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遇到這個男人之後,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籠罩在她心頭,像是蒙了一層霧,看不清,卻又沒有辦法忽略。
真是太奇怪了。還是吃飯吧。等下了飛機兩個人就分道揚鑣了,以後再也不會有牽連了,那種感覺應該也會隨之消失吧。
想着,安若暖突然覺得心情大好,將滷肉飯吃完,又拆開了另一份牛肉炒麪,把那一點點不捨的情緒無視掉。
“原來你不止是因爲難以抉擇。”男人放下勺子,打開礦泉水喝了口,脣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着她。
安若暖只覺得他的笑容很滲人,皺了皺眉,叉起幾根面慢慢吃。“早飯午飯加上昨天的晚飯一起。”
她撅着小嘴解釋道,因爲心情不好,昨天的晚飯她基本沒有動,還是在葉亦諾的再三強迫下才喝了半碗羅宋湯,現在早就餓的虛脫了。
“我以爲你這麼瘦是家裡沒有給你吃的。”男人把餐盒放進紙質垃圾袋,擦了擦小支板,拿出筆記本開機。
“我比較容易餓。”她很委婉地說。
每個和她第一次用餐的人都會驚恐地看着她,誰也想不到身材纖瘦,弱不禁風的她其實食量驚人,雖然吃東西夠慢夠優雅,但還是掩蓋不了她吃!很!多!這個事實。
所以她一般很少在不熟的人面前用餐,就算用餐也只是適量吃一點,然後一分開就會去找吃的,力所能及地填飽自己的小肚子。
不過不知道爲什麼,她對於這個男人似乎毫無顧忌,根本沒有把他當成一般的陌生人,所以也好不掩飾。
況且,下一次用餐時間就是傍晚了,她可不想餓着肚子捱過一整個下午。
“而且他們家的餐食很好吃。”她笑眯眯地說道,叉了塊牛肉吃。“所以我很喜歡做他們家的航班。”
安若暖毫無防備地說,此言一出讓一向冷然的司煜也顫抖了下睫毛。“所以,你坐上這架飛機就是爲了吃飛機餐?”
這個說法對他來說還真是稀奇。
“而且經濟艙的餐食味道並不怎麼樣。”他用只有兩個人聽得到音量說道,甚至爛的幾乎食不下咽,向來嘴刁的男人皺了皺眉。
所以,他對司奶奶的不滿有了一個新的理由,12個小時讓他擠在這個狹小的位置上,他甚至能想象自己下飛機時是不是會行動遲緩,肌體麻痹了。
“嗯。”安若暖贊成地點點頭,“我也沒有想到經濟艙和頭等艙差了這麼多,而且不可以睡覺,”她指躺着睡,說着她揉了揉還有些痠痛的脖子。“我覺得有一點落枕。”
聽她這麼說,男人擡頭看了看她,又撇了撇她吃乾淨的滷肉飯盒,和叉子下所剩無幾的炒麪。
“那你還吃這麼多?”
他有些好奇,這個小丫頭雖然面容素淨,青澀柔弱,卻仍褪不去那份與生俱來的優雅氣質,衣着又都價值不菲,怎麼都不應該屈居到經濟艙。
而且,她除了自身睡眠良好,似乎並不能適應這裡。
“因爲不可以點餐,我容易餓。”她還是那句話。
以前來往都是頭等艙,而且有諾諾一起,可以點很多東西給她吃,現在只有一小盒飯和麪,還是這個男人好心幫她額外申請的。
要是她再不吃的話,估計沒一
會又餓了,她可撐不了那麼久。想着,趁面沒有冷掉,她又繼續埋頭慢慢吃了起來。
“那爲什麼不坐頭等艙?”說起頭等艙,男人就有着陰鬱。
真不知道奶奶是怎麼想的,明明她連航班都從中作梗延遲了,卻給他安排經濟艙,他能塞進這個彎着腿都覺得擠的地方真是奇蹟了。
男人沉鬱地眯眼,扶着扶手撐了撐身子,稍微換了個體位,卻聽到安若暖小聲說道。“奶奶說……額,不是,我覺得經濟艙也不錯,可以不用太花家裡的錢。畢竟我還是學生。”
雖然,馬上她就不是了。等嫁了人,她可能就要讓諾諾幫她辦理退學手續了。
畢竟,奶奶已經說家裡沒有錢,都快揭不開鍋了,是沒有能力再讓她繼續學業了,那個素未謀面的夫家更不可能讓她再出國讀書的。
看着安若暖突然有些悲愴,泫然欲泣的小臉,男人一皺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看什麼啊?”她嘟嘴道,眼睛微紅,她擡眼讓眼淚儘量不留下,又藉着轉身假裝在包包裡找東西的空擋偷偷擦了擦落下的淚。
好丟臉啊,她竟然在這個男人面前差一點就哭出來了,而且這眼淚竟然越擦掉得越厲害。
“咦,怎麼找不到了?”爲了拖延時間,她假裝找不到東西。
可她的聲音根本騙不了人,帶着微微的哽咽和鼻音,司煜看着她佯裝忙碌的背影,微微眯眸,閃過一絲複雜,冷聲道,“我去個洗手間。”
起身離開,司煜冷着臉往後方的洗手間走去。
這丫頭明明弱不禁風,卻固執的要命,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還假裝堅強,明明單純的像白紙,又笨的要死,還學別人說謊掩飾。
真是越看越笨,越……讓人心疼。
