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俊不敢看我的眼睛,垂着眼簾道:“今天早上在公司我跟你說了謊話,那筆錢,我就是想拿來還給老黑表哥的。”
我故做不明所以:“你什麼時候歉表哥錢,我怎麼不知道?”
“米尹,關於這件事情,我以後再慢慢跟你說,你看,現在讓李姐別轉帳還來得及,表哥又等着錢用,你能不能先把那筆錢……。”
“想都別想,林俊,你太自私了,竟然爲了幫自己還私債讓全公司的員工沒有飯吃,這個我堅決不答應。”我轉眼看向老黑:“表哥,錢不能還你,東西你也不能拿,你若是敢拿,走出這個門半步,我就報警抓你。你跟林俊的私人恩怨我不管,我只知道,這個家裡的任何一樣東西都有我的一半,你想拿,也得先問問我。”
老黑苦着臉:“表弟妹,你這不是讓我爲難嘛。”
“你看着辦,反正我說一不二。”
我走過去從老黑懷裡拿過電腦,他愣愣的,竟然也被我的氣勢嚇得不敢再來搶,還自動的把手裡的那兩個小瓷瓶遞給了我。
這一來,婆婆和林俊嚇得臉色變白,生怕老黑被逼急了張口把事情捅破。
恰在這時候老黑的電話響了,本來在場的人都各懷心事,一陣寂靜之下老黑那電話鈴聲突兀的剌耳響起來,大家都嚇了一跳。
老黑看了眼電話話號,很神秘的轉過身到一邊去接,說了不到三句便掛線,走回我們面前,得意而輕蔑的笑道:“姑媽,我嬸子讓我問問你,你們明天回老家不?”
“回去幹嘛?”婆婆沒好氣的問他。
“她說四叔去報了案,說是懷疑三姑姑的死非正常死亡,後天警察局的人要來開棺驗屍呢。”
“……”全場都鴉雀無聲,老黑給的這消息,太重磅了,連我都覺得意外,同時心裡又暗自一喜,沒想到我那一通假夢謊話,會把四叔給嚇得爲三姑姑伸冤去了,怪不得那天早上他匆匆回老家,還說要去辦點重要的事,原來說的就是這個。
林家三口臉上的神就別提有多怪看了,青紅紫綠全上陣,半晌,林俊衝上前一步,一把攥起老黑的衣領子,咬牙切齒的問:“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靠,我再說一百遍也那樣,那就是事實,四叔要讓警察開棺給三姑姑驗屍。”老黑推開林俊,冷冷一笑:“怎麼着表弟,你反應這麼大,是不是心慌了?”
“你放屁。”林俊吼。
我突然發覺站在一邊不說話的婆婆渾身開始發抖,而後,雙腳一軟就往地下倒。
“媽……。”我及時伸手攬腰抱住她,可她太重了,重得我反而跟着她一起癱到了地上。
“媽你怎麼了?”林俊這纔不和老黑糾纏,上前來查看。
婆婆嘴脣顫抖,翻起眼珠子看了看我們衆人,無力的擺了下手:“兒子,我沒事,快……收拾收拾,我們回老家。”
我以爲這一次他們林家的秘密這麼明顯,林俊是怎麼也不會讓我跟着回老家的,沒想到他扶起婆婆之後,卻轉頭對我說:“米尹,你打個電話給陳正東,
讓他盯着香港那邊的事情,再留意古子傲有沒有回國。隨便收拾兩件衣服,我們現在就出發。”
“……哦。”我看一眼自始至終呆若木雞站在旁邊的林夢蓮,匆匆上樓給陳正東打了電話,又給阿M打去問了下小雅的情況,並告訴他我要跟林俊回老家的事情。
隨意收拾了幾件衣服,那邊林夢蓮也上樓了,邊收拾邊跟老黑說;“表哥,我不想回去。”
“你不是吧,那可是你媽。”
林夢蓮沒在說話,好一會兒再說:“我害怕看到死人。”
“別廢話,快點收。”老黑道。
我只當沒有聽到他們聊天,推開婆婆的門幫她拿了兩件厚外套,眼看着冬至就要來臨,小鄉村的晚上,特別的冷。
下樓,看到林俊已經把婆婆扶到車上了。
“吳媽,你進來,我跟你交待幾句。”我把站在車子旁邊幫忙的吳媽叫進屋裡,給她使了個眼色:“這些天我們不在家,你得看好家,白天沒事兒,可以去自己喜歡的地方步步。”說完,悄悄把寫在紙條上古子傲的電話號碼遞給了她。
吳媽眼睛一紅:“太太,我也要去。”
我知道她是擔心我,此一去,可以說都是林家人,我獨人一個在他們中間,危險卻沒有依靠。
“不……。”我向吳媽搖了搖頭:“你得好好看着家門,等我們回來。”
“快點,還在磨蹭什麼?”林俊在院子裡車上大吼。
我只能掰開吳媽死死拽着我的手,對她微微一笑:“放心,沒事兒。”
