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正弘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不過,當時他整下口罩的時候正好看見我,我們兩個人互相凝視了有十幾秒鐘,他才大喊大叫起來,如果他記憶力沒問題的話,應該能認出我,反正我永遠忘了不了他那雙眼睛。”
說到這裡,好像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驚訝道:“你是不是以爲今晚在賭場他把我認出來了,所以才逃跑?”
洛霞疑惑道:“眼下也不能確認,不過,你當時直愣愣地盯着他看,自然會讓他意識到危險,這些毒販揹負着重罪,警惕性可是比一般的罪犯高多了。”
趙雙泉說道:“等一會兒我們會安排你和這個罪犯見個面,給他施加心理壓力,爭取讓他早點招供,我們必須儘快找到被他們藏匿的毒品。”
樂正弘問道:“如果他認不出我呢?”
趙雙泉說道:“但他可以想起這件事,知道有你這個人存在,你的身份是我們偵查員。”
樂正弘嘟囔道:“那我真是太榮幸了。”隨即想起一件事,急忙問道:“洪碧呢?抓到沒有?”
洛霞搖搖頭說道:“有人給她通風報信,目前還沒有抓到。”
樂正弘吃驚道:“居然讓她跑掉了?萬一她要是知道今晚是我給你們帶路呢?”
洛霞說道:“這種可能性不大,她今晚一直沒有回過娛樂城。”
樂正弘氣憤道:“你總是說可能性,你不是說不會碰到熟人嗎?今晚差點自己都被人認出來,我現在對你們的判斷持會阿姨態度。”
趙雙泉問道:“你今晚碰見誰了。”
洛霞怏怏道:“我自己確實也沒有料到,今晚在賭場竟然碰到了石油公司的李東明和市電視臺的楊玥,這兩個人都認識我,好在當時我們帶着眼罩,應該沒有被他們認出來。”
趙雙泉皺皺眉頭說道:“李東明和楊玥?難道他們也是賭場的會員?”
樂正弘插嘴道:“那還用說?那個楊玥你們早就該抓她了。”
趙雙泉想了一下,擺擺手說道:“我們下去,張偉,你跟樂正弘交代一下等一會兒我們審訊的程序。”
昏暗地下室的一個小房間裡,天花板着一盞射燈把燈光聚焦在中央的一把鐵質的椅子上,椅子上烤着一個垂頭喪氣的男人,只見他的一條胳膊上纏着繃帶,半邊臉也高高腫起,像是被人打的不輕。
隨着鐵門哐當一響,趙雙泉、洛霞和孫乾,走了進來,坐在了陰影裡的一張破桌子後面,椅子上的男人擡起頭來,眯着眼睛想看清楚面前坐着的人,可刺眼的燈光讓他睜不開眼睛,只能看見三個模糊的身影。
“姓名?”只聽一個男人威嚴地問道。
男人低垂着腦袋一點反應都沒有,趙雙泉衝孫乾擺擺手,意思讓他別問這些廢話,只見他點上一支菸深深吸了一口,說道:“你以爲不出聲就矇混過關嗎?老八週世民認識吧,他在這裡等你們很久了。”
男人動了一下,慢慢擡起頭來看看面前的幾個影子,隨即腦袋又耷拉下去,還是沒出聲。
“按照你們在關北鎮製毒的數量,你自己應該很清楚會有什麼結果。”趙雙泉繼續說道:“我也不瞞你,老八週世民因爲知道自己犯了死罪,所以骨頭倒是挺硬,直到現在都沒有開口,不過,他這麼頑抗只能死路一條。
現在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馬上交代藏毒是地點,我對你可以網開一面,起碼可以留你一條性命,你可想好了,別等到綁赴法場的時候才後悔,那時候就可來不及了。”
男人又動了一下身子,不過還是沒有出聲。
趙雙泉哼了一聲道:“你以爲裝聾作啞我們就不能給你定罪?我們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你曾經爲王建軍制毒,數量巨大,足以判處你極刑,你是不是覺得沒人見過你我們就沒法確定你的身份?我現在就讓你見個人,幫你回憶一下。”
房間的門打開了,樂正弘走了進來,他站在門口看看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稍稍猶豫了一會兒,走到他的面前,問道:“你認不認識我了嗎?”
男人慢慢擡起頭來,盯着樂正弘看了一陣,起初眼神好像有點迷離,樂正弘說道:“那天晚上在關北鎮化工廠我們打過一個照面,當時你剛從化驗室走出來,剛剛摘下口罩,雖然只是匆匆一面,但我可把你急的清清楚楚。”
男人的眼睛慢慢眯起來,顯然好像想起來了,不過,他什麼都沒說,又把腦袋捶了下去,只聽孫乾忽然大聲喝道:“姓吳的,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現在你還有立功的機會。
如果蒼狗先交代的話,你連機會都沒有,就算你們一句話不說,也照樣可以給你們定罪,關北鎮那些參與制毒的女人也能出面指證你製毒的犯罪事實。”
樂正弘摸出一支菸點上,塞進了男人的嘴裡,勸道:“你還是說了吧,都到這個份上了,幹嘛給自己找不痛快,你不說,別人也會說,爲什麼不給自己留個機會呢。”
男人擡頭看看樂正弘,翕動着嘴巴吸了一口煙,忽然沙啞着嗓音問道:“王大麻子是你殺的?”
