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露顯然是個時間觀念很強的人,樂正弘急匆匆趕到茶樓的時候,她已經坐在一個角落裡等着了,並且,從窗戶一眼就看出這個男人正是自己等的人,而茶樓里根本沒有別的客人,樂正弘也馬上就知道坐在那裡的就是自己要做好的女人。
“你難道就不能約一個好找一點地方?”樂正弘都沒有問問女人是不是張露,就抱怨道,一邊在她對面坐下來。
張露盯着樂正弘打量了幾眼,一副不苟言笑地說道:“大年初三,沒有幾間開門的茶樓,另外,我可不想讓人看見我跟你私下見面。”
樂正弘一聽,心中一動,心想,聽她的口氣,好像有點忌諱跟自己見面,這麼說,她和關璐有可能不僅僅是當事人之間的關係。
“你的意思是跟我私下見面會給你帶來麻煩?”樂正弘說道,一邊趁機也把張露打量了幾眼,覺得這個女人和關璐年紀差不多,雖然沒有關璐漂亮,可也算得上是一個美人,尤其是那雙眼睛,帶着點憂鬱的氣質,好像是有滿腹的哀愁似的。
張露沒有回答樂正弘的問題,說道:“帶身份證了嗎?我起碼要知道跟我談話的是什麼人。”
樂正弘這次出來還真帶着身份證,急忙掏出來遞了過去,說道:“應該沒人能冒充的了。”
張露只是瞥了一眼身份證,就還給了樂正弘,問道:“這麼說是爲了關璐的遺產了?”
樂正弘沒想到張露一口就說出了“遺產”兩個字,頓時嚇了一跳,可隨即意識到,她嘴裡說的遺產有可能是指那兩套老宅子,於是說道:“確實想了解一下那兩套老宅子的情況,我也不瞞你,再次之前我並不清楚關璐南安縣購置房產的事情。”
張露盯着樂正弘注視了一會兒,問道:“兩套房產?”
樂正弘猶豫了一下,堅定地點點頭說道:“關璐生前應該通過你購置了兩套房產,並且是相鄰的兩套老宅子。”
張露好一陣沒出聲,最後問道:“這麼說,你們是從警察那裡知道那套老宅子的事情?據我所知,警察並不掌握第二套房產的事情。”
樂正弘說道:“實不相瞞,第二套房產是我自己找到的,我剛纔還房產局查過資料,這兩套房產都是你經辦的。”
張露質疑道:“第二套房產雖然是我辦的,但又不在你家人的名下。”
樂正弘明白自己如果退縮,張露就有可能否認,只好硬着頭皮說道:“雖然不在我家人的名下,但我有理由相信這套房產是關璐買下來的,現在住在那裡的兩個老人我也認識,那個男的就是夏文軒,我一個朋友的父親。”
張露端起茶杯淺淺地呷了一口,說道:“即便這兩套老宅子都是關璐買下來的,跟你也沒有關係。”
樂正弘說道:“你別誤會,我並不是急着要這兩套房產,只想知道另一套房產真正的業主是誰。”
張露哼了一聲道:“既然跟你沒關係,我就沒有義務要告訴你。”
樂正弘一愣,隨即意識到跟自己談話是律師,而不是普通的朋友,於是從口袋裡掏出一支菸,慢慢點上了,深深吸了一口,一臉真誠地說道:“張律師,我不清楚你和關璐究竟是什麼關係,我想,既然她能聘你做律師,自然是她信得過的人。”
張露插嘴道:“那當然,我們不僅是同學,還是好朋友。”
樂正弘一臉驚訝地說道:“原來你們是同學,那應該是關北鎮的高中同學吧,以前關璐怎麼也沒有介紹我認識一下。”
張露忽然撲哧一笑,斜睨着樂正弘說道:“她把你當小家碧玉了,不想讓你出頭露面呢。”
樂正弘臉上有點掛不住,可一想到張露恐怕知道關璐不少秘密,只好忍氣吞聲地說道:“,實際上我今天找你來並不是爲了那兩套房產,我也不瞞你,我本來認爲對自己的前妻知根知底,可等到她死後,卻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瞭解她。
這也倒罷了,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整天在外面都幹些什麼,和什麼人來往,最後竟然死的不明不白,我想,你多少也聽說過她的一些事情,再加上你是她信任的同學,知道的肯定比我多,如果能幫着我解開一些謎團的話,你就是我的大恩人。”
張露哼了一聲道:“怪不得能把關璐騙到手呢,這嘴倒是挺甜呢,不過,你忘記了我的職業,我可是個律師,不是長舌婦,對當事人的感情生活沒有興趣,何況,你也不是我的當事人。”
樂正弘急的都快冒汗了,這個時候張露如果肯開口的話,就是讓他跪下求她可能也不會含糊,不過,有一點他對自己有信心,那就是張露既然肯來見他,說明有些話應該還是會說的,否則她根本就沒必要來這一趟。
“我不知道你對關璐的那場車禍知道多少,根據我的調查,她多半是被人害死的,只是目前還沒有找到證據,看在你和關璐是同學的份上,難道就不能幫我一把?”樂正弘只好開始打感情牌。
張露好像有點猶豫不定,端着茶杯慢慢呷着,眼睛盯着窗外,樂正弘急忙補充道:“你剛纔在電話裡說我來晚了,這麼說,你早就猜到我早晚一天會來找你。”
張露若有所思地說道:“既然你沒有證據,憑什麼說她是被人謀害的?”
