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伸到他面前的那隻手,蕭懷安怔了怔,小心翼翼地握了上去。
這是他第一次握阿孃的手。
他每每看到別的孩子牽着自己的阿孃,都會很傷心,很委屈。
爲什麼他的阿孃不像別的阿孃一般?
如今,他終於握住了阿孃的手。
阿孃的手軟軟的,好舒服。
蕭懷安不禁悄悄地揚了揚嘴角,小手握得更緊了。
感覺到那瞬間收緊的小手,徐靜微愣,不禁垂眸看了身旁的小不點一眼。
小孩子的手很小,只能堪堪握住她兩根手指,便是他加大了力道,也不過宛如小奶貓撓人一般,軟乎乎的。
但那其中傳遞的無盡依戀和歡喜,讓那爪子彷彿撓到了她心上一般,癢癢的,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個焦急忙慌的聲音,“小郎君,你在哪兒?小郎君!”
徐靜頓時感覺身旁的小娃娃整個人僵了僵,不待她問什麼,他便突然掙脫了她的手,轉身“蹬蹬瞪”地跑進了人羣中。
徐靜難得地有些呆。
程青青焦急道:“這孩子怎麼又跑了?靜姐姐,我們可要追上去?”
“不用。”
徐靜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那個孩子耍了,看了看瞬間空了的手,有些無奈地道:“估計是找他的人過來了,我們回去罷。”
雖然那個孩子讓徐靜挺在意的,但那不過是出現在她生活中的一個小插曲,她還有許多事情要忙,很快便把那孩子拋到腦後去了。
她首當其衝要做的,便是把她需要的藥物做出來。
程顯白雖然不認可徐靜製藥來賣這件事,但辦事效率還是槓槓的,第二天午時,就把徐靜要的藥材買回來了,親自搬到了她的新家,連帶着一起過來的還有程青青。
程青青一見到徐靜,就垮着一張小臉道:“靜姐姐,我能留在你家幫你忙嗎?自從咱們杏林堂要義診的消息傳出去後,跑來咱們杏林堂的人多得簡直接待不過來!前天來杏林堂的人也有,我都按照你說的打發走了,但現在人太多,我實在應付不過來,阿兄便提議這幾天乾脆把杏林堂關了,等義診那天再開。”
而且就如靜姐姐所說,那些人大多是打探消息來的,一進來就揚言要找杏林堂的女神醫,好幾個人還把她當成那個女神醫了,圍着她硬是不讓她走,要不是阿兄及時趕了回來,她都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
這種場面,她十六年來還是第一回見!
徐靜微微揚眉,道:“這麼誇張?”
“當然了!靜姐姐你都不知道你現在多出名!”
程青青激動地道:“本來因爲你那天當街把路嫂子救了,你的事蹟就在市井中傳開了,許多人都說你用本該是殺人的法子把路嫂子救活了,簡直彷如神技一般,比那傳說中活死人肉白骨的神醫也差不到哪裡去。
昨天阿兄還找了吳大郎幫咱們傳消息,吳大郎平日裡就靠着一張嘴賣酒的,那嘴皮子可厲害了,能把黑的說成白的,彎的說成直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宣揚咱們要義診這件事的,大夥兒都像瘋了一樣涌過來,非要現在就把那一百五十個名額中的其中一個定下來!”
徐靜的眉角不禁抽了抽。
見徐靜臉色不對,已是有了陰影的程顯白立刻道:“放心啊,東風那傢伙平日裡雖然不靠譜,但這次事關咱們杏林堂的將來,我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不要亂說話的!他大抵只是宣揚了一下這樣的義診咱們只做一次,以後便沒有讓女神醫免費治病這種好事罷了。”
徐靜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最好是這樣!
不過,她的名聲竟變得如此大?她這些天都在埋頭忙自己的事,倒沒去留意自己在外頭的名聲。
想到被擠得水泄不通的醫館,程青青也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愁,悠悠嘆了口氣道:“咱們杏林堂義診的消息都快蓋過昨晚發生的命案了,這樣下去,定然要引起那三個大醫館的注意了。”
徐靜眉頭微蹙,職業習慣使然,她立刻就捕捉到了某個詞,“命案?”
“對啊,靜姐姐連命案的事也不知道麼?”
程青青道:“安平縣最近也忒不太平了,發生了好幾起命案。
昨天晚上那起命案尤爲滲人,據說……據說屍體是一個小商販發現的,那小商販家住城外,昨天他做生意做得晚了一些,是摸黑回的家,路上,他人有三急,便走到了路邊的一棵樹下,誰料……誰料突然感覺頭上有水滴下來。
他以爲下雨了,擡頭一看,卻發現,那樹上……樹上竟吊了一具屍體!據說那屍體的眼睛還睜着,陰森森地看着他,可把那小商販嚇壞了!”
“呀!”
徐靜還沒什麼反應,身後就突然傳來一聲尖叫,卻是捧着茶水過來的春香。
看着春香煞白的小臉,徐靜有些無奈,真的屍體她們也不是沒見過,用得着那麼怕嗎?
程顯白見徐靜面不改色的,很是驚奇,嘖嘖感嘆道:“不愧是傳說中的女神醫啊,一般女子聽到這種事都會被嚇到,徐娘子卻一點事都沒有。”
徐靜白了他一眼,懶得搭理他,看向程青青道:“死者是被吊死的?”
程青青一愣,她也爲徐靜的面不改色感到訝異來着,事實上她自己說這件事時,也害怕得不行。
這時候見徐靜還要追問細節,不禁訝異地看了她一眼,搖頭道:“據……據說不是,那小商販說他見到那具屍體時,屍體上到處都是傷痕,像是被人用小刀胡亂砍了一通似的,但再具體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
徐靜眉頭一皺。
被人用小刀胡亂砍了一通?莫非是仇殺?
程顯白見徐靜似乎真的很感興趣的樣子,又是難以相信又是佩服道:“這丫頭知道什麼,她平日裡聽個鬼故事晚上都要睡不覺,那件事她也就是聽個大概罷了,可不敢細聽。
徐娘子若是真感興趣,隨便到街上拉個人來問都比這丫頭知道得多,畢竟類似的案子已經不是第一起了,據說大概十一天前,也有人發現了一具渾身是傷痕的屍體。”
十一天前?
徐靜突然想到了什麼,沉聲道:“那具屍體,可是一個古董商人在回縣的時候發現的?”
程顯白一愣,不可思議道:“你怎麼知道?”
還真的是。
先前,春陽曾跟她說過這件事,還說,蕭逸很可能便是爲了那個案子來到安平縣的。
這個案件也難怪會驚動到蕭逸,這分明,是一起連環殺人案啊!
而那個手上沾滿鮮血的兇犯,很可能便在安平縣!
她不禁慶幸起自己搬家搬得果斷。
見程顯白還在看着她,等她回答,徐靜收回神思,淡聲道:“沒什麼。青青想留下的話便留下罷,我要製藥,剛好缺個搭把手的。”
雖然她對那個案子很在意,但她先前說了不會主動找那男人,她現在也要忙自己的事情,也只能停留在在意的層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