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霞見楊翠花一臉猶豫不決的樣子,明白她這是心理還有什麼顧忌,並且隱約猜到了事情的原委,稍稍緩和了語氣說道:“楊翠花,自從那隻皮箱不見之後,找過你的人恐怕不僅是警察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肯定還有人找過你,說不定還威脅過你。”
說完,盯着楊翠花注視了一會兒,繼續說道:“你也不用怕,我們自然會對你的安全負責,只要把罪犯一網打盡,你今後也沒必要害怕什麼了,不然,你這麼藏着掖着永遠都不會安寧。”
楊翠花猶豫了很長時間,最後說道:“警官,鴿子的事情我能說清楚,不過,這件事跟阿珍沒有關係。”
洛霞坐回椅子上,說道:“那你說說看,不過,你記清楚了,少撒謊,我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
楊翠花想了一下說道:“我家裡的鴿子都是我兒子養的,後來他進城打工以後就由我照料,大概是前年的什麼時候,瀘沽師傅來我家裡講經,她很喜歡我家裡的鴿子。
我當時就送了她六隻,那時候我剛開始吃齋唸佛,因爲不識字,所以也不太清楚那些經文是什麼意思,瀘沽師傅就讓璇璣師傅交我認字。
第二年的時候,又一次我上山去白雲寺上香,沒想到瀘沽師傅的鴿子已經有十來只了,她說我上山一趟也不容易,今後乾脆就用鴿子給我傳遞經文。
並且當時就交給我三隻她養的鴿子,如果我有什麼不懂的問題就寫在紙條上讓鴿子送上山,當時玄月師傅還稱讚瀘沽師傅是個有心人呢。”
洛霞聽到這裡,一擺手阻止了楊翠花繼續說下去,說道:“好,這麼說你以爲今晚這隻鴿子是從山上的白雲寺飛回來的,並且以爲這個向你報信的人就是瀘沽,對不對?”
楊翠花苦着臉說道:“我也搞不清楚,因爲瀘沽師傅那裡好像沒有我的鴿子了,我也不清楚這隻鴿子究竟是怎麼回事,不過,當時心裡確實以爲這張條子是瀘沽師傅寫的。”
洛霞馬上問道:“那瀘沽爲什麼這麼關心這個皮箱的事情?”
楊翠花說道:“我也不清楚啊,不過,她知道你們爲了這個皮箱抓過我,可能是想讓我洗清罪名吧。”
洛霞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你沒有手機嗎?”
楊翠花楞了一下,搖搖頭說道:“沒有,我不會用。”
洛霞不信道:“那你平時就從來不和兒子聯繫?”
楊翠花說道:“聯繫啊,我鄰居有手機,我兒子有事找我的話,會打電話給我的鄰居。”
洛霞楞了一會兒,說實話,這個在她眼裡幾乎算作刁婦的女人又不得不讓她感到一絲同情,不過,還是板着臉說道:“既然這樣,那天洪碧半夜來你家裡躲藏,你肯定提前接到了消息,我問你,是誰跟你聯繫的?”
這可是一個關鍵問題,楊翠花心裡本能地產生了抗拒,說道:“沒有啊,她自己忽然就來了。”
洛霞哼了一聲道:“自己來的?那洪碧半夜來到你家裡,第二天天不亮就跟着幾個尼姑走了,這個消息怎麼傳的這麼快?你老實說,是不是你用鴿子告訴瀘沽洪碧來你家躲避的消息?”