樂正弘湊近張露小聲道:“有些事情不需要證據,關璐生前做的一些事情足以證明那不是一場普通的車禍。
很顯然,她參加了某個組織,或者團伙,並且知道的太多,或者擋了某些人的財路,所以他們殺了她。”
張露好像有點動容了,小聲說道:“外界有傳聞,說她藏匿了一大筆錢。”
樂正弘一臉氣憤地說道:“那是栽贓,他們知道關璐不會爲自己辯解了,所以就把所有的髒水都潑到她身上,實際上,我懷疑那筆錢早就被那些害死她的人瓜分了。”
張露好像有點不信,說道:“既然這樣,爲什麼公安局的人也在調查她?”
樂正弘驚訝道:“你怎麼知道公安局的人在調查她?”
張露猶豫了一會兒說道:“做爲律師,我本來不應該說出你母親的名字,可警察知道我是代理人之後,把我叫到公安局百般威脅。
表面上看是那套老宅子發生了刑事案件,但實際上是警察對關璐名下的私產感興趣,很顯然,警察在查找關璐的遺產。”
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我知道,對關璐那套老宅子感興趣的還不僅僅是警察,暗地裡還有人在找關璐的遺產,當然,他們找的遺產並不是這套老宅子。”
樂正弘吃驚道:“你怎麼知道?”
張露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這就是我剛纔說的,跟你私下見面有可能會給我帶來麻煩,實際上,自從公安局找過我之後,我做爲關璐代理律師的身份已經暴露了。
前些天有人冒充市局的警察來找我問過話,打探關璐的其他委託事項,並且查看了我所有的委託合同。
雖然他們的證件看不出名堂,可我的職業敏感告訴我,那兩個人肯定不是警察,並且,最近我總覺得有人在監視我。”
樂正弘聽了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環顧了一下茶樓的四周,小聲道:“這麼說你已經被人盯上了?會不會有危險啊,我看,你最好還是離開南安縣出去避避風頭吧。”
張露盯着樂正弘注視了一會兒,搖搖頭說道:“我只是個律師,關璐委託我辦的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如果她還活着的話,這兩套房產現在可能已經可以公開了,只是她突然出了車禍,這才成了秘密。
說實話,要不是關璐一再吩咐要替她保密的話,我早就找你母親和她妹妹去了,後來因爲聽說了她的一些事情才猶豫不決。
我想那個時候你們可能也不想和關璐的財產扯上什麼關係吧,不過,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你們會來找我的。”
樂正弘驚訝道:“找她妹妹?你找關馨幹什麼?難道這兩套老宅子跟她有關係?”
張露點點頭說道:“實不相瞞,夏文軒的那套老宅子真正的業主是關璐的妹妹關可馨,雖然目前房產登記在夏文軒名下,但我手裡的文件可以證明夏文軒已經將這套老宅子賣給了關可馨,隨時都可以辦理過戶手續,他們老兩口只不過是暫時住在那裡替關璐看房子而已。”
樂正弘怔怔地楞了一會兒,終於明白了張露這幾句話的含義,驚訝道:“這麼說夏文軒兩口子心裡明白那套老宅子並不屬於他們?”
張露說道:“夏文軒親自簽署的文件,他應該清楚,不過,關璐私底下跟他們怎麼說的,我就不清楚了。”
樂正弘急忙問道:“我想不明白,關璐爲什麼要把這兩套老宅子的手續搞得這麼複雜呢?”
張露搖搖頭說道:“正如你說的那樣,關璐可能確實有不少秘密,最簡單的解釋就是她做爲一個記者應該拿不出這麼多錢來,生怕因爲別人的注意。”
樂正弘說道:“事實上其中有一套房子是用我媽的錢買的,另一套房子也就是四十多萬,也沒必要這麼遮遮掩掩。
說句難聽話,就憑她交往的那些有錢男人,拿出百十來萬買兩套老宅子有必要這麼畏首畏尾的嗎?”
張露一臉同情地盯着樂正弘說道:“確實令人費解,不過,她肯定有自己的難處,雖然我們是同學,但這種事情也不好過問。”
樂正弘問道:“難道她也沒有對你解釋過?”
張露想了一下說道:“還確實解釋過,不過,好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她說,這是她發明的一種最新理財方式。”
樂正弘不出聲了,心想,既然沒有合理的解釋,那就只剩下一個解釋,這兩套老宅子中的某一套肯定隱藏着一個巨大的秘密。
而夏冰的父母顯然是替她看守秘密的人,只不過他們也未必知道,老兩口之所以甘願當守門人,也許是看在女兒夏冰的份上,也許貪圖小便宜,想必關璐肯定另外有好處給他們。
而在關璐死後,夏冰抱着僥倖的心理,不僅向自己隱瞞了這套老宅子的事情,並且還堂而皇之地賣掉了老家的房子,把這套老宅子據爲己有了,難道她以爲關璐的律師永遠不會站出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