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偉說道:“他說不知道,他承認在沃爾瑪時代廣場見到過韓玲,但只是偶然遇見的,兩個人只是簡短交談了幾句,就各自分手了。
隨後他和幾個朋友一直在茶樓喝茶打牌,並不清楚韓玲究竟去了什麼地方,直到喝完茶從茶樓出來,他才知道警察在到處抓他,於是自己跑到我們這裡來了。”
趙雙泉站起身來在屋子裡來回踱了幾圈,說道:“如果韓玲確實被張中立綁架或者殺害的話,他敢來公安局喊冤,這可是我從警二十多年從來沒有遇見過的梟雄,當然,也不能排除他是無辜的。”
張素雲說道:“我覺得韓玲肯定在他手裡,他只是仗着我們手裡沒有證據,所以纔敢鋌而走險,如果他就此躲起來的話,今後可就再也沒有自由了,我猜想他不想成爲通緝的對象,所以纔來冒這個險。”
李偉吃驚道:“我不信有這麼膽大包天的罪犯,剛剛綁架或者殺了人,竟然就敢來公安局喊冤。”
張素雲說道:“不管怎麼說,他和殺害關遠山的兇手譚和軍有牽連,既然來了,也不能讓他輕易矇混過關,我看,先不審他,關他幾天再說。”
李偉說道:“但我們急於找到韓玲的下落。”
張素雲哼了一聲道:“你覺得他會說嗎?如果他真是個罪犯的話,心裡素質不容置疑,即便我們讓最好的審問老手出面,也不見得能在短時間之內攻破他的防線,如果我們保持沉默,反倒會給他造成極大的心理壓力。”
趙雙泉沉思了一下說道:“張中立之所以敢來公安局喊冤,我懷疑他對我們內部的情況瞭若指掌,肯定有內鬼給他通風報信,如果他對我們內部的情況不瞭解,涼他不敢冒這個險。”
張素雲說道:“我同意你的分析,所以,我們先關他幾天,讓他和外界徹底隔絕,從心理上給他施加壓力,然後再組織審訊。”
李偉說道:“但他是自己來的,還帶着媒體記者,我們要關他幾天必須有正當理由。”
張素雲說道:“正當理由就是他涉嫌另一起兇殺案,就是關遠山的案子,我估計張中立有可能還不知道我們找到了一張他和譚和軍的合影。”
李偉說道:“問題是一張照片也沒法證明他就是譚和軍的同夥啊。”
趙雙泉大手一揮說道:“就以涉嫌關遠山兇殺案爲由,留置二十四小時,時間到了之後,我們再找其他理由延長留置時間,有必要的話可以對他進行刑事拘留。”
正說着,張素雲的手機忽然響起來,電話是南安縣的洛霞打來的,讓她迅速返回南安縣,並且興奮地告訴她,楊翠花終於開口了,提供了兩條很有價值的線索。
“趙支隊,洛局長讓我馬上趕回南安縣,那邊的案子好像有突破了。”張素雲說道。
趙雙泉說道:“哦,這倒是一個好消息。”頓了一下,扭頭衝李偉說道:“不要把張中立留在江州市,把他秘密送到南安縣公安局關押。”
張素雲自然明白趙雙泉在擔心什麼,說道:“趙支隊,南安縣公安局也不是鐵板一塊啊,就怕走漏了風聲。”
趙雙泉擺擺手說道:“不用擔心走漏風聲,我說的秘密護送只是說在到達南安縣之前,等他到了那邊之後,儘管讓外界知道好了。”
張素雲和李偉都一臉狐疑的樣子,好像不太明白趙雙泉的意圖,不過,兩個個人也沒有在追問,張素雲說道:“在去南安縣之前,我想去找張中立的母親和姐姐談談,畢竟有關張中立的家庭情況都是下面派出所報上來的,我們的人並沒有親自和這對母女接觸過。”
趙雙泉點點頭說道:“那就儘快去一趟,把情況搞清楚,不過,張中立既然敢這麼大膽地送上門來,應該沒有犯罪記錄。
事實上,不管是金寶林和譚和軍,這兩個人都已經死了,即便他們以前幹過什麼,也不可能出面作證,這就是張中立的底氣所在。”
根據李偉提供的地址,張素雲上午就來到了棲霞路派出所,從戶籍警那裡瞭解到張中立的母親名叫蘇秀梅,今年五十六歲,女兒名叫張寧,今年三十二歲,張中立原名張國富,今年三十歲。
根據派出所掌握的情況,蘇秀梅的前夫名叫張昆,以前是國企的幹部,三十年前在外省出了車禍死掉了,而蘇秀梅再沒有嫁人,在家裡拉扯兩個孩子,好在張昆留下了一筆家產,所以日子倒也過得去。
不過,張素雲驚訝地發現,蘇秀梅一家以前並不是住在棲霞路,而是二十五年前從南安縣搬來這裡的,所以,蘇秀梅本人應該是南安籍的人,但她的丈夫張昆卻是江州市人,至於家裡還有什麼人,派出所也不掌握情況。
也就是說,蘇秀梅二十幾歲就守寡了,當時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並且住在南安縣,而張昆所在的那家國企的地址也在南安縣,所以,在那邊娶個媳婦也正常,只是不清楚張昆死後,蘇秀梅爲什麼會帶着兩個孩子來到了江州市。