楊翠花一雙手亂搖,否認道:“沒有沒有,這事和我跟瀘沽師傅沒關係,阿珍確實是自己來的,畢竟,我們有親戚關係,她可能早就和什麼人聯繫好了,只不過是在我家裡躲一晚上。”
“那你現在不否認那個皮箱是洪碧交給你的了吧?”洛霞盯着楊翠花問道。
楊翠花是個識趣的人,覺得既然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皮箱的事情也沒有隱瞞的必要,再說,現在皮箱又不在自己手裡,瞞下去反倒讓自己變得被動。
“這個,確實是她帶來的,不過,她說過,皮箱只是讓我替她保存一段時間,早晚都會派人來拿回去。
臨走的時候還威脅我說,要是我私自打開皮箱的話,到時候要跟我翻臉呢,所以,我根本不敢動那個皮箱,誰曾想阿珊這個小蹄子……”
洛霞擺擺手打斷了楊翠花的牢騷,說道:“現在說說那天早晨來你家的那幾個尼姑,既然你是白雲寺虔誠的信徒,我不信你不認識她們。”
頓了一下說道:“你也不必有什麼顧慮,你看,這屋子裡現在就我們兩個人,不管你說什麼,我肯定會爲你保密。”
楊翠花明白,自己告訴洛霞鴿子的事情也算不上出賣什麼人,但要是直接說出那幾個尼姑的名字,即便沒人懲罰她,做爲一個信徒,免不了有種背叛的感覺,所以,她決定死守最後一道防線。
“警官,我不知道的事情,就算你們打死我也不知道,我確實不知道什麼尼姑的事情,我第二天起牀的時候,阿珍已經不見了。
哎呀,我知道的事情都已經告訴你了,你還想讓我說什麼?難道讓我像瘋狗一樣亂咬人?我們吃齋唸佛的人可幹不出那種事。”
洛霞並沒有發火,而是把椅子朝着楊翠花拉近一點,小聲道:“楊翠花,你說,那個瀘沽師傅對你爲什麼這麼好?不僅教你認字,還給你講經,她爲什麼這麼關心你?”
楊翠花不明白洛霞的意思,警覺道:“這有什麼奇怪的,白雲寺的師傅們對我們窮人都特別好,又不是對我一個人好。”
洛霞哼了一聲道:“真是這樣嗎?這裡面恐怕另有文章吧?”
楊翠花一臉迷惑道:“另有文章?有什麼文章,我一個大字不識的村婦,有什麼可值得她利用的?”
洛霞覺得時機已到,正好張素雲也走了進來,於是衝她問道:“怎麼樣?洪寶根交代了嗎?”
張素雲點點頭說道:“這小子倒是比他媽識時務,什麼都說了。”
楊翠花一臉狐疑地問道:“你們說什麼?我兒子有什麼可交代的?”
洛霞冷着臉喝道:“楊翠花,難道你真的不管自己兒子死活了嗎?你還準備抗拒到什麼時候?難道你不說我們就查不出你和洪碧互相勾結販賣毒品的罪行了嗎?”
楊翠花一臉震驚地盯着洛霞,嘴脣顫抖着好半天說不出話。
洛霞馬上趁熱打鐵道:“楊翠花,你口口聲聲說尼姑關心窮人,我問你,如果和南頭村的村民相比,你算窮人嗎?
難道你不說,我們就不知道你兒子在洪碧娛樂城打工的事情了嗎?你一個無業寡婦,平常也就買點自家種的蔬菜,這兩年基本上在家閒着,我問你,你交給你妹妹存在銀行的二十萬塊錢都從哪裡來?”
聽到這裡,楊翠花好像徹底崩潰了,連椅子都坐不住,滑到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道:“哎呀,警官,我說,我說,這件事跟我兒子真的沒關係,他從小就癡癡呆呆的,有些事情根本就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啊。”
洛霞哼了一聲道:“你兒子搞不清楚不要緊,只要你老老實實說清楚就行了,如果再敢隱瞞,我就讓你們母子一塊坐牢。”
張素雲走過去把楊翠花拉起來,讓她在椅子上重新坐好,這才說道:“楊翠花,既然想通了就痛快點,我們對你可是已經仁至義盡了,別再考驗我們的耐心了。”
楊翠花哽咽了一陣,最後抽抽搭搭地說道:“那筆錢是阿珍給的。”
洛霞馬上問道:“洪碧爲什麼要給你這筆錢?”
楊翠花嗚咽道:“這筆錢是給我兒子的,他每個月都幫阿珍送兩個大箱子到家裡面。”
“箱子裡是什麼東西?”張素雲好奇地問道。
楊翠花搖搖頭說道:“我確實不知道,我兒子也不知道,箱子很沉,也不知道里面放着什麼東西?”
