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斬?聽到這話,潘元紹眼前一黑。
借刀殺人,這擺明了就是要清除自己!自從哥哥投了太湖水師之後,潘元紹還着實擔心了幾天,生怕自己遭到了清算。
那幾天過去了之後,潘元紹心裡才慢慢平復了,誰知,他們這是秋後算賬。
先穩住自己,等到現在大局已定,纔開始針對自己。沒想到,自己還是看錯了陳風,早知道,就應該早點去找哥哥。
據說,哥哥現在在太湖水師,已經當上了百戶,管了數艘小船。
而自己,現在卻要被陳風清算掉了,很明顯,劉彥昌是受到了陳風的指示的。
不,自己不能就這麼死掉,畢竟,自己是立過功的。
“來人啊,將潘元紹拿下了。”劉彥昌說道。
“大人…”就在這時,潘元紹一旁的副將趙寬說道:“大人,潘百戶一心爲了陳大人效力,這幾日,還一直在想着如何抗擊江浙駐軍的事,今日飲酒,只是憂心戰事而已,這碗口銃,也是一時疏忽,只有放在甲板上,才能夠隨時投入戰鬥。大人,請饒過潘百戶!”
潘元紹一聽,心中一陣感動,危難之中見真情,這個趙寬,平時看起來沉默寡言,在這種時候,卻敢挺身而出。
“大人,這次暫且放過潘百戶,戰事正緊,臨陣殺將,不祥啊。”旁邊的人也勸阻劉彥昌說道。
“好,那就暫且饒過你的性命。”劉彥昌說道:“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來人,五十軍棍伺候!”
說完,他看了一眼趙寬:“武器保管失當,趙寬也有責任,一併罰二十軍棍。”
說完,他沒有看兩人,向外走去。
很快,就傳來了噼裡啪啦的聲音。
潘元紹咬着牙,忍着屁股上不停傳來的一陣陣的劇痛,眼睛裡,卻幾乎要冒出火來。
五十軍棍,若是打得重了,也是會要人命的,還好,在打了十幾棍之後,看到劉彥昌已走,打軍棍的人下手就輕了。
鐃是如此,五十軍棍過去,潘元紹還是站不起來了,被人扶着,回到了自己的牀上。
潘元紹一夜無眠,聽着外面的雨聲,感受着船體的搖晃,他的心中,憤懣之情,越來越重。
反了,反他孃的了!
趙寬這次也捱了揍,乾脆,一同拉上他,只要他肯同意,這船上大部分的兵,都就會跟着自己一同造反。
趙寬會同意嗎?趙寬平時和自己,也沒有深交,但是,就憑着昨日的表現,潘元紹就知道,只要自己再勸說一下,可能性很大。
潘元紹想着,剛想要派人去把趙寬叫過來,就聽到自己的艙門外,一個熟悉的聲音:“百戶大人,有緊急命令。”
是趙寬的聲音。
“進來。”潘元紹說道。
趙寬一拐一拐地走了進來。
並不是腿真的瘸了,而是因爲他的屁股吃痛,走起來,就一扭一扭。
趙寬只捱了二十軍棍,所以,還挺得過來,至於潘元紹,就只能躺在牀上了。
有緊急命令?潘元紹放下剛剛的想法,問道:“什麼緊急命令?”
“從揚州,運來了一船武器,要我們這條船,前去殷家蕩護衛,防止被太湖水師偷襲。”趙寬說道。
去護衛?這擺明了,還是想折騰自己,不把自己折騰死了,就不甘心。
現在,他剛剛捱了五十軍棍,站都站不起來,卻又被調去護衛,這擺明了就是在整他。
船隻開動過去,一路晃動,對於他來說,就已經非常難熬了,而這在護衛的路上,誰知到會再出什麼事?
他再看看趙寬,卻從趙寬的臉上,看不出什麼來。
乾脆,就試試他。
“趙兄弟,我們如今行動不便,可如何過去啊,這命令,到底是誰下的?”
