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明月沒出聲,坐在那裡陷入了沉思,好一陣才忽然說道:“那年戴濤從山上下來之後吃了一隻穿山甲就丟了性命,戴小林一直懷疑是被玄月師太毒死了。
可我後來私下問過她,她賭咒發誓這件事跟她無關,其實,在我看來,玄月師太這輩子真正喜歡的男人也就是戴濤,即便戴濤花心,可也不至於要了他的命,據你看來,戴濤是怎麼死的?”
王媽似乎沒想到戴明月這個時候會提起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一時怔怔地愣在那裡,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最後顫聲道:“夫人,這……這我怎麼知道?不是說他晚上下山的時候被蛇咬死的嗎?”
戴明月哼了一聲道:“那是我讓戴龍這麼說的,否則,警察繼續查下去的話,最後就後發現有人讓那隻穿山甲喝下了劇毒的藥物,而這種藥物只有白雲寺有。”
王媽臉色漸漸發白,顫抖着嘴脣驚訝道:“你……你怎麼知道?”
戴明月罵道:“你以爲自作聰明,我可是把一切都看在眼裡,說白了,戴濤就是死在你的手裡,要不是我,你這把要骨頭恐怕都找不見了。”
王媽呆呆地楞了一會兒,忽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抱着戴明月的腿哭道:“哎呀,夫人,我可總算是明白了,我還一直以爲戴龍真的發現了蛇咬定傷口呢,原來是夫人在暗中保護……”
說着,好像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失聲道:“哎呀,夫人,難道你就是爲了這件事把……把身子給了戴龍?”
戴明月閉上眼睛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倒也不僅僅是爲了你,實際上也爲了自己,只是,我總覺得對不起他……”
王媽小聲道:“你是說戴小林?”
戴明月怔怔地楞了一會兒,隨即擺擺手說道:“算了,別扯這些陳年爛穀子了,戴濤這王八蛋死有餘辜,我可不想替他犯案。
不過,爲了這件事,玄月師太倒是替你背了這麼多年的黑鍋,起碼戴龍一直對他懷恨在心,只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忍氣吞聲罷了。”
王媽好像生怕有人偷聽似的,看看房門,然後拍着胸口小聲道:“哎呀,夫人,嚇死我了,這件事我都差不多忘記了,你這麼猛然提起來,我還以爲警察又在查這件事呢。”
頓了一下,奇怪道:“夫人,既然你知道我給那隻穿山甲灌了都要,爲什麼沒有當時沒有阻止我呢。”
戴明月嘆口氣道:“戴濤這個老色鬼,如果你不毒死她的話,我也遲早逃不出他的魔掌,所以,我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誰知小林他會一口咬定他老子是死於白雲寺尼姑之手呢。”
王媽心有餘悸地說道:“我到現在都想不通,爲什麼戴龍一說戴濤是被毒蛇咬死的,警察就相信了他的話呢?並且戴小林後來也不鬧了。”
戴明月哼了一聲道:“你就別多問了,事情沒你想的這麼簡單,只當是算你命大,這件事今後別再提了,萬一讓戴龍知道的話,你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他的憤怒。”
王媽衝着戴明月磕了三個響頭,說道:“哎呀,要不是夫人問起來,我早就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了,我這條賤命能活到今天全憑夫人保護,你就是我命中的大貴人,這輩子能服侍夫人,就是我最大的福分了。”
戴明月嗔道:“還跪在那裡幹什麼?我可受不起,還不趕快起來?”
王媽爬起身來站在一邊不敢出聲,戴明月沉思了一會兒,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如果不是爲了新藍裳成員這件事,那她爲什麼說回頭是岸呢?難道她真懷疑洪碧是我派人打死的?”
王媽一聽,吃驚道:“什麼?洪碧讓人打死了?她不是被師傅保護起來了嗎?”
戴明月說道:“昨天有人潛入白雲寺打死了洪碧,不用說,這個人肯定是洪碧的幕後老闆,我懷疑玄月師太懷疑這件事是我乾的。
記得上次在藍裳聚會的時候,我和戴凝互相指責對方是洪碧的同夥,可我沒有任何證據,而戴凝卻把我資助的一個學生楊惠珊扯出來,說她是我安插在洪碧身邊的耳目。
而楊惠珊盜走洪碧的皮箱,後來又謊稱皮箱毀於大火,這讓人看起來好像是洪碧出事之後,我急着派楊惠珊搶奪毒資並毀滅證據。
如今洪碧又被莫名其妙地滅口,這一切都有可能讓玄月最終鎖定我是最大的嫌疑人,所以,纔有段碧書母女一家獨大的局面出現。”
王媽一臉狐疑道:“戴凝賊喊捉賊,我就不信師傅會相信她的話,我還是覺得師傅的遺囑是僞造的,既然夫人不願意這個時候跟戴凝撕破臉,那就讓她折騰去好了。
現在除了四號之外,五號七號都站在夫人這一邊,她這個藍裳之首也就是徒有其名,難道她還敢對夫人發號施令?”
