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冰怏怏道:“我可沒有想霸佔這套老宅子,只是不清楚手續該怎麼辦?我手裡可什麼東西都沒有,也不知道關璐把產權證藏在什麼地方了。”
樂正弘擺擺手說道:“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有全套手續,你只要讓你父母搬出去就行了。”
夏冰哼了一聲道:“我爸媽還不想繼續住在那裡擔驚受怕了呢,說實話,關璐死後,要不是我勸他們的話,早就想搬出去了。”
樂正弘聽夏冰答應的這麼幹脆,猜想老宅子的地下室並沒有被夏冰發現,否則絕對不會這麼乖乖搬走。
很顯然,關璐是在封掉了老宅子的地下室入口之後才讓夏冰的父母住進來的,所以,他們恐怕都沒有想到這套老宅子原本帶有一個地下室呢。
“既然你父母幫關璐看了這麼長時間的房子,我也適當給他們一點補償,這樣吧,我給他們兩萬塊錢,算是一點心意。”
夏冰哼了一聲道:“我們又不是叫花子,誰稀罕你兩萬塊錢,不過,你最好別張揚,要是被警察知道了,肯定馬上會沒收這套老宅子呢。”
樂正弘點點頭說道:“我當然想到了這一層,不過,我有證據證明關璐買老宅子的錢是借我母親的,所以,警察要想沒收也必須說出個一二三來,只是,眼下還是保持低調爲好。”
正說着,戴安南的手機忽然響起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把一根手指頭放在嘴巴上噓了一聲,小聲道:“別出聲,我媽打來的。”
說完,接通了手機,只聽戴明月問道:“安南,你在什麼地方?”
戴安南說道:“我在賓館和樂正弘商量生意上的事情,有什麼事嗎?”
戴明月猶豫了一會兒,說道:“昨晚縣公安局的警察突然搜查了白雲寺,也不知道爲什麼,居然把你外婆抓走了。”
戴安南一聽,從椅子上跳起身來,嚷嚷道:“什麼?抓我外婆,反了反了,肯定是那個新來的副局長乾的,我這就去看看。”
戴明月說道:“這件事你別出面,讓戴明華自己處理,不能讓警察知道我們和你外婆的關係,我聽說縣公安局外面已經被各地趕來的信徒們圍起來了,你去現場看看情況,有什麼事情馬上給我打電話。”
戴安南急忙說道:“我這就去。”說完掛斷了手機。
樂正弘吃驚道:“老尼姑被警察抓了?肯定是因爲洪碧的事情。”
夏冰聽得一知半解,急忙問道:“老尼姑?難道是白雲寺的玄月師太?她和洪碧有什麼關係?”
戴安南擺擺手說道:“別說了,我們去看看,聽說公安局那邊已經人山人海了,這下有熱鬧看了,我看縣公安局新來的兩個婆娘怎麼下得了臺,萬一老師太死在了公安局,非讓她們抵命不可。”
夏冰是記者,自然對這件事充滿了興趣,馬上站起身來跟着戴安南走了出去,樂正弘也只要一起出來,說實話,他倒是挺佩服洛霞的判斷力,很顯然,她並沒有抓錯人。
只是不清楚她有什麼證據,竟然趁天黑搜查白雲寺,並且抓了玄月,按道理她應該知道玄月被當地老百姓奉爲神明,如果沒有過硬的證據應該不會貿然出手。
戴安南開着車剛剛來到縣公安局所在的那條街就被堵住了去路,只見馬路上擠滿了大大小小的車輛,大部分都是農用車,一看就是從附近的鄉村開來的。
戴安南只好把車停在了一遍,然後和樂正弘夏冰隨着源源不斷趕來的人潮往前走,在距離縣公安局一兩百米的地方就擠不進去了,只見縣公安局的鐵柵欄門已經關上,裡面站着一排戴着頭盔的警察,對陣外面不停搖晃着鐵柵欄門的密密麻麻的村民,初步估算,起碼有上千人,並且還有成羣結隊的人陸續趕來。
縣公安局局長戴明華站在窗前看着樓下情緒越來越激動的人羣,臉上汗都下來了,本來她還有點看熱鬧的意思,想看看洛霞怎麼平息自己惹出來的禍。
因爲,她本來就不同意對白雲寺採取行動,但洛霞已經掌握了洪碧失蹤那天早晨四個尼姑出現在楊翠花家裡的證據,斷定洪碧換上尼姑的衣服跟着那四個人上山了,所以堅持要搜查白雲寺。
她雖然是局長,可也沒法阻攔洛霞辦案,再加上張素雲的支持,她就更阻擋不住了,最讓她氣憤的是,洛霞以預防走漏風聲爲名,把原本今天早晨的行動提前到了凌晨時分,以至於她都沒有來得及向戴明月報告。
更沒想到的是,洛霞和張素雲在白雲寺沒有找到洪碧的影子,居然把玄月給抓回來了,她馬上就意識到要出事,一大早就給縣委書記李昭彙報了這件事。
果然,快中午的時候,各地的鄉民得到了玄月被抓的消息,絡繹不絕地開始趕來縣城,到兩點多鐘的時候,加上附近來看熱鬧的人,初步估算已經有好幾千人了,如果不釋放玄月的話,到下午的時候人數可能會達到上萬人。
說實話,戴明華熟悉南安縣的歷史,知道這裡的村民彪悍好鬥,當年段清香被吳三桂的軍隊圍困,附近鄉里成千上萬的信徒拿起鋤頭鐮刀前往營救,戰死者上千人。
