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委辦公樓。
咚咚,董學斌輕聲敲了敲書記秘書間的門。
“進來。”一個年輕的聲音道。
擰開門,董學斌走進去道:“王書記在嗎?我來彙報一下工作。”
屋裡只有一個青年,正是昨天接待他的那個小夥子,歲數不大,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細眉細眼,長相不太好。現在董學斌已經知道了,這人是王安石的秘書,姓藏,聽說很得區委書記的信任。藏秘書擡眼看看董學斌,也沒起身,“你是光明街道辦的董主任吧?先坐吧,你可能得等一下。”
“好。”董學斌摸出包中華來遞過去一根,“抽根兒煙?”
藏秘書搖搖手,沒說話,低頭刷刷寫着什麼文件。
見他態度比較冷淡,董學斌也沒抽,將煙收起來後坐在沙發上,對方也沒說王書記在不在,他只能等着了。
五分鐘……十分鐘……二十分鐘……鈴鈴鈴,桌上的電話響了。
藏秘書清清嗓子一接,“喂,您好……噢,孟局長……嗯……嗯……你稍等,我問一下。”他放下電話出了門,十幾秒鐘後走了回來,拿起電話道:“王書記那邊沒人了,書記讓你過去……好……好,再見。”
董學斌眉頭一皺,“藏秘書。”
藏秘書一瞅他,“已經通報過了,王書記讓你稍等一下。”
孟局長?就算是個正職局長也跟我平級吧?我都等了二十分鐘了,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吧?他的事情重要,我的事情就不重要了?這是搞什麼?還分上先後了?董學斌的耐心已經有些被磨沒了,但人家都說區委書記讓他等等了,董學斌也沒法說什麼,只好耐下心來繼續坐着。
三十分鐘……四十分鐘……鈴鈴鈴,董學斌的手機響了,是街道辦的號碼。
他接起電話道:“喂?”
“董主任,我紀工委曲義強,你沒在辦公室?”
“曲書記啊,我跟區委這邊呢,怎麼了?”
曲義強一猶豫,“行政服務大廳出了點事,王玉玲同志跟幾個來辦事的居民吵起來了,你看?”
又是王玉玲?
蹙蹙眉,董學斌道:“怎麼搞的?”
“一個老大姐腿腳不太好,拄着柺杖來辦事,到了大廳以後正好碰見路過的王玉玲同志,就跟王主任打聽了一下辦事窗口,王主任叫她去樓上,結果指錯了路,那大姐走路本來就吃力,白白耽誤了人家二十分鐘時間,然後人家下樓以後才知道她要辦的檔案窗口就在一層服務廳,所以一下就不幹了,找到了王主任讓她道歉,王玉玲同志情緒也很激動,好像和居民起了口角,還罵了人。”
董學斌臉色一變,“王玉玲罵人了?”
曲義強嘆氣道:“是。”
辦公桌後面的藏秘書聽到王玉玲的名字後擡頭看了過來。
董學斌壓壓火道:“我知道了,一定把事態控制住,不要出問題,我這邊完了事立刻回去。”
曲義強見他沒表態,也就沒多說。
其實董學斌又何嘗不明白紀工委書記的這個電話是什麼意思?要是別人的話,該批評批評,該檢討檢討,該停職停職,怎麼都好說,身爲一個國家幹部,在工作單位辱罵老百姓這本身就是該處分的,不管你佔了什麼理也絕對不能罵人,更何況是你給人家老大姐指錯了路,壓根也不佔理。但現在涉及到的幹部是王玉玲這個區委書記的親戚,這就不好處理了,要是追究她責任的話,天知道王玉玲那個嬌蠻脾氣會不會去找她叔叔告惡狀?在親情面前,很多事情壓根就是沒有道理可講的,要是讓區委書記記恨上了你,今後也就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董學斌越想越煩,這個王玉玲太不知好歹了!你對我不尊重也就罷了,還他媽給我找上事兒了?
藏秘書忽然道:“玉玲在光明街道辦工作吧?”
wωω✿ ttκā n✿ ℃ O 董學斌瞧瞧他,“嗯。”
“這個同志不錯。”藏秘書從剛剛的電話裡也聽出王玉玲可能惹禍了,於是話中有話道:“就是年輕了一點,難免會犯錯,但瑕不掩瑜,總要給年輕人一些寬容嘛,安石書記也很重視她。”
怎麼個意思?你還敲打上我了?
董學斌眼睛一眯,這藏秘書話裡的意思就是在告訴董學斌要對王玉玲寬容一些,愛護一些,不要追究她什麼責任,口氣很是居高臨下,不像是個秘書的話,倒像是董學斌的領導一般。但按照級別來講,這姓藏的秘書不是副科就是正科,可能還沒董學斌級別高,所以這話讓董學斌聽得很刺耳。
董學斌火氣幾乎到了臨界點,“王主任的事情我會妥善處理的,藏秘書,王書記那邊……”
“再等等,應該快了。”
已經等了快一個小時了,街道辦又出了事情,董學斌現在是急着趕回去,但急歸急,他卻又不能走,因爲藏秘書已經跟王安石通報過了,自己要是一走,那王書記心裡會怎麼想?
一分鐘……兩分鐘……吱呀一聲,樓道里傳來門開的聲響,好像是區委書記辦公室的門。
藏秘書立刻開門出去,可門剛一拉開,只見一箇中年人的手正舉在半空想要敲門。
“藏秘書。”
“噢,孫主任,你?”
“王書記在嗎?”
“你等等,我問一下。”
一分鐘後,藏秘書從書記辦公室走了出來,對着那個也不知是哪個部門的孫主任道:“王書記讓你進去。”
“好,謝謝藏秘書了。”
“沒事。”
一聽這話,董學斌一下就不幹了,“藏秘書,我已經等一個小時了。”
藏秘書面無表情道:“孫主任有急事,你再……”
急事?
他的事兒急我的事兒就不急?
就算王安石調我過來不是出於本心,就算向道發跟王安石說了我的壞話,可也沒有你們丫這麼辦事的吧?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得罪過你們,還接連兩天熱着臉過來彙報工作,結果就落了這麼個待遇?
聞言,董學斌重重一點頭,二話不說轉身就走,直接下樓了。
藏秘書顯然沒想到董學斌居然會走,眼中一愕。
董學斌算看出來了,區委書記這邊壓根就沒把他放在眼裡,王安石是,秘書是,王玉玲也是!
你一開始就沒把我當回事兒,還他媽想我尊重你?
去你大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