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因爲你喜歡
本該將那水果串放到煮沸的糖漿裡滾一圈,拿出來晾涼,就是晶瑩美味的糖衣。
可溫凝那麼一走神,放果串時一個不留神,險些將手都放進去了。
雖及時抽了出來,可仍舊有一根手指被燙到。
她慣來怕疼,當即紅了眼圈。
顧飛踹了一腳十一,讓去喊大夫,自己忙去廚房拿水。待他拎了一桶水出來,正好見到剛剛一臉漠然說“沒空”的世子爺沉着臉疾步過來。
溫凝甚少下廚房,這種事情自然沒遇到過,當下也不知該怎麼辦,只拿出帕子試圖將沾到的糖漿擦去。
只是才擦到一半,手腕被人扣過去,接着一碗清水淋在手上。
竟是裴宥。
一邊倒水一邊睨了她一眼:“笨手笨腳還學人做什麼吃食?”
溫凝眼圈還是紅的呢,當即更紅了。
還不都是你,讓顧飛去請都請不下來,偏要在窗口邊看!
若不是擡頭看他,她怎麼會走神燙到手?
燙傷處理得還是慢了些,儘管在用涼水沖洗,溫凝的中指還是肉眼可見地起了一個水泡,裴宥一掃見就蹙起眉頭,抿了抿脣角,繼續往她手上倒水。
溫凝見他這麼略有些暴躁的樣子,又覺有些好笑。
裴宥向來是運籌帷幄,喜怒不形於色的。上次露出這種情緒,好像是她落崖扭了腳,他給她接骨?
她受傷,他暴躁個什麼?
不等她想明白,十一領着大夫過來了。
大約是說過燙傷,大夫醫藥箱裡已經準備了膏藥,幫她簡單處理過後,就抹了一層藥,叮囑她勿要包紮,勿要磕碰到,近來飲食清淡些即可。
臨離去前,裴宥叫住他:“可有去疤藥?”
溫凝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平日十指不沾陽春水,一雙手白嫩得很,燙那麼一塊,的確不太好看。
“有的有的。”大夫拱手道,“剛剛出門太匆忙,請大人譴人與我同去,待傷口癒合,給……”
掃一眼溫凝的少女髻:“姑娘擦用即可。”
不等裴宥吩咐,十一很自覺地上前一步,跟在大夫身側。
鬧這麼一出,圍在庭院裡的人早散的散,走的走,沒一會兒,就只剩下溫凝和裴宥兩人。
柴火滅了,糖漿也早就沒熬了,溫凝準備下來的水果串其實早分得差不多,還餘剛剛那幾串燙到手的,這會兒也早涼了。
溫凝拿了其中一串,遞給裴宥:“這下好了,大仇得報,總該不生我的氣了罷?”
裴宥垂眸看一眼那晶瑩剔透的水果串,又掃一眼她手指上的水泡,到底還是接了過去。
“怎樣?好吃嗎?”溫凝還坐在原本的矮凳上,託着腮笑吟吟地望將水果串咬了一口的裴宥。
裴宥沒答,倒是問:“你爲何要做這個?”
溫凝答得坦然:“討好你唄。”
裴宥扯扯脣角,用竹籤指了指一旁剩下的冰糖果串:“那爲何偏偏是這個?”
當然是因爲伱喜歡。
但這個可不能說。
“因爲這個漂亮啊。”溫凝理所當然道,“而且做起來容易。”
“我只會做這個。”溫凝偏着腦袋補充一句。
裴宥斜倚在庭院的長廊中,撩起眼皮,眯眼看她。
溫凝坦然得很,極自然地將話題換了個方向:“你明日又要去學堂講學是嗎?我們是不是快要離開江寧了?後日秦淮河上有焰火,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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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寧,古稱金陵。不僅是南方經濟中心,更是幾朝古都。
這裡稀罕的可不止是溫凝買的那些綾羅綢緞,成衣首飾。
秦淮河畔,三千美眷,歌舞徹夜。
舉國出名的煙花之地,溫凝來江寧的第一日就想去見識見識了。
只是那地方要夜晚才熱鬧,兼之她與裴宥之間的不愉快便是因着她帶他去了不太乾淨的荷風齋,沒得他的話,她可不敢再頂着他“世子夫人”的名頭,往那煙花窩裡鑽。
但若有他一道就不同了。
溫凝本以爲他會拒絕,不想他只是低頭又咬了一口那糖衣,未說好,卻也未說不好。
那她當然默認他是同意了。
接下來兩日,溫凝表現得甚是乖巧,不去逛街了,也不去聽戲了。顧飛明裡說暗裡勸的,趁着裴宥不在的時候,講了好幾次讓她去聽聽他家世子講學。她存着討好裴宥的意思,便連着去了兩日。
不得不說,裴宥講學的模樣,的確與平日裡大爲不同。
少了官場上的凌厲,又沒有平日裡淡漠的疏遠,引經據典信手拈來,又深入淺出地融入了自己的所思所想,有些話她甚至都聽不明白。
難怪平日裡吵架總也吵不贏他。
溫凝打扮成書生模樣,潛伏在一衆學子中,坐在靠後的角落裡。
其實顧飛給她留了更好的位置,可她唯恐自己聽的時候……會打瞌睡。
那可就討好不成,反倒得罪人了。
這會兒正是中場休息,裴宥暫時離場了。溫凝坐在蒲團上,原本打算託着臉閉上眼歇息一會兒,卻聽到旁邊兩名學子正在小聲議論。
“裴世子不愧出身平民,即便回到國公府,也不曾忘記爲我等微寒學子鳴冤發聲,你可知這次江寧府內官員變動,不少科考有所成績,卻無甚背景的舉子都在名單之列。”
“不止江寧,聽說錢塘也是如此呢。世子如此忙碌,卻還抽出兩日來爲我等講學,之前卻有人造謠,說他藉着寒門庶子沽名釣譽,我看那造謠之人才是不安好心!”
