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鵬把眼睛一瞪,道:“老東西!你縱狗咬死了我的愛犬,我和你沒完!”
高老漢聞言,當時就愣住了,他也沒想到烈風如此兇猛,眨眼之間就將一條兇猛的高加索獒犬咬死了,再說也不是他提出來讓烈風和他的獵狗掐架的,要怪也只能怪曹鵬,可是他知道這個曹鵬不是那麼好惹的,他爹財大氣粗,整個撫順城裡沒有不知道的,就連駐紮在撫順城裡的東北軍軍官都是他們家的座上賓,曹鵬正是仗着他爹給他撐腰,纔敢在撫順城裡胡作非爲,老百姓誰也不敢惹這個“混世魔王”
現在烈風把他的獵狗咬死了,這可是捅了天大的婁子,這可怎麼辦纔好呢?
曹鵬見高老漢低下頭不說話,他更來了勁,坐在馬上,手裡握着那把槍,四下裡尋找着烈風的影子。
一個家丁叫道:“少爺,那條狗在你肚子,啊,不!在馬肚子底下呢!”
曹鵬一聽烈風跑到了自己的馬肚子底下,嚇了他一跳,他用力一提馬繮,那匹馬的前蹄就揚了起來,曹鵬雙腿一夾馬肚子,那匹馬就明白了,曹鵬這是讓它用力向下踩,說時遲那時快,棗紅馬的兩隻巨大的前蹄猛地向下踏去。
這匹馬是曹鵬他爹曹不仁花重金從內蒙古買回來的,是一匹罕見的良馬,曹鵬愛如珍寶,專門請能工巧匠爲他的寶馬雕了一副精緻的馬鞍,就連馬蹄子上的鐵掌都是用純鋼打造的,烈風躲在馬肚子下面,若是被那對馬蹄踩上,必然得骨斷筋折。
高老漢一看着了急,連忙一拉曹鵬的衣袖,道:“曹大少爺!您可千萬別”
曹鵬的手高老漢的肩膀上一推,道:“老東西,你閃開吧!”
高老漢年輕的時候,也曾經練過幾天功夫,可是他現在已經偌大年紀,身體也沒有年輕時那麼靈便了,被曹鵬這麼一推,他“噔噔噔”向後退了幾步,腳下一滑,撲通一聲,仰面跌倒,後腦勺猛地磕在地上,當時就暈了過去。
烈風藏在馬肚子下面,瞪着那對深褐色的眼睛,眼看着那匹馬的兩隻巨大的前蹄向它踩了下來,它猛地一轉身,躥了出去。
曹鵬的眼睛都紅了,手裡的槍口再一次對準了烈風,“砰!”,又打了一槍。
烈風在曹鵬舉起手槍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危險,它猛地向前一縱身,撲到了棗紅馬的脖子上,幾乎是與此同時,曹鵬的槍響了,子彈貼着烈風的耳朵飛了過去。
烈風這一下徹底被激怒了,它的兩隻前爪在馬脖子上一按,藉着這一按之力,烈風的前腿就撲到了曹鵬的前胸上,曹鵬猝不及防,被烈風一撲,他的身子就栽到了馬下,可是,他的左腳卻被一隻金鐙別住了,那匹馬見到烈風那猙獰的樣子,嚇得它唏溜溜一陣狂叫,也顧不得馬鐙上還吊着一個人,撒開四蹄狂奔而去。
這驚險的一幕把那些家丁都嚇壞了,眼看着曹鵬倒掛在馬背上,上半截身子被那匹受了驚的棗紅馬在地上拖着,向城裡跑去,他們連忙大呼小叫地追了過去。
烈風威風凜凜地站在原地,昂起它那高傲的頭顱,衝那些驚惶失措的獵狗們叫了兩聲,那些獵狗們頓時就象得到了大赦一般,一窩蜂地向城裡跑去。
烈風見那些獵狗們一溜煙地跑了個無影無蹤,它轉過身,來到高老漢的身邊。
高老漢已經醒了過來,他看見烈風把那些獵狗驅散了,他暗暗鬆了一口氣,同時他也感到這回可能要有大麻煩了,那個曹不仁可不是個良善之輩,他的兒子吃了這麼大的虧,不光死了一條獵狗,當然,他沒有看到烈風把曹鵬撲到了馬下,更沒有看到曹鵬是被那匹馬拖着走的,他根本不會知道,此刻的曹鵬已經血肉模糊,生死未卜了。
這個時候,太陽已經偏西了,路上有一些趕路的人目睹了烈風的威猛,有心想過來幫忙,卻又不敢,只好在不遠的地方看着。
高老漢揉了揉後腦勺上的大包,雖然很疼,但是卻並沒有出血,老漢爬了起來,對烈風說道:“好小子!你可真厲害啊!”
這時,有一個慢慢地走了過來。
烈風聽到腳步聲,猛地回過身來,警覺地看着他。
那個人看到烈風的舉動,嚇得他一哆嗦,尤其是看到烈風那雙寒光閃閃的眼睛,連忙停下了腳步,小心翼翼地對高老漢說道:“老哥!這是您的狗嗎?”
高老漢一邊揉着腦袋,一邊點着頭說道:“啊,不是,是我的一個朋友的。你有什麼指教嗎?”
那個人嘆了一口氣,道:“老哥,你還不知道吧?你們惹大禍了!剛纔那個人你認得嗎?”
高老漢點了點頭,道:“他不是城裡大財主曹不仁的兒子嗎?”
