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
縣政府小會議室。
姜芳芳一到,縣長辦公會就開始了,只見姜縣長坐下後便摸起了桌兒上的茶杯,放在脣瓣前抿了抿,不緊不慢地放下茶杯後,姜芳芳才慢條斯理地看着大家道:“可能有些人已經認識了,不過董縣長還是第一次到會,我先介紹一下吧,這位就是董學斌,咱們縣政府班子的新同志。”
就算是這種介紹,姜芳芳也沒有笑。
不對,是給人一種好像在微笑,又好像沒在微笑的感覺,總之還是董學斌之前見過她的那種平靜作風。
啪啪啪。
底下掌聲響了響。
幾個副縣長都對他露出善意的笑容。
董學斌也對他們點了點頭“大家好。”
姜芳芳淡淡道:“下面先說一下董縣長的工作分工吧。”
一聽這個,董學斌心中也是提起了神兒,這纔是正題,縣裡給他分配什麼工作,就意味着他有多大的權利,自然是誰都關心的,嗯,不過當然了,有多大權力也就是有多大的責任。
只聽姜芳芳一臉淡然道:“老於退了,於縣長當初分管的辦公室、人事和財政工作就由董縣長擔起來吧。”這個老於顯然就是上一任的常務副縣長,而人事財政這種重要工作也歷來都是常務副縣長分管的,沒什麼意外,算是很正常的分工。不過頓了頓。姜芳芳又道:“前兩天我跟董縣長碰了碰頭,董縣長曾經任職過縣招商局的局長,在招商引資這一塊有着很強的能力。咱們縣的招商工作一直都搞不起來,所以經濟也就跟不上,我建議董縣長把這一塊扛起來吧。”
底下幾人聞言,都沒言聲。
副縣長呂志看了眼旁側的慈伯陽。
也有另一個副縣長往慈伯陽那裡瞥了一下。
這件事姜芳芳在董學斌剛到任的時候就和他說過,希望他負責起縣裡的招商工作,董學斌當初也答應了,所以並沒有驚訝什麼。不過這麼一聽也才明白,原來招商不是以前常務副縣長的分工?那就意味着是在座其他一個副縣長的分管工作了?這等於是把別人的權利分攤了。
誰呢?
董學斌也順着大家的眼神看過去。
見沒人言聲,姜芳芳就用一個淺淡的眼神看向了旁邊的慈伯陽——這個除了董學斌外唯一進了縣委常委的副縣長“招商工作一直不見起色,你分管的工作也不少,慈縣長,這個口子你先卸下來吧。”
慈伯陽?
原來招商是他分管的??
董學斌一愣,顯然是沒想到的。
慈伯陽眼睛眯了一下,看了眼姜縣長。笑道:“董縣長比我學歷高。也幹過招商,這一塊自然給他最合適。”
姜芳芳微微點頭“大家還有什麼意見?”
其他幾個副縣長都沒吭聲。
“好。那就這麼定了。”姜芳芳一翻桌子上的會議文件,輕輕道:“說下一個案子吧,有關扶貧辦的申請文件大家怎麼看?”
一小時……
兩小時……
中午十二點左右。縣長辦公會才結束。
期間,董學斌什麼意見也沒有發表,只是在被姜縣長點名的時候纔會說上幾句萬金油的話,一來他是還不瞭解這邊的工作,不敢隨便開口,否則惱了洋相會讓人看笑話的。自己年紀輕輕就到了這個位子,眼紅他的人肯定很多。到時候要是有人議論董學斌是吃白飯的什麼本事都沒有,對董學斌今後開展工作也是十分不利,二來,董學斌還沒有站隊,打算再觀察觀察形勢,所以自然不能瞎說話,肯定要少說多聽多看,一點一點把情況摸清楚了再說別的。
會散。
大家都往外走。
今天的董學斌已經不是當年的董學斌了,剛一起身他就叫住了慈伯陽,笑呵呵道:“慈縣長,下午有空嗎?”
慈伯陽道:“有空,怎麼了?”
“那到時候我去你辦公室吧,咱們縣的招商情況我還不太瞭解,得跟你請教請教呢,還有工作方式上,你肯定比我有經驗。”董學斌道。
慈伯陽笑道:“董縣長你可太謙虛了,在招商能力上我肯定是不如你的,不過咱們縣的大致招商狀況我倒是知道一些,這樣,還是下午我去你辦公室吧。”董學斌比他職務級別大一級,慈伯陽當然不可能讓董學斌過去找他,有道是官大一級壓死人,他也明白董學斌那話是客氣一下。
倆人說了兩句後就分開了。
董學斌之所以對慈伯陽客氣,肯定是有慈伯陽也是縣委常委的關係,當然更重要的還是他不想因爲搶了慈伯陽的招商工作而得罪人,董學斌不怕得罪人,從來都沒怕過,但因爲這種小事兒……顯然是不值當也沒必要的。
於是開會結束後董學斌馬上就露出了態度,看慈伯陽的意思,好像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其實也不奇怪,湞水縣的招商情況實在太差了,這裡的招商局根本就沒有實權,扔了分管工作也就扔了,影響不大,唯獨就是被拿了招商口子,面子上可能有些下不來臺罷了。
到飯點兒了。
董學斌卻沒吃飯,而是先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對着那個破舊的球屏電腦苦笑着搖了搖頭。
誰說姜縣長什麼都不關心的?
誰說姜縣長什麼進取心也沒有的?
扯淡!
想想也是,姜縣長要真的什麼都不做,她能當縣長?她還能在這個位子上一干就是好幾年?
姚翠的話董學斌肯定不會懷疑,但也知道姚翠是級別太低了,以前接觸的層次也沒到那個份兒上,所以道聽途說了一些就當了真,可剛剛會議上姜芳芳的這一手招商工作的調整卻讓董學斌看了出來,姜縣長或許性格有些淡,但她的執政手段卻一點兒也不淡,打壓慈伯陽,給董學斌甜頭,似乎還有讓董學斌和蒙〖書〗記派系的人鬧僵的意圖,這怎麼可能叫沒進取心?
董學斌才明白,別的縣委常委都一一投奔了蒙〖書〗記,理由肯定不會是姜縣長的性格,而是蒙〖書〗記在縣裡太勢大了,所以天平才慢慢越傾越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