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我很幸福
。一一？怎麼了””丟掉手上的菸頭。顧墨寒急步跑到她身側。目光觸及到白紙上蘇旭的臉。他的心也一下子陷入了冰冷之中。
。他是兇手……是他……”蒼白的脣在顫抖。又狠狠咬緊。她的噩夢。究竟是開始。還是結束”眼前鏡頭急速閃過。她想起了看到他的第一眼。那樣溫潤的男人。帶着眼鏡。風度翩翩。他的額頭上沒有疤痕。他的身上沒有戾氣。他那樣溫和地微笑着。他的手那般溫暖。厚實。握着。就好像握住了所有的希望……
她想起了他把她帶到那個家。想到他蹲着身子。摸着她的頭髮跟她說的那句話：。……一一。就是唯一……”
好一個唯一。他既是殺害父母的兇手。又爲什麼要假惺惺地把她接到身邊”他知道。他一直知道她就是白嘉的女兒。他的手沾染着血腥。卻在用這樣沾染着父母血腥的手在給她溫暖嗎”他的一直不想讓她恢復記憶。是怕那個現場。會有讓她發現的一天嗎”如果是這樣。那麼他爲什麼沒有殺死她”還要把她留在身邊……
。一一……”握着她顫抖的肩膀。她整個人像是被抽離了空氣。又遊離於世界。淚眼婆娑間。她緩緩擡眸。。告訴我。這個人是誰……”
她的目光望着畫面上的人。笑了笑：。不是真的是不是”我在做夢……我一定是在做夢。這一切不可能是真的……怎麼會是他呢”他是爸爸。爸爸帶着我離開孤兒院。給了我一個家……他不會是毀了我的家的那個人。不是那個人……”
。……”
。告訴我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爲什麼不說話。你告訴我告訴我啊？”抓着他的衣襟。她的眸光甚至帶着乞求。神色幾近崩潰。心如刀絞。他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狀況。如何承受”她只是一個人。一個女人……
。一一……”他舔了舔乾澀的脣。小心翼翼地開口。。你聽我說……事情發生了。要學會面對……”
。爲什麼？爲什麼會是這樣？爲什麼要這麼對我？”淚水已經無法表達將近崩潰的情緒
。這麼多年。她在認賊作父”她在喊着那個殺人兇手。爸爸””寒冷的冬天。她怕他動着”炎熱的夏天。她怕他熱着”生病的時候。她給他端茶送藥”呵呵……
她搖了搖頭。忽地狠狠地朝着自己一個耳光。顧墨寒心痛地扣住了她的手。低喝道：。一一。你做什麼？”
。我該死……這麼多年。我究竟在做什麼……你說。我究竟在做什麼……”身子被狠狠地抱入懷中。她的嗚咽聲還在繼續。。我認賊作父……我恨死自己。恨死自己了……爲什麼要對我撒這樣的彌天大謊。爲什麼會是這樣的事實……我一直都真心真意地把他當成親人啊……”
。關你什麼事？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什麼都不知道。他有預謀。是不是”不要再埋怨自己。爸爸媽媽不會怪你的。一一……”一句一句。他忽地覺得自己的笨嘴拙舌。終是無法用言語來勸解和表達。無法讓她覺得舒緩一些。
她的痛。直直地嵌入他心底。一樣切膚。
。可是……我沒有辦法原諒自己……這麼多年。我竟然跟着仇人這麼多年。喊他‘爸爸’……”
。我知道……”只是把她抱得更緊。他不知道怎麼樣纔可以讓她不那麼痛一點。蘇旭……他確實是要把他千刀萬剮了的。不知道讓他入獄。這樣的決定算不算太輕。不過。他的末日已到。已是既定的事實。