林夢蓮在老黑的幫忙下,提着大袋小袋下來了,她當是去旅遊啊,林俊臉色陰沉得出水,驀地跳下車,把林夢蓮的東西一咕腦往後備箱裡扔,冷喝一句:“出發。”
……
火車站一如既往的擠,那種擁擠,會讓你體會什麼叫想跺腳都找不到一塊兒寬暢的地兒。
林俊把車子停在一個地下停車場,老黑負責去買火車票,他一身流力流氣的打扮加上那股子不要臉的拼勁兒,竟然插了好幾個隊買到了火車票。
一個小時後,我們坐上火車出發了,一切都那麼匆匆。
我還來不及和古子傲告別。
窗外的景緻讓我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上一次跟林俊回老家,樹葉還微黃,而此時,窗外路邊和山頭上,一片冷涼光景,樹葉沒有了,只有乾枯的樹枝還挺立在那裡,來年,又是一個春暖花開的好時節。
……
一路上,坐在我身邊的林俊都沒有說話,婆婆神色凝重,緊緊的把自己窩在大衣裡,不知在想着什麼。
另一邊的林夢蓮和老黑也不說話,火車出發一個小時不到,兩人竟然頭挨在一起睡着了。
我也睏意襲來,眼皮沉重的利害,便靠回椅背上眯着眼睛打盹。
迷迷糊糊中,聽到坐在我們對面的婆婆小聲問了一句:“怎麼辦?”
林俊噓了一聲,之後,他站了起來,坐在對面的婆婆也站了起來,我張開一小縫眼睛,看到他們一前一後的往
火車走道的另一頭去了。
看樣子,是想稱我們都睡着的時候商量着對策。
大約五六分鐘的樣子,婆婆和林俊回來了,兩個人坐下後,再次陷入沉默。
在這沉默中,林俊伸過手來輕輕握我的手在掌心裡,我沒有動,任他握着,否則的話,他會發覺其實我並沒有睡熟。
他握了我一路的手,這個胸懷心機,滿腹奸詐的男人,是否在此時此地,心裡某個角落爲我打開了一彎溫柔。
可惜我的心裡,早已被填滿沙丘。
……
四叔提前接到老黑的電話,所以匆匆來火車站接我們,這個憋了一口氣要爲三姑姑討回公道的男人,在見到婆婆的氣勢洶洶以後,自己先蔫了三分,微微低着頭:“嫂子。”
婆婆不應他,而是擡起手就是利落一嘴巴。
衆人都是一驚,尤其是老黑,身體動了動,要不是林夢蓮死命拉着,都想上前去對婆婆動手了吧。
四叔卻一臉淡然,那一巴掌好像打在別人身上似的,臉不改色心不跳:“嫂子,我知道我心裡不痛快,可是這三姑姑的冤我還是得幫她審。”
“你憑什麼?”婆婆咬牙切齒大罵:“三姑姑在我家生活了這麼些年,我們早就把她視若我們一家人,所以纔會把她埋進了我們祖墳裡,現在你要這麼做,不等於揭我們家祖墳嗎?老四,我到要問問你,我們家有哪一點對不起,是小時候我沒讓你吃飽啊還是沒給你娶媳婦?你要在背後做這種事情,傷我的心?”
“嫂子,你所說的我都能理解,可是你想過沒有,我和你們是同宗,你家的祖墳還不就是我家的麼,我這麼做,也是爲了還大家一個清白,讓已經死去的三姑姑沒有怨氣。”看來四叔是鐵了心,任婆婆怎麼罵,他都是不亢不卑的。
“那行,你非要讓警察來的話,等明天他們來挖墳的時候,你就一塊兒把我也給埋了吧,反正發生這種事情,我也不想活了。”婆婆吸着鼻子,兩行老淚掉下來。
林俊這纔開口:“四叔,不管怎麼說,這事兒你做不得,挖人祖墳喪盡天良,且不說三姑姑的死正不正常,總之以後,你在這村子裡,算是沒辦法擡起頭來做人了,你爲你的兒子,你的女兒想過嗎?”
“管不了那麼多了。”四叔把脖子一梗:“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媽死了這麼些年,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們拉扯大,現在遇上這事兒,也是該他們還我這情份的時候了。”
見四叔態度堅絕,而且事已到此,林俊只能讓大家先上車,等到了家裡再坐下來好好商量。
……
沒想到我們又經歷了兩個小時的折騰回到小山村後,剛踏進院子,呼啦啦來了一大幫子村民。
爲首的,是一個三十來歲左右手分別牽着一個女娃和一小男娃的青年男人。
一進門,這男人二話不說,撲通一聲兒往婆婆面前一跪:“姑媽,我爸做這事兒太缺德,今天我帶着兩孩子來給你陪不是了。”
說完,拉着兩孩子給婆婆重重的叩了三個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