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頭一震……
林俊說的這個‘乖’字，好迷茫，好溫柔。尤如一個深情的丈夫在睡眠惺鬆時刻，無意識的哄自己鬧小脾氣的妻子似的。
我亂了。
‘嘟……嘟……。’梳妝檯上的電話響起沉重的振動鈴響，我用力搖了搖頭，連忙跑過去打開電話看。
“嫂子……。”這時候，林夢蓮才坐起來，一臉傷心樣，睜着水靈靈的大眼睛看着我，吸着鼻子：“我影響你休息了嗎？”
“沒有，你想開點。”
我扯了扯嘴角，轉過身不去看牀上的情景，打開電話一看，是張小雅發的信息；明早十點，老地方見。
“嫂子。”
林夢蓮又叫我，我轉過身，她一邊拖拖拉拉的下牀穿拖鞋，一邊摸着淚說：“我說話直，這本來就是事實嘛，那婆娘竟然打了我一嘴巴，我都這麼大了，還挨她的打，我真恨不得她不是我媽。”
“夢蓮，你又說胡話。”
我走過去，幫林俊掖了掖被角，遞給她一抹笑意：“別想那麼多，可能媽也有她的想法，但這並不代表母女之間就有仇什麼的，以後你注意着點，媽不喜歡的話，你就少說，不就沒事了？”
“我纔不像你，那麼懦弱。”說完，林夢蓮抽了張牀頭櫃上的紙巾在那吹鼻涕。
我卻被她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這都什麼人那？
緊接着她又跟我說了一大堆，在學校沒什麼朋友，現在畢業了找工作又難之類的。
我看到眼時間：“夢蓮，快回屋休息吧，快十點了。”
……
林俊的臉色漸漸好了一些，不再像纔回家那時的蒼白了。
我坐在牀邊上，看着他英俊的臉孔，在腦海裡搜尋着我和他的曾經……卻，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
“水……。”十二點鐘，林俊喃喃說了一個字。
我一直沒睡，剛剛林夢蓮抱着他的樣子，讓我心裡說不出的難受和懊惱，睡意全消。
“好，你等等我去給你倒。”
我連忙站起身就往外面走，走道上只開着暈黃的小壁燈，走到公婆的房門口聽了聽，沒什麼動靜，而且他們燈也關了，大概沒事，所以睡了。
樓下客廳裡一片黑暗，我就着微弱的燈光走下旋轉樓梯，走了一半覺得自己真傻，怎麼不會把上層的燈都打開，現在可好，突然想起這些天來自己遇到的怪異事情，心裡越想越怕。
可是已經走到樓梯一半了，只得往下走，加快腳步，匆匆下樓，走到牆邊正想打開樓梯口的燈開關。
身後‘吱’的一聲。
我汗毛直立，連燈也記不得開了。
叭踏……叭踏……
一陣懶散的拖鞋腳步聲在身後響起來，我渾身打着哆嗦，一點點僵硬的轉過頭去看。
一個白色的身影正向我走來……是誰，我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再一看，竟然是穿着睡衣的吳媽。
可不嘛，她的臥室，就在我身後的一角處。
嚇死人了，我用手按着胸口，心有餘悸的正打算叫她，吳媽竟然一拐，直接往冰箱前走去了。
她也同樣的沒有看到我，可能光線太暗，再加之她上了歲數，所以眼神不太好的原因吧。
不知爲什麼，我突然也不想叫她了，到想要看看這個時候起來的吳媽要做什麼。
……
“唉……。”吳媽打開冰箱，長長的嘆了口氣，她的臉色因爲冰箱光線的原因，顯得虛浮灰白，又因爲要睡覺的原因，她平時被挽得規規矩矩的髮髻現在披撒在腦後，這情形，看得令人發毛。
之後，她便拉開衡溫層放菜的隔層裡翻翻找找，我以爲她會找什麼吃的之類。
沒想到一會兒，竟然拿出來一顆碩大的白菜。
這大半夜的，她拿白菜乾嘛？
吳媽拿着白菜，機械的一層層剝着菜葉，剝下來的都又放回冰箱裡，一直剝了好幾層，這才從裡菜葉的夾縫中拿出一個白色的塑料袋。
我屏住呼吸，緊緊的盯着她手裡的塑料袋。
