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流景這輩子都沒這麼焦慮過,他頻頻給傅雲逸使眼色,奈何傅雲逸一副八風不動的沉穩勁,當他不存在一樣,他忍無可忍,終於開口,“雲逸,你說句話啊……”
傅雲逸淡淡的道,“說什麼?”
蕭流景一噎。
傅雲逸又繼續道,“剛剛我不是都說完了?韓琦都信了,難道你不信?”
蕭流景扶額,泄氣的嘆道,“好,好,當我什麼都沒問,你就憋着吧。”
傅雲逸沒再理他,低頭看着靠在他肩上的溫柔,以前不覺得什麼,可此刻,他居然覺得媽忽然就老了,心裡一縮,低聲道,“媽,您別這樣。”
溫柔壓抑的哭出聲來,“那你要我哪樣?”
傅雲逸從桌上抽了幾張紙,幫她擦着淚,“媽,我當然是想您能開開心心的,長命百歲,看着我將來娶妻生子,我都答應過您的,您忘了?”
聞言,溫柔倏然擡起頭,“雲逸,你,你說過的那些話難道還算話?”
傅雲逸無奈的笑道,“我什麼時候騙過您啊,自然算數。”
“你發誓?”
傅雲逸毫不猶豫的舉起手,“我發誓,若是將來做不到,願意……”
後面狠毒的詛咒,溫柔當然不捨得讓他真說出來,忙捂住他的嘴,“好,媽放心了。”
傅雲逸拿下她的手,笑着給她把臉上的淚擦乾,“那就不許再哭了,也不要擔心緊張。”
溫柔情緒平復了些,複雜的道,“媽只是……”
傅雲逸接過話去,“我都知道,可您也該相信自己的兒子,我就是再混賬,也不會做出有損傅家聲譽的事,更不會去傷害暖兒分毫。”
聽了這話,溫柔心裡更踏實了,也有了去看溫暖的勇氣,“那我去看看暖兒……”
傅雲逸卻攔住了,“媽,我不是說了嘛,暖兒睡着了,您就別去了,等明天她身體恢復好了,我就帶她回咱家了,到時候您想怎麼看都行。”
溫柔因爲這一攔,便又生出幾分不安,可傅雲逸神色坦然,她只能按捺下,點點頭,“好吧。”
傅雲逸鬆開她的肩膀,端起桌上的茶壺,給她倒了一杯茶遞到手上,“媽,您先喝點水吧,既然來了,也別急着走,這裡的飯菜還不錯,吃完再回去吧。”
溫柔還沒說話,蕭流景就哀嚎一聲,“你還敢吃啊?”
傅雲逸面無表情的道,“同樣的錯誤,長樂宮不會犯兩次。”
蕭流景沒好氣的哼道,“可我吃不下。”
“沒說請你吃,你若無聊,可以去看韓琦審人。”
“……”
傅雲逸撥了個電話出去,吩咐了幾聲,很快,便有人端着盤子碗的走進來,菜餚很精緻豐盛,香氣撲鼻,有人眉眼恭敬的一道道試過菜,然後在傅雲逸的示意下,全都退了出去。
“雲逸……”溫柔想說自己也沒胃口。
傅雲逸卻道,“媽,您多少都吃一些,就當是陪兒子,剛剛幫暖兒解毒,我也累的不輕,急需補充體力。”
聞言,溫柔立刻道,“那你快多吃些。”說着,就親手去幫他盛湯夾菜,很快,傅雲逸面前的盤子裡就堆起一座小山,都是他愛吃的,也是滋補的。
傅雲逸失笑,“媽,我是勸着您吃呢。”
“你先吃。”
“不要,您要是不吃,我也不吃了。”
“你這孩子……”
蕭流景舉手投降,也是在給自己找臺階下,剛剛纔說吃不下,可眼前的美食做的實在太誘人了,他能不覺得餓嗎,“都吃,大家一起吃行了吧?”
說着,毫不客氣的拿起筷子,自顧自的吃起來。
傅雲逸看着他,哼笑,“現在不怕有毒了?”
蕭流景懟回去,“不是神聖給瞭解藥了?”
傅雲逸涼涼的迴應,“可惜,已經給暖兒用了,沒了。”
傅雲逸頓時噎的不行,一口菜堵在那裡,上不去下不來,俊顏漲紅,他算是看出來了,人家這是對他還有氣呢,氣他沒能攔住溫柔,他倒是想攔,可那做局的人先打了電話去胡說八道一番,他圓不回來啊、
這會兒,他是有苦說不出,只能自認倒黴。
溫柔倒是揪着的心鬆開了些,怎麼看兒子都一副淡然的樣兒,所以她所擔心的那些都是假的吧,一定是,這般想着,便展開眉眼,陪着吃了一些。
幾人吃過不久,殿外響起敲門聲,傅雲逸看了眼表,四十分鐘,長樂宮的辦事效率還不錯,他沉聲道,“進來。”
韓琦走進來,面色不太好看,見狀,傅雲逸挑眉,“難道沒撬開嘴?”