那個人說道:“老哥,剛纔你沒有看到吧?那個曹鵬曹大少爺被你的這條大狗撲下了馬,可惜的是,曹鵬的腳被那匹馬的鐙子別住了,他大頭朝下被那匹馬拖回了城裡,恐怕已經凶多吉少了!老哥,我看您還是快走吧!曹不仁就這麼一個兒子,他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高老漢一愣,這才知道闖了大禍,也顧不上頭痛欲裂,連忙對烈風說道:“快!咱們快點回去!”說着,他跟那個好心人道了一聲謝,帶着烈風回到了他的家裡。
高老漢把大門關好,到屋裡取出一些肉,把烈風餵了一遍,然後他摸着烈風的大腦袋說道:“烈風啊!你快點走吧!惹了這麼大的禍,我恐怕沒法活了!你去找你的主人吧!不是我不管你,而是我管不了你啊!那個曹不仁咱們惹他不起呀!大不了我一命抵一命,犯不着把你也搭進去,你吃飽了,就快點走吧!”說着,高老漢來到大門口,輕輕地把大門打開,他探出頭去看了看四周的動靜,屯子裡很靜,大街上一個人也沒有,他轉過身來對烈風說道:“現在大街上沒有什麼人,你走吧!”
烈風根本聽不懂高老漢說得是什麼,但是它卻從高老漢的語氣裡感到了異樣,此刻見他把門打開了,好象是在趕自己走,烈風不知道高老漢爲什麼要趕自己走,但是它一想,自己現在的傷已經全好了,也該去找張鐵鷗了,於是它慢慢地走到門口,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高老漢的手,低低地嗚嗚兩聲,順着高老漢指給它的方向,依依不捨地離開了高老漢的家。
高老漢輕輕地把門關上,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回屋裡去了。
烈風一邊走着,一邊回頭看,見高老漢已經把門關上了,它這才轉過身去,快步向奉天城的方向奔去。
憑着當初的記憶,烈風在天色黑下來的時候來到了奉天城外。
此刻沒有張鐵鷗在身邊,烈風真正感到了什麼叫孤獨,它現在迫切地想快點見到張鐵鷗,只有和張鐵鷗在一起,它才能感到什麼叫真正的快樂。
站在奉天城外,烈風望着城門口那些挎槍的士兵,它慢慢停下了腳步,它想起了第一次來奉天時的情景,當時有幾個當兵的人把槍對準了它,被它咬死了一個,要不是張鐵鷗,那幾個士兵都得死在它的嘴裡,可是今天的情況又不一樣了,張鐵鷗並不在自己身邊,那些士兵能讓自己進城嗎?
正在這個時候,從遠處來了幾輛大馬車,走到城門口的時候,被那些士兵們攔住了,那個領頭的趕車的老闆子和那些士兵好象很熟的樣子,他遞給那些士兵幾盒煙,那些士兵和他說笑了幾句,就把他們放了過去。
幾個車老闆趕着那些馬車走了一會兒,停在了一個大門口。
這時,有一些早就等候在門口的人圍了上來,和那個領頭的車老闆嘰哩哇啦說了幾句話,然後就有七、八個人爬到了馬車上,開始從車上往下卸貨。
一幫人忙着卸貨,卻沒有人注意到,從一輛馬車底下探出一個灰白色的大腦袋,它瞪着一雙深褐色的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夜暮已經降臨,那些人都在忙着從車上卸貨,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它。
它悄悄地溜到門口,身影一閃,吱溜一下閃到那個大門裡去了。
這個影子正是烈風。
剛纔在城門口,烈風正爲怎麼進城一籌莫展,忽然見到這幾輛大馬車,它就趁車老闆和守城門的士兵說話的時候,偷偷地鑽到了其中一輛馬車底下,然後它用四隻爪子牢牢地抓住了馬車底部的橫木,就這樣躲過了城門口那些士兵的檢查,混到了城裡。
現在,它乘那些人沒注意,進到了一個大院裡,躲在暗處觀察着院子裡的動靜。
烈風不會想到,它這一次混進奉天城裡,將有一場接一場的惡鬥在等着它。
而它進去的這個大門口,有一個大牌子,上面寫兩種文字,可惜的是烈風並不認字,牌子上寫的是:“日本駐奉天領事館”
烈風在黑影裡躲了一會兒,見那些人進進出出的忙成一團,它就想趁這個機會溜走了。
忽然,黑暗中飄過來一陣氣味,憑着它敏銳的嗅覺,它馬上做出了判斷,這是來自它的同類的氣味。
烈風用力地抽了抽鼻子,睜大了眼睛向氣味傳來的方向望去,發現這股氣味是從那輛把它帶進城裡的那輛馬車上傳來的。
這時,幾個木頭箱子被人們從馬車上卸了下來,車老闆們接過一個身穿西裝的人遞給他的一沓鈔票,趕着馬車離開了。
那個穿西裝的人轉身對着那些卸貨的人們說了幾句日本話,有一個工人就走進了院子,不一會兒,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從院子裡傳出來,把正在聚精會神觀察着他們一舉一動的烈風嚇了一跳,順着聲音看去,一輛軍用大卡車從院子裡開了出來,烈風曾經見過這種發出巨響在“怪獸”,知道它的肚子裡能裝下很多東西,而且跑得還很快。
看樣子這個鐵傢伙是奔那幾個木頭箱子來的,雪白的燈光劃過,院子裡所有的東西都無疑。
烈風連忙挪動了一下身子,以免被那些人看見。
卡車開到院子外面,在木箱旁邊停下了,“咣噹”一聲響,車廂板打開,幾個人擡起木箱子,把它們放到了車上,然後車廂板又“咣噹”一下關上了。
那些人進到院子裡去了,烈風看了看,那輛大卡車還停在那裡,它悄悄地挪動腳步,來到車廂後面,四條腿同時發力,烈風的身體一躍而起,一道灰白色的身影一閃即逝,烈風已經跳上了那輛大卡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