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明月所說的小佛堂名義上是她誦經唸佛的地方,就連王媽都不許入內,戴安南倒是進去看過,可裡面除了神龕上的一尊金菩薩之外,就是牆上掛着的三幅畫像,其他倒也沒有什麼新鮮的東西,倒是有點像信佛之人清修的靜室。
而實際上,戴安南也沒見母親在裡面念過幾次經,倒是長年房門緊閉,成了家裡一個無人問津的地方。
不過,如果仔細查看就能發現,這個佛堂的房門和其他門不一樣,不僅沉重,而且門上的那把鎖也很獨特,鑰匙自然只有戴明月一個人掌握。
戴安南雖然今晚受到了刺激和驚嚇,但意識到母親今晚好像要和自己“攤牌”,頓時就把什麼都拋到了腦後,忍不住一陣興奮,急忙穿戴整齊來到了佛堂。
戴明月見女兒進來,馬上就鎖上了房門,把兩個蒲團擺在一尊金光燦燦的菩薩面前,然後拉着女兒跪下,說道:“先拜菩薩拜祖宗。”
戴安南一臉疑惑地說道:“媽,你可別裝神弄鬼,有事說事,拜什麼菩薩祖宗。”說着,瞥了一眼牆上掛着的三幅畫,驚訝道:“怎麼?難道這三幅畫上的人就是咱們祖宗?”
戴明月嗔道:“你想不想聽?想聽就先恭恭敬敬拜過菩薩和祖宗,要不然就滾出去。”
戴安南見母親一臉嚴肅的樣子,不敢再任性,只好跟隨母親先給那尊金菩薩磕頭,然後又給給那三張畫像磕頭。
接下來戴明月在香爐裡點上了香,然後跪在三幅畫像前面嘴裡唸唸有詞地祝禱了一會兒,這才直起身來,盯着女兒說道:“最左邊這幅畫像就是我們戴家的一世祖。”
戴安南驚訝道:“一世祖?你的意思就是最古老的祖宗嗎?你剛纔不是說我們的祖上是尼姑嗎?”說完,瞥了一眼另外兩幅畫,因爲這兩幅畫上面畫着的是兩個女人,但並不是尼姑。戴明月說道:“祖宗和祖上是兩個概念,祖宗只有一個,祖上可以有很多個,凡是祖父輩以上的先輩都能稱爲祖上。”
戴安南好像受到了母親一本正經樣子的感染,心裡面不禁也產生了一種儀式感,雖然還沒有那麼神聖,但也不好再對自己祖宗不敬了。
她盯着自己的一世祖看了幾眼,小聲說道:“媽,咱們這個一世祖好像是當官的,身上穿的衣服就像古代電影裡的那些大臣。”
戴明月點點頭說道:“不錯,我們一世祖名叫戴英,是明朝萬曆年間的狀元,從他開始,咱們戴家纔開始家世顯赫,一直綿延到民國期間。”
戴安南吃驚道:“媽,你的意思這張畫是明朝時候的畫像?”
戴明月搖搖頭說道:“那倒不是,應該是後人畫的。”
戴安南一聽是後人畫的,剛剛涌上來那股敬意就打了退堂鼓,撇撇嘴說道:“我還當真是本人的畫像呢,原來是後人自己想象出來的。”
戴明月嗔道:“怎麼是後人想象的?自然是一代代人傳下來,這幅畫像雖然是後人畫的,但也算得上是文物了,要不是戴凝的爺爺替咱們收藏,早就被人毀掉了。”
戴安南奇怪道:“怎麼回事?咱們家的祖宗畫像怎麼會被戴凝的爺爺收藏呢?”
戴明月擺擺手說道:“你先別急性子,現在看第二張畫像,她是我們的祖師爺,名叫段清香。”
戴安南皺皺眉頭,說道:“怎麼又出來一個祖師爺啊,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奶奶的祖師爺,畢竟咱們母親又沒學藝,又沒出家。”
戴明月眼睛一瞪,說道:“那也是祖師爺。”
戴安南急於聽母親說家史,只好妥協道:“好好,祖師爺,不過,這祖師爺長得倒是不錯,看上去有點像戴凝她媽。”
戴明月說道:“這張畫像是她的徒弟根據自己的記憶讓一位丹青高手畫下來的,也有些年頭了,你倒是說的不錯,她應該算是段碧書一家的祖上。”
戴安南驚訝道:“什麼?她家的祖上是我們的祖師爺?”
戴明月沒有回答女兒的疑問,伸手指指第三幅畫像,恭恭敬敬地說道:“這位就是我們的祖上,南安縣八大藍裳之首戴望月。”
戴安南撲哧一笑,說道:“這名字怎麼聽起來像黃鱔。”
戴明月一愣,隨即怒斥道:“滿嘴胡說八道,什麼黃鱔不黃鱔的,再胡說就滾出去。”
戴安南一臉委屈道:“前兩天晚上王媽在院子裡挑黃鱔,她把一桶黃鱔放在院子裡,說是那些擡起頭來看月亮的黃鱔叫望月鱔,不能吃,我這不就是聯想了一下嘛。”
說着,好像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吃驚道:“媽,你說什麼?八大藍裳之首?難道我們祖上就是傳說中的藍裳?”
戴明月這才緩和了神情,點點頭說道:“不錯,我們祖上戴望月是祖師爺的大弟子,祖師爺總共有八個弟子,後人尊稱爲八個藍裳。”
戴安南驚訝道:“不是說藍裳都是南安縣的名門望族家裡的貴婦人嗎?怎麼咱們祖上卻是個尼姑呢?尼姑哪來的錢?”
