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周亞澤淡漠而疏離的一席話,我感覺心裡很不是滋味兒,我看着他,輕聲問他道:“你真正愛過什麼人嗎?”
周亞澤看了我一眼,苦笑了一下,然後淡淡對我說道:“愛過……”
接下來,他緩緩地對我說道:“她算是我的初戀吧,是我大學同學,我們在海外相識。她並不是特別的美麗,但卻相當可愛,喜歡笑,也喜歡講一些小笑話給我聽,還特別喜歡小動物。那時我們非常相愛,假期裡我們經常結伴到歐洲各國有名的城市去旅遊,她特別喜歡拍照,我給她拍了很多珍貴的照片,就這樣,我們一起度過了美好的大學時光,直到畢業的到來……”這時候他的眼神漸漸變得溫柔起來,可能也只有談論起真正令人心動的愛人時,他纔會流露出這種溫柔似水的眼神吧。
周亞澤似乎沉浸在美好的回憶當中,看他不說了,我輕聲問了一句:“後來你們一起回國了?”
周亞澤微微點了點頭,臉上綻開一個微笑,繼續說道:“後來,我們一起回國了,我母親不同意我和她在一起,因爲她的家境很普通,外貌也不是特別出衆。可是我卻執意要跟她在一起,因爲我是真的很愛她,她也很愛我,我母親後來看拗不過我,最終也只好答應了。”
講到這裡,周亞澤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又輕聲追問了一句:“後來呢?”
此時周亞澤嘴角微微抽動,臉上泛出一個苦澀的微笑,面色漸漸蒙上一層悲哀,表情看上去有些痛楚,我才醒悟自己其實不應該提起這段令他傷痛的往事,畢竟我從錢丫丫嘴裡已經大致知道了事業的來龍去脈。
於是我趕緊補充了一句:“對不起,我不應該問的。”
周亞澤苦笑着搖了搖頭,緩緩對我說道:“沒什麼,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我的心早已經不象當初那麼痛了。你可能也聽說了,她死去一場車禍,那場車禍象帶走一隻蝴蝶一般將她輕輕帶走,留給我的唯有我們曾經的美好歲月,還有留在心底無法隱藏的深深傷痛……”
說到這裡,周亞澤長長地嘆了口氣,淡淡說道:“也許上蒼本來就不想讓一切東西太完美吧,所以就這樣輕易將她從我身邊帶走。她走後,我沒有再愛過第二個女人,也無心再陷入感情之傷,所以就把全部心思都投入到工作當中去了,看到益友在我手中一日壯大似一日,那就是我最開心的事情。”
“那你和吳嫣然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我囁嚅着,小聲問了一句。
周亞澤看了我一眼,然後輕嘆了口氣,緩緩對我說道:“當時我已經接近而立之年了,自從我前女友璇去世後,我再也沒有過正式女友,我父母心裡已經非常着急了,他們怕我這樣下去會變得不正常,怕我對女人不感興趣,也害怕我們周家沒有人傳承香火。也就在這時,嫣然從國外留學回來了,那個小時候跟在我屁股後面的小丫頭長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楚動人了。她回國後不久,她母親就來我們家提親,我父母考慮了種種綜合因素後,答應了,然後就來做我的思想工作……”
“你答應了?”我小心地問了一句。
周亞澤又看了我一眼,嘆了口氣,他頭倚着車座靠枕,目光直視着前方,淡淡對我說道:“當時,我心中除了幾年前去世的璇以外,沒有其他女人,後來遇到的女孩子,不管怎麼優秀,也激不起我心中的漣漪。本來我以爲自己會這樣孤獨到終老,但你也知道,我們這種家庭,是不會允許繼承人獨身一生的。所以,我父母拼命遊說我,讓我接受嫣然,嫣然的父親曾救過我的父親一命,我們兩家的商業利益又是捆綁在一起的,加之嫣然各方面條件和我都很般配,種種因素加在一起,我都沒有拒絕的理由,那時候在我眼裡,婚姻就是一樁不得不承擔的義務,娶誰對我來說都沒有什麼不同,只要她能令我滿意,吳嫣然雖然脾氣任性,但她在我父母面前還是挺乖巧的,所以最終我答應了。”
“你們相處的過程並不愉快?”看他們現在這個結果,也可以想象周亞澤和吳嫣然在相處過程中並沒有產生真正的愛情。
聽到我這個問題,周亞澤苦笑了一下,然後無奈地說道:“其實,我當時很想愛她的,畢竟當時我心裡並沒有其他女人,她又是和我一起長大的世交家的女兒,外表看上去也特別乖巧甜美,我想,也許我會慢慢愛上她的……”
“可是,這個願望最終沒有實現嗎?”我淡淡問道。
周亞澤長長地嘆了口氣,脖子使勁仰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車廂頂端,他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嫣然讓她父母慣壞了,她那種家庭,可以說什麼都不缺少,只要她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能摘下來她父母也會爲她摘,就這樣,養成了她毫不顧忌別人感受的性格特點。我開會時,她會突然打電話給我,讓我陪她去做什麼什麼。一點小事,也非要鬧到我低頭服輸賠禮道歉不可,對我的手機和各種私人聯繫方式也查得相當緊,搞得我筋疲力盡,所以中間纔會幾次試圖放手,但每次我提出分手後,她又哭哭啼啼來求我,說她錯了,讓我再給她一次機會,我無奈,只好答應她,就這樣反反覆覆,周而復始,一次又一次上演着分手的戲碼,每次當我受不了她的任性,執意想要和她分手時,她都會拿出一哭二鬧的本事來迫使我服軟。後來更是鬧出一場自殺鬧劇,把我父母和她父母都嚇得半死,唉!”
