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娘娘果然聰慧不凡。”一個聲音突兀地在大殿中響起。柳貴妃心中一顫,立刻回頭。果然看到自己身後幾步遠的地方站着一個身穿黑衣,面帶黑巾的男子。柳貴妃定了定神,沉聲道:“你來幹什麼?你主子不是去了肅州麼?”
黑衣男子微笑道:“有勞娘娘掛念,主子馬上就要回來了。屬下代主子前來向娘娘問安。”
柳貴妃輕哼一聲,道:“用不着。”
黑衣男子揚眉道:“那便罷了,只是…主子離京不過數月,陛下就變成了這樣。他很不高興呢。”
“那關我什麼事?”柳貴妃挑眉道,“本宮難道還要負責讓他高興麼?”
黑衣男子聲音微沉,“娘娘,咱們當初說好的條件不是這樣的。”
柳貴妃嫣然一笑道:“因爲前段時間有人告訴我,你家主子做生意的信譽十分的糟糕。跟他合作過的人,十之八九什麼都撈不着還死的難看。跟睿王府合作就不一樣了,不管他們想做什麼,至少本宮現在已經得到了我想要的。”
黑衣男子冷聲道:“娘娘可知道,背叛主子的下場?”
柳貴妃同樣冷笑道:“那你可知道,你今天爲什麼能這麼容易進來?”
聞言,男子眼神微變,警惕地看向四周。
柳貴妃道:“有人託我轉告你家主子,這京城,不是他說了算的地方。”
黑衣男子不屑地冷笑,柳貴妃也不在意,側身從身邊的櫃子抽屜裡取出來一封信,道:“這是有人託我轉交給你家主子的。拿上信,你走吧。”
黑衣男子仔細看了看她手中的信函,才伸手接過。沉聲道:“皇帝到底中了什麼毒?”
柳貴妃含笑不語,黑衣男子有些惱怒,“你身爲貴妃,連個子嗣都沒有也敢謀害皇帝。你不要命了麼?”
柳貴妃笑道:“我不怕死不行麼?如果我死了,盧妃肚子裡的那塊肉也要跟着一起死。我知道百里家在暗中護着盧妃,給你這封信的人要我轉告你們,盧妃哪怕就是真的生了個皇子,也沒用。”
黑衣男子眼中殺意畢現,冷冷地盯着柳貴妃半晌卻終究還是沒有動手,轉身走了出去。
等到他離去,柳貴妃又坐着發了一會兒呆方纔揚聲道:“來人!”
片刻後,有宮女快步走了進來,“娘娘。”
柳貴妃吩咐道:“派人去告訴陸離,百里修回來了。”
“是,娘娘。”宮女臉上毫無驚訝之色,平靜的應聲告退。
昭平帝覺得自己快要瘋了,柳貴妃不僅跟陸離晉王勾結謀害他,甚至還跟百里修也有聯繫。昭平帝當然知道百里修和百里家的野心,但是他一直覺得自己還能控制。趨勢百里家對付睿王府,是再好不過的主意了。如果到時候這兩家人兩敗俱傷…
但是現在他才知道,他自以爲將全天下人當成傻子耍,實際上他自己纔是最大的傻子。
貴妃!貴妃!爲什麼要背叛朕!
看着昭平帝憤怒地眼神,柳貴妃忍不住輕笑,“陛下別生氣,氣壞了身體不好。陛下想不想見安德郡主?啊,現在臣妾可指使不動陸大人了,自然更沒本事替陛下召安德郡主入宮。況且,臣妾還是覺得陛下還是不要見安德郡主比較好,臣妾會吃醋呢。”
大殿中靜悄悄空蕩蕩一片,除了柳貴妃的聲音以外再沒有其他。
數日之後,夜色中一隊人馬風馳電掣的在通向上雍的官道上狂奔。直到遠遠地已經能夠看到城郭的輪廓了方纔慢慢停了下來。百里修坐在馬背上臉色有些蒼白。即便是再怎麼計謀高深,對於一個文人來說長時間的策馬狂奔還是太過勉強了一些。但是百里修沒有辦法,京城裡的變化實在是太過驚人。特別是現在…昭平帝莫名其妙的病倒了。百里家原本就還沒有完全在朝堂上站穩,如今的情況…只怕是不容樂觀。
“公子。”不遠處,一人一騎從京城的方向飛奔而來。
百里修坐在馬背上,沉聲問道:“還有多遠?”
