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現在,秦雷整個計劃算是圖窮匕見了,他將自己包裝成神醫,吸引救父心切的周王前來相見,然後在對方完全相信自己可以治好景泰帝的時候,才拋出以太子作交換的條件,他完全不擔心對方不答應……
因爲楚國有一個鮮明的特點……他們的士族勢力異常強大,楚陳劉謝、蔡諸馮嚴八大世家組成了整個統治階層,其權利集中的程度,完全超越了齊秦兩國。如果沒有這八大家族的支持,就是做到龍椅上,也會被掀下來。
偏偏景泰帝爲人寬厚、手腕高超,所以左右逢源且十分得人心。因爲他的態度一直在兩可之間,所以八大家族也沒有急着下注。如果這個時侯傳出三皇子阻撓神醫爲景泰帝診治的消息,可能形勢會頓時一邊倒……畢竟誰也不願意選一個無情無義的傢伙當皇帝,爲了將來有好日子過也不行。
而反過來呢?即使秦雷最後把景泰帝治死了,也是他兄弟兩個一道承擔責任,大家五五波,誰也佔不着便宜、誰也吃不了虧。所以只要周王堅持,齊王就別無選擇。
只要周王別犯糊塗,他們兩個就一定會讓自己醫治的,秦雷有這個信心。
事實證明,周王楚嬀一點都不糊塗,兩個時辰以後,有宮人請秦雷進去。
一回到金龍殿中,兩個皇子的視線便齊刷刷的迎了上來,只聽周王道:“我三哥已經答應了,只要父皇能夠痊癒,就把貴國太子還給你。”
秦雷淡淡笑道:“我現在就可以爲陛下醫治,但在結束以後,希望看到我二哥出現在這裡。”
齊王悶哼一聲道:“只要父皇醒來,你自然能見到他。”
秦雷點點頭,微笑道:“也好。現在請把所有人都叫出去,我手術的時候不能有任何人在場。”
“那怎麼行?”齊王忿忿道:“萬一你要是藉機謀害我父皇呢?”
秦雷冷笑一聲道:“孤王如果真想動手的話。衆目睽睽之下也不會有人察覺的。”
齊王見這傢伙茅坑石頭一般又臭又硬。又悶哼一聲道:“你給我小心點,若是我父皇有什麼三長兩短,老子親手活剮了你不說,你們所有人都得陪葬!”
秦雷撇撇嘴道:“悉聽尊便……”
周王面色複雜的注視着秦雷,拉住他的手道:“秦先生,全拜託你了。”
秦雷朝他笑笑道:“放心吧。”
景泰帝畢竟是楚國的皇帝,哪能讓人看見他被倒吊着放血,那不影響皇帝地威嚴嗎?所以幾位殿下索性眼不見爲淨。將所有的宮人護衛全部撤去,將昏迷不醒地景泰帝留給了秦雷和他地老僕人。
等着所有人都退出去,秦雷一下子跳到龍牀上,揚手就是一個耳光子。把昏迷中的景泰帝打成了大蝦般形狀。
“這是幹嘛?”樂布衣錯愕道:“你要泄憤嗎?”
哪知秦雷搖頭道:“冤有頭債有主,我要泄憤也得找自家老頭子,”說着反手又是一個耳光,把景泰帝打回了原狀。這才跳下牀來,活動下手腳道:“我這人沒啥別的愛好,就喜歡毆打擁有高貴血統的傢伙,上次只打了老頭子一拳頭,一直引以爲憾,想不到今天終於如願以償。”
樂布衣額頭見汗道:“那以後王爺豈不沒有追求了?”
“也不能這樣說,”秦雷認真道:“必須要把齊國皇帝也打一頓。這樣纔算完美無缺。”
樂布衣徹底無言。走到牀邊、掀了被子,開始給景泰帝脫衣服……
這下輪到秦雷目瞪口呆了。自嘆不如道:“想不到你還有這愛好?”
樂布衣無奈笑道:“瞎尋思什麼呢?還不過來幫忙。”秦雷笑着過去,兩人三下五除二,便將景泰帝扒得赤條條的,上下沒一絲布片。
上下打量景泰帝的胴體一番,秦雷不禁嘖嘖有聲道:“這傢伙,都老成這樣了還細皮嫩肉的,連點疤都沒有。”
樂布衣不理他,拿過一條繩子扔到房樑上,待那繩子的一頭穿過房樑落下後,便將其綁在景泰帝地雙腳上。再把繩子另一端扔給秦雷道:“用力收!”
