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縣城的東北部的一座小山腳下有一大片竹林,林中掩映着一座四合院,白牆紅瓦,大門上方還有象徵着富貴的六個馬頭,看上去有些年代了。
這棟四合院還是段碧書的亡夫戴天德發跡之後買下來的一塊地產,後來經過了擴建,成了豪宅大院。
不過,四合院完工之後,有風水先生說這裡陰氣太重,所以戴天德活着的時候住在這裡的時間並不多。
直到戴天德死後,段碧書爲女兒成功奪取了戴家的大部分家產,然後就很少拋頭露面了,這套四合院成了她隱居和清修的地方。
樂正弘根據戴安南的指點,很容易就找到了這棟深宅大院,司機陳妍按了兩聲喇叭,只見大門裡走出來一個男人,走到汽車跟前低頭問道:“你們找誰?”
樂正弘說道:“找戴總。”
男人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有預約嗎?”
樂正弘說道:“沒有預約,我叫樂正弘,找戴總有急事。”
男人轉身走進了大院通報去了,沒過多長時間,只見大門打開了,陳妍把車開了進去,樂正弘沒想到裡面的院子竟然這麼大,差不多有一個足球場般大小,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小型的林園。
還沒有下車,樂正弘就看見遠處一個古色古香的亭子裡坐着的一個女人正是戴凝,只見她端着茶杯一邊品茶,一邊看着前面草坪上耍劍的段碧書。
樂正弘聽丈母孃說過玄月耍的一手好劍,段碧書既然是她的弟子,會刷幾手劍倒也不必大驚小怪,不過,看這母女倆一副悠閒的樣子,倒像是與世無爭的世外高人。
“你在車裡面等着。”樂正弘衝陳妍吩咐一聲,然後就自己打開車門下了車,沿着一條小石子路穿過一個花圃,朝着亭子走過去。
段碧書完成了最後一個動作,緩緩吐出一口氣,然後把劍交給了站在一邊的小保姆,拿起一條毛巾擦擦汗,好像這纔看見樂正弘似的,笑道:“哎呀,這不是正弘嗎?稀客呀。”
樂正弘瞥了一眼坐在亭子裡的戴凝,只見她陰沉着臉,一雙眼睛盯着他,就像盯着仇人似的,壓根就沒有站起來迎客的意思。
“阿姨,你還會耍劍啊,真是看得我眼花繚亂呢。”樂正弘拍馬屁道。
段碧書倒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笑道:“有這麼好嗎?不過是鬆鬆老骨頭罷了。”隨即瞥了一眼女兒,又問道:“怎麼?你找凝兒有急事?”說着話,慢慢走近了亭子裡,在一張石凳上走下來,端起茶杯淺淺地抿了一口。
樂正弘發現石桌上還有幾盤點心,母女倆顯然是在喝早茶,不過,無論是段碧書還是戴凝都沒有邀請他坐下來的意思,彷彿把他當成了一個來傳話的下人。
一時心裡憤憤不平,不過,臉上倒也沒有表現出來,爲了化解尷尬,他摸出一支菸點上,吸了一口,說道:“是呀,我確實是來報信的。”
段碧書一臉驚訝道:“報信?誰的信?”
樂正弘說道:“是這樣的,昨天我送丈母孃去白雲寺,在那裡碰到了戴悠然。”
樂正弘注意到自己一說出戴悠然的名字,原本對他自理不理的戴凝馬上就扭過頭來盯着他,只是沒有出聲。
段碧書也楞了一下,似乎沒料到樂正弘來這裡竟然和孫女有關,於是問道:“怎麼?難道是悠然託你來報信?”
樂正弘點點頭說道:“本來我也不想多管閒事,可戴悠然說她在哪裡待不下去了,讓你們趕緊派人接她回來。”
戴凝似乎再也忍不住了,有點焦急地問道:“她在那裡怎麼了?”
樂正弘還沒有回答,段碧書擺擺手笑道:“這還用問嗎?肯定是這丫頭受不了山中的寂寞,也難怪,畢竟,從小到大都沒有經受過這種清苦的日子。
實際上,我送她上山就是想讓她在那裡體驗一下,怎麼能想下山就下山呢?現在的年輕人就是要讓他們吃點苦,否則就不知道什麼是福。”
樂正弘明白段碧書這是故意在唱高調,她當然不想讓自己知道戴悠然上山是出於迫不得已,心裡面實際上也暗自着急呢。
“啊,原來阿姨是送戴悠然去那裡體驗生活的,那倒是我多管閒事了,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走了,說實話,要不是戴悠然苦苦哀求我,我也沒必要跑這一趟冤枉路呢。”說完,轉身就走。
“站住!”剛走兩步,就聽到戴凝冷冷喝道。
樂正弘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一臉挑釁似地盯着戴凝問道:“戴總還有什麼事嗎?”
