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曹宏凱理解了林聿的用心,但他依然懷疑林聿的駕駛技術,說實話,大翻鬥確實是最難開的,因爲超載厲害,車輛超過負載太多,幾乎是處於無法掌控的極限邊緣。
林聿坐到駕駛座上,開着十二輪一溜煙就到了石礦。
雖然僅僅是開空車,但是曹宏凱眼力賊毒,短短一段路程,他已經看出林聿的駕駛技術相當老練,比之他這個老駕駛員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嗯,不錯。”曹宏凱由衷讚歎,“直接開着進石礦,我把你帶進去,要不然你自己開着車進不去,下一趟保安認識你就好了,再說我帶着你去裝石頭,要不然你不知道是哪個石坑。”
在曹宏凱的帶領下,翻斗車順利進入石礦,過石礦大門的時候,曹宏凱向保安介紹了林聿,說這是給自己替班的司機。
門口站崗的保安翻翻眼皮看看林聿,鼻子裡“哼”了一聲,按一下遙控器放大翻鬥進去了。
雖然林聿早就知道石礦變成了一個虎狼之地,但是以前他從來不敢、也不想靠近這裡,一直不知道石礦具體發展成什麼模樣了,現在親身感受,發現僅僅從禁衛森嚴的大門來看,這裡就給人以龍潭虎穴的感覺。
本來不就是山村裡邊的一個石礦嘛,用得着這麼大陣仗!但是據說石礦背後的老闆很厲害,而且,或者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林聿就是這麼猜想的。
在曹宏凱的指引下,翻斗車來到其中一個石坑,排在其他幾輛翻斗車後面。
輪到自己了,林聿把車開上去,982裝載機發出震耳的轟鳴聲,第一鏟石頭倒在翻鬥裡,自重十二噸多的十二輪翻鬥被砸得原地跳了跳。
等到車上裝滿石頭,翻斗車明顯比空車時矮了一大截。
自重十二噸的翻斗車,裝了七十多噸石頭,石礦裡邊的路面坑坑窪窪,翻斗車走在上面歪歪斜斜,即使龜速行駛,翻斗車還是時時顯出要傾斜側歪的樣子。
等到林聿把車從石礦裡面開出來,聽到宏凱叔微不可察地長出一口氣,看來他終於完全放心自己的駕駛技術了。
曹宏凱又引領着林聿去水泥廠卸車,讓他把這個活兒的整個流程都熟悉一遍,這才完全把車交給林聿,他回家照顧犯病的老婆去了。
現在林聿是雙重身份,既是包地的老闆,又是替班司機。
開着車從那片煙田走過的時候,林聿總要停下車,到煙田裡視察一番,指導指導,並囑咐林呈,這幾天馬上就要採收下一茬菸葉了,一定要盯緊了。
那個王香芬當工頭助理看來當得相當成功,一刻不離地跟着林呈,手裡還提着個旅行杯,當然不是給她自己的,她是不是要擰開蓋子遞給林呈:“三兒給你喝點水,天熱別缺了水。”
雖然不是同姓,但是按村裡的輩分,林呈還得叫王香芬嬸子,但是這個嬸子從外表看來,完全不是長輩,而是老闆手下的小秘,無論從言行、姿態,還是眼神來看,對這位工頭侄子那是相當
地上心。
林聿看都那位三嫂子李清月一直是默默無語地跟着幹活,只是在幹活的間隙,要是不說偷眼看林呈和王香芬,她臉上的表情很複雜。
祥子自從被林聿打了,就再也不露面,林聿知道,那混蛋其實在捱打的下午就放言要找人報復自己,可是自己這幾天打了曹錦允,還把鎮上的痞子打了,而且還弄死倆身份不明的人。
這些事肯定震懾了祥子,且不說那兩條人命的事,就是曹錦允和曹錦諾兄弟倆的本事,肯定比祥子要大得多,祥子有這自知之明,知道錦諾都辦不到的事,他再找人也白搭。
現在林聿得罪了那麼多人,祥子也樂得坐山觀虎鬥,就等着林聿被人弄死了。
至於他老婆王香芬一直纏着林呈,祥子真的管不了,因爲一天一百五十塊錢拿着,王香芬都要樂暈了,她怎麼捨得這份一步登天的好工作呢!
其實祥子對老婆一天掙一百五也是相當眼饞,至於他老婆在林呈面前那麼膩歪,也無所謂了,權當換妻算了,誰讓他當初把林呈的老婆給玩了呢!
