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嘯天仰面哈哈大笑,道:“實話告訴你,在這片土地上,老子見一個洋鬼子就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那些洋鬼子你別看他們一個趾高氣揚的,他們也怕死!他們知道在這個地面上有老哥這一號專殺他們的剋星,誰還敢來咱這兒得瑟?其實最可氣的,是那些爲洋鬼子辦事的假洋鬼子!如果沒有他們給那洋鬼子出點子,那些洋鬼子也不敢這麼胡作非爲,所以我見着那些給洋鬼子溜鬚舔腚的假洋鬼子,我也是照殺不誤!”
張鐵頭聽得心裡一熱,暗暗地對這個鬍子頭肅然起敬,他點了點頭,道:“老哥!原來我還以爲你就是一個佔山爲王的鬍子,聽了你這番話,真的讓兄弟對你刮目相看。同時也讓兄弟感到汗顏。我也是中國人,也有一身本事,卻不能像老哥這樣爲老百姓做點事,真是慚愧!”
凌嘯天哈哈笑道:“老弟!你別以爲這是什麼好事,你可能還不知道,老哥我的腦袋現在值錢了!據我所知,那些洋鬼子懸賞八萬大洋買老哥的腦袋,你說老哥能賣嗎?”
張鐵頭搖了搖腦袋,道:“多少錢也不能賣啊!那可是吃飯的傢伙,賣了它擱啥吃飯?再者說,你就是咱中國那些老百姓的膽啊!只要有你在這片土地上,就沒有那些真假洋鬼子就不敢到咱這兒來得瑟了!”
凌嘯天笑了笑,卻沒有說話。
張鐵頭不無擔心接着說道:“老哥,那些洋鬼子既然這麼恨你入骨,你怎麼還敢下山來呢?你就不怕他們對你下黑手嗎?”
凌嘯天一拍胸脯,朗聲笑道:“你說什麼?黑我?他們也得有那個膽子!不是老哥跟你誇口,我帶來的兄弟,個個都是好手,不過……”說到這兒,他看了看張鐵頭,道:“如果你是他們派來的,老哥我的命今天就算扔這兒了!”
張鐵頭笑了笑,道:“老哥,您太能擡舉兄弟了!如果我真的是他們派來的人,就算殺得了你,我也別想活着走出這個院子。我說得沒錯吧?”
凌嘯天也笑了,他點了點頭,道:“這倒不假,這些弟兄都是我一手帶出來的,本事雖然沒我大,可要是給我報仇還是不成問題的。哎!其實我也是擔心二姑奶奶一個人勢孤力單吃了虧,現在連她的腦袋也值這個數了!”說着,凌嘯天伸出五根指頭。“五萬現大洋!怎麼樣?值吧?”
張鐵頭心裡暗暗一驚,從這個數字上可以看得出來,那些洋鬼子真的對他們恨之入骨了。
這時,凌嘯天轉頭對旁邊站着的一個黑大個叫道:“大黑!你們找到二姑奶奶沒有?”
那個叫大黑的鬍子上前一步,道:“回爺,沒有找到二姑奶奶,不過卻在後院的馬棚裡找到了她的大紅馬,還有她的‘青虎’。這不‘青虎’我給牽來了。”說着,大黑將一根繩子遞到了凌嘯天的手裡,繩子的另一端,拴着一條毛色青黑的大狗。
張鐵頭仔細一看,正是那條他在馬廄裡看見的那條大狗。
凌嘯天接過來繩子,伸出那雙大手,摩挲着那青黑色大狗的腦袋,一邊納悶地說道:“這就怪了,她的馬和狗都在這裡,那她的人去哪了呢?青虎,你的主人呢?”
那條青黑色的大狗伸出鮮紅色的舌頭,舔了舔凌嘯天的手,看得出來,這條狗和凌嘯天很熟,而且還不是一般的熟。
張鐵頭道:“老哥,這條狗是……”
凌嘯天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沒錯,這就是二姑奶奶最心愛的‘青虎’。你說一個娘們兒,偏偏喜歡養狗,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張鐵頭道:“老哥,你說這話就不對了,人都各有所愛嘛!我也有一條大狗,它跟着我一起出生入死,有幾次還救了我的命。狗是最大的忠臣,無論你怎麼樣對他,只要它認準了你,就會一輩子跟着你。”
凌嘯天張開嘴剛要說話,忽然,從後院傳來了一個女人的驚叫聲。
所有的人聽到這個女人的叫聲,不由得都是一愣。
就在凌嘯天和張鐵頭一愣神的一剎那,衆人只覺得眼前一道青影閃過,凌嘯天的手裡的繩子猛然間被掙脫,那條名叫“青虎”的大狗已經像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
凌嘯天看了一眼張鐵頭,兩個人不約而同地也跟在青虎的身後躥了出去。
這時,從後院的一間房子裡傳出了一陣狂暴的撕咬聲。
聽到這聲音,張鐵頭不由得一愣。
因爲聲音是從他住的房間裡傳出來的。
凌嘯天站在房間的門口,擡起腿來,猛地一腳,將房門踹開,屋子裡的情景讓所有的人都愣在了那裡。
只見屋子裡面塵土飛揚,青虎和一頭身軀幾乎和它同樣龐大的毛色灰白的狼撕咬在一起,鬥得難解難分。
屋子中間的地上,有一把嶄新的德國毛瑟槍,旁邊還有一灘鮮紅的血跡。
凌嘯天一見到那把槍,他馬上想到了一個人,因爲這把槍是他親手交給那個人的,他的心不由得一顫:“是她!難道……”他不敢再想下去了,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了腰間插着的毛瑟槍。
突然,一隻大手摁在了他的手上,他擡頭一看,見是張鐵頭。
凌嘯天一愣,剛要說話,張鐵頭對他搖了搖頭,轉頭對着那頭正在和青虎撕咬的狼叫道:“白毛!你他孃的別鬧了!”
