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些人中，有多少是李鳳武的直系親屬？”我平靜地問道。
這些人你看我，我看你，誰都沒有搭話。
“我們只和李鳳武的直系親屬談這件事兒。”我說道，“其他人都離開吧。”
“不能走。”李鳳來大聲說道，“今天不把我哥哥的事情說清楚，我們是不會離開的。”
“既然這樣，那我只能報警了。”我說着，掏出手機來，“工廠裡的事故，我們會承擔責任，但是如果聚衆鬧事兒，別怪我不客氣。”
這句話一出口，一些跟着起鬨的人，頓時傻了眼。
“我給你們三分鐘的時間，全都乖乖地離開。”說着，我將手機的屏幕摁亮，然後在他們的面前晃了晃，“開始計時。”
果然，有幾個傢伙動搖了，“咱們還是走吧，人家公司也沒有說不賠錢。”
“對嘛，咱們跟着裹什麼亂。”
“咱們去車上等着吧。”
“我就說，咱們跟着來肯定會惹麻煩，看看，人家公司果然不樂意吧。”
這些人說着，有的去了車上，有的甚至直接走開了。
幾十口人，很快就剩下了李鳳來和他的父母三個人。
我的目光落在李鳳來的身上，“你算是直系親屬嗎？”
“李鳳武是我哥。”李鳳來大聲說道。
“那也不行。”我揮了揮手，“你嫂子來可以，你不行。”
隨後，我對着門口的保安說道，“把之後白色的橫幅扔掉，咱們工廠和工人是一家人，出了事兒，工廠不會不管大家的，更不會不給賠償款。”
兩個保安將白色的橫幅丟掉，其中一個保安打開了伸縮門。
蘇晴直接將車開了進去，我對李鳳武的爹孃說道，“你們請問我進去吧。”
“我也要去。”李鳳來大聲說道，“如果你騙我父母怎麼辦？”
這混不吝的腔調，還真符合他小混混的身份。
我瞥了他一眼，而是對李鳳武的爹孃說道，“你能代表你兒媳婦嗎？”
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爲李鳳武死了，李鳳武的老婆剛剛三十多歲，她必定會改嫁的。如果說李鳳武活着的時候，他們能代表女人，還能講得通，畢竟大家還是一家人。
可是現在李鳳武死了，他們誰又能代表誰呢？
“我們能啊。”李鳳武的母親說道，“那還是我兒媳婦。”
我笑了笑，“您還是徵求一下她的意見吧。”
李鳳來的爹聽了這話，掏出手機來準備打電話，摁了兩個數字之後，他放下了手機，“您能跟我們去家裡談嗎？”
我猜想，他已經知道我這麼說的目的是爲了什麼了。
“可以。”我立刻說道。
讓蘇晴掉轉車頭，李鳳武的爹孃上了車，李鳳來也打算上車，“我指了指門外的三輛破客車，你還是先打發完他們吧。”
聞聽此言，李鳳來急急忙忙地奔向了那三輛車。
一路上，我們誰都沒有說話。
透過觀後鏡，我看到李鳳武的娘一直在抹眼淚。
他們老兩口死死地牽着彼此的手，內心之悲痛，無以言表。
到了李鳳武的家，在李鳳武的屍體旁，在沒有任何人的干預下，我們很快達成了賠償協議。
李鳳武的爹孃很老實，全程一直在點頭。
李鳳武的女人也提出了一些問題，但是，這些都已經在我們的考慮範圍之內，所以，意向很順利地達成了。
“我們明天籤協議好不好？”我平靜地問道。
李鳳武的爹孃點頭同意了。而李鳳武的老婆則趴在李鳳武的屍體旁痛哭起來。
接着，李鳳武的娘也哀嚎不止。
聽到這悲慘的哭聲，我實在有些聽不下去，勸慰了幾句之後，我們正準備離開的時候，李鳳來從外面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
他的神色已經沒有了在工廠門口時候的囂張。
他點頭哈腰地跟我打招呼。
“明天，您是去公司籤合同，還是我們過來呢？”我問李鳳武的老婆。
無論她的選擇是什麼，我都會充分尊重她的意見。
李鳳武擦了擦眼淚，“我去公司。”
除了李鳳武的家門，蘇晴不解地問道，“這個女人爲什麼要去公司籤呢？”
“可能，守着她丈夫的屍體籤賠償協議，她心裡會更加難過吧。”
第二天的上午，天氣陰沉。
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的。
上午九點多鐘，李鳳來開了一輛破車，從門口開了進來。
我讓李小柔將他們帶進會議室。
因爲家裡的原因，蘇晴今天又遲到了。
當然，我不會因爲這件事情怪罪她。
可是，等了足足有半個小時，她依舊沒有來，我決定不再等了。
協議早已經讓李小柔擬定好，簽了協議這件事兒就算過去了，等不等蘇晴的意義不太大。
我拿着協議走到會議室的門口，剛要推門進去，就被裡面兩個人的對話吸引了。
“嫂子，孩子還小，你能不能別急着改嫁。”李鳳來懇求道。
“小來，你說什麼呢。”女人說道。
“其實，我一直把我的侄子，當成了親兒子看待。”李鳳來說道，“小傢伙那麼可愛，我真的不忍心失去他。”
“小來，孩子是我和鳳武我們兩個人的，從血緣上來講，你是孩子的叔叔，這一點誰都無法改變，怎麼能說失去呢。”女人的聲音低沉，悲傷的情緒依舊很濃郁。
“嫂子，你如果改嫁的話，給孩子找個後爹，肯定不會像親生父親那樣待他。”李鳳來說道。
“你哥剛死，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女人詫異地問道。
“嫂子，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李鳳來突然說出這句話。
我透過門縫，見到裡面驚人的一幕，只見李鳳來正伸手去抓女人的手。
卻被女人甩開了，“你幹嘛！”
“嫂子，我說的是真心話。”李鳳來語氣焦急地說道，“你能嫁給我嗎？”
聽了這話，我覺得李鳳來一定是瘋了。
假如他真的喜歡自己的嫂子，假如他不希望自己的侄子跟着後爹受苦，而希望自己當侄子的爹，也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講出來吧？
這讓屍骨未寒的李鳳武心裡會怎麼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