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正弘和戴安南到達穆碧源村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鐘了,剛到村口的老牌樓跟前,車就被堵住了。
只見牌樓前面的停車場上已經停滿了各色車輛,其中還有幾輛豪車,在停車場的東北角上搭起了一個巨大的靈棚,前面坐着幾個和尚唸經,不時有人從靈棚裡進進出出。
靈棚的周圍擠滿了男男女女,有些是來弔唁的,也有本村湊熱鬧的婦女小孩,那些披麻戴孝的人應該都是戴山林的家裡人。
“怎麼把靈棚搭在這裡了?”樂正弘疑惑道。
戴安南說道:“穆澄源只是一條狹窄的山溝,也就是這裡寬敞一點。”
樂正弘說道:“戴山林家的院子不是足夠大嗎?”
戴安南說道:“這你就不懂了,戴山林家的院子雖然大,可那裡要擺酒席呢,還要搭臺子唱戲,如果人多的話,還要借別人家的院子呢。”
樂正弘找了一個地方把車停好,下車之前問道:“戴山林母親的遺體就放在靈棚裡嗎?”
戴安南搖搖頭說道:“不會,這裡只有靈位,弔唁的人在這裡上香,遺體應該已經入棺了,可能在山上吧。”
樂正弘驚訝道:“怎麼?難道不用火化嗎?”
戴安南說道:“當然要火化?不過,起碼要一個星期的時間才送到縣上的火葬場,燒掉以後再把骨灰賣掉,聽說戴濤葬在關北鎮那邊,按照我們這裡的習俗,夫妻應該合葬吧。”
說着話,兩個人下了車,剛走進牌樓的門洞,只見前面一顆大樟樹下面擺着幾張桌子,桌子後面坐着兩個上了年紀的人,面前圍着不少人。
樂正弘看見大樟樹上面還掛着白色的橫幅,上面用黑子寫着弔唁親友登記處,驚訝道:“怎麼?還要登記啊。”
戴安南說道:“那當然,來的人太多,每個人都要隨禮,所有來的人和送的禮金都要詳細登記,到時候也好還禮啊。”
樂正弘問道:“那我們隨多少?”
戴安南說道:“你就別管了,我這裡帶了兩萬塊錢,你一萬,我一萬。”
樂正弘吃驚道:“一萬塊?這麼多?”
戴安南嗔道:“一萬塊還多嗎?我們可是代表我媽來的,名義上我媽也是戴山林母親的女兒,所有喪事的費用都有份呢。
這兩萬塊錢只是禮金,其他的開銷等喪事結束之後再分攤,不過,戴山林和戴龍都是有錢的主,他們倒也不會在意這點錢,主要還是看中人情。”
樂正弘四下看看,問道:“怎麼不見戴山林和戴龍啊。”
戴安南說道:“多半在靈棚呢,我們先去登記吧。”
那個負責登記的老頭顯然不認識戴安南,收下了禮金之後,讓戴安南在一張表格上籤了字,然後大聲念道:“樂正弘、戴安南送上禮金兩萬塊。”
站在附近看熱鬧的人顯然被這兩萬塊禮金所震懾,紛紛朝着兩個人看過來,並且引來一陣議論,樂正弘感到一陣不自在,好像生怕別人把他當成戴山林家的孝子賢孫,急忙想走開,忽然覺得身後有人拍拍他的肩膀。
沒等他轉過身來,戴安南已經看見了樂正弘身後的人,一臉驚訝道:“你怎麼在這裡?”
樂正弘扭頭一看,沒想到竟然是夏冰,也是一臉驚訝的樣子,問道:“你是來參加葬禮的?”
夏冰搖搖頭,說道:“我又不認識戴山林,參加什麼葬禮啊,我還起怪呢,你跟戴山林家裡難道也沾親帶故?”
樂正弘瞥了一眼戴安南,說道:“那倒沒有,我是陪董事長來的,你怎麼在這裡?”
夏冰說道:“我昨天就來了,我們關北鎮中學的幾個同學在這裡聚會。”
樂正弘驚訝道:“怎麼跑到這種山溝裡聚會?”
夏冰說道:“城裡面玩膩了,現在不是時興接近大自然嗎?正好我的一個同學家是這裡的,她請我們幾個同學來這裡玩了一天,這不正準備趕回去呢。”
頓了一下,一臉神秘地說道:“我還正納悶呢,聽說這個戴山林只不過是穆澄源的一個農民,可沒想到南安縣縣委書記李昭都來弔唁他母親呢。”
樂正弘驚訝道:“李昭?在哪兒?”
夏冰說道:“剛纔我還看見她了,這陣可能去戴山林家裡了吧?”說完,瞥了一眼戴安南,說道:“難道戴老闆跟戴萬林也有親戚?”
