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素珍說道:“出家人講究安靜,難道還像菜市場一樣喧鬧?後面的地方還大着呢,不過,你記住啊,最上面那個大殿和尼姑的住處男人是不許進去的,等一會兒我先去見玄月師太,你就在這裡隨便轉轉吧。”
說着,帶着樂正弘繼續往裡面走,出門是一個幾百平米的院落,院子的中央有一顆古樹,碩大的華蓋幾乎遮蔽了整個院子的上空。
只見主幹部分的直徑差不多有兩米左右,粗大的根系露出地表,曲折蜿蜒幾十平米,擡頭看去,濃密的樹葉遮天蔽日,只是無法判斷年代。
“媽,這是什麼樹啊?”樂正弘對樹木沒有研究,忍不住問問道。
陸素珍說道:“這是一顆香樟樹,聽玄月師傅說起碼有七八百年的壽命了,這還不算長的,玄月師傅住的那個院子裡有一顆羅漢松,聽說已經有一千六百多歲了呢。哎,跟這棵樹比比,人的一生也不比螞蟻長多少啊。”
樂正弘笑道:“媽,你怎麼多愁善感起來了?人怎麼能和樹比呢。”
正說着,從裡面走過來一名年紀較大的尼姑,衝陸素珍合十說道:“阿彌陀佛,施主有一陣沒來了,玄月師傅在裡面帶領衆弟子誦經呢,請跟我來。”
說完,也不管樂正弘,帶着陸素珍就進去了。
樂正弘這次來就是想見見玄月,正想跟着一起進去,忽然看見裡面有一塊牌子,上面寫着男人止步,楞了一下,只好停了下來。
心想,再往裡面可是女人的世界,自己進去也確實不合適,何況,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一個小尼姑,站在門口擋住了他的去路。
這樣一想,樂正弘只好在幾個偏殿轉悠了一圈,那個小尼姑也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面,就像是在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於是只好又回到院子裡,圍着那個香樟樹研究了一番,等他換個角度的時候,忽然發現大樹接近上半部分有根粗壯的枝幹好像斷了一截,斜斜地指向南方,並且黑乎乎的就像是被火燒過一般,顯然早就枯死了。
“這是被雷劈的。”站在一邊的小尼姑見樂正弘盯着那根枯枝看,就像是講解員似的說道。
樂正弘扭頭看看小尼姑,笑道:“不會吧,雷電應該擊中最高的樹幹,這根樹幹在半中間,纔沒會被雷劈呢。”
小尼姑楞了一下,說道:“我師父說是雷劈的,也許那時候這根樹幹就是最高的。”
樂正弘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副畫面,那是上次魯傳志的無人機拍到的,現在看來當時拍到的就是這顆大樹,他記得無人機在這顆大樹的上空差點失控。
樂正弘問道:“你師父是玄月師太嗎?”
小尼姑搖搖頭,說道:“不是,我師父是瀘沽師傅。”
樂正弘瞥了一眼四周,見再沒有其他人,小聲問道:“你們這裡是不是有一個喜歡掌嘴的尼姑啊,她叫什麼名字?”
小尼姑一聽,臉色一變,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樂正弘故意說道:“你肯定是剛來的吧?要不然怎麼能不知道她呢?”
小尼姑說道:“誰說我是剛來的?我都來了兩年多了,你說的是瀘空師傅,她已經還俗了,現在的瀘空師傅換人了。”
樂正弘一愣,腦子裡頓時想起了那天藍裳聚會時被玄月任命爲“紀檢委書記”的那個尼姑,心裡一陣茫然,他知道現在寺裡面的瀘空尼姑應該是餘明的姐姐餘芳。
心想,洛霞整天苦於破案,可不知道她想抓的人都躲在這座尼姑庵裡面呢,如果自己向她告密的話,說不定她馬上就會派上百個警察來把這座尼姑庵翻個底朝天。
只是玄月既然敢把洪碧和餘芳藏在這裡,這座尼姑庵自然是深不可測,如果洛霞無功而返的話,她那個副局長就別想幹了,到頭來反倒是自己害了她呢。
樂正弘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對着香樟樹拍了幾張照片,一瞥眼發現左側有一道小門不知道通往哪裡,於是衝小尼姑問道:“我能不能去那個裡面轉轉?”
小尼姑說道:“你只要別進最後一道門,哪裡都可以轉。”
樂正弘一聽,就朝那道門走去,走到門口看看,那個小尼姑居然沒有跟過來,心裡忍不住有點後悔。
心想,既然已經派丈母孃做密探了,剛纔就不應該向小尼姑打聽掌嘴尼姑的事情,萬一她要是告訴了玄月,豈不是引起她的警覺?
出了小門又是一個大院落,兩邊各有一個偏殿,殿裡面供奉着叫不出名字的塑像,只是香火沒有其他的殿那麼旺,顯得冷冷清清。
不過,這個院子顯得更接近自然,只見古藤纏石,野草漫道,石壁上清水叮咚,藤蔓繚繞,幾朵不知名的早春花已經寂寞地開放了。
樂正弘點上一支菸,在鵝卵石鋪就的小徑上慢悠悠地踱着,古樹上的那截粗壯的枯枝在腦子裡揮之不去。
儘管他覺得自己的想法既荒唐又可笑,但還是忍不住想起南安縣誌上有關樹葬的記載,那段枯枝無論是朝向的方位和粗壯程度,似乎都和樹葬的要求相吻合。
最重要的是,他不覺得雷電會把這麼一顆粗壯的枝幹劈的枯死,何況雷電怎麼會獨獨劈中樹幹中間的一根枝幹呢?