“那些箱子現在在什麼地方?”洛霞問道。
楊翠花說道:“我兒子把箱子拿回來之後,馬上就有人取走了。”
洛霞楞了一會兒問道:“難道你不認識取走箱子的人?是不是山上的尼姑?”
楊翠花急忙搖搖頭說道:“不是不是,我也不認識,每次來取箱子的人都不一樣。”
洛霞繼續問道:“既然每次來的人都不認識,你憑什麼把箱子交給他?”
楊翠花說道:“我兒子帶回箱子的時候,阿珍都會讓他帶回來一句話,來的人只要說出阿珍的名字,並且說出這句話,我就可以把箱子交給他。”
張素雲問道:“你兒子大概帶回來多少這種箱子?”
楊翠花想了一下,搖搖頭說道:“記不清楚了,大概有四五十隻吧?”
洛霞問道:“難道洪碧沒有告訴過你或者你兒子這些箱子裡裝的是什麼嗎?”
楊翠花搖搖頭說道:“我從來沒有問過,我兒子說是阿珍一直在做慈善,箱子裡裝的是給南安縣學校贈送的書本。”
張素雲不信道:“洪碧難道就爲了你兒子幫她做慈善就給了你們二十萬塊錢?”
楊翠花哼哼道:“阿珍說這筆錢是給我兒子娶媳婦的錢,是看在親戚的面子上給的,跟我兒子替她做慈善沒有關係,不過,我沒有告訴阿根這筆錢的事情,他到現在都不知道呢。”
張素雲問道:“那你就從來沒有打開箱子看看?”
楊翠花說道:“箱子都貼着封條,如果打開的話,取箱子的人就會發現,再說,我確實以爲裡面裝的是給學校的課本,直到阿珍出事,我纔開始害怕。”
張素雲衝洛霞點點頭,意思是楊翠花這一次說的都是真話,不過,洛霞顯然不滿意,猶豫了一下繼續問道:“你老實說,洪碧出事的消息是在她來你家之前還是之後。”
楊翠花明顯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是在阿珍來家裡的那天下午得到消息的,我兒子給我打了電話。”
洛霞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最後問你一遍,山上的尼姑是怎麼知道洪碧躲在你家裡,是不是你用鴿子向她們通風報信?我懷疑她們提前告訴你洪碧有可能來你這裡避難的消息。”
楊翠花交代了一切,好像人也變得輕鬆了,她沒有回答洛霞的問題,而是反問道:“警官,你們是不是希望我說山上的尼姑救走了阿珍,其實,你們不是已經抓過玄月大師了嗎?最後還不是乖乖放掉了?”
洛霞一聽就來氣,憤憤道:“怎麼?難道你覺得玄月老尼姑能罩得住你嗎?”
楊翠花說道:“我倒黴這個意思,不過,我不覺得自己犯了什麼罪,我說的都是事實,如果你們找我兒子的麻煩,我就給他請南安縣最好的律師,山上的師傅們也不會看着不管的。”
洛霞湊近楊翠花惡狠狠地說道:“她們當然不會看着不管,不過,當她們知道這件事之後,肯定不是想着怎麼救你,而是派人把你們母子兩做掉,徹底讓你們閉嘴。”
楊翠花畢竟是個村婦,一聽洛霞的話,再聯想到那天來家裡的那個人的警告,頓時一陣恐懼,急忙說道:“你們可不能說話不算話,你剛纔還答應會保護我們的安全,我可是把知道的事情都說了,不知道的事情也不能亂說啊。”
洛霞站起身來說道:“目前對你來說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公安局了,爲了保護你的安全,你就先在這裡住幾天吧。
不過,這幾天你再好好想想,那天早晨來的尼姑究竟是誰?山上的尼姑是怎麼知道洪碧到你家裡的,只要你回答了這兩個問題,我保證讓你回家。”
楊翠花急忙問道:“那我兒子呢?”
洛霞說道:“你兒子可以回家了,不過,你可要抓緊時間,我還真擔心你兒子會不會出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