戴安南敷衍道:“都姓戴嘛,多少能扯上一點,不過是表達個意思而已。”
夏冰一臉狐疑地說道:“你們這禮金多的有點驚世駭俗了,一出手就是兩萬啊。”
樂正弘急忙辯解道:“你不知道,這些錢並不只是我們兩個人的,好幾個人湊的份子,只不過我們代表了。”
正說着,走過來一個女人,衝夏冰說道:“哎呀,小冰,你到底走不走啊,馬上就天黑了。”
夏冰急忙衝樂正弘擺擺手,說道:“你們忙吧,我先走了。”
看着夏冰離去的背影,戴安南小聲道:“你跟她難道還藕斷絲連?”
樂正弘沒好氣地說道:“你這不是扯淡嗎?我好一陣沒有見過她了,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
正說着,一個三四十歲、披麻戴孝的男人走了過來,衝戴安南說道:“這不是安南嗎?什麼時候來的?”
戴安南好像一下沒有認出對方,辨認了一會兒才說道:“哎呀,這不是威仔嗎?我都認不出來了,我剛到一會兒。”
說完,衝樂正弘介紹道:“正弘,這是我大伯的兒子戴威。”
戴威馬上衝樂正弘伸出手來,說道:“原來是樂總啊,早就聽說過你的大名了,只是還沒有見過面,倒是麻煩你大駕親自跑一趟。”
樂正弘和戴威握握手,趁機把他打量了幾眼,心裡忍不住一陣納悶,說實話,戴山林和戴龍都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個頭都在一米八左右。
可沒想到從戴威身上卻卻一點都看不出家族的遺傳特徵,個頭充其量也只有一米七幾,並且身材已經發福了,相貌也很一般,哪裡像是戴山林的兒子?
甚至連戴山林和戴龍身上的那股威嚴也沒有,反倒更像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樂正弘腦子裡忍不住想起上次戴山林說的“野種”,尋思他會不會是在說自己的大兒子。
戴威見樂正弘盯着他看,微微一笑,說道:“既然來了就去給老太太上柱香吧,家裡已經準備了酒菜,晚上在好好陪你們喝幾杯。”
說完,帶着樂正弘和戴安南來到了靈棚,只見裡面有幾個陌生的來賓正在弔唁,幾個穿着孝服的男女站在一邊回禮。
其中一個正是戴山林,他身邊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好像是他老婆,另外還有一個女人和幾個孩子,想必應該是他的女兒和外孫子之類的角色,奇怪的是沒有看見戴龍。
戴威走過去在戴山林耳邊小聲說了一句什麼,他扭頭朝着戴安南他們這邊看了一眼,不過只是衝他們點點頭,並沒有過來。
戴威點上幾炷香遞給了戴安南和樂正弘,說道:“這裡人多,我也顧不上招呼你們了,安南等一會兒帶着樂總先去家裡坐吧。”
樂正弘學着戴安南的樣子,對着正面一張老太太的遺像拜了幾拜,然後就走出了靈棚,戴安南衝送出來的戴威小聲問道:“龍叔呢?”
戴威說道:“他剛走,這會兒正在家裡招待客人呢,你們過去吧。”
樂正弘一邊跟着戴安南往村子裡走,一邊問道:“你和戴威很長時間沒見面了嗎?”
戴安南說道:“有兩三年了吧,別看我媽跟戴龍關係很近,但因爲戴龍和戴山林不和,所以我跟他們家的人來往很少。”
樂正弘問道:“那戴威在江州市究竟做什麼生意?”
戴安南說道:“聽說有一家公司,還有一家酒店,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
樂正弘奇怪道:“既然戴威在城裡面有這麼多生意,可戴良怎麼會去販毒呢?”
戴安南說道:“那誰知道?龍生九子還生性各異呢,何況凡人,不過,戴威比較能幹,我聽戴龍在我媽面前提起過幾次,說他是個很精明的生意人,我估計我媽在他的公司也有投資。”
樂正弘吃驚道:“怎麼?你媽在戴威的公司有投資?怎麼從來沒有聽你說過?”
戴安南嗔道:“難道我什麼事都要告訴你嗎?我媽投資的地方多了,連我也搞不清楚,反正,就算我媽不投資,戴龍也肯定會關照戴威的生意,畢竟,戴威是他的親侄子。”
頓了一下,好像忽然意識到樂正弘好像話裡有話,忍不住站住身子瞪着樂正弘質問道:“怎麼?你不僅懷疑戴龍和我媽是洪碧的販毒同夥,現在居然連戴威父子也懷疑上了,難道在你眼裡跟我家有關係的人就沒有一個好人?”
樂正弘一聽,馬上猜到戴明月肯定對女兒說了什麼,急忙擺擺手說道:“你可別瞎說啊,我什麼時候懷疑過你媽了?不過,我也不瞞你,我確實懷疑戴龍。”
戴安南瞪着樂正弘問道:“你有什麼證據?”
樂正弘楞了一會兒,說道:“一句話兩句話一時也說不清楚,反正戴良參與制毒肯定不是偶然的事情,咱們還是找個時間跟你慢慢說吧。”
正說着,忽然聽見前面的山坡上傳來幾聲火炮的聲音,藉着是一陣密集的鞭炮聲,戴安南哼了一聲,轉身朝着戴山林家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