“是上面的命令,我等只是執行命令而已。”趙寬說道。
這話符合趙寬的風格,他以前一直都是這種口氣,一度讓潘元紹很鬱悶,根本就沒有當正職的感覺,反倒像是給趙寬打下手的一樣。
而今日,感覺卻不一樣了,從他的語氣中,潘元紹聽到了很多的無奈。
“趙兄弟,你是什麼時候加入水軍的?”潘元紹問道。
“半年前,我本是安豐操船的漁民。”趙寬說道。
安豐,離白駒場也不是很遠啊,潘元紹說道:“趙兄弟,你這般身手,在這裡,也算是委屈了你了啊。昨天你替我捱了二十軍棍,我也很承你的情。”
“百戶大人,這些都是小人應該做的,小人最見不得的,就是仗勢欺人。”趙寬說道。
此話一出,潘元紹更加有了把握。
“那麼,趙兄弟,你想不想,有個更好的去處?”終於,潘元紹說出了這句話。
趙寬心中一喜,看來,劉將軍說得沒錯,潘元紹終於要反了。
昨天,自己跟着捱了二十軍棍,這個苦肉計,使得算是值了,那麼下來,也就按照計劃來了。
“百戶大人,能在這裡,混口飯吃,小人也就知足了。”趙寬說道。
“哪裡的話,誰不希望錦衣玉食?即使是你滿足了,難道,你不希望你們趙家,因爲你而光宗耀祖?只要你跟着我,不用說百戶了,千戶,萬戶,甚至是一方大員,都是有可能的。”潘元紹說道:“難道,你希望你現在這個反賊的身份,一直都這樣揹着嗎?”
“百戶大人,你的意思是?”趙寬問道。
“趙兄弟,只要你跟着我,一起投了太湖水師,我們就是朝廷的人了,現在,我的哥哥,就在太湖水師,我們一同過去,一定會受到優待,到時候,立幾個大功,朝廷一定會看重我們的,現在,江浙行省十萬大軍,就在平江城外候着,隨時都能攻進平江來,陳風,哼哼,這裡他呆不了多久的。”潘元紹說道。
他一邊說,一邊看着趙寬的臉色,如果他要是不同意,那麼,他也只能用自己枕頭下面的暗器,先殺了他。
“這…”趙寬的樣子,看起來很矛盾。
潘元紹沒有打斷他,要是趙寬當下就表示同意,這纔會讓他懷疑,趙寬是不是個誘餌,現在,趙寬這樣子,明顯就是在考慮。
終於,趙寬問道:“百戶大人,我們到了那邊去,朝廷不會再追究我們是反賊了?”
“當然。”潘元紹說道:“朝廷對於造反的人,只要是有悔意,都是採用招安的方式的,何況,我們是棄暗投明,朝廷一定會歡迎的。不過,要是我們過去的時候,再帶些禮物就好了。”
潘元紹這樣說,自然是暗示趙寬,只有他們兩個人過去,倒不如駕着這條船過去,但是,他聽到的話,卻讓他更加喜出望外。
“百戶大人,這次讓我們給從揚州來的船護衛,我們倒不如,帶着這條船,一同前去太湖水師,這一船的武器送過去,算不算是禮物?”
“好,對,就這麼辦!”潘元紹聽到趙寬這樣說,大喜,一直腰,就要坐起來,這一坐,卻又扯了傷口,頓時又疼得呲牙咧嘴。
“你知道,這是什麼武器嗎?”潘元紹問道。
“據說是現在因爲雨天,火器無法使用,所以,全部都是大刀長槍和弓箭,準備裝備騎軍的。”趙寬說道。
這些武器?雖然潘元紹覺得要是火器就更好了,但是,現在是雨季,火器點不着,因此,陳風緊急從揚州調來刀槍弓箭,也是很正常的。
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了。
“趙兄弟,我們要棄暗投明,這一船的兄弟,會跟我們走嗎?”潘元紹問道。
“這個無需多慮。”趙寬說道:“這一船的兄弟,不是聽我的,就是聽你的。”
趙寬這麼說,潘元紹臉上也露出了笑容,的確如此啊。
“把李勇叫來,我立刻寫一封信,讓他給太湖水師送去。”潘元紹說道。
李勇?趙寬在心裡記下了,這個人,原來是潘元紹的親信,而這個人,恰恰是隱藏得最深的。
“好的。”趙寬說道。
半日之後,在細雨之中,潘元紹的船隻,終於開動了。
風很小,帆半鼓着,在慢慢地前行。
遠處,一條同樣的船上,一個人舉着千里鏡,在觀望着。
陳大人的計策,已經成功了一半,劉彥昌在心裡想着,這次,太湖水師被己方拿下之後,己方水師的實力,就會大大地增加。
不過,太湖水師裡的船隻,大部分也已經破爛不堪,等到這裡平定之後,請陳大人撥款,爲己方造全新的戰船,也該差不多了吧?
東洞庭山,太湖水師駐地。
“什麼?你的弟弟將帶一條戰船來降?”聽到了眼前的潘元明的話,王與敬頓時大喜。
這個消息,簡直就是這十幾天來最大的好消息。
在上次,王與敬就在興沖沖地前去準備率戰船出航的時候,接到了讓人震驚的消息,平江城,已經被陳風的軍隊拿下。
平江一失,攻守之勢頓時逆轉,連江浙行省的軍隊,也沒有敢真的開打,至於太湖水師,也不得不原地待命。
等待是最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