秦雷知道自己也就是打打下手的料,嘿嘿一笑,接過繩子便往門口跑,只聽哧溜一聲,一百三四十斤的景泰帝就被倒掉了起來……且還是全裸的。
“太高了,讓我跳着給他擦呀?”樂布衣一邊調試藥水,一邊指揮秦雷調試高度。
“太低了,老彎腰會疼地。”將棉布浸泡進藥水中,繼續指揮着景泰帝上上下下。
好不容易讓樂布衣滿意了,秦雷將繩子系在桌腳上,走過去打量着倒掛金鐘的景泰帝,嘿嘿笑道:“這傢伙,真像個沙包啊,”說着雙拳一攥,一陣爆響道:“打幾下再說!”便見他噼裡啪啦十幾拳打了上去……雖然幾乎沒敢用力,但也把可憐的景泰帝打得花枝亂顫,險些吐了血。
見樂布衣也不阻攔,秦雷歪頭問道:“你不怕我把他打死了?”
樂布衣呵呵笑道:“打幾下好,舒筋活血嘛,”說着把一塊蘸了藥水的棉布扔給他,指着景泰帝地身子道:“這棉布也是用來給他活血的,給他全身上下擦一遍。”秦雷哦一聲,便用那棉布開始給景泰帝擦身子,擦着擦着突然笑道:“像擦槍一樣。”樂布衣卻沒有搭話,而是定定的望着景泰帝的身子,果然見他周身經脈盡顯,且呈紅黃綠藍紫五種顏色,待秦雷擦完以後,他便從藥箱中取出一把鋮刀,以飛快的速度在景泰帝的身上切割起來。
秦雷想起一個詞……庖丁解牛。
樂布衣當然沒有亂砍亂伐,他只是用鋒利的刀刃將五色經脈一一割開,景泰帝身上頓時流出五色地血液。看地秦雷目瞪口呆,無法想象人還有這種顏色地血。
樂布衣又取出一個藥罐。待景泰帝身上地血流變成紅色時。便用更快地速度從罐中取出藥膏,塗在他流血地地方,頓時止住了血流。
“放下來!”樂布衣沉聲喝道。
秦雷趕緊將繩子解開,樂布衣雙手接住落下的景泰帝,將其塞進被窩當中,又拉過幾條被子給他裹上,這才輕舒口氣道:“大功告成!”
當天夜裡,景泰帝發了一身大汗。那汗水又粘又黑又臭。待發汗之後,第二天早上便轉醒過來。看見挺屍了倆月的老頭子終於還了魂,三位牀前侍疾的殿下激動地嗚嗚直哭……雖然哭泣的原因不盡相同。
緩緩轉動下眼珠子,景泰帝兩眼無神的望着自己的三個孩子。說出了第一句話道:“朕怎麼覺着被人打了一頓呢?”
雲蘿怕齊王使壞,趕緊摟着老爹的胳膊,嬌聲道:“那是神醫給父皇治病呢,”說着微微得意道:“那神醫可厲害了。是人家找來地呢。”這話看似是誇神醫,但歸根結底還是誇自己。
景泰帝點點頭,便不再追究,看一看跪在遞上的老三和老五,皇帝欣慰笑道:“人都說久病牀前無孝子,但你們三個孩子都不錯……”齊王和周王自是欣喜無比。
齊王還算有信用,景泰帝一醒。便將太子爺送到了秦雷暫住的偏殿裡……景泰帝治療期間。他這個主治大夫只能乖乖呆在金龍殿,隨叫隨到。
望着站在門口的那個衣服皺皺巴巴、神色萎萎頓頓地傢伙。秦雷趕緊起身道:“二哥……”
“五弟,嗚嗚……”太子的眼圈就紅了,淚珠子吧嗒吧嗒的掉下來,兩步上前緊緊抱住秦雷,生怕他跑了一般。
秦雷安慰他幾句,不着痕跡的將他從身邊拉開,上下打量一番道:“看來他們沒爲難你呀?”
太子搖頭抹淚道:“他們就是把我關着,也不讓我見人,也不和我說話,”說着可憐巴巴道:“他們還把些耗子、蛇、蜈蚣之類地扔到牢房裡和我作伴,嚇得我整宿整宿睡不着;他們還給我吃生米生肉,喝……那個什麼……”說着便乾嘔連連,顯然那個什麼不是什麼好東西。
秦雷看着昔日氣度從容、溫文爾雅的二哥,變成這副樣子,心裡也十分不好受,他知道,就算齊王不準手下傷害太子,但難免有跟自己想同愛好者,會變相的折磨他。
看着精神萎頓的太子爺,秦雷心中一陣痛快,呵呵笑道:“能出來就好,勾踐還受過吳王的侮辱呢。”
“我可不要做勾踐,”太子堅決搖頭道:“根本遭不了那份罪。”
秦雷聽出他話中有話,面色一肅道:“二哥,你這話什麼意思?”