忽然,一個更加荒唐的念頭浮現在他的腦海,那架無人機在大樹上空莫名其妙的失控似乎並非偶然。
雷電如果真劈中過那截樹幹的話,證明這段樹幹本身帶有某種吸引雷電的能量,就像是一個拿着手機的人站在大樹下也可能被雷電劈中是一個道理。
難道一個被隱藏了幾百年的秘密就這麼輕易地被自己給破解了?
樂正弘搖搖頭,像是自嘲似地在一條流過院子的小溪盡頭蹲下身來,忽然發現這條小溪流到這裡已經是盡頭了,可溪水卻沒有形成水窪,而是消失在了幾塊大石之間,很顯然,這些水流到地下去了。
難道這座寺廟的地底下是空的?
從這條小溪的流量來看,別說成年累月的徑流了,即便流上一個月,積累起來的水量也不可小視,如果流上幾年時間,差不多都可以成爲一個水庫了。
也許成爲地下水之後,順着地勢流到山下去了,記得上次關遠山好像說過,他家門前的那個水塘的水源就是來自山上的地下水。
樂正弘正自蹲在小溪邊怔怔發呆,忽然聽見什麼地方傳來一個女人的嬌斥,好像是跟什麼人發生了口角。
“你們跟着我幹嘛?煩死了,叫溼婆來見我,我要下山。”只聽一個女人大聲嚷嚷。
樂正弘急忙從校門跑進去,正好看見一個身穿僧袍的年輕尼姑從裡面跑出來,後面還跟着三個小尼姑。
樂正弘驚訝地盯着那個年輕尼姑打量了幾眼,沒想到竟然是一個美貌的尼姑,同時注意到這個尼姑雖然帶着帽子,可帽檐邊明顯露出幾縷青絲,並且看着很眼熟。
這個尼姑猛然看見從外面跑進來一個男人,頓時也愣住了,一雙烏黑的眸子盯着樂正弘注視了一會兒,忽然眼睛一亮,就像是見到了親人一般,激動道:“這不是樂總嗎?你怎麼會在這裡?”
樂正弘在一瞬間的驚豔之後,馬上認出了這個年輕的尼姑,沒想到竟然是戴凝的女兒戴悠然,頓時一臉恍然的樣子。
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藍裳聚會的時候玄月讓戴悠然上山親自調教的事情,現在看來,這丫頭在山上果然成了人質,居然連行動自由都沒有了。
“啊,我送一個人來這裡,你這是……怎麼回事?”樂正弘有點不知所措地說道。
戴悠然瞥了一眼身後跟着她的幾個小尼姑,又看看樂正弘剛纔進來的那個小門,衝幾個尼姑說道:
“我不是尼姑,總能跟男人說話吧,我就在這個院子裡,又飛不出去,你們誰要是再跟着我的話,休怪我翻臉啊。”
說完,衝樂正弘使個眼色,徑自走進了那扇小門。
樂正弘猶豫了一下,見那幾個小尼姑果然沒有跟進去,於是也走了過去,戴悠然一看見他進來,就急忙說道:“樂總,把手機借我用一下,我要給我媽打個電話。”
樂正弘驚訝道:“怎麼?難道你沒有手機嗎?”
戴悠然氣憤地說道:“本來是有一部手機帶上山來的,可不知道被什麼人偷走了,我再不想待在這個鬼地方了,趕緊通知我媽來接我下山。”
樂正弘一陣猶豫,心想,這小妮子上山才幾天,居然就受不了了,不過,也難怪,聽說戴悠然長年生活在美國,可能野慣了,哪裡受得了尼姑庵的清規戒律。
說實話,樂正弘這個人心軟,見了美女受困哪有不憐香惜玉的,可一想到戴凝可是自己的仇人,玄月把她女兒困在這裡顯然是當人質了,目的就是要讓戴凝有所顧忌,不敢膽大妄爲。
很顯然,戴悠然的手機不可能是被誰偷走的,肯定是玄月暗地裡藏起來了,自己如果把手機給她,戴凝說不定馬上就會來把女兒接走,這麼一來,自己豈不是幫了仇人一把?
想到這裡,樂正弘硬起心腸,裝糊塗道:“你既然在這裡出家了,那就要遵守寺裡的清規戒律,我如果讓你給你媽打手機的話,玄月師太肯定要怪罪呢。”
戴悠然一臉焦急地說道:“我又不是尼姑。”說完,摘下帽子,露出一頭烏黑的秀髮,說道:“你看,我有頭髮呢。”
樂正弘裝糊塗道:“那你媽爲什麼要送你來尼姑庵?”
戴悠然盯着樂正弘注視了一會兒,驚訝地問道:“怎麼?難道你不認識我了嗎?上次在戴明月阿姨家裡我們不是見過面嗎?”
樂正弘一頭霧水地把戴悠然打量了幾眼,搖搖頭說道:“見過面?哎呀,我說你怎麼認識我?不過,我好像沒有印象,你是誰啊?”
戴悠然出於一個美女的角度好像對樂正弘沒有認出自己有點不滿,嗔道:“怎麼?你的記憶力也太差了吧?我是戴凝的女兒戴悠然啊,難道戴老闆沒有跟你說起過我?”
樂正弘這才一臉恍然道:“哦,原來你是戴凝的女兒啊,對對,我好像聽南安提起過你,怎麼?你怎麼會在這裡裝尼姑呢?”
(更新遲了,加更一章補償一下,大家有月票有打賞歡迎砸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