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眉頭微蹙。
又來?
早在昨天她去趙家的時候,車伕就跟她說過有人在跟蹤她。
她身邊一直有蕭逸派來的人保護着,平時她出門的時候,他們都是喬裝打扮跟在她身邊,有什麼風吹草動,他們都一清二楚。
而這些跟蹤她的人顯然十分不專業,用那些侍衛的話來說就是,一看就是外行的。
她昨天就拜託了那些侍衛幫忙查一下,跟蹤她的人是什麼來頭,只是如今還沒有結果。
徐靜眸色微轉,道:“不用理他們,直接回周家。”
“是。”
然而,徐靜萬萬沒想到,馬車剛回到周家的大門,她就見到了一個不速之客——江二郎,江餘。
卻見穿着一身墨色暗紋窄袖袍服的男人正雙手抱臂靠在周家大門旁的牆壁上,一條修長的腿微微屈起撐在牆上,容貌俊朗,嘴角邊的笑容一如既往地帶着幾分散漫,見到從馬車上下來的徐靜,嘴角一勾,道:“徐娘子果然沒讓我失望。”
徐靜腳步微頓,臉色微沉,“江二郎,你怎會在這裡?”
看情形,他是特意來找她的。
但她跟他非親非故,也就是在王家的莊子上見過一面,話都沒說過幾句,徐靜想不通他來找她的原因。
而且,他會直接來到周家,只能說明,他知道她住在這裡,他查過她!
“徐娘子幫了我阿姐這麼大一個忙,我親自來向徐娘子致謝也是應該的罷。”
江餘看到徐靜臉上的警惕,不由得輕笑一聲,一雙弧度完美的狐狸眼微挑,帶着幾分獨屬於男子的旖旎風情,彷彿能看進她心底裡似的。
徐靜忍不住嘲諷地笑道:“我剛從淮陰侯府出來還不到半個時辰,江二郎的消息倒是靈通,不知道的,還以爲方纔江二郎也在淮陰侯府呢。”
她有些拿不準這男人找她的目的,但有一點她確認了,她在淮陰侯府的事情,確實在這個男人的算計之中!
他顯然也察覺到了江少夫人身邊的不太平,卻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是設計讓她進到淮陰侯府。
他這是在……試探她?因爲她在王家的莊子上的表現,引起他的懷疑了?
江餘微微挑眉,饒有興致地道:“徐娘子也不用彷彿敵人一般看着我,我這回確實只是爲了致謝而來,放心,我不是不懂感恩的人,廣明堂那邊徐娘子不用擔心,他們短時間內,不會再敢招惹徐娘子和徐娘子的朋友。”
短時間內?
徐靜立刻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含義不明的詞,不禁眉頭微蹙。
江餘卻顯然沒有解釋的意思,突然站直身子徑直往常走,在經過徐靜身邊時,腰微微下沉,低低一笑道:“不知道徐娘子可有聽過一句話,好馬不吃回頭草,徐娘子可要三思了。”
徐靜眼眸猛地瞪大。
這傢伙……
他是什麼時候察覺到她和蕭逸間的關係的?!在王家的莊子裡時,她自認和蕭逸配合得天衣無縫,卻還是被他看出了端倪。
他是因爲這個,纔去查她的?
徐靜嘴角微抿,突然轉身看着男人逐漸走遠的背影,淡聲道:“感謝江二郎的提醒,江二郎有心思來我這裡,不如多去關心關心餘夫人罷。”他既然已是發現了她的身份,她也懶得繼續藏着掖着了。
只是他坑了她去淮陰侯府這件事可不能就這樣算了,自是要禮尚往來一番。
當初她被抓去王家的莊子裡時,裝暈了一段時間,聽到餘夫人用來迷暈他們的迷藥,是某個“爺”提供的。
而他出現在王家的莊子裡的理由十分站不住腳,其他人在日常生活中都至少跟王五娘有些關聯,他卻只是恰好經過了王五娘失蹤的地方,就被抓了進來,怎麼想怎麼牽強。
只有可能是,他不是被抓進來的,而是受餘夫人之託進來協助她的!
江餘一怔,轉頭看向眼神微冷地看着他的徐靜,忽地,哈哈一笑,一邊笑着一邊搖頭,轉身繼續離去——
“有趣,着實有趣。”
不遠處有一個身穿灰藍色袍服的男人正牽着兩匹馬等在那裡,看到自家郎君這開懷的笑顏,微微一怔。
見江餘走了過來,他連忙把手裡拿着的馬繮遞給了他,蹙眉看了不遠處的徐靜一眼,道:“郎君,小人無論如何都想不通,郎君爲何特意過來見這徐四娘一面?”
郎君這麼忙,即便那個女人是蕭七郎的前妻,郎君也沒必要特意走這一趟罷。
江餘接過馬繮,嘴角還帶着沒來得及收起的笑意,道:“吳輝,你覺得,讓徐四娘當你們的主母如何?”
吳輝:“……”
江餘忍不住哈哈一笑,道:“開個玩笑,一個嫁過人生過子的女子,還入不得我的眼。蕭硯辭這般無趣的人身邊竟然出現了這麼一個有趣的女子,我有些好奇罷了。”
說完,利落地翻身上馬,道:“走罷,該去軍營了。”
徐靜全程眉頭緊鎖看着江餘離去,直到他的身影看不見了,才收回目光。
她至今想不通這傢伙特意跑這一趟是幹什麼。
只是爲了戳穿她的身份,說出那一番堪稱多管閒事的忠告?
然而,那到底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早在徐雅發現了她的身份後,她就做好了終有一天她的身份會大白於天下的心理準備,因此那江二郎雖然讓她有些在意,但不至於讓她亂了陣腳。
徐靜很快把他拋諸腦後,忙活起了自己的事情。
當天下午,徐靜照常給天逸館撥給她的三個大夫培訓了一番,又另外給程顯白開了一通小竈。
每個醫館在治療一些特定的疾病時,都會有慣用的治療方法和藥方,天逸館撥過來的大夫都已是有了深厚的醫術基礎,徐靜對他們的培訓主要集中在治療一些常見的病症,如風寒、各種外傷或皮膚病時,該用什麼方法和藥方,以此和天逸館區分開來。
而她給程顯白開的小竈主要是教他如何治療一些婦科類疾病,經過這段時間的思考,徐靜越發明確了自己未來要走的方向——主攻婦科類疾病。
先不說這在當今的市場幾乎是一片空白,還沒有任何權威性的大夫或醫館,若她能成功培養起一批這類人才,簡直可以說是獨領風騷。
再說她這段時間和周家合作的感覺很不錯,自是希望這種友好的合作能持續下去,若以後杏林堂主攻婦科類疾病,其他疾病爲輔,也能跟天逸館區別開來,不至於形成惡性競爭。
當然,程顯白作爲男性,很難成爲以後替女子看病的主力軍,徐靜如今要他兩手抓,其他類型的疾病要抓,婦科類疾病也要抓,等把他培養起來了,以後他便可以專門負責杏林堂大夫培養的工作,她肩上的擔子也就能輕鬆一些了。
做完這所有事情後,天已是開始黑了。
在她給大夫們培訓時,蕭懷安一直坐在一旁雙手托腮,十分乖巧地等着她,見徐靜終於閒下來了,立刻高興地跑上前拉住她的衣服,擡頭笑眯眯道:“阿孃,長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