戴明月哼了一聲道:“難道尼姑就不能成爲貴婦人嗎?這和錢沒有關係,藍裳象徵的是高貴的品質,只要具備了藍裳的品質,即便沒有錢也尊貴無比。”
戴安南一臉狐疑地說道:“媽,我都被你搞糊塗了,民間傳說只有那些穿着藍衣服的貴婦人才能叫藍裳,當然品質是一個方面,你要是個窮光蛋的話,別說買不起藍裳,也沒法幫助窮人啊。”
戴明月說道:“那是後來的事情,最早的藍裳和金錢沒有關係,和出身也沒有關係,我現在就給你說說八個藍裳的由來。”
接下來,戴明月把段清香的來歷以及生平詳細介紹了一遍,一直講到她被吳三桂的人殺害,八大護法突圍以及秘密埋葬段清香的往事。
戴安南顯然被母親講的故事給吸引住了,在講述的過程中雖然心中有很多疑惑,但一直沒有插嘴,這時忍不住問道:“你說的鑰匙難道就是你讓我看過的那把?”
戴明月點點頭說道:“不錯,鑰匙總共有八把,目前只找到了七把,其中三把是我們祖上的後人費盡千辛萬苦找到的。
另外兩把是祖師爺的二弟子段佩玲的後人找到的,當年你奶奶和段碧書成立藍裳組織的時候,七把鑰匙就成了藍裳成員的身份象徵。”
戴安南急忙問道:“如果找到了第八把鑰匙豈不是就可以打開段清香的腦袋拿到稀世珍寶了?”
戴明月猶豫了一下說道:“按道理應該是這樣,但當年祖師爺的八大弟子有約定,爲了避免尋找寶藏而引起內部紛爭,八個藍裳在祖師爺墳前發誓,只給後代傳鑰匙,不傳段清香屍體埋藏地點的秘密。
當然,那個時候她們還一心反清復明,這八把鑰匙的傳承實際上就是反清復明決心的傳承,只是後來隨着世道的變遷,這八把鑰匙也就只具有象徵意義了。”
戴安南說道:“但他們的後人並沒有忘記段清香腦袋裡的稀世珍寶,要不然,我們的前輩和段碧書的前輩爲什麼會煞費苦心尋找鑰匙?
也許,另外五個藍裳的後人被我們兩家的祖上殺了,只有一個漏網,否則,人家爲什麼會乖乖交出鑰匙?”
戴明月說道:“這些事情我們已經無法弄清楚了,雖然我們的祖上找到了三把鑰匙,段碧書的祖上也找到了兩把鑰匙,但這項工作可能是好幾代人完成的,所以,當時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已經無法考證了。”
戴安南說道:“那還用得着考證嗎?肯定都想找齊了鑰匙把寶貝拿到手,只是後來確實找不到第八把鑰匙,也找不到段清香的墳,所以只好作罷,要不然,我們戴家和段家不僅不可能合作成立藍裳組織,說不定早就大打出手了。”
雖然女兒的話說的不太好聽,可戴明月也無法反駁,因爲這種可能性並不是不存在,不管是段碧書的先人還是自家的先人當初費盡心機找這幾把鑰匙可能都有窺視段清香保藏的嫌疑,只是後來確實機會渺茫,不得不死心。
“別人我不知道,但你奶奶確實沒有這種想法,她只是希望能繼承先祖的初心,通過創立藍裳組織造福一方百姓。”戴明月有點心虛地說道。
戴安南一陣咯咯嬌笑,說道:“媽,我現在明白你爲什麼要贊助那些學生了,原來是爲了實現奶奶造福一方百姓的初衷啊。
不過,我現在基本上猜到這個組織中有哪幾個藍裳了,你和奶奶、段碧書就不用說了,戴凝和關璐肯定也是吧,這就五個了,還有兩把鑰匙在誰的手裡。”
戴明月說道:“你說的沒錯,出除了這幾個人之外,還有杜洋和洪碧。”
戴安南一愣,隨即又是一陣咯咯嬌笑,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哎呀,,笑死我了,沒想到連洪碧都是藍裳,難道販賣毒品也算高貴的品質?
不管我奶奶的初衷是什麼,很顯然,她下面的人把經念歪了,最終的結果是每個藍裳都富得流油,可造福一方百姓就別再提了,免得讓人聽了笑話。”
戴明月哼了一聲道:“你不能因爲洪碧犯罪就全盤否定藍裳組織做出過的貢獻,有些事情也並非你想象的那樣。”
戴安南說道:“難道就一個洪碧嗎?戴凝和杜洋難道就乾淨?連樂正弘都懷疑他們兩個和洪碧的毒品案有牽連。
並且,他早就懷疑市裡面的藍鷺基金涉嫌貪污教育捐款資金,要不然上次也不會來南安縣調查了。
即便你的得力干將關璐難道就乾淨?外界早就有傳言,關璐不僅和市裡面一些大人物關係曖昧,並且還和孫斌的集資案有牽連,還有傳聞她涉及八個億贓款的去向。”
頓了一下,瞥了母親一眼,哼哼道:“如果關璐真的涉嫌犯罪,難道你能置身事外?如果我的推斷成立的話,藍裳組織的本質其實就是一個以女性爲主要成員的犯罪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