低低的哭泣。掩埋在他胸前。好似有一把匕首在心間反覆地刮碾。那樣的鈍痛卻又無措。不知道這樣多久。她的哭聲漸漸地低去。抽泣聲卻是不時地響起。他只是抱着她。不曾言語。環着她的身子。連手都不曾妄動一分。
世界只剩下安靜。好久好久的時間。蘇伊一不曾言語。只是靠在他懷裡。不知道需要多久的時間纔可以淡化這樣的傷痛呢”顧墨寒低了低頭。懷裡的女人依然緊緊地把頭埋在他懷裡。安靜如月。
擡眼。天已經好黑了。他輕輕地喚了一聲。沒有迴應。這樣的折騰。她是睡着了嗎”夜已深。他抱起她的身子。才發現整隻手臂已經發麻。輕輕地放到牀上。她的手依然緊緊地抓着他的衣襟。他也跟着和衣躺下。目光柔柔地注視着那悲慼的臉。
輕輕撩開貼在額前的溼發
。她的面容蒼白而疲憊。一夕之間。在她身上的變故太多。洶涌而來。她怎麼扛得住呢”還是抱住了她。一樣的姿勢。雖然手臂又酸又麻。他還是沒有妄動一分。只怕稍稍一動。她便會醒來。再也睡不着。
夜色無邊。都是黑暗。所有的一切都是冰冷的。好漫長好漫長的時光。她分不清夢跟現實。只是這樣。看着不知道是曾經還是現在的歲月。在眼前流轉。
天似乎亮了。沉重地擡起眼皮。依然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腦袋一片空白。不會思考。只是茫然地坐着。像是在觀賞多年之前的影片。一幕一幕的鏡頭接連出現。
。一一？”身邊的聲音有些焦急。她緩緩地轉過頭去。看了那個聲音的源頭一眼。又緩緩地望向窗外。
顧墨寒手裡拿着的早餐一下子掉落到地上。她的眼神。冰冷而又陌生。像是不認識他一般。她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看着窗外。沒有任何的表情。
。一一？”他疾步上前。走到她面前。按住心頭的恐慌。嚥了嚥唾沫。。一一。你醒了”吃早飯……”
她沒有言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淡淡地望向了窗外。顧墨寒的心一下子墜入了谷底。她的眼底。竟是沒有了他的存在。她究竟是……怎麼了”
一個上午。她就這樣坐着。沒有說話。甚至也沒有怎麼挪動位置。
顧墨寒徹底慌了。他寧可她是大哭大叫歇斯底里地發泄。可是現在的她。這樣安靜。安靜得讓他發怵。
另一種極端。若不是心扉痛徹。不是有這樣的極端。
不過是出去給洛克醫生打了個電話的時間。回到房間。蘇伊一已經沒有了人影。
又是這樣的狀況？他很快地衝了出去。這樣的狀況。會發生什麼狀況”無數個可能姓在眼前。讓他簡直要發瘋。朝着白色的房子跑去。卻是發現裡面空無一人。他又很快地跑向了海邊。那一抹脆弱的身影讓他瞬間鬆了口氣。心卻是依然擰緊。
她站着。海風吹亂了她的頭髮。緩緩地走近了她。她的眼神茫然。剛剛打過電話給沃克。她這樣的狀況。很有可能是把自己重新封閉起來。拒絕去接受那樣殘忍的事實。那麼。會是什麼後果呢”也許
。她會一直這樣下去。呆呆愣愣的。不參與外面的世界。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把自己全全地封閉好……
該怎麼辦”只有等。耐心地等。不驕不躁地等。她總會有願意接受的那一天。不是嗎”他只是心疼。心真的好疼……
蘇伊一的狀況真的不太好。整整一天。都是這個樣子。一言不發。只是發呆。在一個地方。一站或者一坐都可以幾個小時。有時。臉上甚至還會帶着那種微笑。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微笑。
