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心裡大體有個數，不過沒有確鑿的證據，也不能亂說，這都是小事，關鍵是爸爸媽媽怎麼死的，我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活在這個世上，沒有比這更大的事。”
林聿的拳頭攥起來，發出“咯嘣咯嘣”的聲響。
芥末抓住林聿的手：“姐夫，父母之仇要報，可是你的安全更重要，不管到時候有什麼結果，你都要冷靜啊！”
“呵呵，”林聿雲淡風輕地笑了，“怕我再被人害死了，你找誰替補去？”
芥末嬌嗔地打他一下，正色說：“姐夫我跟你說實話，今晚喝了那麼多啤酒，我還管用，正好趁着這點酒說兩句知根知底的話。”
林聿饒有興趣地看着她，按說她什麼樣的男人都見過，應該很從容了，可是說這話的時候，兩頰居然泛紅，看得出是動心了。
“我從小就喜歡你，不知道爲什麼，真不知道，懂事了我就恨父母，爲什麼讓姐姐搶先跟你定了娃娃親，爲什麼不讓我跟你定娃娃親？我說想當替補那也是真心話，小時候算賬很簡單，姐姐比我大三歲，比我早死三年，然後我補上，還能跟你過三年。”
林聿笑了，這個帳算得很有水平，她爲什麼沒算算自己也比她大三歲呢！
“昨天我跟你說，我不嫌你窮，你也別嫌我，你懂我的意思嗎？”
芥末這樣說着，兩頰更紅，臉上泛起一種只有動了情的女孩纔有的柔情，看林聿的眼神也變得熱辣辣起來。
嗯，林聿老老實實地點點頭：“我懂。”
“不。”芥末撫着林聿的手，“你沒懂，其實我是誤解你了，一開始聽村裡人那樣議論，我也以爲你這些年混得很慘，就像被抽了脊樑骨，我從小崇拜喜歡的人變成那樣，我心痛你知道嗎？”
林聿點頭，這個他懂。
“可是我就是喜歡你，不管你變成什麼，我以爲你混得很慘，慘到連媳婦都娶不上，我就急不可耐地找你，讓你別嫌我幹過小姐，其實當時，我還想跟你說，你回來了，我們就結婚吧，你知道嗎？”
呵呵，林聿翻過手來握住芥末又白又胖的小手，他清楚記得昨天的情景，芥末明明還有重要的話想對他說，只是當時他急着走，沒讓她說出來。
芥末圓圓的大眼睛忽閃着，近距離盯住林聿的臉：“可是一天的功夫，我完全變了，我發現我想錯了，你不是軟骨頭，用不着我可憐，你肯定會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你讓我想起一句歌詞，風雲一尾龍，飛入世上受創傷，我相信
你很快能一飛沖天。”
聽聽芥末說得多激昂，林聿由衷地想，知我者，芥末也。
“你知道怎麼才叫喜歡嗎？”芥末語速很快，根本沒打算讓林聿插嘴，“我現在就知道了，我從小喜歡你，就一直希望你學習得第一，長大當大官，有很多錢，還常常替你擔心害怕，怕你傷了摔了，跌破頭，跟人打架被人打，一想到這些心裡就吊起來——”
林聿一陣感動，這個他也懂，芥末說的就是知根知底的心裡話。
芥末甩甩頭：“不說那些，就是從昨天到現在，我發現你是一尾龍，我就不想當替補了，我在心裡一如既往地喜歡你，但我無論如何不能跟你結婚。”
“怎麼我越好你越是不能跟我結婚？”林聿聽了她的話心裡跟明鏡似的，完完全全理解，可他還是要讓她說出來，他知道她說出來了心裡就會舒服。
“就是因爲我喜歡你啊，無論大事小事都希望你好啊你這個傻瓜，”芥末音調高起來，“我希望你一飛沖天，希望你長成一個渾身高貴的大人物，要是這樣的大人物老婆是個幹過雞的人，那就像上好的玉石卻有很大的瑕疵一樣，那樣我會心痛的，我受不了你受那樣的待遇。”
然後她的音調降下來，喃喃道：“我不能太自私了——”眼圈紅了，“骨碌”滾下兩顆大大的淚珠。