“你剛纔說她苦苦哀求你?她到底怎麼了?”戴凝問道。
樂正弘心裡有氣,故意說道:“可能是我想多了,也許什麼事都沒有。”
戴凝好像看透了樂正弘的心思,站起身來從亭子裡走出來,一直走到距離他兩米左右槽停下來,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說道:“既然來報信,那就把話說清楚,悠然到底出了什麼事?”
樂正弘斜睨着戴凝哼了一聲道:“怎麼?戴總這事要審問我嗎?”
戴凝楞了一下,稍稍緩和了語氣說道:“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想知道我女兒究竟怎麼了?”
樂正弘這才說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也不清楚,不過,顯然,你女兒好像失去了自由,走到哪裡都有人監視,聽她的意思好像受到了虐待。”
戴凝吃驚道:“受到虐待?她爲什麼沒有給我打電話?”
樂正弘說道:“她倒是挺想給你們打電話的,可她上山的第二天手機就被人偷走了,所以,沒辦法才求我親自來給你們報信。”
戴凝一聽,腮幫子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氣息也變得粗重起來,很顯然,心裡面火大了,只是不好當着樂正弘的面發出來,隱忍了好一陣才朝樂正弘揮揮手,說道:“你去吧,我知道了。”
樂正弘原本以爲自己可以借這個機會跟戴凝聊上幾句,沒想到戴凝壓根就不給他這個機會,只好憤憤地離開了四合院,不過,他覺得自己的目的基本上達到了,接下來,戴凝說不定爲了女兒和玄月大鬧一場呢。
不過,戴凝因爲母女情深,被樂正弘幾句話說的恨不得馬上去山上把女兒搶回來,但段碧書卻老謀深算,盯着樂正弘的車離開了大院之後,衝戴凝說道:“凝兒,你怎麼一點都沉不住氣啊,誰知道這小子懷着什麼目的,搞不好是戴明月讓他來挑撥我們跟玄月的關係呢。”
戴凝把手裡的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說道:“媽,如果不是悠然求他來報信的話,他也編不出這種話,玄月老禿驢肯定虐待悠然了,要不然乾媽要沒收她的手機?她怕什麼?不行,我這就去接她回家。”
說完,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只聽段碧書淡淡地說道:“站住。”
戴凝憤憤地說道:“媽,難道悠然不是你的孫女嗎?你不心痛我還心痛呢。”
段碧書哼了一聲道:“你就這麼跑去找玄月要人,豈不是跟她翻臉?難道現在是跟玄月翻臉的時候嗎?”
戴凝氣憤道:“那怎麼辦?難道就讓悠然在那裡受委屈?”
段碧書不慌不忙說道:“我倒是相信悠然真的求樂正弘來報信,但不見得她就受到了虐待,我也不信玄月敢虐待我的孫女。
我看,多半是悠然從小嬌生慣養,受不得半點委屈,這才誇大其詞讓樂正弘跑來報信,而樂正弘是個色鬼,他恐怕還指望來個英雄救美獲得悠然的芳心呢。”
戴凝想了一下,說道:“剛纔樂正弘說了,悠然都失去自由了,玄月有必要這麼對待她嗎?”
段碧書說道:“什麼叫失去自由?派個人看着她,那正是對悠然的安全負責,萬一悠然在山上出了什麼事,玄月可是沒法跟我們交代。”
戴凝驚訝道:“媽,你好像一點都不爲悠然擔心,難道你就這麼相信玄月?”
段碧書哼了一聲道:“玄月讓悠然上山的目的我是再清楚不過了,但不管怎麼說,她沒必要虐待悠然。
我當初之所以答應讓悠然上山,一方面是爲了顧全大局,另一方面也確實想借這個機會讓悠然歷練一下。
你這女兒如果繼續嬌生慣養下去,今後別說成爲一個藍裳了,說不定就是一個花瓶呢,我們家可不需要花瓶。”
戴凝似乎慢慢冷靜下來,坐回到石桌跟前,端起茶杯淺淺地抿了一口,說道:“媽,我們對玄月還要忍到什麼時候?我就想不通,一個九十來歲的女人,黃土都埋到脖子了,怎麼還如此迷戀權勢。”
段碧書哼了一聲道:“難道那天你沒有聽她說嗎?她自認爲還能活十年呢,不過,我總覺得玄月的年齡沒有這麼大,她這是故弄懸殊。
如果戴明月今年五十歲的話,即便她三十歲生下她,最多也只有八十歲,也許八十都沒有,我記得自己給她當徒弟是十八歲,今年我六十歲,那時候的玄月看上去肯定不到三十歲,那時候戴明月已經寄養在縣城了。
這麼說來,她的年齡應該在七十多歲,再加上她修煉有方,所以,她覺得自己還年輕的很呢,所以自然不肯輕易放棄手中的權力,何況,藍裳組織又不像國家機關,沒有退休這個說法。”
戴凝不耐煩地說道:“你的意思我們只有等到她死的那天才能接管藍裳組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