黑木的脖子,猛然間,它又停下了,確切地說,是它血管裡高貴的血統讓它停下來的,它要讓這個狂妄的傢伙死個明白。
搖了搖尾巴,烈風坐了下來,它要看一看,這個人確實是死了還是裝死。
過了半天,黑木依然沒有醒過來,烈風站了起來,轉身叼起那把武士刀向山上跑去。
黑木醒過來的時候,早已不見了烈風的蹤影,他四下裡看了看,周圍靜悄悄的,黑木一骨碌爬了起來,強忍着身上的傷痛,一溜煙地向山下跑去。
渡邊等人聽黑木講完他的經歷,一個個都出了一身冷汗,同時也爲黑木能夠死裡逃生而感到慶幸,可是他們卻不會想到,這僅僅是他們噩夢的開始。
這些日本特務早已被嚇破了膽,他們哪裡還敢繼續在此逗留,趕緊收拾了一下,落荒而逃。
路上,山原一夫把張鐵鷗所說的一些事情告訴了這幾個死裡逃生的日本特務,他們都覺得張鐵鷗和這些土匪與白文舉等人不同,這也讓他們感到中國人並不是像他們所想象的那樣軟弱可欺,看來他們有必要重新認識一下中國人了。
這一天,他們來到了一個叫於家窩棚的集鎮,見鎮子外面駐紮着一支部隊,他們都嚇了一跳,雖然這些灰色的身影並沒有盤查過往的行人,可那也把這幾個做賊心虛的日本特務嚇得夠嗆,特別是山原一夫和另外一個日本特務,因爲十幾天以前他們路過這裡的時候,並沒有見到有東北軍的士兵在這裡活動。
幾個日本人心驚肉跳地找了一家客棧住了進去。
窩在客房裡,黑木等人研究了一下當前的形勢,他們似乎明白爲什麼奉天的特務機關會催促他們轉道奉天,而不讓他們去吉林了,在這些東北軍部隊的眼皮子底下活動,是要冒很大的風險的。
其實這些東北軍的士兵是張鐵鷗的“山林護衛隊”,他們的長官參謀長何元彪按照張鐵鷗的指令,在於家窩棚駐紮下來等着張鐵鷗和朱文勝。
因爲他們隊伍的人數太多,何元彪就把部隊駐紮在鎮子外面,黑木等人看到的,只是一些到鎮子裡散心的東北軍士兵而已。
就是這樣,也把這幾個日本特務嚇壞了,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黑木等人打發客棧的夥計給他們買了幾套衣服,他們現在的打扮狼狽不堪,灰頭土臉的,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
同時他們也從客棧夥計的嘴裡打聽出了一些關於這些東北軍士兵的事情。
當他們得知這些東北軍的部隊是最近這兩天才到這裡的,據說是要到長白山地區剿匪的,這一特殊的情報立刻引起了黑木等人的關注。
因爲他們就是剛剛從長白山一帶出來的,也不知道這支部隊是不是衝着張鐵鷗他們那些土匪去的。
他們想探聽一些詳細的情報,卻又怕惹來東北軍對他們的懷疑,只好作罷。
第二天一大早,黑木等人就離開了於家窩棚,這裡距離奉天還有兩天的路程,他們得抓緊時間了。
由於他們特殊的身份,黑木等人加了十二分的小心,他們專門走偏僻的小地方,棒槌溝的遭遇讓他們膽戰心驚,他們可不敢象當初那麼張揚了,否則會引來什麼樣的麻煩,他們也不知道。
不過,這一路走來,有一點讓他們警覺起來:隨着他們距離奉天越來越近,薄弱軍的部隊也漸漸多了,而且全部是臨戰狀態。
黑木等人嚇得心驚肉跳,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難道是中國軍隊要對日本關東軍動手了嗎?
一直到進了奉天城,來到了日本關東軍駐奉天的司令部,他們才鬆了一口氣,同時他們也知道了爲什麼奉天境內的東北軍會突然多了的原因。
由於張作霖的部隊在關內作戰的失利,張作霖迫於形勢,做出了撤兵出關的決定,黑木等人見到的那些東北軍部隊,就是剛剛從關內撤回來的。
對黑木和渡邊的到來,日本關東軍總司令村岡長太郎十分興奮,他不僅設宴款待這些日本特務,而且親自作陪。
吃完以後,村岡長太郎把黑木和渡邊請到了他的秘密議室進行密談。
在村岡長太郎的辦公室裡,這個日本關東軍總司令向黑木等人講了講當前的形勢,他說,中國的東北三省資源雄厚,物產豐富,一直以來就是日本對華戰爭的戰略基地,日本軍部那些少壯派軍官們早就想對中國的東北下手了,田中內閣卻不贊成武力解決,他們自然有他們的想法。
日本這些年來之所以支持東北的奉系頭子張作霖,就是想通過他來達到慢慢控制、進而佔領東北三省的目的,但是現在,張小個子似乎已經不再給日本人面子,連日本人的話都不聽了,這一次,他不僅完全否認了當初和日本方面的關於東北鐵路的一些口頭協議,而且已經在暗中積蓄力量,那支派往長白山地區的所謂的“山林護衛隊”很有可能就是張作霖故意安排的,而不是張作霖所說的去剿匪,看樣子,張作霖是對日本關東軍有想法了,這是日本絕對不能允許的,中國有句古話,“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既然不能爲我所用,就不能再讓他活着了。
日本軍部那些激進的少壯派們已經做出了決定,象張作霖這樣的絆腳石,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根據北平方面傳來的情報,日本駐華公使芳澤、日本領事吉田和日本關東軍參謀長齋藤恆相繼在張作霖那裡碰壁,這讓日本方面十分惱火,也更加讓他們下定了決心,這次讓黑木和渡邊從朝鮮入境,就是出於這方面的考慮,方案一共有兩個,第一個,是調駐朝鮮的日本關東軍部隊由朝鮮進入中國東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解決張作霖東北奉軍的武裝,將張作霖控制起來,但是看了山原一夫畫的地圖,再加上現在東北境內有大量剛剛從關內撤回來的奉軍,這條方案已經不可取了,那麼就只剩下最後一條路了:除掉張作霖,讓東北的局勢陷入混亂,日本則可以從中漁利。
黑木等人在吃飯的時候,就已經把他們從朝鮮入境,到奉天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特別是在於家窩棚見到的那支部隊,都原原本本向村岡長太郎作了彙報,現在聽到了村岡長太郎的話,這些狂熱的軍國主義分子個個欣喜若狂,他們恨不得現在就採取行動,讓這個不識擡舉的“張小個子”嚐嚐苦果。
村岡長太郎對他們的反應很滿意,馬上派人叫來了參謀河本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