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流蘇不可抑制的想起自己方纔說的那一堆愛慕絃音,什麼一片癡心不離不棄的話,她方纔本意就是爲了擺脫璇璣閣主那個所謂的斷袖之癖所以才這樣說的,可是如今璇璣閣主搖身一變成了絃音,方纔的話他也必然是都聽了進去……
慕流蘇頓時覺得一陣面紅耳赤,回想了一陣她先前與璇璣閣主有所交集的時候,似乎大多時候她都是句句話不離弦音的,不過先前的那些護着絃音話她都好歹還能接受。
可是方纔她說的話,卻是完全赤裸裸的表示着她對絃音的一番心思,慕流蘇這麼一想,一剎便覺得有些生無可戀。
而且璇璣閣主就是絃音,那她先前還特意闖了音殺閣,原以爲是自己運氣好才替絃音謀得了暖靈玉,如今一看,哪裡還是她謀得的,純粹是她從絃音手上搶過去又還回去的……
這一樁樁事兒聯想下來,原本慕流蘇還是沒有半分怒火的,如今轉念一想,卻是覺得太多事情都有些微妙,也是顯得她頗有些愚蠢,饒人是慕流蘇再好的心性,也是覺得有些羞惱了。
不過她最多就是羞惱羞惱自己做的蠢事兒罷了,對於姬絃音,慕流蘇是無論如何也惱怒不起來的,無論絃音在前世還是今生,也也無論他是善是惡是邪是正,更不論絃音到底是病弱公子,還是名動江湖的璇璣閣主,慕流蘇都是相信絃音是不可能會傷害她的。
“咳咳,”氣氛一度尷尬,慕流蘇又佯裝咳嗽了兩聲緩解了些許氛圍,這纔有些僵硬的笑道……“我還以爲絃音你還在將軍府上呢,但是沒想到你會跟着我來了唐門了,今日之事兒,倒是多虧你了。”
慕流蘇說這話的時候,瞪大了鳳眸看着姬絃音,想要表現得自然誠摯一點,卻是沒想到她這個模樣落在姬絃音眼中,委屈有些可愛的緊。
“看你一人出來,有些不太放心,索性就跟了上來,”姬絃音眉眼彎彎,臉蛋一湊,朝着慕流蘇的面容越發貼近了一步,兩人如今又是恢復到先前那一個極爲親暱的姿勢了,更甚者說,因爲除去了那張頗爲礙事兒的曼珠沙華面具之後,二人面容更是貼的極爲親近,幾乎是能夠感受到彼此略微有些炙熱的呼吸聲音。
只聽得姬絃音語氣清淺的補充了一句:“至於多虧了我的話,流蘇也行當然是你我二人之間的關係的,斷然沒必要如此生分。”
慕流蘇聽着卻是如臨大敵,雖然這人是絃音,可是這般反應委實太古怪了點,先前她與絃音雖然平日裡的確是不拘小節互相關照的,但是因爲男女之別,二人到底還是顧及些許,從未沒有過如此親暱的快要等同於肌膚相親的場景,一時之間,心中也是忽而涌上些許古怪情愫。
慕流蘇也是不由想要退後一步,如今這個時候,她只想趕緊將心底的那一些異樣的古怪情愫一一清除出去。
然而她想要拖卻,姬絃音卻是不願,長手一欄,竟然一手環住了慕流蘇的頭部,讓慕流蘇一時之間分毫不能動彈,慕流蘇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和姬絃音有如此親暱的姿態,而且看絃音這反應,莫不成是有什麼端倪?
心中又是咯噔一聲,事到如今,慕流蘇已經顧不得什麼端倪了,她只求絃音千萬不要在提及方纔的事情就是。
然而這世上就是有那麼一句話,就叫做怕什麼來什麼的,姬絃音攬着她的小腦袋,靜靜的看了半晌,忽而笑得有些明媚:“流蘇,方纔我好像聽見你什麼說對我早已情根深種,一顆癡心交付的話?還有你說了無論日後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只要我需要你,你就一定會陪在我身邊,不離不棄,矢志不渝?”
姬絃音一口氣說完,微微頓了頓,這才直直看着慕流蘇問道:“流蘇,方纔你說的那句心悅於我的話,可是算數?”
慕流蘇聽着姬絃音重複了這一大段自己方纔胡謅的獨白後又問她是不是真的的時候,整個人更是如此如遭雷劈,被這弄的可謂是外焦裡嫩,分外震撼。
她壓根就沒想過她與真心之間的關係有朝一日會與什麼愛慕、心悅的詞眼聯繫在一起。如今聽着姬絃音的問話聲,她也是覺得有些茫然無措。
這麼簡短的時間,慕流蘇也沒空去想絃音到底對她是怎麼一種心境,只覺得自己有些面紅耳赤,心中也是一陣說不出來的難以爲情。
“我……我那是不知道你就是璇璣閣主……我以爲……”慕流蘇磕磕巴巴了半天,自然一陣吞吐,說不出一句連貫的話來。
慕流蘇如今當真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若是她早知道璇璣閣主就是絃音,她就是用誰做擋箭牌也不會用了絃音,如今被人家親耳聽到,想着她這般污衊他們之間的關係,慕流蘇也是頭一次覺得有些羞得沒臉見人。
然而就在慕流蘇有些難爲情的時候,慕流蘇卻是忽而見着姬絃音輕輕湊上前來,緋色脣瓣輕輕煽動,一道迤邐音線帶着幾分歡欣之意的聲音嫋嫋傳入耳際:“流蘇……我也心悅於你。”
……
慕流蘇原本就有些不知所措,如今聽着姬絃音這麼突如其來的一句,更是一時之間沒了反應。
腦海之中只有一句話縈繞不斷——“我也心悅於你。”
若是她沒聽錯,絃音似乎是真的說了這麼一句話的,慕流蘇默默的將心中想要說出來的自己是不想要璇璣閣主和她扯上關係所以才這般說的解釋吞入附中,滿眼呆滯的看着姬絃音。
原本覺得聽到這句話自己心中應當該是極爲震驚的,然而她很快發現,她心底確實是有震驚無異,可是莫名其妙的,她竟然會覺得內心深處也是涌上一陣歡欣之意。
歡欣……聽到絃音說她心悅於她,她竟然會感到歡欣?!