她慢吞吞的打開，還打着哈欠，然後拿出一個小小的瓶子，再扭開瓶蓋往手掌心裡一倒，並拿到冰箱燈光下看了看，好像要確
定會不會弄錯一樣。
這下光線充足，我看清了，那是一白一紅兩顆藥。
那不是我每天必吃的藥嗎？
“唉……造孽哦！”吳媽看了看藥，自言自語一番，而後從衣服包裡拿出兩個瓶子，是我的藥瓶，只見她把那兩顆藥分別放進了藥瓶裡，然後擰上蓋子，這才轉身把那個小瓶子和塑料袋小心的扔進了垃圾桶裡。
叭踏……叭踏……吳媽手裡拿着我的那兩個藥瓶子，然後打着哈欠轉身回她臥室去了。
我從黑暗中走出來，撫着呯呯亂跳的心臟，吳媽爲什麼要半夜三更的，把藏在大白菜裡的藥放進我的藥瓶子裡？
我聽了一會兒動靜，只到看着她門頭上的玻璃窗沒有了燈亮，這才躡手躡腳的走到垃圾桶前撿起那個小藥瓶。
……
林俊喝了水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我打開牀頭燈，把那個小藥瓶湊到燈下去看，上面只寫着維生素B2，可是我心裡明白，剛剛裡面裝的藥，絕對不是維生素B2。
那麼吳媽爲什麼要把藥放進我的藥瓶子裡呢，難道說，這些天來我吃的藥，都是不是呂明安開的？
而是吳媽不知從哪裡弄來的藥？
彺我還一直對她不錯，沒想到她竟然連這種事情也做得出來。
想想自己越來越明顯的幻覺症狀，我心裡涼寒到極點，另一方面，卻又覺得害怕。
我以爲我最信任的人，竟然出手害我。
……
隔天一大早，林俊醒過來，正如林夢蓮所說的，睡一覺之後，他一點事都沒有了。
他在衛生間裡愉快的吹着口哨洗漱。
我心裡裝着事，一夜沒睡好，此時更是睡意全無。
“老公，夢蓮昨天晚上被媽打了一嘴巴，她很傷心，跑到我們臥室來抱着你哭了半天。”
我披上睡袍，走進衛生間，從後面輕輕地抱着林俊的腰，波瀾不驚的把臉靠在他寬大的背上。
林俊的哨聲驀然而止。
“怎麼回事？”林俊回過頭來看着我，滿臉驚訝，他正在往臉上撲護膚水，此時兩隻手就那麼捧在臉上，動作像凝固了似的。
“不是跟你說了嘛，她一時嘴快說了不該說的，媽就打了她一嘴巴。”我抑臉，用食指擦掉他殘留在嘴角上的一點牙膏漬。
“沒，我說的是後面，你說夢蓮她……她來我們臥室裡抱着我哭？”
“對啊！”
我點點頭，林俊的臉色刷地變了樣，本來還愉悅的臉色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人都被一種憤怒和急燥籠罩着。
“越來越不像話了，我必須找她談談。”
他伸手拿過涼杆上的毛巾擦了把臉，而後便轉身衝出衛生間去找林夢蓮。
我伸手想拉他，拉了個空，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放棄了阻止他。
……
“林夢蓮，開門……。”
一會兒，屋外就傳來呯呯的砸門聲，林俊的聲音吼得振天響。
我走到門側去聽着外面的動靜。
“哥……你幹嘛？”林夢蓮終於起來開門了，依她的生活習慣，叫她現在起牀，那比叫她去死還難。
只聽她的聲音沙啞低沉，才問完，便傳來一聲清亮的尖叫：“啊，哥，你……。”
而後就沒有聲音了，我嚇得連忙伸出頭去看，只見林俊竟然一把掐在了林夢蓮的脖子上，然後老鷹叼小雞似的把她往臥室裡推。
怪不得林夢蓮的聲音突然沒了，原來是因爲脖子被掐住的原因，我嚇得連忙衝出去叫了一聲：“老公……。”
“你別管，是該好好教訓教訓她了。”林俊側面對着我，可是，我依然看到他的面部變得有些猙獰。
說完這句，他已經把林夢蓮推進了臥室裡，反手，‘呯’的的一聲，重重地摔上了房門。
我連忙跑過去想要打開門，可是門從裡面被反鎖了，趴在門上聽裡面的動靜，卻又靜悄悄的。
“老公……老公，你別衝動，快開門啊！”隨即心裡有千萬種不好的想法冒出來，我嚇得一邊哆嗦一邊拍門。
