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雙泉若有所思地說道:“聽上去有點跟我做交易的意思,只是跟我做交易的不是戴向佛本人,我看顧玄武也有點沉不住氣了。”
李偉聽得有點糊塗,不解道:“趙支隊,究竟出了什麼事?”
趙雙泉嘿嘿乾笑道:“很顯然,戴向佛的消息比我想象的還要靈通,唐駿的舉報錄音和素雲去玉龍鎮勸降唐駿的消息已經傳到戴向佛的耳朵裡了,他不敢跟我打賭了,更不敢冒險,所以,他現在急着要出來,也顧不上我的軍令狀了。”
“他想出來也應該有個正當理由啊。”李偉說道。
趙雙泉點點頭,說道:“當然有正當理由,我們把林湘折騰的半死不活,一家人都來了江州市,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戴向佛的母親病危。
別說是戴向佛還只是個嫌疑犯,即便是罪犯,我們也不能不出於人道的考慮讓他回家見他母親最後一面,當然,我估計她母親最後肯定不會嚥氣,只不過是給戴向佛離開看守所找個理由而已。”
李偉奇怪道:“就算讓他回去見母親最後一面,也不等於無罪釋放啊,我們可以押送他回玉龍鎮,見過他母親之後再壓回來。”
趙雙泉站起身來早房間裡踱了幾步,最後說道:“祁局勸我顧全大局,沒必要在抓住對手的七寸之前搞得自己下不來臺,甚至最後鬧的師出未捷身先死的地步,我決定給顧玄武一個面子。”
李偉愕然道:“不是說戴向佛如果無罪釋放的話,不但你要引咎辭職,就連祁局也要 親自護送戴向佛回家並賠禮道歉嗎?”
趙雙泉嘿嘿乾笑道:“此一時彼一時,現在戴向佛主動妥協了,不僅給了他自己一個臺階,也給了我們一個臺階,現在就看我是硬着頭皮繼續幹下去,還是順着臺階先下來。”
李偉盯着趙雙泉問道:“那你準備怎麼幹?”
趙雙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拿起電話撥了張素雲的手機,交談了幾句之後,放下電話,嘆口氣道:“第一回合就算是平手吧,剩下的事情就讓顧玄武去處理,他對這件事熱心着呢。”
李偉楞了一會兒,問道:“那林湘呢?家裡人還鬧着到處告狀呢。”
趙雙泉擺擺手說道:“沒事,等戴向佛一出來,這場鬧劇也該收場了,不過,林湘在銀行的賬戶和資金繼續凍結,誰也不許動。”
李偉質疑道:“那也只是搞到一點錢,並且還是林湘在明面上的資金,誰知道她暗地裡藏着多少錢,最終我們還是白忙活了一場”
趙雙泉擺擺手說道:“也不能說白忙活,起碼我們鎖定了目標,剩下的就看你們能不能找到新的突破口了。
戴向佛出來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掃衛生,唐駿應該是他的第一個目標,所有對他有威脅的人都可能被滅口,這就給了我們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李偉疑惑道:“張素雲那邊有沒有什麼進展?”
趙雙泉搖搖頭說道:“其實,一開始我就沒有指望素雲那邊能成功,唐駿這種類型的罪犯,只要有一絲希望,都不可能來公安局自首。
何況,他要考慮的可不是他自己一個人的命,還要考慮他家人的安全,所以,他是不可能跟我們合作的。”
李偉不解道:“那你還讓張素雲去玉龍鎮?”
趙雙泉瞥了李偉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當對手實力過於強大的時候,我們必須學會保護自己,如果素雲不去玉龍鎮,戴向佛能跟我們妥協嗎?”
李偉一臉恍然的樣子,說道:“趙支隊,我好像有點明白了,你這是有意給戴向佛釋放了一個信號,讓他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力。”
趙雙泉擺擺手說道:“給戴向佛造成壓力的還不僅僅是唐駿,他心裡應該很清楚,如果他被抓的消息一點公開,難說不會有人落井下石,所以,他最後還是選擇了妥協。
這件事暫時到這裡,就讓戴向佛先出來表演一場,你和洛霞抓緊手頭的事情,過幾天,我們可能得到一位重要的證人。
這個證人雖然不一定了解洪碧的販毒案,但孫斌的集資案應該漸漸浮出水面了,這個證人對我們非常重要,到時候你什麼事情都別做,一天二十四小時待在她身邊,在案子結束之前,必須確保證人的安全。”
李偉驚訝道:“孫斌的集資案?什麼證人?”