戴明月一臉憂慮地說道:“不管遺囑是僞造的,還是出於玄月師太的本意,一旦洪碧幕後老闆的這個名聲落在我的頭上,而我又沒法證明自己清白的話,戴凝就會拿這件事開刀。
她肯定會煽動所有的藍裳來反對我,戴明藍甚至有可能以組織的名義對我實施最嚴厲的懲處,只要把我除掉,五號七號自然也逃不掉相同的命運。
那時候,藍裳組織就算徹底掌控在段碧書母女的手裡了,所以,現在對我來說不是爭奪藍裳之首的問題,而是想辦法自保的問題。”
王媽一聽,怒目圓睜,一拍大腿說道:“夫人,既然這樣,那我們還等什麼?先下手爲強,等一會兒戴龍來了咱們商量一下,說不得先除掉段碧書母女,我看,還有誰敢和夫人叫板。”
戴明月緩緩搖搖頭說道:“如果這麼幹的話,藍裳組織算是徹底完了。”
王媽說道:“怎麼會完呢,夫人不是還有新藍裳嗎?”
戴明月嗔道:“你還當真了,哪有什麼新藍裳?總共也就這麼三個人,其中關璐還不在了,再說,成立一個組織哪有這麼容易?”
王媽說道:“那我們怎麼辦?難道洗乾淨脖子等着人家來砍?那個戴明藍可不是省油的燈,她的底細我可知道一點。
別看她是個尼姑,實際上這些年也沒怎麼待在白雲寺,有傳言說她被師傅派出去接受過特殊訓練,手裡可又一幫人呢。”
戴明月罵道:“你這個老貨,既然知道的這麼多,以前怎麼就沒有聽你提起過瀘空這個角色?”
王媽躲閃着戴明月的目光說道:“我不是說過嘛,我可不想再你們母女之間互相挑唆,再說,師傅培養戴明藍又不是衝着你來的,誰知道她竟然會還俗,並且成了藍裳的三號人物呢?”
戴明月盯着王媽問道:“既然你瞭解一點戴明藍的底細,你覺得這個瀘空,或者戴明藍是什麼角色?”
王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好一陣沒出聲。
戴明月嗔道:“怎麼?你爲難什麼,事情都到了這個份上,有什麼你儘管說。”
王媽苦着臉說道:“夫人,我也只是道聽途說加上自己的猜測,不一定作數。”
戴明月說道:“做不做數我自己會判斷,你只管說。”
王媽小心翼翼地說道:“師傅給你起名叫戴明月,又給瀘空起名叫戴明藍,難道你就沒有從這兩個名字想到什麼?現在師傅又在危機情況下破格提拔她爲藍裳的三號人物,這裡面難道就沒有文章?”
戴明月怔怔地盯着王媽沒出聲,最後嘀咕道:“你的意思是戴明藍是玄月師太的女兒?”
王媽哼哼道:“除了這個解釋之外,也沒有別的理由啊,師傅有這麼多信得過的徒弟,怎麼偏偏就看中了戴明藍呢?
在師傅的弟子中,比戴明藍年長並且有資歷的人扳着指頭都能數的出來,怎麼也輪不帶瀘空吧?可見,瀘空跟師傅的關係非同一般啊。”
戴明月怔怔地說不出話,沉思默想了好半天,一臉恍然地說道:“難怪。”
王媽疑惑道:“可這個戴明藍如果是夫人的妹妹的話,那應該站在你一邊,斷不會和段碧書母女坑壑一氣來對付你啊。”
戴明月猶豫道:“她的傾向性目前還看不出來,表面上看好像一副公正的模樣,並沒有明顯偏向戴凝,也沒有爲我說話,如果你的推測是對的,起碼玄月師太的遺囑不是段碧書僞造的。”
王媽猶豫不定道:“不管怎麼說,師傅還沒死呢,說不定她老人家命大福大,慢慢好起來也不是沒有可能,哎呀,對了,爲什麼沒有把師傅送醫院治病呢?難道就這麼讓她待在白雲寺等死?”
戴明月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說道:“哎呀,我差點把這件事忘了。”
說完,拿出手機就撥了一個號碼,不一會兒就聽周鈺疲倦地說道:“折騰了一晚上,現在才安頓下來,正想給叫你打電話呢。”
戴明月急忙問道:“情況怎麼樣?”
周鈺有氣無力地說道:“我已經盡力了,他昨天晚上十點鐘左右嚥氣了。”
戴明月好一陣沒出聲,最後說道:“電話裡先不說了,我這兩天去不了江州市了,你能不能帶幾個心血管方面的專家來一趟南安縣。”
周鈺疑惑道:“又是什麼大人物老毛病犯了?”
戴明月說道:“玄月師太病危了,現在已經不會說話,她一直迷信中醫,縣中醫院的專家已經來看過了,說是腦卒中,我想讓你們大醫院的專家再給她做個診斷。”
周鈺楞了一下,急忙小聲道:“她留下什麼話嗎?比如遺囑?”
戴明月瞥了王媽一眼,說道:“咱們見面再說。”
剛掛斷電話,就聽外面傳來腳步聲,戴明月衝王媽擺擺手,說道:“你先下去,戴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