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少臣微愣,快速掃了徐靜一眼便別開視線,道:“早上,我正睡得香呢,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催命般的敲門聲,把我生生吵醒了。
我睡覺前可是跟店裡的夥計說過,不許任何人來打擾的,我自然很生氣,正想狠狠罵他們一頓,替他們東家教教他們規矩,誰知道外頭一個人也沒有!
緊接着,我就見到地上多了張紙條,喏,就是那張紙條。”
他昨晚被那什麼蕭侍郎按過的肩膀還隱隱作痛呢,他便是再好奇這女人的身份,也是不敢亂看了。
徐靜繼續問:“你可記得,那時候大概是什麼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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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辰?”
桑少臣皺眉思索了一會兒,便斬釘截鐵道:“那時候是辰時正左右,我記得很清楚,因爲我見到那張紙條後十分高興,立刻遣小廝去問了下時間,我還納悶,蘇晚這麼早叫我過去,不怕碰見她男人麼。”
辰時正!
跟死者的估算死亡時間,和先前說見到了桑少臣的夥計說的話對上了。
徐靜微微一勾嘴角,意味深長地道:“原來如此,原來兇犯是這樣操作的。只怕他是剛佈置好現場,就去找你了,就是打算給自己找個替罪羔羊。”
徐靜這話,聽得在場衆人都怔了怔。
替罪羔羊?這個娘子的意思是,兇犯不是桑少臣嗎?
已是憋了許久的趙景明終於憋不住了,問:“你怎麼知道,這個桑郎君不是兇犯?而且……而且你怎麼知道,兇犯是佈置好現場後纔去找桑少東家的?不能是殺人前去找他嗎?”
徐靜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因爲兇犯如果是殺人前去找桑少東家的,他無法預估桑少東傢什麼時候會去找死者啊,如果他剛好在他殺人佈置現場的時候找過來,被他看到一切的話,不就得不償失了?
至於爲什麼我知道桑少東家不是兇犯,自然是因爲,我知道真正的兇犯是誰!”
徐靜說完,掠過一衆人震驚質疑的視線,直直地看向不遠處的衛大東,冷聲道:“你說是嗎,衛東家?”
衛東家?
她的意思是,真正的兇犯是死者的夫君——衛大東?!
所有人的視線霎時都唰唰唰地投向了臉色慘白的衛大東,除了蕭逸和臉色深沉的蕭禾,都是一臉訝異的神色。
杏花幾乎是立刻道:“不可能!郎主今天一大早就去跟工頭商討重修杏花客棧的事了,工頭和一衆匠人都可以作證,郎主怎麼可能有時間去殺害夫人……”
徐靜輕笑一聲,道:“只要兇犯手腳利落,這一系列罪行加上去前面客棧把紙條交給桑少東家這件事,他完全可以在一刻鐘之內完成。
而且,只有他這個同時兼任杏花客棧東家和死者夫君兩個身份的人,纔會清楚怎樣才能快速潛入客棧,而不被客棧裡的人發現,也才能在不被死者懷疑的情況下,找藉口讓她寫下給桑少東家紙條上的那句話!
一刻鐘時間,只要衛東家藉口上個茅廁,或去拿樣什麼東西,便能擠出來了,不信的話,你們大可以把早上和衛東家商討事情的工頭叫過來,問問他衛東家跟他商討的過程中,可曾離開過。”
蕭逸立刻叫來一個差役,讓他快速去詢問早上和衛大東商討事情的工頭。 杏花一臉無法置信,咬了咬牙道:“這都是你的猜測!即便……即便郎主在和工頭商討事情的時候,當真離開過,你也沒有證據證明郎主那時候就是去殺人了!莫非你親眼看到了?
而且,夫人死的時候留了那麼多血,血還濺得到處都是,兇犯身上的衣服不可能沒沾到血,可是郎主現在穿的那套衣服,跟他早上那套衣服是一模一樣的!根本沒被濺到一滴血,這點我還有念夏都可以作證!
你放着衣服上沾了血的桑少東家不指控,偏要指控我們無辜的郎主,你可是……可是存心針對我們郎主!”
面對杏花的質疑,徐靜也不急,嘴角微微一勾,道:“你說得沒錯,死者是被割到了大動脈,當場死亡,血噴濺得滿牆都是,這種情況下,便是兇犯如何努力躲避,身上也不可能一滴血都沒沾到。
但如果,衛東家事先準備了兩套一模一樣的衣服呢?那是他和死者的臥室,他最是熟悉不過,他完全可以事先把另一套衣服藏在臥室裡,而不被其他人發現,在殺了人佈置完現場後,快速把染血的衣服換下來,換上新的那套衣服,然後把染血的那套衣服藏起來。
要做一套一模一樣的衣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這個要求對於不明真相的人來說也會有些奇怪,畢竟衛東家這套衣服不是什麼板式特別、或什麼值得收藏的衣服,若遣人去問問縣裡的成衣鋪子,說不定就能找到幫衛東家做衣服的那個人呢。
或者,遣人在這座宅子或前方的杏花客棧找一找,也許就能找到衛東家藏起來的那套染血的衣服,畢竟當時時間緊迫,衛東家理應沒時間處理這套衣服,更有可能的做法是,先把它藏起來,等事情都結束後再處理它。”
徐靜的話乍聽起來,邏輯十分嚴密,然而有點腦子的人一聽就知道,這其中最大的漏洞在哪裡。
杏花白着一張臉,嗓音越發尖利了,“你說得再多,也不過是你的猜測!還是你現在就能把幫郎主做第二套衣服的裁縫找過來,或者把你說的那套染血的衣服找出來!
我……我雖然沒讀過書,但也知道案子不是這樣判的!”
景寧縣縣令也眉頭緊皺,道:“對啊,這位娘子說得對,猜測的事情不能拿來當查案的證據,要不,本官現在找人去詢問一下縣裡的成衣鋪子?或者找一找這裡附近可有那套染血的衣服?”
這位娘子說得倒是頗有氣勢,聽着也有一定的道理,但她連正兒八經的證據都還沒找到,竟然就敢當面指着別人說他是兇犯。
一個不小心,最後案子破不了,還要被人反告一個誣陷的罪名。
徐靜卻是冷冷一笑,道:“不用,方纔的確實只是我的猜測,但誰說,我沒有證據?”
衆人一怔,都又驚又疑地看着她。
她有證據?先前聽她說了這一大堆猜測,他們還以爲她只是在唬人呢。
這麼多官爺差役在這裡,都沒找到證據,就她一個人找到了?
徐靜沒看其他人的神情,定定地看着一直嘴角緊抿不說話的衛大東,道:“在那之前,我想先問衛東家一個問題,你明明是在梳妝檯前殺死死者的,爲何最後卻把她擡到了牀上?可是爲了更方便嫁禍給桑少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