韓琦站在離傅雲逸三米的地方,搖搖頭,“撬倒是撬開了,只是他,他只說了一半。”
“什麼意思?”
韓琦看了眼溫柔和蕭流景,意味不言而喻,傅雲逸淡然道,“沒關係,你儘管說。”
“好,是這樣的,根據傅少提供給我們的線索,抓住的那人叫李長順,今年五十歲,二十年前來長樂宮,一直兢兢業業,最初我也是不願意信的,只是用了些手段後,他熬不過的鬆了口,供出是受人指使,纔會在飯菜了下了藥,想要謀害您和溫小姐。”
韓琦還是很聰明的,沒有說具體是什麼藥,便是表態,這事就是個秘密,到此爲止,絕不會傳播出去。
傅雲逸明白,點了下頭,“然後呢?主使人是誰?”
韓琦面色複雜的道,“蕭封!”
這個答案,在場的誰也沒有意外,只有溫柔氣得罵了一聲,“真是畜生,都是一家子,居然能幹出這麼喪心病狂的事,良心都餵了狗了。”
蕭流景勸道,“表姑,您別生氣,這口氣我一定幫您出了。”
溫柔緩了緩情緒,“嗯”了一聲,又看着韓琦不解的問道,“他有沒有說,蕭封爲什麼指使他這麼做?”
韓琦道,“說了。”
“什麼?”
“想報復溫家和傅家,說既然你們不仁,他便不義。”
溫柔氣得捶了下沙發,“胡說八道,誰不仁了,若是不仁,能由着他們折騰這麼多年?簡直欺人太甚,明明自己做的不對,還要倒打一耙!”
傅雲逸安撫道,“媽,跟那種人沒什麼好氣的。”
溫柔端起杯子來喝茶壓火。
傅雲逸看着韓琦,“那你可有問他,怎麼就能被簫封驅使?”
韓琦點頭,“蕭封當年對他曾經有過一次恩情,這回找到他,又許了一筆不小的錢財,他就動心了。”
傅雲逸譏笑道,“你們長樂宮用人都是這麼容易被蠱惑?”
韓琦心裡暗暗一驚,想着不愧是傅雲逸,這麼細微的掩飾也能被他感覺到,他正了神色,恭敬的道,“當然不是,因爲蕭封給他的藥並是害人的,那人也懂些藥理,很小心的找了只貓試驗過,那貓吃了沒有半分不適,所以,他纔有膽字下藥,想着這事查不到他頭上,就算查到了,他也可以理直氣壯的說自己沒害人,他也很有心計,還留着一部分蕭封給他的藥當證據。”
至此,傅雲逸才算滿意些,又問,“那你之前說只問出一半,那另一半……”
韓琦道,“另一半指的是您說在溫泉池裡動手腳的事,真是對不住,這個暫時還沒查出來,不過我敢肯定,溫泉池裡的藥不是長樂宮的人乾的。”
傅雲逸蹙眉,“你的意思是,還有其他人混進來了?”
韓琦面色凝重,“應該是。”
“你們這裡不會真的一個監控都沒有吧?”
韓琦說的無比肯定,“是的,爲了保證客人的**,我們的安保做的非常到位,不需要監控。”
傅雲逸似笑非笑的嘲弄,“可現在我就遇上麻煩了。”
韓琦道,“傅少放心,就算長樂宮裡沒有監控,拍不到那人的身影,可方圓十里,都是長樂宮的領地,我們會用其他的辦法找到那個人,也一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交代。”
“好,三天。”
韓琦點頭,“多謝傅少,不過,這件事您是想怎麼了?”
傅雲逸想了想,“李長順是你長樂宮的人,就有你們來處置吧,我只有一個要求,不希望聽到任何的閒話傳出去,否則……”
“這個請傅少放心,絕對不會。”
“至於簫封,那是我們家務事,我們自己處理,同樣,我也不希望有什麼閒言碎語出現在南城。”
“這是一定的。”
“三天後,把另一個人交給我。”
“好!”
蕭流景這時插了一句,“這件事不會就這麼了了吧?你們長樂宮失察在先,失職在後,虧得我表兄表妹福大命大,才躲過一劫,可你們總不會就……”
他比劃了一個收拾,潛臺詞是,一點彌補的誠意都沒有?只配合着找出兇手就完事了?那也太便宜了,封口費啊,不然長樂宮的名聲也別想要了。
韓琦心神領會,當即表示,“我已報告給上層,這次事件給傅少和溫小姐帶來的傷害,我們負全責,不管您提什麼樣的要求,我們都會盡量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