慕流蘇當真是覺得見了鬼一般,因爲璇璣閣主成了姬絃音,慕流蘇心中許多的原有想法一剎之間被全然打破,如今她除了茫然發愣,一時之間也是找不到別的反應。
……
姬絃音似乎也是知曉自己說的這句話太過驚世駭俗,所以說完之後,便主動的退開些許,眉眼沉寂下來,靜靜的看着慕流蘇。
見慕流蘇從頭到尾的發愣模樣,眼中也是瀰漫上些許笑意,這個時候,姬絃音纔是忽而覺得自己這麼長達半年的僞裝,到底還是是沒有白費的。
他一直都知曉流蘇心中只是認爲他們二人是摯友關係,絲毫沒有往別的方面去想,姬絃音左思右想一番,才決定藉着楚琳琅的層層殺招,將計就計,乾脆扮演起來榮親王府的病弱公子形象。
這是因爲姬絃音一直知曉流蘇重生之後尋到他之際,如果見着他如同前世那般平淡清閒的活着,估摸着是絕對不會憑空出現去打擾他現在的生活的,如果慕流蘇見他過得不錯,那麼她必然不會想要將他扯下水,最多也就是暗自守在暗中,好生護着罷了,因爲她身份的問題,恐怕終其一生都不會再主動靠近於她,
然而若是慕流蘇見着一個與前世截然不同他——不僅失去了記憶,身子也是極爲脆弱,更是被一衆牛鬼蛇神暗中盯着想要謀了他的性命的話,依着慕流蘇的性子,必然是極爲擔心他的安危,也只有這樣,她纔會不管不顧的主動靠近他,不遺餘力的用自己的能力護着他。
與此同時,因爲他佯裝失憶,慕流蘇心中才會下意識想要依靠先前的親暱舉動來換得他回憶起過去,而不是時時刻刻提醒她與他是摯友關係不可走的太過親暱了。
這半年時間,慕流蘇與姬絃音的關係也是進展極快,雖然都是一些或多或小的事情,但是慕流蘇對他的關心照顧確實可以說的上是盡心盡力。
直到這次國交宴的時候,姬絃音也是知曉慕流蘇如此費盡心神,無非只是爲了讓他能夠安穩坐上世子之位,以後有人念着他的身份也不敢再動他罷了,然而慕流蘇那即便是甘願自己被困入陷阱,顯些被那些毒蛇咬傷,也非要拖榮親王妃和楚琳琅下水的舉動,其實已經明明白白的確定了她自己的心意。
也許慕流蘇自己都不知曉,她對絃音其實並不僅僅只是單純的摯友之情,更多的時候,她爲了維護絃音的安危,早已經將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哪怕是摯友之情,也不可能做到這般決絕地步。
姬絃音國交宴那日最初其實並不想那麼早就鋒芒畢露暴露了自己的,倒不是因爲怕惹了什麼麻煩,而是怕流蘇知曉他自己極有實力之後就會時刻提醒她自己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並且爲此時刻注意保持距離。
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姬絃音那日才刻意慢悠悠的晚起出發的,之所以後面他會改變了想法,完全是因爲他安插在西北獵場的人傳來消息,說知曉了榮親王妃意圖的慕流蘇不僅沒有對那個陷阱避而遠之,反而還帶着南秦的霜雲公主直接進去了,他一下便想到慕流蘇這是要以身犯險替他除去榮親王妃。
先前慕流蘇無論如何幫襯姬絃音,總歸沒有將自己置於如此危險的地步,所以姬絃音也看不出過多旁的東西來,然而如今卻是大不一樣,一個女子甘願爲了一個沒有親情的男子以身犯險也要替他除去敵人,這般情意,若是沒有男女之情,說給誰誰也不會相信,估摸着也就只有慕流蘇這個當局者糊塗不知了。
確定了慕流蘇的心意,姬絃音自然也是覺得目的達到了,沒了繼續僞裝的必要,更何況國交宴之後慕流蘇也需要一個強有力的支撐,再加上她極有可能遇到危險,姬絃音索性就不裝了,也不是讓初一繞路而行了,直直去了民樂街大殺四方,只爲了和楚琳琅和榮親王妃這兩個不知死活的人一個教訓。
到後來她鋒芒畢露直闖西北獵場,這纔將慕流蘇險險救了下來,那個時候他見着爲了她差點被毒蛇咬了一口的慕流蘇,雖然極爲惱怒有人不知死活藉着榮親王妃的手陷害慕流蘇,但是見着這個爲了她以身犯險尤自不知的傻姑娘時候,雖然有些心有餘悸,但是仍舊有一些難以抑制的驚喜。
這麼多年的時間,他終於也藉着這半年的苦心孤詣弄清楚了一件事情——原來慕流蘇對他,並不僅僅只是她以爲的摯友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