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權這時肅聲道,“這次離開部落的共有十人,這是天命盤的選擇,賦予了你們每個人的特殊使命,爲了部落,你們誰有異議?”
四周寂寂無聲。
神權銳利的眸子如泰山壓頂,掃過臺下黑壓壓的人羣,衆人皆敬畏的低下頭去,無人開口,見狀,他又道,“好,既然你們都願意離開,那麼明日辰時來這裡,因着這次離開是上天的旨意,所以永不回部落的誓言可以不發,忘塵水也可以不喝,可生死陣必須闖。”
話落,氣氛更沉重壓抑了幾分,生死陣啊,據說都是有進無出,就算僥倖闖過,也是非殘即傷,看來,英雄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這會兒,那些沒被選中的人倒是長舒了一口氣。
神權一字一句又道,“若是連闖出生死陣的本事都沒有,如何去山外化解部落之難?我寧願你們在陣裡傷了慘了,留在部落裡養着,也不願看到你們誰死在外面,魂魄無所依。”
這話出,衆人心頭再次砸的一震,久久無法平靜,到底是什麼劫難啊,需要用生死作賭注?
……
這件事宣告完後,衆人那想要找天命盤問卜的心思就都淡了,整個部落都堪危了,他們個人的命運還需要問嗎?一時間,很多人都選擇離去。
當然也有求問的。
姜家老大便第一個站出來,他問卜跟剛剛姬風華占卜可就區別大了,當時姬風華只是咬破手指,滴了幾滴血在龜殼上,便顯示出了卦象。
然而,到了姜子階時,幾滴血就不夠了,溫暖見他大約是知道規矩,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就拿刀子劃破手腕,那裡有動脈,血液流的洶涌,很快就流滿一碗。
然後就見他也不包紮,只是隨便點了幾下,那血就停住了,見狀,溫暖眸光晃動了下,一般自殺才選那個部位切下,他對自己還真是夠狠的。
滿滿一碗血潑在龜殼上,漸漸才起了變化,姜子階也不知道能否看懂,只緊緊的盯着圖形的遊走變動,這一過程,其他人是都回避的,就算不懂,也不去窺破別人的命運。
溫暖還站在臺下,她就算看的到,卻也解釋不出吉凶來,只見半響後,姜子階面色複雜的離開,接着,是姜傾城,風秋霜,陶祺,還有姚初遠,每個人都貢獻出一碗血,到姚初遠時,風雲茹攔了一下,姚初遠卻不改其衷,依然決然的走了上去,最後問卜的結果,似乎頗爲糾結,反正他走下來時,那眉頭就一直沒鬆開過。
溫暖倒也有些意動,不過想到那滿滿一碗血,她還是打消了念頭,命運如何,其實早一點知道又有何意?能規避的危險便不是危險,所以不若順其自然。
……
祭祀結束後,籠罩在部落上空就有一股愁緒在飄蕩,沉重難解,家家戶戶閉門不出,一時,整個部落都沉默了。
溫暖隨着神家一行人又走了回去,路上,依舊都是眉目沉肅,無人有心言笑,直到進了神家大宅,那股壓抑才散了些去。
神權指揮着神聖和神奇把天命盤再次擡回祠堂,姬風華則對神往道,“祭祀結束了,也沒那麼多忌諱了,你嫂子也該累了,你帶她去你屋裡歇歇去。”
聞言,走遠的神聖就輕哼了聲,卻沒提出抗議。
神奇也沒了祭祀時的好脾氣,表現出點焦躁來,不明白大哥和二哥搶來搶去有意思嗎?那女人又醜又笨有什麼好啊?最重要的,還喜歡紅杏出牆,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神往面色淡淡,看不出是歡喜還是什麼,“是,母親。”
溫暖挑眉,美男難道還在跟她慪氣?
姬風華擺擺手,兩人一前一後離開。
看着幾個孩子都走了,站在原地的幾人,那臉上的愁緒再不加掩飾,神勇甚至眼圈都紅了,見狀,神話忍不住斥了一聲,“你可真出息!”
神勇也不嫌丟臉了,哽咽道,“我心裡難受嘛,實在忍不住,只要一想到明天他們就都走了,要很長一段時間都見不到,我就,我就想哭……”
聞言,神化那心裡頓時也不是滋味了,嘴上還硬着,“那有什麼關係啊,又不是不回來了,好男兒志在四方,就該趁着年輕多出去闖蕩一下。”
神勇擔憂的問,“可要是有危險呢?又該如何?”
神化下意識的道,“人在江湖走,哪有不挨刀啊。”
神勇頓時眼圈更紅了,“你家小三兒皮糙肉厚挨一刀當然沒事了,可往兒,嗚嗚,往兒手無縛雞之力,捱上一刀可要怎麼辦纔好啊?”
