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娘子立刻感激涕零地接過,道了聲謝謝,便親自拿起水壺,喂那夫人把藥吃了。
見那夫人把藥吃下去後,她轉向徐靜,緩緩地行了個禮道:“今日真是多虧了大夫,兒姓宋,在家裡行二,大夫喚我宋二孃便是。
不知道大夫可願意隨我們走一趟?兒擔心母親身子依然不舒適,屆時若大夫在身邊,兒這心裡也會踏實一些。”
“兒”是大楚女子常用的自稱。
這是很合理的請求。
徐靜笑着點了點頭道:“當然,我聽陳郎君說,你們找不到先前預定好的客棧,你不妨說說是哪個客棧,我們知道的話,可以在前面給你們帶路。”
宋二孃臉上的喜色頓時更濃了,無比感激地報出了客棧的名字,那個客棧可以說是安平縣最奢華的客棧了,陳虎和吳顯貴自是知曉的,立刻表示他們可以帶路,便帶着徐靜回到了馬車上。
徐靜的藥效果很不錯,一行人還沒回到客棧,宋夫人的精神頭就好了許多,緩緩睜開眼睛,看向一旁滿臉憂色的宋二孃,輕聲道:“二孃,方纔給娘看病的……是哪個大夫?她給娘吃的藥,比先前那些大夫給娘吃的藥……效果好多了……”
宋二孃連忙握緊母親的手,又驚又喜地道:“女兒只知道那個大夫姓徐,具體的也不清楚,卻是沒想到,安平縣這麼一個小縣城竟會有醫術如此高明的大夫,那大夫還是個女子。
母親,你好不容易好了一些,先別說話了,好好休息一下罷。”
一旁的康嬤嬤連忙拿了水壺過來,道:“對啊,夫人,您如今把身體養好纔是最要緊的,要是回去讓郎主看到夫人這模樣,定要心疼了。
夫人可要喝點水?那徐大夫說,夫人這種情況要多喝水纔是。”
宋夫人點了點頭,就着康嬤嬤的手喝了兩口水,便擺了擺手表示不要了,重新靠回到軟枕上,閉着眼睛道:“那徐大夫這般幫咱們,咱們可不能虧待她纔是,康娘,待會你準備好銀票,好生酬謝徐大夫。
還有,方纔你對徐大夫態度不敬,得好好跟徐大夫賠個不是……”
康嬤嬤老臉一紅,但她也知道自己沒理,連說“好,這回是老奴有眼不識泰山了”。
徐靜一直把他們一行人送到了客棧裡,最後還跟進去,替宋夫人細細診治了一番。
離開馬車後,宋夫人的精神頭是更好了,滿眼慈悲地看着徐靜,嘴角含笑道:“像徐大夫這般醫術高明的女子,我這麼大年紀,就沒見過幾個。
徐大夫方纔給我吃的藥,用的藥膏又是什麼?我先前從沒見過,那藥一吃進肚子裡,我就覺得有股清涼的氣打通了身體裡的所有筋脈,整個人都舒坦了。
還有那藥膏,塗了後,我坐車時竟也沒以前那麼暈了。”
徐靜放下她的手,嘴角微揚道:“那藥丸叫藿香正氣丸,藥膏叫清涼油,這兩者都有解表化溼、理氣和中的功效。
這兩種藥都是兒的師父生前研製的,是以夫人沒見過也屬正常。
而這清涼油除了可以緩解中暑症狀,還能緩解暈車,治療蚊蟲叮咬的瘙癢,以及用於治療輕度的燙傷,因此我師父生前還給它取了個名,叫萬金油。”
“哎呀哎呀。”
宋夫人就像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孩子,有些訝異地和身邊的僕從對視了一眼,笑道:“這不正正是萬金油麼,彷彿只要備上一罐,日常生活中遇到的小病小痛就全然不用愁了。
我家二孃平日裡最招蚊蟲,每到夏天,千防萬防都沒用,備上這麼一罐萬金油,倒是剛剛好了。”
徐靜笑着點頭,“這便是我師父研製萬金油的初衷,但這萬金油也不是誰都能用的,懷孕的婦人和剛出生的嬰孩就不能長期使用。”懷孕的婦人和剛出生的嬰害本便精貴,平日裡的禁忌良多,很多藥都不適合這兩者使用,這也很正常。
宋夫人不禁笑着道:“你師父當真是個有本事的,他教出你這個徒兒,也是個有本事的。”
幾人嘮了一會兒嗑,徐靜見時辰不早了,便告辭了。
臨走前,她還囑咐,可以用鹽兌水讓宋夫人喝,快速補充身體水分。
康嬤嬤負責送徐靜出去,剛走出客棧門口,康嬤嬤就從腰間掏出了一個黃底繡福字荷包,塞到了徐靜手中,一臉愧色道:“我今天對徐大夫多有不敬,真是想起來都害臊,夫人和二娘子已是重重說了我一通了,還望徐大夫原諒我的眼拙。
這是夫人讓我給徐大夫的診金,請徐大夫務必收下。”
徐靜心裡有某種預感,打開荷包一看,裡面放的竟然是一張二十兩的銀票。
她微微愣然,連忙道:“我的診費不用那麼多。”
便是加上藥錢,也遠遠沒到這個數啊!
康嬤嬤卻已是十分有經驗地按住了徐靜要擡起來的手,道:“徐大夫便收下罷!夫人這一路上看了好幾個大夫,花的銀子也不少,只要是能治好夫人的病,讓夫人不用那麼痛苦,區區二十兩又算什麼?若不是我們行了這麼多天路,身上的盤纏都用得差不多了,是斷不可能只給二十兩的!
這是夫人讓我給徐大夫的,徐大夫若不願意收,便是我辦事不力了,夫人說不準還要覺得徐大夫不願意原諒我這個老婆子,心裡膈應纔不收。”
她都說到這份上了,徐靜再不收,便顯得她是那個小人了。
徐靜不禁暗暗感慨,難怪那些大醫館都喜歡給大戶人家診治,這大戶人家一出手,頂上她辛苦坐診好幾天的收益了!
她淡淡一笑,把荷包收了起來,道:“好罷,康嬤嬤都這麼說了,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我是安平縣杏林堂的大夫,若宋夫人在安平縣期間還想找我,可以去杏林堂。”
說完,便讓陳虎推着她離去了。
徐靜原本以爲,遇到宋夫人他們,只是一個小插曲,或天降的一筆橫財,卻哪料,沒過多久,他們就又見面了。
第二天,是徐靜和程氏兄妹商量好,開始對外銷售清涼油的日子。
她一早便去了杏林堂,讓程顯白搬了兩張桌子在外頭,其中一張桌子上放着若干罐他們的清涼油,旁邊立着一個木板,上面用娟秀的毛筆字寫着:清涼油,主治風熱中暑,蚊蟲叮咬,輕度燙傷以及暈車暈船。
下面還寫着一行小字——新藥開售第一天,免費診治,免費試用。
杏林堂如今在安平縣本就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他們這兩張桌子剛擺出來,便火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不管是來看診的病患,還是過路的行人,都不由得紛紛聚集在了那兩張桌子旁,議論紛紛。
這杏林堂又想整什麼活?
前兒個他們被廣明堂搶了不少藿香正氣丸的單子,知曉內情的人或是感慨,或是幸災樂禍,唯一的相同點便是——都等着看杏林堂怎麼反擊。
然後,後來杏林堂什麼都沒做,照舊賣着自己的藥,看着自己的診,這些人還無比失望來着。
莫非他們先前的風平浪靜只是表面,這會兒纔是真正的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