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一座三層酒樓的樓頂上。
一件破舊的道袍,雖然打了十幾個補丁,還有數十個窟窿。道袍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尤其是領口那裡,已經黑得露出了光亮。
身形有些瘦,但是絕對是精瘦,再看臉龐,也是有些瘦削,這樣,顯得耳朵更大了,眼睛也更圓了。頭髮已經全白,挽成了一個道髻,而鬍子裡,卻有些黑黑的顏色。
看第一眼,就知道,這絕對是一個邋遢的老道士,而在他身邊的,則居然是一個美貌的年輕女子。
一襲長裙,隨風飄舞,白色的裙襬,全部鼓起,臉龐上,滿是關心和失望之色。
“喂,老頭,你帶我到這裡來,就是想讓我看我的官人懷裡,有別的女子?”這個女子首先說話了,話語之中,滿是責備之意。
這個女子,自然是藍玉寒無疑,昨天看到了自己的那個對頭,叫自己的官人爲夫君,今天,卻又看到那個蒙古女子,居然倒在了官人的懷裡,她要是能高興起來,那才見鬼呢。
本來,在亂軍之中,被這個老道士救起,她對這個老道士還有好感,現在,那些好感,卻全部都消失殆盡了。
聽到藍玉寒叫自己老頭,老道士也不生氣,他到現在,已經一百歲了,對這些世間俗事,早就看開了。
“貧道遊歷四方,閱歷無數,卻不能看透你的這個官人的來歷。不過,貧道卻知,這位風兄弟,日後定成就大業。”老道士說道。
“老頭兒,你閱歷無數?你今年高壽?”藍玉寒問道。現在她的心情很不好,又不知這個老道士的用意,說起話來,也有些不客氣。
“這…”老道士說道:“貧道生於淳佑七年,到現在,整一百又零一歲。”淳佑七年,這是南宋的年號,如果說元朝的話,那就是元定宗貴由二年,這個老道士隨口這樣說,反倒更加有真實感了。
“老頭兒,你看你,頭髮雖然白了,鬍子還是黑的,怎麼會有一百歲?要說這世上,能活到一百歲的,玉寒只聽說過一個道號玄玄子的大師,能活這麼長世間。”藍玉寒說道。
老頭兒她見過不少,吹牛的老頭,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這鬍子,在二十年前,全部是白的,現在,卻有一部分變成黑的了。”老道士說道:“沒想到,老道的名號這麼響,讓揚州第一的勾欄正旦都知道啊。”
“什麼?你就是玄玄子?”藍玉寒大吃一驚,這才細看一下,果然,這個老道士的鬍子,其中黑色的部分,並不是鬍子的前端,而是鬍子的末梢,那分明的新長出來的。
玄玄子捋了捋鬍鬚:“如假包換。”
玄玄子,這個道號,在整個中原,都是非常有名的。即使是在後世,那也非常有名,當然,到了後世,知道更多的,不是這個道號,而是他的另一個名字,張三丰。
張三丰,本名通,字君寶,道號玄玄子。他的出現,就是道家的一個奇蹟,他將道教發揚光大,而且,創立了至少十七種武學。
不僅僅是武學,他還善書畫,工詩詞,創立了道教的一個新的學派,也就是三豐派。作爲道士最基本的,也就是夜觀天象,發現七星匯聚之類的預言家,他也是很稱職的。
張三丰來到徐州,絕對不是偶然。
最近幾年,張三丰依舊在四處巡遊,但是,從去年開始,夜觀天象,就開始發現一個奇特的現象,一顆鬭星,異常地出現在星空之中。
掐指一算,這顆鬭星,卻不該出現在星空,也就代表着,有一個人,本來不屬於這個世界,卻來到了這個世界之上。
這個人,會是誰呢?張三丰活了一百歲,這種現象,還是第一次遇見,因此,格外好奇。人過整百,卻動了童心。
看那顆鬭星出現的位置,乃是在揚州路,但是,此時他還在四川。一路遊歷過去,用了半年的時間。
而等到他到了揚州,卻發現,那顆鬭星,已經轉移了位置,直奔大都而去。
張三丰沒有失望,反倒非常興奮,如果要是一直在揚州城,他還不能確定,究竟是哪一個人。但是,現在這顆鬭星移動,他只需要打探一下,這幾日究竟有誰離開揚州,到大都而去即可。
這樣,他確定了四五個人,又一路追尋到了大都,這份執着,簡直比薛婉瑜更甚。
到了大都之後,他四處遊走,最終,將目光鎖定在了陳風的身上。
此時張三丰,還沒有最終確定下來,直到陳風回揚州之後,這顆鬭星,又跟着南下,這才完全確定,這個陳風,是這個世界上的一個異類,也是一個絕對的強者。