說到這裡,周亞澤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無奈地看了我一眼,喃喃說道:“總之,跟她在一起這兩年來,現在回憶起來,簡直就象是一場惡夢。在吳嫣然的身上,我沒有體會到多少女人的美好,只體會到了一個女人極致的任性和佔有慾,我要一天對她重複無數遍我愛你,她纔會罷休。如果,她能稍微有一點女人的溫存,我都不會放棄她,畢竟我們兩家有着千絲萬縷的淵源,我父母更是不希望我放棄嫣然,但是最終,我真的是筋疲力盡了,所以纔會在幾個月前和她提出暫時讓彼此冷靜一下,再後來發生的事,你就全都知道了……”
說到這裡,周亞澤看了我一眼,臉上流露出淡淡的苦笑。
他呆呆地注視着我,喃喃對我說道:“海潮,我現在終於解脫了。”說着,他的一隻手撫上了我放在腿上的一隻手上。
我輕輕拿開他那隻手,躲避着他灼熱的目光,喃喃問他道:“那你今天和我說這個……是什麼意思呢?”
周亞澤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此時,他的目光中滾動着熱流,良久,他輕聲對我說:“海潮,讓我們……在一起吧……”
我被他的話嚇了一跳,猛然看向他,但當我對上他肯定而又執着的目光時,才發現他此刻說的不是笑話。
“不……”我無措地對他說道,“這太……突然了!我接受不了……”
畢竟周亞澤剛從一段感情陰影中走出來,於情於理,我都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接受他的示愛,和他在一起的。
周亞澤看着我,淡淡一笑,他的手再次撫上我的膝蓋,對我喃喃說道:“我可以給你時間,我可以等……”
我低着頭,不敢與他對視,良久,我微微轉過頭看着他,輕聲問他道:“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對我……有那種感覺的?”
周亞澤輕輕嘆了一口氣,看着前方思忖着悠悠說道:“具體我也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其實開始,我只是很喜歡你雷厲風行的行事風格,覺得你做事很有魄力,也很熱情,我喜歡這樣的員工,帶着一種欣賞的目光去看待你,並沒有其他方面的感情。”
說到這裡,周亞澤看着我,笑了一下,然後頗爲認真地對我說道:“可是後來,這種感覺變得卻不一樣了,隨着接觸時間的增長,我覺得你身上有一種東西在深深地吸引着我,具體是什麼,開始我也說不清楚,但後來我慢慢明白了,這種東西就是真實。”
說着,周亞澤看着我的目光變得更加灼熱,他稍稍靠近我,輕聲對我說道:“我聽其他員工說,你很會過日子,在自己身上可以說節衣縮食,但在老公和孩子身上卻很捨得花錢。說實話,那時候雖然你穿戴都很樸素,甚至有一些土氣,但我卻很敬重你這個人,因爲現時代這樣全心全意爲家庭付出不在意自己包裝成本的女性,太少了。後來,你離婚了,可能也正因爲在大痛之後有了徹悟吧,你開始注重打扮修飾自己,雖然這個時期你的穿衣風格還是沒有達到很好的火候,但我能看出你在努力,包括你在學着化妝,雖然化得不象我見過的一些其他女人那樣精緻完美,但卻讓我覺得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