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穆輕輕的抹去頭上的細汗,心頭的陰雲越來越密,打起了閃電。
屏幕上那放大的籃球場佈置圖,五個位置標了紅,好似一把把的刀,閃着寒光,猙獰得可怖。
他扶着樓梯,緩緩的下樓,一步步的挪去會議室,整個人的心情十分的不佳。
會議室中,別看裡面亮堂堂的,關起門來,依然還是有一種冷,不住的從腳底冒上來。
“這是我們市發生的第二起命案,而且死者的身份我想大家都知道。當從命案發生的那一刻起,我們的責任就比往常大上許多倍。我們須花上許多倍的時間,許多倍的精力,頂着許多倍的壓力,誓死將這個連環兇案給偵破。”曾今朝一開場,十分的嚴肅的將重要性闡述給下面的同事聽。
曾今朝拿出第一張照片,爲勇遇樂,將其貼在得分後衛處。“此人是一中的體育組組長,死在鋒興園402的家中,死因是蓖麻素。然後被兇手開車運到河對面的憶江區老二中荒廢的籃球場中。”
拿出第二張照片,爲於家傲,他將照片貼在籃球場小前鋒的位置上,“於家傲,政協副部長,就在今晚被謀殺。法醫已經得出最初的結論,死於槍殺,在肺部以及心臟下三釐米處中了兩彈。幸好兇手馬上離去,這也使得於家傲能夠寫下dying massage。”他將第三張照片拿出,一個被放大的、反寫的“3”。
之後,曾今朝在白板上,兩張照片畫了連接線,“這兩人一定有關係,而且令兇手十分的憤恨。以至於要砍下右手,放在籃球邊。”
他再次正視所有同事,看着他們嚴肅的臉龐,“這次的事件非同小可,我們務必要找到兇手。很有可能,兇手還會再殺三個人,以完成這個堪比藝術的殺人案件!”
江西穆仔細的做好筆記,額頭上的皺紋根本就沒有鬆弛過,擠成了兩道黑乎乎的線。
曾今朝將人物再次分解下去,“餘飛樂、江西穆、明誠,你們三人調查從政府到老體育場的監控攝像頭,查看可疑車輛。第二組,凱歌、雲松嶺、玉京蕭,查查死者於家傲的關係網,將其彙總,爭取找到於家傲與勇遇樂之間的關係。由於涉及到的人均爲重要領導,一定要謹慎。第三組,秦時、邊江,你們主要是查查死者的死因,上一次是中毒,現在是什麼情況。”
曾今朝雙手抓着講臺邊緣,撐着身子,再次重申:“這次案件非常重要,我們一定要偵破。大家有沒有信心?”
“有!”
會議室傳來鏗鏘有力的回答聲,表明他們誓死完成任務的決心。
散會後,曾今朝走出會議室。冬日的黑夜依然如此冗長,他這般感嘆到,不禁又裹了裹黑色警服。之後他將自己鎖在隊長辦公室中。
辦公室內,沒有開燈,僅有一點星火般的火。曾今朝坐在木質長沙發上,彎着腰,眼神銳利而有神。他輕輕的噴出一口煙霧,又狠狠的吸了一口。
煙霧瀰漫,在黑漆漆的辦公室裡猶如跳舞的精靈,讓人陶醉。但是他沒有任何的陶醉,反而陷入在煙中的尼古丁,藉此麻痹自己的煩惱。
明天——甚至接下來數十天,他都會頂着山一般大的壓力,淹在海一般深的輿論。
11號早上8點,曾今朝的手機就開始狂響。他不用想,就直接接。深深的呼吸
一口氣。
“你知道你那案件有多嚴重嗎?我們早上就開始開會,開了一個小時,而且是市長親自開的。主題就是努力偵破這個特大案件。昨天是你偵查的現場,你趕緊寫出一份詳詳細細的報告給我,馬上,現在!”
出乎意料的簡短。
曾今朝這纔看清是誰的電話。這個是局長給他的電話。方纔那機關槍似的速度,將長達幾百個字的內容壓縮到了1分鐘。
曾今朝馬上穿好衣服,開始今天的工作。如他所料,從今天開始,往後數十天,絕對是焦頭爛額。
江西穆一大早便來到技術科,首先第一句話便是:“昨晚那人的死因是什麼?”
邊江推了推眼鏡,從桌子上拿起一個白色的盤子,“你自己看看吧。”
盤子上,是兩顆裹着血跡的金色子彈,只要看上一眼,就會深深的發怵。江西穆問道:“死於手槍?”
邊江點點頭,“根據測量,彈藥規格爲9*17mm。國內常用的51式到92式,最小的是7.62*17mm,最大的爲9*25mm。似乎並沒有這樣的子彈。”隨後他放下盤子,從後面的書架上,仔細的翻找着,抽出一本《武器百科》,一頁頁的翻找。
書中詳細的介紹了各國的手槍,江西穆湊過來,也不斷的搜索符合9*17mm這個規格的。不過絕大多數爲,9*19mm,這令他有些失望。
“咦,這個手槍不就符合這樣的規格嗎?”