“沒錯。就說此前垮塌的兩間學堂,都是南國子監的人去開過一次課,沒幾日就垮了。這次南國子監的官員全數換了個遍,我看就是人爲,想往世子身上潑髒水吧?”
“文可窺人心,反正我信裴世子,定然是與我們站在一道的!”
溫凝聽着,裴宥這輩子在江南風評還不錯啊?
上輩子因着死了十幾個書生,他可是曾經一度被江南的學子藏到詩裡去罵。
“誒,這位同仁看着有些面生,是哪個書院的啊?”
溫凝低頭玩衣角呢,冷不丁被人問了這麼一句。
她也不知江寧都有哪幾所書院,便仗着自己一口外地口音:“在下在江南遊玩,途經此地,聽聞裴狀元在此講學,特地趕來旁聽。”
“原是如此,閣下運氣不錯,運氣不錯!”
溫凝眼珠一轉,既是都說上話了,便湊過去問道:“剛剛聽你們說,裴狀元只在此地講學兩日是嗎?”
“是呢。明日世子就要往東邊,去蘇州府了。”
原來是明日出發,去蘇州啊。
溫凝總算弄清楚了裴宥接下來的行程,又不免嘆口氣,她這“世子夫人”,做得真夠沒出息的,世子的行程都要找外人打聽。
“那蘇州之後呢,你們可知裴狀元會去哪裡?”
那兩書生聽溫凝這樣問,打趣道:“你該不會想尾隨世子,世子講到哪兒你聽到哪兒罷……”
三人正紮成團聊天,突聽得一聲突兀的咳嗽,三個腦袋馬上各歸各位。
溫凝擡起眼,就見裴宥頗爲不善地盯了她一眼。
溫凝:?
沒得罪他吧?可別不許她去秦淮河啊……
事實證明,裴世子的心眼還是比針眼大那麼一點兒的,並沒有因爲溫凝在“課後”與學子們聊了幾句天就出爾反爾。
只是時隔大半月,兩人再次同乘馬車,一上車裴宥就來了一句:“溫姑娘真是善與人交,暗衛能被你用成小廝,才識得幾個時辰的書生都能打成一片。”
她的確擅長與人打交道啊,尤其是公子們。她自小與兩位哥哥和沈晉玩兒得多,很容易與公子們湊到一起去。
又不像他,成日裡獨來獨往,孤家寡人似的。
溫凝也不明白他怎麼突然來這麼一句,不過,這麼夾槍帶棒的說話,反倒是她熟悉的,這輩子的裴宥了?
她毫不在意地朝他笑笑:“大人謬讚謬讚!”
也不管裴宥什麼神色,興奮地推開窗,看外頭的景色。
前些日子她都不曾夜晚逛過江寧,果然,夜晚的江寧,才更顯金陵風采。
待到馬車行至秦淮河畔,溫凝迫不及待就跳下馬車。
裴宥卻不似她那般等不及,依然是慢條斯理,不緊不慢。大約是覺得他帶她來這種場合,看起來不太合適,將一衆人等都打發了,連顧飛和徒白都沒留。
夜幕已臨,秦淮河兩岸畫舫如雲,都已點上夜燈,其上絲竹聲不斷,隔着老遠,都能聽到許多吳儂軟語的笑鬧聲。
大約因着今晚有些不一樣的節目,兩邊街道摩肩接踵,有不少遊人往來。
“我們快走!”溫凝見着馬車離開便往人羣裡鑽,被裴宥一手扣住。
裴宥顯然對她的急不可耐頗爲不滿,寡淡的眉眼從她臉上移開就掃了一眼密匝的人羣。
這樣密集的人流,若不注意的確容易走散,今日又沒有暗衛跟着。
溫凝將手腕從裴宥手中抽出,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裴宥的手,最後眼神落在他的袖子上。
“那咱們就這樣走罷又又姑娘!”
她笑嘻嘻地拉住裴宥的袖子,拽着他就竄入人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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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