“眼下蘇秀梅和張寧從事什麼職業?”張素雲問道。
女戶籍警說道:“蘇秀梅是個家屬,沒有工作過,張寧目前在市裡面有一家服裝店,生意還不錯,可以說家道殷實。”
“張寧結婚了嗎?”張素雲問道。
戶籍警搖搖頭,說道:“資料顯示沒有結婚。”
張素雲明白從派出所的戶口簿有時候無法真實顯示一個人的婚姻狀態,很顯然,不僅是張寧的婚姻狀態,連張昆的家庭狀況派出所也不是很熟悉,只能親自去調查一番了。
等張素雲走進蘇秀梅家的四合院,她就明白戶籍警嘴裡家道殷實四個字的含義了,說實話,這種帶個大院子的四合院目前在江州市可是搶手貨,一般的老百姓根本買不起。
只是蘇秀梅二十五年前就搬來這裡住了,也許那時候並不值錢,起碼這個地段二十五年前應該算是城鄉結合部,地價根本不能跟現在相比。
“有人嗎?”四合院的大門關着,但開着一個小門,陪同張素雲來的派出所王所長站在院子裡大聲喊道。
不一會兒,從裡面屋子裡走出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張素雲猜測這個女人應該就是蘇秀梅,但相對於五十六歲的年紀,看起來好像要年輕幾歲。
最出乎她預料的是,蘇秀梅看上去一點都不像一個家庭婦女,不僅風韻猶存,而且穿着還頗爲講究,不知道的人見到她還會誤認爲是一個養尊處優的闊太太呢。
沒想到蘇秀梅和王所長認識,倒是疑惑地瞟了張素雲一眼,笑道:“哎呀,王所長,這位漂亮的女警官怎麼沒見過,你們所裡又來新人了?”
張素雲聽了趕到微微吃驚,聽蘇秀梅的意思好像棲霞路派出所的民警都認識似的,不過,從她的話也可以聽出來,她和王所長應該挺熟,不清楚她爲什麼會個派出所有這麼多的來往。
王所長說道:“這位是市刑偵局的張隊長,找你瞭解點事情。”
蘇秀梅臉上露出微微驚訝的神情,說道:“那就屋裡坐,應該還是跟我兒子有關係吧?”
屋子裡面雖然說不上奢華,卻也裝修的別具特色,最引人注目的是屋子正中央掛着的一張毛主席像,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了。
蘇秀梅張羅着要給兩位警官沏茶,王所長攔住了,說道:“張隊長很忙,我們還是趕緊說事吧。”
張素雲把屋子打量了幾眼,問道:“這麼大的四合院只有你和女兒住在這裡嗎?”
蘇秀梅說道:“是啊,確實冷清了一點,孩子們都大了,整天忙自己的事情,現在基本上就剩下我一個老太太守在這裡了。”
張素雲問道:“你女兒也不在這裡住嗎?”
蘇秀梅說道:“女兒忙着自己的生意,每天都忙到很晚,連節假日都沒有,不過,有空還是會回來看看我,不像國富,一走就是好幾年,連個人影都見不到。”
“他最近回來是什麼時候?”張素雲問道。
蘇秀梅說道:“大年三十回來露過一面,走了之後就沒有再見過,不過,他姐說國富最近一直都在江州市,並沒有出去。”
張素雲看不出蘇秀梅對兒子常年不歸有什麼不滿,反倒像是兒子回不回來都無所謂似的,奇怪道:“難道你也不問問張國富在外面都幹些什麼?”
蘇秀梅說道:“孩子大了,肯定都有自己的事情,我倒是問過他幾次,說是在外面給有錢人當保鏢。”
張素雲奇怪道:“我看你家的經濟條件不錯,張國富爲什麼要蓋別人當保鏢呢?”
蘇秀梅說道:“是啊,我也想不通,可他就喜歡這個行當,按照我的意思,他姐的生意這麼忙,爲什麼不去幫忙做生意呢,說實話,我都後悔送他去的當兵了,舞刀弄槍的也太危險了。”
張素雲猶豫了一下說道:“派出所的戶籍資料顯示你的祖籍是南安縣,丈夫去世之後才搬到城裡來住,老家那邊還有什麼人嗎?”
蘇秀梅搖搖頭,說道:“我是家裡的獨生女,六年前我母親去世之後,家裡就再沒有人了,前年我女兒回去把老宅子也賣掉了,我都差不多十幾年都沒有回過南安縣了。”
簡短的對話之後,張素雲越發覺得蘇秀梅不像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家庭婦女,倒像是個城府很深的女人。
說實話,她應該很清楚警察找上門是爲了什麼,甚至有可能已經聽說她兒子涉嫌綁架韓玲的傳聞,但卻能面對警察表現出一副從容的樣子,給人以坦坦蕩蕩的感覺。這背後究竟是想掩飾什麼,還是她省心自己的兒子是無辜的呢?
“既然你在南安縣長大,不知道認不認識韓玲,她也是南安縣人。”張素雲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