說來也怪,張鐵頭這一喊,青虎和那毛色灰白的傢伙便同時停了下來。
白毛聽到張鐵頭的聲音,停止了撕咬,放開了被它壓在身子底下的青虎,搖了搖尾巴,來到了張鐵頭的面前。
張鐵頭一邊撫摸着白毛那碩大的腦袋,一邊說道:“白毛,你這是幹什麼?你又發什麼瘋?”
白毛抖了抖身上亂篷篷的灰白色的長毛,伸出長長的舌頭,舔了舔嘴角的血跡,回頭看向趴在地上的青虎,喉嚨間發出了嗚嗚的低吼。
張鐵頭納悶地看了看白毛,順着它的目光看向了趴在地上的青虎。
只見青虎心有不甘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抖了抖身上的塵土,衝白毛“汪汪”叫了兩聲,轉身走到了一個衣櫃前,伸出一隻大爪子去撓櫃門,嘴裡還發出一陣陣的低沉的聲音。
這時,凌嘯天等人才注意到,衣櫃的兩扇門中間露出了一截紅色的衣衫。
凌嘯天快步走上前去,伸手拉開了櫃門,只見衣櫃裡面踡縮着一個一身紅衣的女子。
這個女子雙眼緊閉,一隻纖細的左手握着右手腕部,暗紅色的血水不停地從左手的指縫流了下來,落在了紅色的衣衫上。
凌嘯天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個女子正是他要找的義妹----“俏閻王”祁雲。
凌嘯天焦急地叫道:“二妹!二妹!你醒醒!這是怎麼回事兒?”
聽到了凌嘯天的聲音,“俏閻王”祁雲吃力地睜開眼睛,見到凌嘯天,不由得“哇”地哭了聲來:“大哥!你來了!我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呢!快!快!快把那頭狼打死!”
這時,張鐵頭也來到了近前,他一見這情景,心裡馬上就明白了,連忙道:“大哥,彆着急!我這兒有藥,先把傷口包紮上再說吧!”說着,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遞給了凌嘯天,“一半內服一半沖洗傷口,這是我自己配製的,非常有效。”
凌嘯天接過藥包,對祁雲道:“二妹,你傷哪了?傷得重不重?”
祁雲道:“我的手腕子恐怕要廢了,那頭狼的勁太大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兇的狼!我向來認爲自己的手已經夠快的了,沒想到它比我還快!我剛把槍掏出來,它就咬住了我的手腕,哎喲!疼死我了!”
張鐵頭笑了笑,道:“您就是二姐吧?”
祁雲瞥了一眼張鐵頭,對凌嘯天說道:“大哥,他是誰?”
凌嘯天抱着祁雲站起身來,邊往外走邊說道:“他叫張鐵頭,本是一個跑山人,不過你可別小看了他,他的本事不在我之下啊!哦,忘了告訴你,這張老弟以後就是咱自家兄弟了。咬你的也不是狼,是張老弟養的一條大狗。”說話間,店小二田老三領着衆人來到了一間上房,這是店主特意吩咐下來的。
凌嘯天把祁雲放在炕上,開始給她檢查傷口。祁雲的傷口在手腕上,已經血肉模糊了,肉皮外翻, 幾乎都能看見骨頭了。
凌嘯天一眼就看出來,是讓張鐵頭的那條叫白毛的大狗咬的。
祁雲咬牙忍着劇痛,瞪着一雙美目看着凌嘯天給她處理傷口。
凌嘯天用一塊乾淨的布將祁雲的傷口擦拭了一遍,終於看清了傷口,只見祁雲那雪白的皓腕上,清晰地留着四個巨大的牙印,幾乎對穿。
凌嘯天嘆了一口氣,取過張鐵頭給的那個紙包,打開一看,裡面是研好的粉末,散發着一股淡淡的藥香味。按照張鐵頭所說的,凌嘯天讓田老三取來一個銅盆,倒出一半粉末在盆裡,又讓田老三在盆裡倒上熱水,把藥末化開,放在一邊,準備晾一晾再給祁雲洗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