只不過令祥子相當不平衡的是,自從他的老婆纏上林呈以後,李清月居然好像看不上祥子了,祥子偷偷引誘過她幾次,想不到她直接無視他了,連短信都不回,電話直接不接了。
種種不順,種種翻轉,讓祥子相當憋悶,幾欲吐血。
不過林聿這種既當老闆,又給人打工的矛盾身份,讓地裡這些幹活的產生了疑慮的情緒。
雖然現在表面上看,林聿當時承諾的都兌現了,每天干完活都能把工資一分不少地結算,但是這些幹活的見林聿給人當司機開翻鬥,他們就議論紛紛地以爲,林聿手裡其實沒多少錢了,也許過幾天他就發不下工資,所以沒辦法,他才只能去給曹宏凱替班,先掙點現錢發工資。
對於這些議論,林呈都跟林聿說了,林聿置之一笑,勸三哥不要多想,即使沒錢了,咱們這菸葉馬上能收穫一茬,只要賣到收購站,不就馬上能變現嘛。
“可是。”林呈還是有疑慮,“你真的確定這些煙能換成錢?九爺爺可是跟我說了,曹老五手裡這些黃煙已經收了兩茬,烤出來的菸葉有青的,有黑的,當然也有一小部分黃葉子,即使是黃葉子,也都是些三級煙,根本不值錢,連人工都包不過來。”
林聿一笑:“橘生淮南則爲橘,生於淮北則爲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這些黃煙在黑心腸的人手裡,烤出來的菸葉子就發黑,在咱們這些紅心腸的手裡,烤出來的菸葉子就是檸檬黃的顏色,三哥你看着吧。”
林呈雖然半信半疑,但是他也沒有其他辦法,現在只能盡心盡力幫着林聿看好地裡的活兒。
另外林呈對林聿說:“你是不是手裡不寬裕了,要不然我的工資先不要,先給別人發就行。”
“三哥你怎麼成娘們兒了,嘰歪什麼,只要幫你兄弟把地裡的菸草打理好,一切都不是問題。”
“嗯,那行,
你開車小心點,這車不好開!”林呈囑咐道。
……
林聿雖然能正大光明地開着車進石礦,但是開了幾天他發現,礦上的管束很嚴,尤其是拉石頭的司機,除了幹自己的本職工作以外,所有外來的司機被嚴厲禁止隨意走動,這管理風格,看起來跟軍事化管理一樣。
石礦很大很大,也分成了很多工作面,林聿只能瞭解到自己能到的石坑,其他的人員配備,更深處的工作面什麼情況,一概不知。
這種情況之下,林聿也不敢亂動,怕打草驚蛇。這幾天宏凱叔的車一直被安排成白班,林聿就想等輪到夜班的時候,再到處走走探查一番,看看能有什麼發現!
上午拉一趟石頭回來,已經快晌午了,石礦裡也要下班吃午飯了,林聿把車在石礦裡靠邊停好,然後走出來往自己家走,也得吃午飯了。
石礦在村東邊的山上,離村子還有一段距離,從田間地頭走過,除了彩蝶翩飛,還看到蹦來飛去的螞蚱。
夏天是螞蚱最強壯的時候,身子骨也是最靈活的時候,一般不好抓,但是這對於林聿來說沒什麼,正好藉此機會練練身手的靈活性。
另外,林聿還想在自己的午餐裡添加點什麼,比如說,一碟子油炸螞蚱。
夏天的螞蚱雖然沒有秋天的螞蚱肥,但是也有有籽兒的,開水裡放鹽煮一滾兒,撈出來幹鍋翻炒,最後放油烹煎,色澤金黃,入口一股山野的鮮香,相信一般人抵擋不住這種鮮香的誘惑。。
從礦上出來,轉過一個山坳,礦上機器的轟鳴聲馬上就變得隱約起來。
林聿一路走一路捕捉,手裡漸漸有了一長串螞蚱。夏天的莊稼到了生長的衝刺階段,這時候也是螞蚱們瘋狂進食的時刻,比方說玉米地裡,地瓜地裡,花生地裡,那裡面胖墩墩的螞蚱最多。
田間小路上三三兩兩有荷鋤而歸的中老年山民,現在村裡已經見不到年輕人,年輕人都進城了,留守在村裡的除了老人孩子,就是一些尚未進城或者已經有進城意向的中年人。
林聿雖然不常回來,即使偶爾回來也不可能去見每一個鄉親,但現在每一個遇到的爺爺或者叔叔大爺啥的,林聿都能辨認出來,畢竟人過中年相貌上變化就慢了,見人家扛着鋤頭往村裡走,他就叫人一聲,問候道,“上坡去了。”
“上坡”就是下地幹活的意思,山地大多在山上,要去地裡幹活就要往上走,要是說“下地”的話有點不符合邏輯,事實上千百年來這裡的山裡人都把下地叫做上坡。
扛鋤頭的耷拉着眼皮拿眼斜一下林聿,鼻子裡“哼”一聲,就擦肩而過了。
一個人兩個人這樣也就罷了,每個人都這樣。林聿光聽說紅眼病具有傳染性,沒聽說耷拉眼皮帶斜視的毛病也傳染啊!而且鼻子裡“哼”的一聲還都出奇地相像,鼻子也傳染了?
你哼,他也哼,哼出點創意來也行,有本事哼出一條毛毛蟲來看看!林聿心裡不大痛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