趙雙泉擺擺手說道:“既然猜不到就別猜了,記住,這可是絕對機密。”
林湘既然成了一個“廢人”,並且家裡人整天在醫院守候着,看見警察就又哭又罵的,李偉只好撤銷了對她的監控。
這天上午,兩輛轎車駛進了人民醫院的停車場,從裡面下來幾個男女,簇擁着一個頭上戴着帽子口罩的老太太走進了門診大樓。
這個老太太顯然不是普通人,早有兩名醫生在那裡等候了,老太太一到,就被帶到了樓上的心血管治療室,兩名醫生通過各種儀器給老太太做了一個全面檢查。
一個小時之後,老太太被幾個隨從嚴密保護着離開了醫院,兩輛轎車一路向西行駛,一個半小時之後來到了西山的一個山間小村莊,轎車直接開進了距離村子好幾里路的一座帶有護院的農莊。
戴明藍攙扶着老太太來到了二樓的一個房間,房間裡面只有一張牀和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老太太顯然有點累了,歪倒在牀上,摘下了頭上的帽子,露出一個光禿禿的腦袋,這老太太不是別人,真是玄月師太。
“師傅,這下好了,你就等着過一百歲生日吧,醫生說了,你除了身體有些虛弱之外,沒有任何毛病,老年人常見的高血壓高血糖也沒有。”戴明藍拿過一條毯子蓋在玄月身上,一邊笑道。
玄月師太伸手拿過牀上的一串佛珠,一邊轉動着,一邊閉上眼睛嘴裡唸唸有詞了一番,這才睜開眼睛說道:“什麼高血壓糖尿病那都是現代人的富貴病,我一生吃素,怎麼會得那些怪病。”說完,探口氣繼續說道:“我也不想活一百歲,再給我五年十年的時間就足夠了。”
戴明藍笑道:“再過五年十年師傅可不是一百歲老人了嗎?”
玄月擺擺手,說道:“別扯淡了,說說情況。”
戴明藍站在牀頭說道:“最近情況有點複雜,四號又不在,公安局那邊的消息來的有點滯後,有些事情我也是昨天才知道。”
玄月師太嗔道:“難道除了四號,你在公安局就沒有其他消息來源嗎?”
戴明藍猶豫道:“有是有,只是趙雙泉現在把消息控制的很嚴,我的人接觸不到高層,顧玄武可不會直接給我提供消息。”
玄月擺擺手說道:“那就說說,最近都發生了什麼事?我交給你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戴明藍說道:“公安局抓了林湘之後,好像證據不足,最後改成監視居住,前兩天忽然得了一場怪病,不僅喪失了記憶力,而且連話都不會說了。
不過,目前警察已經解除了對她的監視居住,聽說身體好多了,也會說話了,只是想不起以前的事情。”
玄月師太好一陣沒有出聲,佛珠在手裡飛快地轉動了一會兒,緩緩說道:“這就叫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後生啊。”
戴明藍不解道:“這話怎麼說?難道這病是裝出來的?”
玄月沒有回答戴明藍的問題,而是問道:“戴向佛那個畜生還是沒有音信嗎?”
戴明藍拉過那把椅子,坐到了牀跟前,小聲道:“師傅,我說了你都不信,我在玉龍鎮守候了幾天都沒有戴向佛的音信,沒想到正好遇見警察辦案,他們在那裡搗毀了一個製毒窩點,不過,人一個沒抓到,奇怪的是這些警察是我們南安縣公安局的人。”
玄月楞了一下,急忙問道:“難道戴向佛這畜生已經進入了警察的視線?”
戴明藍說道:“豈止是進入了警察的視線,他已經被警察抓了。”
玄月一聽,好像再也躺不住了,支撐着身子坐起來,吃驚道:“被警察抓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戴明藍急忙說道:“師傅,你彆着急啊,嚴格說來也不是被警察抓了,而是他自己送上門的。”
說着,把打聽來的消息詳細說了一遍,最後說道:“現在看來,趙雙泉也是外強中乾,最終還是沒有抗住,戴向佛應該今天就能出來,我已經派人在看守所門口等着了。”
玄月嘴裡唸了一聲“阿彌陀佛”,然後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坐在那裡怔怔地楞了半天,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不應該啊,他怎麼忽然就進入了警察的視線呢?”
戴明藍搖搖頭說道:“具體情況我也不掌握,不過,這件事應該是林湘惹出的麻煩,她在玉龍鎮有前科,我們居然都不知道。
警察好像就是順着這條線索找到了戴向佛,我在玉龍鎮的時候,南安縣公安局的張素雲就帶人去過戴向佛的家,我覺得她找戴向佛不可能只是爲了林湘的那點案底,說不定懷疑他參與了毒品交易呢。”
玄月好像有點坐不住了,手裡的佛珠轉動的更快了,焦急道:“既然這樣,你必須馬上下手,既然他已經進入了警察的視線,接下來肯定要狗急跳牆了,我們必須先下手爲強。”
戴明藍一臉疑惑道:“師傅,難道他真的會對我們下手?”
玄月擺擺手說道:“我現在已經不願意對他的行爲做任何預測,對待這條瘋狗只有一個辦法,再說,我也不能冒險讓他落在警察手裡。”
戴明藍顯然對玄月的焦躁不安不明所以,試探道:“師傅,這個戴向佛以前也來過白雲寺,對你不是挺恭敬的嗎?這個人究竟是什麼來歷?怎麼突然就成了師傅的頭號大敵?”
玄月閉着眼睛唸了一會兒經,最後睜開眼睛瞥了戴明藍一眼,緩緩說道:“看來,我如果不把他的來龍去脈說清楚,你可能還有點下不了手。”
戴明藍急忙搖搖頭,說道:“那倒不至於,師傅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哪有下不了手的,只是,我想知道他對我們的威脅究竟有多大?還有一點我不太明白,既然戴向佛是師傅的死對頭,而林湘是戴向佛的女兒,你爲什麼對她這麼信任呢?”
玄月沉默了好一陣,點點頭,緩緩說道:“看來,有些事情也該讓你知道了,知道這些事的人多半都已經死了,剩下的也沒幾個,今天我乾脆就給你交個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