林聿把她攬過來，緊緊地摟住她，感覺她的身子在微微顫動，還有輕輕的啜泣聲，他知道芥末哭出來的，不僅僅是因爲動了情，而是更勾起了她心底所有的委屈，現在當着最可信賴的人，可以盡情宣泄幾年來堵塞在心裡的情感。
他知道她不是一個輕易愛哭的女孩，就是剛纔被狗狗那樣打，她仍然是表情自若毫不在乎。
他輕輕撫摸着她：“我也喜歡你，但不是想結婚那樣的喜歡，就是喜歡跟你一起玩，在一起瘋瘋癲癲，這是什麼感情我也說不清，反正——反正介於你姐姐和林雪之間那樣的感覺，再說到結婚，其實我一直沒忘了你姐姐。”
林聿的眼裡因爲動情而變得朦朧起來：“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姐姐了，上大學時遇上一個女孩，她雖然沒有你姐姐長得漂亮，可她的眼睛很像你姐姐，再說她也姓姜，名字都差不多，我以爲她可以代替你的姐姐，可是後來我發現，誰也代替不了她！”
芥末哭得更厲害了，往他的胳膊裡拱拱：“姐姐太幸福了……”
哭了很久，一直等到哭夠了，似乎肚子裡所有的委屈煩惱都給哭沒了，心裡也暢快了，她才直起身子，拉着
林聿的手：“姐夫，那就說定了，我們是最好的夥伴！”
林聿欣慰地笑了：“那肯定，一直就是最好的夥伴。”
“姐夫你真好！”這次歡快了，就像跳進姐夫的懷抱一樣，摟着磨磨蹭蹭感受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暖。
磨蹭夠了，看看時間確實已經很晚，該睡覺了。
林聿讓她睡自己的牀，自己去北屋睡，兩間屋就是隔一道牆，牆上還有很大玻璃窗，再說兇殺現場又不是發生在這裡，她應該不害怕了。
“我知道你從小就不是膽小的女孩，”林聿安慰她，“睡個好覺吧，有事叫我。”
芥末躺下，蓋上涼薄的被單，幸福得像條蟲子一樣蠕動，看着站在牀前的林聿：“姐夫，你的牀又大又舒服，想想你小時候多幸福！”
是啊，多幸福，林聿心說小時候有多幸福我自己知道。
躺下關了燈，林聿打個大大呵欠，自從回來這幾天就一直缺覺，好在他早已習慣了熬夜和少睡，可是連軸兒轉總是累人，今夜又大下半夜了，身子一沾牀眼皮馬上打架，很快就朦朧了意識。
可是有比野狼還敏銳的手錶看門，即使再困，睡得再深沉，潛意識裡還是時刻保持對周圍事物的警惕。
在睡夢中他隱隱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他微微睜開眼，側耳聽明白是隔壁，芥末似乎在嘟嘟囔囔說話，突然還有一聲驚叫。
林聿輕手輕腳起來，同時順手抓過自己的體恤衫，輕輕打開門走過去，站在芥末牀前，朦朦朧朧看到芥末的腿就像抽搐似的小幅度擺動，嘴裡說着囈語，看樣子做惡夢了。
林聿打開燈，把她按住：“芥末，你做夢了！”
芥末睜開眼，愣愣怔怔地看着林聿，很快就笑了：“姐夫，做了個惡夢，嚇死我了。”
林聿知道，芥末的心靈其實受了很嚴重的創傷，雖然外表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可她內心是很孱弱的，就像驚弓之鳥一樣缺乏安全感。
“你睡吧，我看着你。”林聿坐在牀沿上，拍拍她。
芥末拉過林聿的手放在自己臉頰上，她的臉頰有點燙：“姐夫你把我當小女孩了，還得拍着睡！”
“你就是小女孩，睡吧，你睡着了我再過去。”
芥末攥着林聿的手，幸福地閉上眼睛。
林聿看着她嫩白的圓臉變得粉紅，掛着愜意和滿足的微笑，讓他心裡不由得一陣憐惜，誰能想到這麼清純善良的女孩居然是個小姐，能有一個暫時的依靠就能讓她滿足成這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