樂正弘嚇了一跳,說道:“你可別胡說,我怎麼殺的了他?那天晚上要不是我跑得快,差點就沒命了。”
男人又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煙,從鼻孔裡噴了出來,問道:“你到底是警察還是記者?”
樂正弘好像已經把張偉的交代拋到了九霄雲外,說道:“我是記者,不是警察,要不然那天你們還能跑得掉?”
男人似自言自語地說道:“這麼說,王大麻子不是死在你手裡?”
樂正弘說道:“當然跟我沒關係,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那天晚上死了人?”
只見男人一臉沮喪地嘀咕道:“難道是天意?”
樂正弘沒有聽清楚,問道:“你說什麼?”
男人突然吐掉了嘴裡的煙,問道:“你們剛纔說的話算不算數?”
趙雙泉急忙站起身來說道:“你是說留你一條命嗎?當然算數,你只要說出藏毒的地點,就算你立了大功,我們會向法院建議考慮這個情節,不過,時間很緊迫,如果毒品被人轉移的話,你就是說出來也沒用。”
男人盯着樂正弘說道:“我就先留條命看看你會有什麼報應。”
樂正弘忍不住渾身微微一顫,問道:“你說什麼?什麼報應?”
男人居然嘿嘿一笑,說道:“怎麼?難道害怕了?恐怕來不及了。”
說實話,樂正弘真的害怕了,他沒想到趙雙泉竟然和這個罪犯做交易,到時候這個毒販就算是被判無期徒刑,可他只要活着,就有可能把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
他的同夥甚至都不需要知道自己的名字,只要說出關北鎮化工廠那天發生的事情,那誰都知道自己是警察的內線了。
眼下洪碧在逃,即使王大麻子的手下也沒有全部抓捕歸案,他們如果知道自己是警察的內線,哪有不報復的道理,那時候自己一家老小可就危險了。
趙雙泉自然聽出這個毒販有威脅樂正弘的意思,但並沒有多想,趁機說道:“你決定沒有,到底說不說,我們可沒這麼多時間跟你坐在這裡耗,如果你不說的話,我們就去找蒼狗了。”
男人一雙眼睛盯着樂正弘注視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我說。”
當天深夜三點多鐘,位於本市南郊城鄉結合部的一棟自建房裡發生了激烈的槍戰,槍聲驚動了附近的居民,紛紛打110報警,不過,槍聲只持續了四五分鐘左右,最後歸於沉寂。
樂正弘今天是真的疲倦了,說實話,這輩子都沒有感覺到如此的疲倦,整個腦袋嗡嗡直響,根本無法把注意力集中在一個點上,心裡盡是雜七雜八的念頭,以至於還出現了幻覺。
那個毒販決定開口之後,他好像就失去了所有價值離開審訊室,壓根不知道罪犯對警察說了什麼。
不到五分鐘,只見洛霞和孫乾、張偉就像是瘋狗似的從審訊室裡竄出來,以至於都沒有來得及跟他打個招呼就一陣風似地衝了出去,就像是每個人的家裡都着了火一般。
趙雙泉顯然很興奮,不過,他什麼都沒說,只是伸手拍拍樂正弘的肩膀就徑自上樓去了,好在有一名警察專門等在那裡送他回家。
樂正弘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快天亮了,家裡面靜悄悄的,他脫了鞋子輕手輕腳地溜進自己的臥室,往牀上一躺,不到一分鐘就響起了鼾聲。
不過,他的腦子並沒有完全沉睡,有一部分腦細胞還相當活躍,在夢境中編織出各種各樣的畫面。
從關北鎮那座廢棄的化工廠,到自己臥室爬出來的那個血人,再到關璐在牀上風騷的迷人模樣,最後好像又回到了南安縣那部劫持他的汽車裡,有人在他的腦袋上狠狠地砸了一下。
不過,他這一次沒有失去知覺,而是嘴裡大叫了一聲,身子條件反射一般從牀上跳起來,結果整個人掉到了地上,躺在那裡直哼哼。
樂正璇和關馨早就起牀了,聽見樂正弘臥室裡不同尋常的動靜急忙推門走了進來,頓時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只見樂正弘衣服也沒脫睡在地上,還以爲他昨晚喝多了。
“哎呀,哥,怎麼喝成這樣,連牀都上不去了。”樂正璇急忙上去想把樂正弘拉起來。
關馨哼了一聲道:“真是酒逢知己啊,我還以爲他晚上不回來了呢。”
樂正弘在地上躺了一會兒,漸漸有了現實感,明白自己晚上做了噩夢,聽了關馨的話,急忙爬起身來,說道:“誰喝酒了,我這是不小心掉下來的。”說着,楞了一下,問道:“現在幾點了?”
樂正璇說道:“都快九點了。”
樂正弘瞥了關馨一眼,奇怪道:“那你怎麼還不去上班?”
樂正璇說道:“關馨決定從創二代辭職了,今後不去那裡上班了。”
樂正弘一聽,頓時就來勁了,把纏在身上的被子扔在牀上,驚訝道:“辭職了?怎麼突然辭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