書的那一頁正介紹西格紹爾生產的產品,該公司生產的輕武器選材精良,工藝先進,自動生產線加工出的零件一致性好,可完全互換,利於產品改型及形成槍族。其中P230,P232,P239這三個型號,彈藥規格爲9*17mm。那可是一把瑞士製造的產品啊。
或者是仿瑞士製造。
這在國內可比較少見。那麼兇手是如何弄到的呢?這也從側面說明,國內恐怕還有販賣這些手槍的團伙。這必須得嚴厲打擊。
江西穆手撐着下巴,問道:“子彈打在什麼位置。”
“中彈的地方,是打穿了肺部,以及打在了心臟下方三釐米處。”邊江一邊解釋,一邊在身體上比劃。
這時候,邊江看到隊長曾今朝走進了辦公室,急忙對江西穆說道:“我趕緊和隊長彙報下情況,就不跟你說那麼多啦。”然後帶上盤子和資料,一路小跑而去。
江西穆一邊走着,一邊在身體上比劃。子彈打在了肺部以及打在了心臟下方三釐米處。
兇手開了兩槍,打在這兩個地方。他不斷模擬着當時的情景。打第一槍的時候,是阻止於家傲的逃跑,亦或者是發泄憤怒,所以第一發子彈理應在肺部。打第二槍的時候,則是要想要致他於死地,打在了心臟的位置。
這麼一比劃,江西穆似乎有些明瞭。兇手將槍口對準了心臟,可惜他不知道應該是如何對準。
一般來說,要對準目標,基本瞄準就是常說的三點一線,還有就是準星缺口平正。較少的訓練,使得持槍沒有可能使這個瞄準線穩定,三點中不斷會有至少一點偏出瞄準線而需要重新調整。這個現象使得很多人顧此失彼,要麼容易疲勞,要麼在三點一線的一瞬間猛扣扳機而徹底打偏。
那便可以推斷,兇手不會用槍。
或者說是根據別人口述或者說明書,學會了開槍。但是如何瞄準目標,卻沒有過多的實際操練。導致了最後以爲瞄準了心臟,卻打在了下方三釐米處。
但是,即使不會用槍,兇手要殺害於家傲的決心是無可動搖的。開槍時候那種憤怒,開槍時那種快感,均在於家傲倒地時候,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昇華。
但不管怎麼樣,兇手有這樣的危險武器,一定是很令人頭疼的事情。
曾今朝辦公室內,邊江把大體情況彙報給了曾今朝。曾今朝指着子彈,“你確定是——西格紹爾出產的手槍?”
“但至少不是國產貨。我目前只發現西格紹爾符合我看到的子彈。”邊江答道。
“你先出去,我想一會兒吧。”曾今朝揮了揮手,想單獨一個人思考。
如果真是如此,那麼國內恐怕還有販賣這些手槍的團伙,這必須得嚴厲打擊。一個死亡案件又牽扯出販賣毒牙、槍支的團伙,着實令人擔憂。這山一般大的壓力,真心讓人無法喘息。
這時候,凱歌敲門進來。
“正要叫你進來呢。”曾今朝揉了揉眼睛,說道。
“知道隊長辛苦。”凱歌從背後拿出一袋普洱茶,笑呵呵的放在茶几上。
曾今朝打開包裝,取出一包普洱茶,反覆打量,最後聳着眉毛,“偵查技術沒怎麼熟悉,倒是熟悉了這個送禮。拿走吧,孝敬你爸媽是個不錯的東西。”
凱歌有些難爲情,“這個我是看你太過操勞,就從超市買了一袋。我們那鄉村地方,沒有喝茶的習俗。”
曾今朝就拿走那一包,其餘推掉,“你拿回家慢慢喝吧。看着你一份新意,我就喝這一包就夠了。”
“哦。”凱歌紅着臉,默默的拿回去。
“以後別玩這些無聊的事情。”曾今朝將水煮沸,爾後問道:“我正要讓你給我寫一份材料彙報。我之後要交給局長。人老了,不願意寫字咯。”
“關於這兩起案件的吧?”凱歌問道。
曾今朝將熱水灑在茶壺和茶杯上,微微擡頭鄙夷了一眼,“廢話。”隨後又問道:“那你找我,是有什麼要彙報的嗎?”
“是啊,我將於家傲平常接觸的人,基本上寫了下來,之後進行調查就可以了。”凱歌將打印出來的紙遞過去。
上面詳細寫了50多個人的名字,上到重要領導,下到普通百姓。後面也寫清了緣由。
曾今朝不禁頭大,又丟還回去,“做的不錯,可惜能不能縮小範圍。我可以說我與樓下賣油條豆漿的有過瓜葛,因爲他少補了我五毛錢嗎?”
凱歌吐吐舌頭,悻悻的笑着,“是哦。”
曾今朝將茶遞過去,“借花獻佛,你品嚐看看吧。”
“可是不管怎麼說,我也做了很多工作啦。”凱歌有些不服氣。
曾今朝繼續指明,“你先將那50個人,變成5個人的時候,就說明你工作真的做到位了。”
凱歌喝了一口茶,感覺味道怪怪的,“有些難喝……”
“超市的茶,一般就是這個水準了。”曾今朝笑了笑,“喝慣了就不覺得了。”
“哦,還有——”凱歌爲了挽回自己的面子,又報告了一個重要信息,“這50個人當中,有兩個是明確與死者有過爭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