張三丰非常感興趣,尤其是,當看到了陳風現在與四個女人糾纏不清的時候,更是興趣大增。
但是,這幾天黑雲繞城,張三丰知道,徐州有兵災,這個時候,三個女子進入了徐州城,明顯是有危險的。
其中一個是蒙古人,身邊有士兵保護,另一個武功雖然不高,自保卻完全沒有問題,只有這個半吊子的藍玉寒,武功若有若無,尋常對付個地痞流氓,或許可以辦到,但是,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候,卻沒有足夠的能力。
果然,就在半個時辰前,韓雪和藍玉寒所在的客棧,被一羣兵匪光顧了。
他們打着尋找蒙古人的下落,挨個搜尋,其實,就是想要訛詐客官一筆銀兩。
如果單單是這樣,那也算了,關鍵是,當到了韓雪和藍玉寒兩人這裡的時候,這些兵匪,豈止是想要銀兩,還想將兩人給姦污了。
韓雪和藍玉寒兩人不得已,開始與這羣傢伙交手,且打且退,結果就走散了。
韓雪靠飛針,打退了追自己的人,再去尋藍玉寒,卻再也找不到了。
她不知道,此時的藍玉寒,已經被張三丰這個老頭兒給救了。
張三丰躺在房頂上,看着藍玉寒被那幾名匪徒控制住,而此時,前來搜尋相救常遇春,還在幾條街之外。於是,張三丰就知道,自己不出手是不行了。
出手之後,張三丰帶藍玉寒,來到了這裡,誰知,卻看到了下面的一幕。
這一幕,早就在張三丰的預料之內,卻讓藍玉寒鬱悶無比。
風哥,你不帶玉寒去大都,居然是爲了更方便地找其他女子?!
本來,昨日的事,藍玉寒的氣已經消了,雖然薛婉瑜稱自己的官人爲夫君,但是,官人已經當面澄清了。再加上晚上韓雪的解釋,藍玉寒還是非常想回到風哥身邊的。
但是,今天再一看,那個蒙古人的郡主,已經被賜爲皇妃的敏敏,居然將頭靠在風哥的胸膛前,藍玉寒頓時接受不過來。
氣不順,自然對帶她前來的這個老道士,也沒什麼好感了。
而現在,她才發現,這位老道士,居然就是赫赫有名的玄玄子?
“道長,玉寒剛纔多有得罪,請您見諒。”頓時,藍玉寒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剛纔是在氣頭上,哪怕是再溫柔的女子,遇到了這種事情,沒有當場上去戳穿小三的真面目,就已經夠不錯的了。
但是,得知了這位道長的真實身份之後,藍玉寒立刻肅然起敬了。
“這位風兄弟,頭頂紫薇環繞,周圍萬物曖昧,乃命犯桃花之兆。這一切,都是本命所在,不是風兄弟自己沾花惹草,也會桃運連連。玉寒姑娘,你既然選擇了風兄弟作爲你的夫君,那麼,也就應該有這種意識。”從張三丰口裡說出來的這些話,怎麼聽,怎麼彆扭。
本來,按照輩分,陳風恐怕連孫子輩都不夠,但是,張三丰於世事早就看開了,因此,叫陳風爲風兄弟,怎麼順口怎麼叫。
“道長的意思是說?除了眼前的敏敏,還有昨天的薛婉瑜,風哥還會遇到其他的女子,然後郎情妾意?”藍玉寒問道。
張三丰沒有說話,還在望着陳風,卻點了點頭,這副模樣,高深莫測,用後世的俗語說,就是裝逼。
“如果,如果真是這樣,那麼,玉寒寧願離開風哥,讓他跟其他的女子,情誼綿綿去吧。”藍玉寒說道。
張三丰搖了搖頭:“不,這一切,都是已經註定好的,天意如此,你如何改變?”
世間一切,上天早已經註定,比如,張三丰夜觀天象,就知道元朝皇室,氣數已盡。
而今日再觀陳風,這個人,日後一定會成爲一個呼風喚雨的大人物,但是,這個人的命中,卻有幾次劫數。
其中的一個劫數,是要靠這個玉寒姑娘來幫助渡過的。
如果玉寒姑娘離開了風兄弟,一切又將是未知。
需要自己,將這點說出來嗎?不行,天機不可泄露。
此時,那座院落裡的人,已經準備出去了。
“現在下去,你還來得及。”張三丰說道:“跟着風兄弟去吧!”
“不!道長,玉寒要跟着您去。”藍玉寒在房頂上半跪了下來:“道長,請收玉寒爲徒!”
收徒?張三丰低頭看了看藍玉寒,要是有這麼一個女徒弟在自己身邊,這一路雲歷,也能多些樂趣,而且,她武功太低,教她足夠的武功,也能夠在以後,幫助風兄弟渡過劫數。但是,自己已經二十年沒有收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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