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聿已經一點都不生她的氣了,芥末還是原來那個善良的芥末,只是她的邏輯讓人不敢苟同,他連連搖頭:“咱們爲什麼不想想辦法替她交上醫藥費,而是非得要讓她幹這行,賣初*夜呢?”
“姐夫,救急不救窮,你給她交了一次,能一直負責他媽媽後續的治療嗎?她沒有固定的、很來錢的收入,就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媽媽放棄治療,忘了昨天我跟你說的話了,逼到那份上,你是選擇死呢,還是選擇拼上這一身肉,救活一大家子?”
“昨天我沒跟你說,幾個月前她被逼得走投無路的時候,不止一次到大橋上去轉悠,當時那種情況,除了一死她真的沒辦法,她跟我說過,當時那種感覺,就是有人出錢,把她剁成一塊一塊的賣了,只要能救活媽媽,她也願意!”
“好了你別說了,”林聿拍拍芥末的肩膀,“我都懂了,錢的問題我去想辦法,你不要再給她出那些餿主意了,這事只要讓我碰上,我就不能讓她走上你的老路。”
林聿因爲剛纔接到陳曉的電話,他要急着趕回去,所以只能簡單囑咐芥末幾句,讓她無論如何保護好何瑩,不能讓她走這條路,他回去想辦法籌錢。
其實對於林聿來說,三十萬二十萬的還真不在乎。
自己讓林呈當工頭管理着那些黃煙,一茬就能賣幾十萬,這是完全有把握的事。
而且還跟曹夢霏打賭,分分鐘能贏一萬塊錢。
林聿自從認識手錶,感覺掙錢的事真的很簡單。
陳曉現在正在溫泉鎮派出所,張偉被抓起來了,等着林聿來指認。
林聿趕回鎮上,到了派出所剛下車,正好看到孫啓志從屋裡出來。
“孫所,”林聿叫他一聲,“這兩天我給你打電話,怎麼老是關機?”
孫啓志苦笑:“我當逃兵了,那天晚上被車擠到溝裡差點喪命,女朋友說我再幹下去非讓人滅了口不可,把我的手機都沒收了,讓我請病假。”
林聿笑了,表示理解,就他原來那水平,這幾天的表現已經相當勇敢:“那怎麼又上班了呢?”
“陳隊去找我了,昨天省裡的日報頭條刊登了一條智障工的報道,上邊做了批示,興安刑警支隊發來協查通報,陳隊這幾天正好在這裡辦案,就接了這個任務,之所以去找我,她大概覺得所裡也就是我不跟他們穿一條褲子吧!”
林聿心說,終於開始了,最爲有利的是正好碰上週婕,省報都登了,這回看看礦上到底有多大能量,還能不能撐得住?
“興安刑警發來協查通報,是不是讓查查石礦,你們有沒有去石礦?”林聿問孫啓志。
“一早就去過了,想不到礦上那麼囂張,把我和陳隊堵在外面,不讓進,陳隊剛剛回去申請的搜查令,你回來正好,你在礦上拉過石頭,願不願意給我們帶路?”
其實林聿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他最願意親自帶着警察去查抄石礦了。
他到裡邊指認張偉販賣智障工,其實他並沒有見到張
偉去過那個黑窩點,他只不過知道張偉的手下去過,信口說的。
好在十年前他在鎮上上初中的時候就認識張偉,那時候張偉就是鎮上的四大邪了,開着很大的批發超市,牛逼哄哄的。
林聿咬住牙指認張偉去過黑窩點,但他看得出,張偉應該沒去過,要不然也不會被林聿指認了會氣得恨不能吐血。
呵呵,林聿心說,你沒去過,不代表你沒有參與販賣智障工,歸根結底也沒冤枉你。
然後陳曉帶着十幾個刑警一中隊的精兵強將,還有孫啓志和林聿,第二次去石礦搜查。
快到石礦門口的時候,林聿的車突然衝向路邊,緊急剎住了。
牧馬人貼上來,陳曉大聲問林聿:“怎麼停下了?”
林聿並不回答他,緊急下車跳到路邊的溝子裡。
溝子裡的樹上掛着一個渾身是血的人。
這不是十二爺嗎?
十二爺被一個繩圈套在肋下掛在樹上,繩子的另一頭拴在旁邊一棵樹上。
林聿一邊解繩子,一邊叫十二爺:“你沒事吧?”
“還活着——”十二爺有氣無力地回答。
陳曉她們也跳下來,幫着林聿把十二爺接下來。
林聿扶住十二爺,並沒有放鬆對周圍的警惕,他看到附近的草叢裡有人影閃動,心說難道這是用十二爺當誘餌,草叢裡還有打伏擊的呢?