這時候，婆婆和吳媽也跑上樓來了，公公捂着腰，在後面慢悠悠的跟着。
“怎麼回事？”
婆婆第一個焦急的開口。
“林俊他……他因爲昨晚的事，說是要教訓一下夢蓮，我怕他們兄妹會不會打起來。”
我有些難堪，要不是因爲自己告秘，這事兒會成這樣嗎？
心想着如果婆婆要是怪我，我也認了。
沒想到婆婆和公公聽完我的話後，竟然互相對視一眼，而後神情便一臉釋然的樣子。
“哦，這樣啊，沒事，你彆着急，一會兒就好了，走走走，我們下樓吃早點去。”
婆婆竟然一點都不着急，還伸手來拉我下樓吃早點。
我錯愕的看着他們，不由側了一下身讓她沒有拉到。
“算了，那我們先吃去，一會得涼了。”
婆婆轉身，跟公公一前一後下樓，頭都沒有回一下。
吳媽看了我一眼，默默地跟上。
……
我一直提心吊膽的站在林夢蓮的臥室門外，就算公婆有多麼的不可理喻，可此時那個火氣上頭的人是我丈夫，如果他一時衝動做出什麼事來，那一切後果可真不敢想像。
我把耳朵緊緊地貼在門上聽，只是偶爾聽到一點點聲音，好像是林夢蓮壓抑住的哭聲。
伸手去轉門把，可是卻怎麼也打不開。
“老公……夢蓮，開門啊，你們別吵了，好不好？老公……。”
“米尹，沒事，我跟夢蓮談談，你……下樓去吧。”千呼萬喚，林俊終於答應了我一聲，可是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喘息，是不是我的錯覺。
“夢蓮……夢蓮……你沒事吧？”
我更加緊的貼到門上。
“沒……沒事……。”林夢蓮答應了我一聲。
聲音有點怪怪的，好像還帶了點哼哼一樣，也許正在哭吧。我看一眼時間，快九點了，而和張小雅約的見面時間是十點，再磨蹭下去要遲到。
看樣子，只能先下樓去吃早點，讓他們兄妹兩好好聊聊。
……
等我吃完早點，林俊才下樓來，他的樣子略顯疲憊，一點都沒有了剛剛洗漱時候的神清氣爽，到添了幾分像剛剛做過一場大運動似的累。
“走了，回公司去了。”他走過餐桌前，定不住焦點的跟我們所有人揮了揮手。
我定定的看着他挺撥的背影，心裡升起一絲異樣。
……
早點過後，婆婆和公公到院子裡散步，林夢蓮依然沒有起牀。
吳媽收拾好碗筷以後，去換了身衣服準備出門。
“吳媽……。”我從沙發上站起來攔住她，她今天出門什麼目的，我是知道的，不就是要去把糖糖送人嗎？
“陪我去看呂醫生，今天早上起牀的時候，頭有點暈。”
“可是太太……。”吳媽吞吞吐吐的：“我……我還有點事，你自己去行不行？”
“不行，必須得你陪我去。”
我湊近她，冷笑着鎖住她的眼睛：“吳媽，你有什麼大事要辦，連我這個東家都不管了？”
“呃……好……好吧，我陪你去。”吳媽似乎下了很大的絕心。
……
“吳媽，怎麼小塞她……？”看到我們兩共同走向院子大門，恰好遇上我們的婆婆滿臉驚訝和不滿，她使了個眼色給吳媽，當我不存在。
“老太太，太太身體不舒服，我得陪她去看呂醫生，你看，行嗎？”
吳媽試探着婆婆的意思。
“又不舒服？”婆婆沒好氣的看我一眼，然後又滿臉堆笑：“那是，小塞身體不舒服，自然是先帶她去看醫生，其他的事，明天再說。”
“知道了。”吳媽垂眉答應。
……
“吳媽，我沒想到，短短一兩個月，你和我婆婆到是相處得挺好的，恭喜你啊，終於找到一個好靠山了。”
來到呂明安家門口，我冷然丟給吳媽一句，在她一愣神的時候，我連忙轉身進去，並把呂明安自動開啓的大門鎖上，然後轉身往裡走。
“哎……太太……等等我，我還沒進去呢。”等吳媽反應過來叫，我已經走出五六步了，她連忙趴在大門空欄杆處往裡叫。
“你就在這裡等吧，好好的等着，那兒也不許去。”我回過頭，對她笑了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