顧墨寒常常會跟她說話。有的時候。這些話石沉大海。沒有迴音。有的時候。她會回頭看他一眼。那是讓他心痛的陌生目光。她看他一眼。很快又會把頭轉回去。
他真的是無措了。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辦法刺激她。讓她正常又不至於受到傷害。沃克和安唯之要幾個小時後纔可以到達安澤。他真的……沒轍了……
手機的鈴聲。在這樣的安靜中很是猝然。蘇伊一依然在牀邊坐着。沒有動作。很久之後。才緩緩地拿起手機。
。一一？你在哪裡？你爸爸出事了？……一一。求你了。求你救救你爸爸。我問過律師了。可能會判死刑的？再怎麼說。蘇家都對你有過養育之恩。你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爸去死吧？一一……現在只有你可以救蘇旭了。保住這條命就好。一一……”
蘇旭……
這兩個字像尖針一樣地刺入大腦。她的神色大變。蘇旭。蘇旭……原本封閉的門被這兩個字硬生生地闖了進來。她大叫一聲。把手機甩到了地上。抱住了頭。
。一一？”他抱住了她的身子。只是瞬間。她便是軟軟地倒了下去。
躺在牀上。她的眉頭蹙緊。有汗水不停地冒出。她想喊些什麼。卻是壓抑得沒有聲音。只是握着她的手。卻能感受到她粘膩的手心。
。不要……不要殺人……”啞澀的聲音。她的眉痛苦地擰起。。不要……”
。爸爸……”有淚水從眼角滑下。她的聲音啞得不行。。你是殺人兇手……還是爸爸……”
。媽媽。爸爸……醒來
。醒來啊……”
攥緊了手心。包裹住那柔軟的小手。放到脣邊。竟是可以感受到冰冷的液體。這麼多年。他都沒有過眼淚。現在……
她的狀況如此之糟。一個晚上都是念唸叨叨的夢話。噩夢……身子已經滿是冷汗。他給她換下了一套衣服。到了幾近天亮。她似乎安穩一些睡去……
又是無眠。
天邊已經露出了魚肚白。他的身影卻是立在窗邊。手指夾着煙。手機震動的聲音響起。他陡然一驚。低頭看了一眼。急急地走了出去。
。狀況真的有這麼嚴重嗎””沃克擰了擰眉。。早就告訴過你不要露出破綻。現在要收拾爛攤子了吧””
。暈倒倒不是什麼壞事……照你說的情況。可能是一一又受到了什麼刺激。或者。會讓她從那個封閉的世界重新走出來。”
。唯之說得沒錯。不過。就算是從那個封閉的世界走出來。也要有勇氣去面對現實。這樣的現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承受得起的。”
說話間。已經到了房子前。顧墨寒停下腳步。沉聲道：。輕一點。一一還在睡。她現在纔剛剛睡穩一點。不要吵醒她。”
沃克摸了摸下巴。看了一眼顧墨寒：。到底是愛上了。什麼都想着心疼人家……真看不出來。顧墨寒多*情起來也是個情種？你說吧……要我們什麼時候進去””
。等她睡醒……”
。看來。還是一一比較歡迎我們。”沃克打斷顧墨寒的話。透過看着的門縫。他已經看到蘇伊一坐起了身子。
一下子便多了三個男人。就在眼前。都那樣高大英俊。尤其是沃克和安唯之。這讓蘇伊一很是錯愕。
。一一。還認識我們嗎””沃克揚起招牌微笑。走到她牀邊坐下。。好久不見了。你的那個相機還放在我那裡呢？你得親自來取。我還給你……”
。沃克醫生……你怎麼來了””
顧墨寒又是錯愕又是驚喜
。她的神色看上去不像剛纔那樣茫然了。她甚至認識沃克醫生。
。你認識我。哈哈？”沃克大笑了一聲。滿意地摸了摸下巴。拉過安唯之。。他呢”認識嗎””
。安醫生。”vepj。
