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樓後，林俊也沒有跟上來，大概因爲保險單的事，他覺得我的確像婆婆所說的，變樣了。
所以隔天早上，我還在吃早餐，他便打電話聯繫了呂明安。前後一句都沒有問我願不願意去。
一路上，我們都沉默在寂靜裡。
我抿脣看着窗外街道上的人來人往，一度覺得自己快要無法呼吸。
到達一個紅燈路口，他伸過手來撫我的手背：“怎麼這麼涼，冷嗎？”
我垂眉抽回自己的手，秀眉微蹙：“不冷。”
林俊停頓了一下，不用看他，我也可以想像他皺起眉頭的樣子，一會兒後說：“米尹，最近……公司出了點狀況，我每天都很忙很累，所以纔會睡在客房裡，你別……。”
“我不介意。”我打斷他的話，擡起眼睛看着他一笑：“你先忙你的事，而且最近，我也想要一點自己的獨處空間，夫妻之間有時候偶爾這樣也挺好的，也許更能曾進感情呢，你說是不是？
林俊張了張口，‘綠燈了，走吧！’我提醒他，他便把要說的話給吞進了肚子裡，轉臉專注的看着前面的路面。
有人說，夫妻之間等到無話可說那一天，離別已不遠。可是，我怎麼覺得自己和林俊的離別那麼遙遙無期，有太多事情，我怎麼都想不明白。
……
呂明安早就候在家裡面，相比起到醫院上一天班的薪酬，他更應該選擇呆在家裡等我一個顧客，想必林俊給他的酬勞不少，每次見他接過支票的時候，都是滿臉堆笑。
看到笑容可掬迎上來的呂明安，我壓住心裡對他的討厭，不動聲色的進屋後，他給我們倒了兩杯咖啡。
輕嗓一口後，林俊站起來說：“呂醫生，關於我太太的病情，我私底下有點話要和你說。”
“好啊，我們去工作室聊。”呂明安回頭對我綻了一絲抱歉的笑。
我不屑的冷睨他一眼，兩個男人就這樣一前一後走了，很有默契，也根本就不管我的感受，我的病情，他們還有那個必要揹着我私聊嗎？
不過林俊就喜歡玩這些小把戲，那我便陪他玩一玩好了，所以，從他提議到走，我始終沒有開口問一句爲什麼我不能聽。
……
十分鐘以後兩個男人才從側邊的工作室出來，我雲淡輕風的啜着咖啡，連眼皮都懶得擡起來看他們一眼。
呂明安眉頭深鎖，先前的笑意盈然不見了，一臉沉重：“塞小姐，請你跟我進來。”
我站起來，順便掃了林俊一眼，他坐在沙發上，垂眉喝着咖啡，並不看我。
跟着呂明安走進了工作室以後，我轉身看着他把門鎖上，回頭的時候，我冷笑看着他：“別裝，你一臉嚴肅的樣子，不就是想從林俊那裡多騙點錢嗎？”
“塞小姐，你錯了。”呂明安鎖眉搖了搖頭：“根據林先生的敘述，你的病情已經日益加重了。”
“是嗎，怎麼見得？難道呂醫生憑着我老公的幾句話，就可以斷定我的病情加重？”我譏笑他，心想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不過了，這久以來，我的幻覺少了許多，好不好的，我會感覺不到麼？
“塞小姐，最近每天晚上，你都會夢遊走到一樓客廳裡那個魚缸前站半個小時，然後在回去睡覺，這事兒，你自己應該不知道吧？”
‘嗡’的一下子，我的腦子全亂了，身體像突然掉進了萬年冰窟裡一般發冷。
“你胡說。”我驚恐萬狀的看着呂明安，想想那樣的場景，黑暗中我穿着睡衣，披頭散髮的獨自站在魚缸前和那條長着死人眼睛的金龍魚對視半個小時，這可能嗎，太可怕了，我怎麼一點都感覺不到？
害怕讓我渾身開始微微發抖，我環起雙臂緊緊的抱在胸前，眼底溢着淚水：“呂明安，你好卑鄙，是你和林俊一起聯合起來騙我的，對不對？”
“我沒有騙你，但是，你也別害怕，這並不是什麼大的事情，最主要，可能因爲最近你都沒有來找我調理所引起的，別擔心，經過今天的治療以後，這種初期夜遊症會消失。”
呂明安扶我坐到那個柔軟的沙發上，然後從辦公桌抽屜
裡拿出那枚銅錢在我眼前晃。
“看着錢眼兒，放鬆，從頭頂開始，額頭，眼睛，鼻子，嘴脣，慢慢放鬆，手放鬆，大腿放鬆……。”
他的聲音像一道軟綿無力的魔咒，我看着那個晃動的錢眼兒，不由自主聽着他的指揮，身體開始一寸寸的放鬆。
恍惚間，我看到呂明安身後突然多了個身影，一個男人，英俊飄逸，他看着我的目光裡全是焦急不安，好像要告訴我什麼，阻止我什麼似的。
是他嗎，是那個給我蓋薄毯的黑影嗎？
……
我沒有全部睡過去，便無力的閉上了眼睛，往常的每一次這時候，我都是一睡便什麼也不知道了，可是今天，我覺得自己的思緒像被包裹在一張魚網裡似的，四面都是漏洞，呂明安問我的話，我竟然聽得清清楚楚，不再飄渺無力，而我自己張嘴回答的問題，自己竟然也能聽到。
若是往常那幾次，我根本就不知道這之間發生了什麼。
呂明安問：“前幾天，你經歷了一場令人悲傷的事，還記得嗎？”
“記得，三姑姑死了。”
“三姑姑怎麼死的？”
“不知道。”
“好，我們不去想，不去問，從此以後，塞米尹，你的腦海裡沒有三姑姑這個人，她沒有存在過，她只是你的幻像，她會傷害你，你要把她排斥在腦海之外，不讓她傷害你。好……忘記她，你沒有這段記憶，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三姑姑這個人，忘記。忘記你晚上起來夢遊的事，忘記……。”“好，塞米尹，醒來。”
呂明安在我耳邊打了個響指，我睜開眼睛，呆滯的看着他。
“塞小姐，感覺怎麼樣？”呂明安微笑看着我。
“不知道，腦袋裡很空。”我呆呆的回答着他。
“前幾天，你在做什麼，還記得嗎，有沒有出過遠門？”
“沒有。”
呂明安笑了，笑得姿意傲然，他給我倒了杯白水，扶我起來：“喝點吧，休息一下我讓林先生進來帶你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