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走進房間,是什麼一下子博得他的注意或者吸引他的眼球,是什麼東西或者說一組東西,是顏色,是傢俱,還是燈飾?一幫村民還有戲曲演員從門縫看到屋中,在視線受限的情況下,竟然一下子就看到包公顯靈審判的畫面,這該是多麼的震驚呀。
這個事情一下就賦予了神話色彩,一傳十十傳百。從欄杆看看下面,所有人都在繪聲繪色的形容這極其神聖的事情。
這讓這些不信神靈的警察很是頭疼不已。
萬辰打電話給一個警察,讓他到方纔掉落的地方找警服。不多會兒,那警察彙報道。萬辰驚訝道:“外面的下方有個鋼,我的警服正泡在裡面。這回虧大了。”
掛了電話,他說道:“外面可是水缸,衣服掉下去就溼透了。裡面就有我的衣服,不見其他的東西。”
龍令錦憤恨的說道:“肯定是趁亂帶走了,這些人就是個唯恐不亂的!選擇在這大壽的日子,是要欺負誰呢?是要給警告我嗎?”
他因失去父親而露出那尖嘴利牙的歹毒面孔,渾身就像長了刺一樣到處扎人。想想便能心生理解,以後在這樣的日子,他只能一邊祝福父親生日快樂,一邊再燒一把紙錢。
江西穆冷冷的面孔下,內心再起波瀾,他不禁想到自己父親死去的時候,躺在冰冷絕望的監獄當中,屍骨都找不回。時光白馬過隙,一去十六十七載,什麼都尋不到,包括當時的持槍者。
“不過,如果是戲服,難度更加大。我知道那些戲服都是加了許多幹漿粉,是爲了直挺。摺疊起來就挺費勁,還得丟出去,那這通風口很小——對於戲服真的小了。”萬辰比劃了下通風口,不禁疑惑道。
“那就是燒燬了再丟出去。”龍令錦提到。
“那回收會非常困難。”江西穆立刻否定。“那還不如直接燒燬更加徹底。”
“更主要的,就是殺人者如何知道什麼時候該燒去。”萬辰豎着手指,嚴肅的講道:“外面的人這麼多,有些人在敲門,有些人在看,萬一看到他脫戲服還有丟戲服的情景不就毀了。煙霧也這麼大,一個人在這狹小空間能支撐多久。”
三人陷入了沉默。
江西穆右手託着下巴,在房間裡踱步。冷漠的神情,明銳的眼眸,想着這次的案件依然是個密室。這個密室的關閉方式每個人都會做,但難的是最後大家見到的神靈。
這肯定是有人裝神弄鬼,他堅信是這樣,才能迷惑所有人。然而,這殺人者如何快速密室逃脫?纔是這密室殺人最驚心動魄的一環。
他半眯着眼睛,瞥了一眼木牀下的血跡。這與之前的兩個案子有什麼樣的關聯麼?他實在看不出暮山溪、盛文風還有龍山會之間有什麼交集,這應該是不同的案件吧。
但只是——所有案子,都是密室殺人,一個比一個更難更不可能。
“咦,牀的裡面有個箱子呀?是什麼呢?”宋情詞半
蹲着身子,指着牀下。
“那是我爸的東西,他總是將錢還有其他老東西放進去。”龍令錦解釋着,同時將那箱子從牀下取來。
打開箱子,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沓鈔票,數起來有三萬塊。錢的下面就是一件制服,袖章上有監獄二字。
“很明顯是仇殺。”萬辰很肯定的說道。從錢就知道一二。
衣服翻來,最底下有個病歷本,上面寫着“清平市工人醫院”,看這封面褶皺得相當厲害,一定是有些年頭了。
“我怎麼不知道這個事情?”龍令錦拿出來,隨便翻着病歷,驚奇道:“我爸有這麼多的毛病?不會吧,我爸之前身體硬朗着的呀。”
“你——多少年不回家了?”萬辰斜着眼睛問道,多少帶着點鄙視。
“不是呀,我爸有個醫療本,有問題都會記在上面,我看了前兩個月的體檢表,都合格呀。”龍令錦急了,趕集解釋道。
江西穆拿過來看,宋情詞也好奇的湊過來。病歷本上面寫了兩頁,非常之少,就有兩次看病抓藥的機會。
2010年8月,病因是身體虛弱,氣血貧乏,藥方則是野生人蔘。後面還加一句,連莊路德行堂藥店。
2012年4月,病因是四肢冰冷,常常走路犯暈,藥方依然是野生人蔘,同樣的一句話是連莊路德行堂藥店。