神化被他哭的頭疼,“不是還有聖兒在嘛,沒什麼好擔心的。”
神勇卻依然放不下心來,看的神化煩躁起來,“你擔心有什麼用啊,難道還能不讓往兒去?那可是天意所爲,再說,往兒也不會當懦夫。”
神勇辯駁,“我不是要攔着,我就是擔心不行嗎,兒行千里母擔憂你懂不懂?”
神化翻白眼,“你是父好麼?”
神勇不服氣,“父也擔憂!”
姬風華被兩人吵的心煩,擺手,“行了,都別說了,要離開的也不是隻有咱們家的兒子,要擔憂也是他們,再說,三個孩子的本事你們還不清楚?”
神化附和,“就是,華兒說的對,老大的醫術無雙,心計也夠用,往兒才智超羣,謀慮過人,就是那容貌走出去也能秒殺一片,就是小三,雖說脾氣差了點,可勝在武功好,有他在,也沒人敢欺負他們兄弟幾個。”
“可是,我聽說山外的人都很是陰險狡詐的,他們兄弟三個就是再聰明能幹,可也勢單力薄……”
神權這時開口打斷,“別忘了,還有兒媳。”
神勇一怔,“兒媳?”
神權眸光堅毅,“兒媳家是世家大族,在當地根基很深。”
聞言,神化皺眉,下意識的道,“難道說要讓它們三兄弟走出去了依靠媳婦兒?”
神勇便咋呼起來,“哎呀,那可不行,靠女人吃飯過日子,還有什麼臉面可言?”
姬風華就涼涼的看過去,“怎麼?若是依靠我你覺得丟人了?”
神勇趕緊討好,“那不一樣啦,我喜歡靠着小華華,可是那三個都是什麼性子啊,他們怎麼會願意呢?”
姬風華哼了聲,“別把他們想的一個個多有骨氣,再傲的骨頭在兒媳面前也能被折彎了。”
神勇眼眸閃了閃,“就算聖兒和往兒可以,小三兒也不行吧?”
神化就不樂意了,“二哥,說兒媳呢,能別拿小三兒說事嗎?”還嫌他不夠爲那混小子心煩啊,眼瞅着兒媳和老大、老二都恩恩愛愛了,自己兒子卻連手都沒碰到,說出去真是丟臉啊。
神勇乾笑,“好,好,說兒媳,大哥,您是想依靠兒媳家族的力量嗎?”
神權搖頭,“不是,是他們互相幫襯。”
他怎麼會讓自己兒子變成吃軟飯的呢?
神勇還是不解,神權便多解釋了幾句,“兒媳家裡也是內憂外患,舉步維艱,他們三個出去後,豈會坐視不管?”
神勇恍然,“先解決了兒媳家的困境,再聯合一起接觸部落危機對不對?”
神權高深莫測道,“沒有先後,這兩者是並存的,缺誰也不可。”
聞言,幾人就沉思起來。
姬風華不耐的道,“都回去吧,該準備的準備,明日一早送他們離開,離開了好,老孃以後耳根子就清靜了,也少操點心,多活幾年……”
她嫌棄的嘮叨着,疾步離開。
見狀,神權就追了上去。
神化心疼的道,“華兒其實比我們更傷心吧,當孃的對兒子的感情是誰也比不了的,她卻非要剋制着。”
神勇聽後,又想哭了。
……
卻說溫暖和神往離開後,兩人一直是一前一後,他在前,她在後,保持着兩米的距離。
然而,在進了他的院子,避開所有人的視線後,他忽然停住腳步,等她走近,便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溫暖挑眉,忍不住問,“不生氣了?”
神往無辜且淡然,“我何時生過氣?”
溫暖好笑,又逼問了一句,“那也不跟我慪氣了?”
神往眸光動了動,撇開臉,“我也從未跟你慪過氣,你想多了。”
“喔,這樣啊……”溫暖拉長了音,然後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說道,“不是生氣,也不是慪氣,原來是在跟我使小性子、鬧彆扭啊?”
“你……”神往終於裝不下去,神色懊惱起來,握着她的手不輕不重的捏了下,“你就欺負我吧,若是換成大哥,你必不會這般待他。”
溫暖聞到酸味,好笑又好氣,“你大哥也壓根不會如你這般好不好?”
這話還真不冤枉那貨,那貨能和她冷戰好幾天嗎?肯定做不到,早腆着臉黏上來了。
神往也似想到大哥的性子,不說話了。
神往見他那副樣子,莫名有種受氣的小媳婦既視感,忍不住揶揄道,“你是怎麼想開了?不用我去哄了?我還想了好多話想等祭祀後博你一笑呢?”
反正是馬後炮,就用來欺負他的,溫暖只管隨便說。
神往卻當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