沃克看了顧墨寒一眼。這個顧墨寒。不是耍他們吧”說得那樣嚴重。她現在不是清醒得很嗎”怎麼看。都看不出封閉來。只是臉色差了點。人又憔悴了點……
。一一……”
發我要己。。千萬別說認識他。”玩心大起。沃克打斷顧墨寒的話。迅速地對着蘇伊一低聲道。。他以前對你那麼壞。報復一下。”
。這個男人。你認識嗎””沃克望向了門邊。對着蘇伊一擠擠眼睛。難得的。竟是在這樣的男人臉上看到了緊張的神色。真是有趣得緊。
漆黑如星的眸子。閃着焦灼和緊張。心裡一酸。又是一暖。蘇伊一就要掉下淚來。徹徹底底地理解了。他的隱瞞。他不想讓她傷心難受。不想讓她接受。所有煞費苦心地想要束縛她的記憶。他。早就知道這樣的結局嗎”是有可能的。顧家跟林家的關係那麼好。或者。他會去查。所以……
所以。對蘇旭所做的。其實是爲了她。爲了林家。爲了公正和公平……
。哈。一一不認識你。顧墨寒……”
。一一？”沒等沃克的話說完。顧墨寒已經一個大步到了蘇伊一身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臉部線條繃緊。一臉的冷硬。彰顯着他的緊張。
。不認識……”蘇伊一搖搖頭。顧墨寒臉色鉅變。竟然可以認出沃克和安唯之都不能認出他”顯然的。他倍受打擊了。
沃克簡直想放聲大笑。爽透了的感覺。只是片刻。蘇伊一又輕聲道：。我認識的顧墨寒。沒有那麼長的鬍渣。也不會讓自己的衣服這樣皺巴巴的。不會……”
該死的？一個迎身。他狠狠地抱住了她。緊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恢復了
。還會開玩笑了？放開她的身子。緊緊地盯着她水漾的眸子。他猛地低頭吻住了她。狠狠的。
沃克挑了挑眉。吹了一聲口哨。蘇伊一想要推開顧墨寒。他卻是不管。猛地抱緊她的身子。深深地吻着這個讓他幾乎發瘋的小女人。
就這樣幾天。像是經歷了一場浩劫。另一場人生。坐在飛機裡。看着窗外的白雲。視線卻很快被一隻大手攔住。他攬過她的身子。柔聲道：。別看了。吃東西。”
蘇伊一點點頭。笑了笑。覺得好累。卻終是把自己給想明白了。想回到洛城。見見蘇旭。她要當着他的面。問一問。他的良心是不是真的被狗吃了”怎麼可以做出這樣泯滅人姓的事情來”
。別想太多。嗯””他在她的臉頰上輕輕一吻。。你在爸爸媽媽面前答應過的。會讓自己幸福快樂。”
。我知道。”在父親跟母親的墳前。她微笑着這樣告訴他們。也該做到這一點。讓自己快樂。義不容辭。
。去見他會影響自己的心情嗎”一一。把一切都交給我……”
。我想見見他。還有好多問題想問他。”她嘆了口氣。。沒事的。我會把控好自己的情緒。你不用擔心。”
顧墨寒點點頭：。死罪難逃。這是他的結局。至於蘇家。樓子蘭和蘇若雲……我會讓她們離開洛城。從此之後。就真的是陌生人了。不要讓自己的生活因爲這些人受到影響。知道嗎””
蘇伊一點點頭。鼻尖一陣發酸。她吸了吸鼻子。強忍住淚水。不是因爲蘇旭。而是因爲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的溫柔。點點滴滴。都這樣讓人感動於心。
。你早就知道了”關於蘇旭……你知道他不是我的恩人。而是……”
。一一。我不是有意隱瞞你。我只是無法想象該如何承受這樣的打擊。所以自作主張……雖然是欺騙。不過……”
。是善意的謊言。”她輕輕笑了。看着他幾分緊張的可愛樣子。柔聲道。。我知道。謝謝你。總是把我的感受放到第一位……我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