草叢裡的人站起來了,居然是三大爺他們。
十二爺遍體鱗傷,鼻青臉腫,頭皮上一塊一塊的血跡,很明顯這是頭髮被人一把一把薅掉的結果。
“這是怎麼回事?”林聿問。
三大爺說:“你十二爺昨天下午去上墳,一去就不見人了,我們想進去找,他們不讓進,我們找了一夜,剛纔見他被掛在樹上,想去解下來,”說着一指上邊的石礦,“上邊有人打彈弓,我們沒法靠近。”
林聿點點頭,他早看到自己這幾個族人都是鼻青臉腫的模樣,三大爺滿臉血,那是頭上流下來的,現在頭上滿是土,他們習慣破了頭從地上抓把乾土按住。
“你們沒法靠近,爲什麼不打電話報警?”陳曉問。
三大爺打量打量一身挺括的警服,英姿颯爽的陳曉,沒說話。
“報警?”十二爺喘了這一會兒,看樣子有點力氣了,突然大吼一聲,“這麼多年了,誰敢報警,你去問問村裡的老少爺們,誰敢報警——”他捂住胸口,明顯胸悶,又說不出話來了。
三大爺看樣子終於忍不住了,憤怒地接茬說:“讓礦上的雜碎打了,忍氣吞聲啥事沒有,誰要是報警,那就是去礦上尋釁滋事,捱了打還是礦上的理兒,還得被抓到派出所再打一遍,關好幾天,誰敢報警?”
陳曉面色難看地看看孫啓志,孫啓志攤攤手。
“十二爺,你去上墳怎麼被打成這樣?”
十多年前村民跟礦上起衝突,主要矛盾就在於礦上佔了村裡最好,離村子最近的耕地,而且山村的
墳地都是分散在各家自家的地裡,耕地被佔,祖墳也要被刨了,村民能不發瘋嗎!
衝突了幾場,結果是村裡多了幾個殘廢,狗蛋叔搭上一條命,從此村民被石礦踩在腳底下。
十多年前石礦規模還沒現在這麼大,佔地不是很多,現在規模越來越大,佔地越來越多,林聿回來就聽三大爺說了,年前他們的地又被佔了,祖墳到現在還沒來得及遷出來。
十二爺的父親昨天忌日,他的幾個親兄弟都在城裡打工,家裡就他一個,他就一個人去上墳,想不到礦上現在更蠻橫了,上墳也不讓進去。
十二爺脾氣本來暴躁,說了幾句氣話,被礦上的打手拖進去打了一夜,剛剛又把他拖出來掛在樹上,幾個打手埋伏在石崖上,看見有人來救就用彈弓打。
林聿看得出十二爺胸悶氣短,因爲激憤,一開口就是大吼,但是說不幾句就要捂住胸口,用手撫撫兩肋。
他輕輕摸摸十二爺的兩肋,看看陳曉,臉色陰沉得像黑鍋底:“肋骨斷了十多根!”
“十多根?”十二爺又是爆發般大吼一聲,“十四根,他們數着打的!你知道他們還幹什麼了?拿電棍子電我,哪裡都電,”說着十二爺指着胯 下,“他們電我這裡,畜類啊——”
“我跟他們拼了,這條命不要了,活不成了,活着也得窩囊死……”十二爺一邊大喊大叫,一邊掙扎着要往上走,眼睛還一個勁兒踅摸,看來是想找石頭或者棍子一類的武器。
“扶他上去吧!”林聿知道十二爺姓格倔強,無故被人打成這樣,受了這樣的屈辱,如果出不來氣,他真的能窩囊死。
三大爺在一邊攙着十二爺,對林聿說:“礦上原來打人歸打人,最多拳打腳踢一頓算了,沒這麼狠。”
林聿知道三大爺的潛臺詞,自己跟礦上磕上了,礦上聽到姓林的,故意打得這麼狠。
今天石礦門口的護礦隊員格外多,看到警車過來,他們放下欄杆不讓進,打手們明顯沒把警察當回事,一個打手還陰陽怪氣地說:“剛纔灰溜溜走了,怎麼還不死心?”
陳曉亮出搜查證,嚴厲地說:“打開欄杆!”
幾個打手過來看看搜查證,舉着對講機到一邊彙報去了。
很快欄杆打開,幾輛警車打頭進去,陸虎跟在最後,打手們豈能不認得磅礴哥的車,一看就知道開車的是誰,他們想把欄杆放下來擋住陸虎。
林聿一把方向,猛踩油門,衝着幾個打手就撞過去,打手們嚇得四散逃開,陸虎又一把方向打回來,大搖大擺跟進去了。
辦公室前邊的空場上,聚集着十幾個打手,崔磅礴英姿挺拔地站在中間,他們在很熱鬧地說笑。
警車開過來,刑警們下了車,打手們最多瞥一眼,正眼都不看,依然爆笑着談論一個很下*流的話題。
陳曉已經認得崔磅礴了,今天早上就是被這個副礦長兼護礦隊長給轟走的。
她指着攙過來的十二爺:“他是怎麼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