司煜一走,安若暖就再也忍不住,臉朝着窗外抽噎起來,好一會兒終於把眼淚放空了,她拿了張溼紙巾擦了擦眼睛,看着窗外的雲漸漸放鬆,沒一會兒又睡着了。
司煜剛離開,一旁盯着他盤算了好久的兩個女人終於按耐不住,派了一個人做代表找安若暖探口風。
感覺到有人在身邊坐下,安若暖眼睛都沒睜開,想也不想隨口道,“你回來啦,這麼快。”
“你說誰呢?”一個女聲驀然響起,把全身放鬆的安若暖嚇了一跳,皺着眉睜開眼,才發現身邊的人根本不是司煜,而是一個陌生的女人,妝容細緻,眼睛卻是極惹眼的藍色。
“怎麼了?我嚇到你了?”見安若暖睜開眼睛,女人熱絡地笑道。
比起她的輕鬆,安若暖卻顯然不那麼淡定,有些尷尬地擠笑,搖了搖頭。
“是這樣的,”女人也不多浪費脣舌套近乎,開門見山地說,“我和我妹妹想和這位。”她拍了拍身下的座椅,“好好認識一下,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說着,她細細觀察安若暖的神情,見她有些不解地搖了搖頭,開心地繼續說,“那你坐到那邊去,”她指了指對面的座位,有個妙齡女人朝她揮了揮手。
“額……”安若暖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絕,支吾着咬着脣,眼睛瞟向後方,希望男人快點回來幫她解圍。
女人是老江湖,從她的眼神中就看出她的心思,怕男人到時候回來不好辦,
趕緊拉着她起來,半推半就就往外扯。
“別猶豫了。那邊挺好的。也是靠窗位置。”說着,她站在走道上用力拉扯着安若暖。
安若暖的身子本來就纖瘦,哪裡經得起她這麼拉,一個沒站穩就失足踩了個空,“啊……”
機艙裡的人都聞聲看過來,卻沒有人來得及站起來再扶住她,眼看着安若暖花容失色地往下摔,女人竟然也不幫忙,就那麼看着她摔下去。
“嗯?”閉着眼等着疼痛的安若暖卻不期然手臂一緊,被扯進了一個溫暖堅硬的懷抱,她驚慌地擡頭看,轉瞬又笑若輕風。
“你回來啦?”
病房
“影兒!”男人臉色陰鬱地進了病房,對着闕雲影低吼,俊臉上滿是山雨欲來的風暴。
“噓,你小聲點,寒兒剛睡着。”闕雲影趕緊摟住被驚動的小冰山輕拍着。“乖,乖,媽咪在這。”
好不容易把他又哄得睡着,闕雲影才小心地讓他自己躺好,爲他掖好被角。“什麼事?”
男人張了張口,剛要發作,看了看病牀上熟睡的孩子,只能壓抑住,低聲說,“我們到陽臺說。”
闕雲影看小冰山自己睡的挺好,便跟在男人身後來到陽臺,關上門。
“到底怎麼了?”小女人明知故問。
能讓這個男人這麼氣急敗壞的還能有什麼事,不就是……
“你爲什麼還要偷偷去找莫利要求配型?這次還變本加厲要求羊水穿刺!”男人幾乎是吼出來的。
當他聽到莫利的話時,周身的怒氣幾乎讓空氣都凝結了,蘇小小都被嚇得跑了,直到他離開都沒有回來。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個小女人竟然大膽成這個樣子,“連羊水穿刺你都能想得到,看來你對着方面做了不少功課啊。”男人冷冷說道,脣角的冷笑讓他的臉看起來恐怖一如修羅。
但是小女人可不怕,眨了眨眼,既然你都知道了,還來問我幹什麼?”說着,一臉不悅地準備離開,被男人一把截住了手腕。
“站住!”
闕雲影不知道爲什麼,本能地站住了腳。
自從兩個人關係改善後,他再也沒有用過這種語氣跟她說話,讓她心底突然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還有什麼事?”小女人強掩住心裡的傷感,冷冷看着男人。
“你到底把我們的孩子當成了什麼?”男人冷冷問道。
闕雲影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問,心底的那股感覺瞬間覺得快要溢出嗓子眼了。
她什麼都沒有說,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冷冷地看着他,沒有一絲溫度。
“嗯?”男人走近她,“你是把她當成了濟世救人的犧牲品還是你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生下她?”
湛洛的聲音很輕,輕的讓闕雲影聽着都覺得心痛。
你的心痛的時候,把我的心也扯疼了。
闕雲影眨了眨眼,脣角勾起一抹冷笑,讓湛洛瞬間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不懼任何意義,緩緩地鬆開她的手,男人臉上的笑越來越張揚,也越來越悲傷。
直到湛洛走出病房大門,闕雲影纔回身來,“呵呵。”她臉上的笑明媚的一如窗外的陽光,心裡卻冰冷地像是剛纔冰窖裡撈出安進了她的身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