眼下的玄月在南安縣經營了幾十年,在鄉民中的威望並不比段清香低,萬一信徒們失控的話,縣公安局幾個警察怎麼能擋得住,到時候肯定要出大事。
“洛局長,難道你想讓縣局幾個警察和村民們爆發衝突?我看,爲了避免發生羣體事件,還是馬上把玄月放了。”戴明華衝一遍眉頭緊鎖的洛霞說道。
說實話,洛霞也沒有料到一個八九十歲的老尼姑竟然有這麼強的號召力,雖然她斷定玄月有窩藏洪碧的嫌疑,但確實拿不出確鑿的證據,之所以抓她回來,也是做爲嫌疑人進行詢問。
做夢也沒想到消息竟然傳的這麼快,這些鄉民不問青紅皁白,居然敢包圍公安局,並且事態隨時有失控的危險。
最讓她氣憤的是,戴局長應該早就向縣委縣政府彙報了,可居然沒有一個人來現場做鄉民的工作,一個個都裝聾作啞。
很明顯這是要給自己這個新來的副局長難堪,並且,逼着自己釋放玄月,這樣一來,自己今後在縣公安局還哪有一點威嚴可言。
張素雲也有點沉不住氣了,氣哼哼地說道:“還有沒有王法,一個老尼姑竟然就能煽動這麼多的人鬧事,如果放了她,我們這些警察豈不是令人恥笑?我這就給市局打電話,請求支援。”
洛霞還沒有出聲,戴明華阻止道:“有用嗎?你能叫來多少警察支援?就是把全市的警察都叫來也沒用。”
說着,衝洛霞說道:“難道你忘了我跟你說過的段清香的歷史傳說?當年這裡的鄉民連吳三桂的軍隊都不害怕,難道你想讓歷史重演嗎?”
張素雲憤憤地說道:“難道就這樣把玄月放了?這麼縱容下去,警察今後都別辦案了,公安局乾脆改成居委會算了。”
戴明華說道:“話也不能這麼說,你們把玄月帶回來本來就是爲了協助調查,到現在玄月也不承認自己窩藏了洪碧,你們也沒有直接證據。
那四個去楊翠花家裡的尼姑有可能都是冒名頂替的,即便是真的尼姑,也不能證明是玄月在背後指使。
所以,既然協助調查沒有結果,釋放玄月也就理所當然,不存在臉面不臉面的問題,再說,難道爲了警察的臉面,就不惜和村民發生大規模的衝突?”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一陣鼓譟,戴明華和洛霞趕緊朝着窗外看去,只見原本密密麻麻圍堵在縣公安局大門前的人羣主動讓出一條道來。
一百多名穿着僧袍的尼姑排着隊走了過來,並且在大門前盤腿坐下,然後就雙手合十開始唸經,四周的糟雜聲馬上就安靜下來,只剩下嚶嚶嗡嗡的唸經聲,一些年紀大的人也跟着跪下來,雙手合十跟着念起來。
戴明華頓時鬆了一口氣,說道:“還好這羣尼姑來的及時,村民們起碼不會馬上衝擊公安局,不過,時間不能拖下去了,我決定釋放玄月。
說實話,這已經和個人的權威沒有什麼關係了,我可不想爲了誰的個人權威鋌而走險,維穩是壓倒一些的政治任務,至於案子,可以慢慢調查。”
洛霞沒想到來南安縣的第一個案子就給自己來了一個下馬威,不過,她也承認戴明華的決定是正確的,眼下除了釋放玄月平息“民憤”之外別無他法。
萬一真要鬧出羣體事件的話,自己這個副局長可能都當不成了,何況,從嚴格意義上來說,目前已經算的上是一個羣體事件了,說不定網絡上已經開始出現各種謠言了。
洛霞正自猶豫,手機忽然響起來,看看來電顯示,發現是趙雙泉打來的,急忙接通了,只聽趙雙泉有點焦急地說道:“怎麼回事?好像事態越來越嚴重了?”
洛霞先前已經向趙雙泉彙報過情況,不過,那時候人沒有現在這麼多,她也沒有認爲會出什麼大事,只是沒想到情況人會越來越多,並且發展到了失控的危險邊緣。
“我還沒有顧上,情況確實有點出乎我的預料,外面已經有好幾千人了,縣委縣政府的人到現在你都沒人出面,簡直不可思議。”洛霞說道。
趙雙泉哼了一聲道:“人家都忙着向市委市政府彙報呢,哪有時間替你滅火,你準備怎麼辦?”
洛霞沮喪地說道:“戴局長主張馬上釋放玄月,我基本上同意。”
趙雙泉猶豫了一下說道:“也只能這麼辦了,我擔心時間拖的太久的話這件事會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看來,那個白雲寺在南安縣影響不小啊。”
洛霞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忽然只聽外面傳來兩聲震耳欲聾的槍聲,隨即聽見人羣一陣躁動,不時傳來女人的尖叫聲,還聽到有人大喊大叫:“警察開槍了,警察開槍了。”
洛霞和戴明華急忙跑到窗口往外面看,嘴裡一邊大聲道:“誰開的槍?是我們的人嗎?”
只見人羣亂作一團,有些人想往外跑,而另外一些憤怒的人則朝着大門涌過來,一些年紀大的人被擠到在地,頓時叫嚷聲、叫罵聲、哭喊聲響成一片。
“命令我們的人,誰也不許開槍。”洛霞衝戴明華大聲喊道,隨即衝張素雲說道:“趕快把玄月帶到露臺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