大家都看得莫名其妙,首先根據龍令錦的專業意見,四肢冰冷,身體虛弱根本不是一回事,發病原理不同,怎麼可能開的藥方都是野生人蔘。人蔘大補,但不能治療這兩種病,平常藥店都可以開藥治療。再者,野生人蔘十分難得,醫院都沒有,那怎麼會隨便出現在一個藥店裡。
這個病歷看得真是牛頭不對馬嘴,開這處方的一定是賺錢想瘋的醫生,昧着良心收取醫藥中介的費用。
然而,署名卻讓人大吃一驚。竟然是工人醫院的院長南浦令。就算在2010年,那也是剛調過來的副院長。該有的專業技能他一個院長怎麼可能會沒有,怎麼開出這種低水平的方子。
江西穆不禁想起那滿臉橫肉的醫生,有着滴溜溜轉的商人重利的眼眸。之前他老婆暮山溪死於青黴素過敏,當時調查過一番。現在這個病歷本又扯上了南浦令,讓人十分的懷疑。
給他感覺,南浦令十分的重錢,一向是無利不貪的。看看這沒良心的病例本,更能應正這一點。
“這裡還有一本。”宋情詞疑惑着抖抖那監獄制服,制服展開,又掉了一本,同樣還是病例本。
病例本上寫着的是水仙市第三醫院,從名字上看就知道年份更早了,早到2008年之前。因爲2008年這第三醫院才改名爲中醫結合醫院。
打開這泛黃帶黴菌的病例本,裡面的內容大致與上本相似。比如第一個是1997年7月,病因是睏乏症,低血糖,藥方則是羊胎。後面的以此類推,一起寫了六次,最後一次是200
8年,病因是老年久不動,藥方則是新鮮羊血。地址不在乎是兩個,一個是水仙市赤霞路的和平藥店,另一個是大學路的名聚藥店。
看完了一本六頁紙,根本就是不知所云了。大家面面相覷,又看看開藥方的人,還是南浦令。
“這怎麼搞的,怎麼藥方寫得連小學生都不如。”龍令錦恨不得將這本子一摔。
江西穆仔細的看着兩本病歷本,病因和藥方沒有一次是對的上號的,而且他注意到,藥方裡的藥絕對不是尋常的藥。早期的病歷本的藥都是動物(多爲羊),後期的病歷本都是野生人蔘,古里古怪,且都不在自己的醫院裡,都在別的小藥店裡。
他記得,赤霞路上並沒有和平藥店,或許是倒閉了吧。但他記得是有和平時代飯店,開了很多年頭。
南浦令到底開這藥方是何用意?莫非是要他們去向這些個地方。他一一記下來,之後可以從這些方面來着手。
還有南浦令這人,十分的狡猾。他想着即使當年對峙,南浦令肯定會百般狡辯死不承認。那該怎麼逼迫他講出這病歷本的來歷?
他不禁想到約南浦令吃飯並威脅的情景。他微微冷笑,對付這樣橫的人,只能採取更狠的手段。
他看到清平市病歷本,最後時間是去年。
“去年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真是還想再吃一次。可惜不常有……”龍山會在大壽之前喝醉酒的場景,說出的這番話。
“千萬不要學我……那些東西遭盡天譴,不要貪吃,千萬不要貪吃……”龍山會臨死前的懺悔。
江西穆看着病歷本,又聯想到龍山會的話。莫非——這是有關聯的?那似乎解釋得了,藥方所提及的,可能代指了這很美味卻喪盡天良的東西。
他一直感覺是瀕危的野生動物。知法犯法,着實可惡至極。
“馬總會不會知道呢?”宋情詞問道:“他們兩人是朋友,他可能也知道這事吧。”
“那好吧,今天就找先到這裡。”萬辰點點頭說道:“晚點我再問問馬寬厲,今天調查也基本上可以了。”
龍令錦將病歷本還有制服一同裝進箱子裡,低着頭動作很是遲緩。他這是在整理遺物,緬懷父親。
江西穆拍拍他的肩膀,似乎在告訴他——節哀順變。
出了屋子,下了樓梯,宋情詞用紙巾擦着鼻子,帶着絲絲哭腔的感覺,嘆道:“好可憐,好慘呀。好端端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
江西穆雙手插在褲帶當中,看着那廳堂那兩根大壽燭,還有一小截就已經斷了煙火,慢慢暗淡。
人如這蠟燭,不管多麼的旺盛,風一吹,火就滅了。人命,本就如此的卑賤,又再添殺戮。
他無力阻止這個事情,因爲他也是其中一個卑賤的生命,只是多了執迷不悔。
其後的工作他想着可以從這看不懂的病歷本着手,說不定可以調查一些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