太子搖頭笑笑道:“我先去洗個澡,待會再和你說。”秦雷點點頭,讓宮人帶他去沐浴更衣。
望着太子的背影,樂布衣突然道:“他要跟你攤牌了。”
秦雷點點頭,輕聲道:“看來這次的事情對他影響很大。”
樂布衣頷首道:“在痛苦面前,人會有兩種反應……”
秦雷笑道:“打倒它、或被它擊倒。”
樂布衣呵呵笑道:“這樣看來,王爺您地沒心沒肺反倒成了長處。”
秦雷翻翻白眼,命人準備酒席,給太子爺壓驚。
太子還沒出來,周王卻先過來了,他先是屏退左右,然後面帶憂慮道:“先生,父皇有請。”自從見識了那神乎其神地醫術後,他便一直管秦雷叫先生。
秦雷奇怪道:“陛下都醒過來了,殿下怎麼還一臉的憂慮呢?”
“唉……跟你說了也不明白。”周王道:“這是我們兄弟間地事。”
秦雷面上不動聲色,起身跟着周王往外走。他這些天來的連番造作。除了想要打開缺口、營救太子之外,還有一個隱藏很深的目的……他要讓楚國人將自己單純當成一個神醫。從而忽略掉他在別的方面地才能。這也算一種另類的藏拙吧。
跟着他走到門口,周王突然停下腳步,輕聲道:“父皇要是問你,他爲何會突然病倒,先生會如何回答?”
秦雷面色坦然道:“當然是有問必答了。”他知道,周王是不甘心就此放過齊王,但秦雷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自然不會沒事找事。
周王深深地看他一眼,沉聲道:“先生幫我個忙,你把今天地事情從頭到尾向父皇一遍,可以嗎?”
秦雷面露不解道:“無關於治病的也要說嗎?”
周王點點頭。輕聲道:“要把我三哥是如何刁難你的講清楚,兄弟爾後必有重謝。”
秦雷心道:是要拿我當槍使啊,便模棱兩可道:“我不會隱瞞的。”
周王笑着點點頭,便和他到了景泰帝所住的寢宮之中。
望着被自己毆打過的南楚皇帝陛下。秦雷趕緊行禮道:“外臣秦雷拜見陛下。”
景泰帝雖然醒了,但仍然十分萎靡,強打精神的朝秦雷點點頭,嘶聲道:“聽他們說,是你把朕從閻王爺那拉回來的?”
秦雷恭謹道:“並不是外臣地功勞,陛下洪福齊天、壽與天齊,此次不過是稍有劫難而已。閻王爺可不敢收。”他跟着館陶學習帝王心術。對這些皇帝君王的心思最是清楚不過……這些人最怕欠下還不清的人情,通常這種情況下。他們會選擇直接將對方人間蒸發,省事又省
景泰帝見他毫不居功,好感頓增道:“雖然說朕受命於天,閻王爺管不着,但你畢竟幫着朕過了此劫,功莫大焉啊。”說着閉目沉吟道:“你是秦國的郡王,到我楚國來自然也不能虧待你了,就封你增壽王,封地長沙郡、食邑八千,另賜黃金萬兩、湖絹蘇綢各五千匹吧。”楚國地王爵也只授予皇室,兩個字的是親王,如周王齊王之類,三個字的是郡王,比如說這勞什子增壽王。秦雷心中叫苦:怎麼給我封地了?莫非想讓我在此常住?但面上不敢怠慢,趕緊謝恩不迭。說起來他在齊國還有個止戈公的封號,也算是封遍天下了。
景泰帝費勁地點點頭,示意他安靜,轉而對周王和齊王道:“你們都辛苦了,各自回去休息吧,來日咱們再說話。”
齊王和周王都不想走,但見景泰帝面色不耐,哪裡還敢久留,便一前一後的告退出去。
景泰帝看一眼樂布衣,秦雷趕緊識相的將其支出去,屋裡只剩下一站一臥的兩個人。
說來也算玄妙,就在昨日,就在這房間之內,秦雷還可以隨意蹂躪景泰帝,但今天卻只能老老實實的站在那,連頭不敢擡。
景泰帝打量了秦雷半晌,才緩緩道:“先生請坐。”他已經從雲蘿那裡知道了秦雷的軼事,所以語氣間還算尊敬。
秦雷一邊坐下,一邊笑道:“陛下休要折殺小王,您要是高興就叫我雨田,不高興就叫我秦雷吧,。”
景泰帝見他如此上道,不禁莞爾道:“雨田啊,就叫你雨田吧,你看朕還能活多久?”
秦雷頓時傻了眼,他沒想到這老皇帝神秘兮兮的,竟是要問這個問題。
不過也是,人家都把他當成神醫了,不討論這個地話,難道還要討論世界和平,天下一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