身邊的侍衛地沉聲道:“還有十多裡陸,不過距離天亮還早,公子是否到前面驛站小憩一會兒。”
百里修沉吟了片刻,點頭道:“也好。”
一行人放慢了馬兒的步伐,朝着前面不遠處的驛站走去。
方纔迎面而來的騎士策馬走在百里修的身邊,低聲稟告道:“家主知道公子今天回來,命屬下前來迎接,順便將如今皇城的局勢跟公子說一遍。”
百里修點頭,“說吧。”
男子道:“陸離找了穆翎幫忙處理流雲會的事情,岄公子眼下也去了安明府還沒有回來。不過家主說…流雲會那些銀子,只怕是找不回來了。蘇夢寒過世之後,將流雲會交給了陸離,但是陸離從頭到尾都沒有尋找過那批銀兩。”
百里修冷笑一聲,道:“那隻能證明,陸離早就知道那批銀兩的下落了!京城呢?”
男子繼續道:“陛下已經醒了,但是卻無法動彈也無法言語,之前派大夫去看過,什麼都沒有查出來。這段時間,晉王府和睿王府還有朝中不少人都在暗中跟百里家作對。如今可以確定的,魯國公府,陸家,景寧侯府,都已經在陸離掌中了。還有柳家,也跟陸離走得很近。柳浮雲和陸離如今分別是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和戶部尚書。皆是掌握實權的高位。在朝堂上,即便是家主與他們爭鋒也難以佔到上風。”
百里修眼中閃過一絲煞氣,“好一個陸離,當初沒能直接殺了他,果然是後患無窮!”
“另外,還有一個新消息。”男子道。
“什麼?”
“睿王府的安德郡主,沒有死,已經回來了。而且,據說…謝安瀾有可能是安德郡主的親生女兒。”
“什麼?!”饒是百里修聽到這個消息,也忍不住又片刻地愣神。好一會兒方纔道:“謝安瀾是安德郡主的女兒?”
“理王妃和晉王妃前幾日去拜見安德郡主的時候,謝安瀾稱呼安德郡主爲母親。”
百里修半晌無語。
良久方纔冷聲道:“一羣蠢貨!”
“公子?”身邊的男子不解地看着百里修。百里修冷聲道:“安德郡主絕不可能是謝安瀾的母親。安德郡主若是好好地,不可能這二十多年都不露面,連睿王府都找不到她。除非是她自己根本無法自由行動。謝安瀾是安德郡主過世之後兩三年纔出生的,安德郡主若是連行動自由都有,以她的性格絕不會喜歡上什麼人更不會替人生下孩子。”
男子皺眉,“那公子的意思是?”
百里修不屑地道:“一羣蠢貨被人耍了。等等…將安德郡主回來前後的事情講一遍跟我聽,仔細一點。”
“是。”
百里修也沒有心情休息了,到了驛站依然坐在房間裡聽着身邊的人講述最近一段時間內發生的事情。百里修也不打岔,只是安靜地聽着他說話,那男子看了看百里修,也無法從他面容上看出什麼來。
一直講到口乾舌燥,終於說完了最後一句,男子也暗暗鬆了口氣,“公子,就是如此了。”
百里修一隻手摩挲着手中的茶杯,面色陰沉如水。良久方纔問道:“昭平帝從外面帶了一個名妓回去,第二天就病倒了,然後陸文瀚也死了,陸盛言失蹤,陸潤接掌陸家?這麼重要的事情,爲什麼沒有人告訴我?”
男子愣住,不敢言語。百里修深吸了一口氣,也知道不能怪他。昭平帝重病,陸文瀚死了的事情他知道。但是來往的密函中從來沒有提過昭平帝帶過一個名妓回宮,而且那個名妓還當天就死了。之後接連發生那麼多的事情…怎麼可能毫無關係?
男子道:“家主讓人去查那個女人的身份了,能查到的線索不多。之後又出了大事,下面的人還在查,不過……”
百里修問道:“昭平帝帶走那個名妓當天,陸離可在?”
男子點頭,“那天陸離和謝安瀾都去了。”
百里修盤算着,“名妓,突然暴死,陸離和晉王合謀謀害昭平帝,陸文瀚死了,陸盛言失蹤,陸離前往安明府,帶回來一個女人。而這女人,恰巧就是安德郡主,還被謝安瀾稱之爲母親。”
男子疑惑道:“公子覺得,這其中有什麼牽連?”
百里修冷笑一聲,道:“不要管謝安瀾了,讓人去給我查陸離還有陸家!陸離的生平所有事情都要仔細查,特別是…他的、生母!”
男子心中一驚,“公子的意思是…”
百里修道:“如果謝安瀾和陸離之中,一定有一個是安德郡主所生的話,那隻會是陸離而不是謝安瀾!”
“是,公子。”
百里修閉了閉雙眼,再一次睜開時裡面彷彿燃着兩團幽火,他勾脣一笑,“讓人將這個消息傳給宇文策,舊日的心上人死而復生還有了這麼大的孩子。他也不來恭賀一番。”
“是,屬下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