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江旭變了,他不再是那個純情少年,又或許是程璐有眼無珠,不識江旭的真面目。這些程璐不想也不願去追究,她放棄了讀大學的機會嫁給這個男人本身就證明她的目光有多短淺,根本怪不得任何人。
“程璐,程璐在哪個病房?”老遠就能聽到江旭咋咋呼呼的聲音,程璐一想到要看到他就噁心到反胃。
“先生,這裡是病房,請您保持安靜。”護士耐心的勸告,很快江旭就找到了程璐所在的病房。
兩天不見,真是分外想念啊。前幾天,江旭又迷戀上賭博,家裡的錢全部都輸得乾乾淨淨,現在匆忙跑來醫院是不是別有居心誰又知道。
果然。
“程璐,你怎麼殘廢了,是哪個傢伙把你撞成這個樣子的?”
“你啞巴了?你倒是說話呀?”
“程璐,別以爲在醫院我就不敢把你怎麼樣!”
江旭的脾氣還是那樣一點就爆,站在陽臺的顧隱走過來解釋道,“程璐女士車禍後聲帶受損暫時說不了話。很抱歉,都是我的緣故纔會讓她躺在這裡受罪。”顧隱看不得眼前這個男人對着程璐大呼小叫,可是這是別人的家務事,他不知道如何處理,思來想去還是向眼前的先生道歉吧。
“就是你小子把我老婆撞成這個鬼樣子的。我一定要把你揍成肉餅,不過不是今天!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好好商量一下賠償的事情呢。”
程璐透過醫院的窗戶看到外面飄落的黃葉,突然感覺身體一空,果然,這個男人是來打賠償金的主意的,此時她又覺得慶幸自己沒有死,不然讓這個男人死了老婆再拿到一筆鉅額賠償?實在讓她無法嚥氣,就是死也沒辦法瞑目的吧。
“看你小子的穿着打扮應該不是普通人。哼,我也不跟你要太多了,就這個數。”江旭伸出兩個手指。
“兩萬?”
“兩萬?你打發叫花子麼?撞個人這麼便宜的話改天不爽我就出門撞人好了。”江旭清了清嗓子,“二十萬,就這個數,不算多了吧,我這如花似玉的老婆可是要遭那麼多罪...”江旭還想再說什麼,顧隱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銀行卡,始終保持面帶微笑的表情,“剛纔開了一個小玩笑別見笑,這個卡里有三十萬現金是我對貴妻的歉意,密碼是六個一。”這筆錢是顧隱必須出的,他不差這筆錢,只是比起這個,倒是委屈了平白無故躺在牀上細皮嫩肉的姑娘。
“你小子是富二代吧,這麼有錢?呵呵,以後嫂子身體好了咱還可以交個朋友。”江旭達到目的後,對着躺在牀上的程璐亮了亮手裡的銀行卡。
“我明天再來看你,待會給你找個陪護照顧你,我現在還有點事情就先走了。”江旭拿着銀行卡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留下一臉錯愕的顧隱。
“你的丈夫好像...”顧隱欲言又止,程璐一把鼻涕一把淚十分狼狽,顧隱走上前細緻地幫她擦了乾淨。
她在他手上寫道:有筆麼?
“有。”他從商務包裡取出了一隻鋼筆和一個商務記事本,遞給她。
她寫道:你給的錢未免太多。
這場事故不怨你,是我自己在馬路上橫衝直撞。
爲什麼不逃逸?
那樣我死掉
了該多好...
顧隱笑了笑,他看着程璐的第三句話,在後面補充道:你是笨蛋麼?如果逃逸了我可是要坐牢的。
顧隱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很快他接到公司的電話,只好提前離開醫院。
“晚飯我已經吩咐人給你準備好了,等我開完會我再過來看你。”顧隱很少笑,但是對着程璐卻不由自主地揚起嘴角,也許是這個女人看起來很讓人憐惜吧。
目送着顧隱離去的身影,程璐拔掉了一隻手上的針頭,她討厭醫院,她甘願死掉也不想繼續呆在這裡。
醫院總是會勾起她不愉快的回憶,逝去的爺爺奶奶,還有意外去世的爸爸媽媽,這些記憶是如此的痛苦不堪,她想念他們,想念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夢裡都是他們,恐懼的是每個人都在叫她剋星。
程璐又昏睡過去了。
“我不是剋星我不是!”她囈語着,舊夢重現,身邊的人輕輕拍打着她。
“你爲什麼這麼不聽話,我才走了不一會兒你就自作主張地拔掉針頭,你是不是真的想死啊。”
程璐點頭。
她想死。真的想死。
“下次絕對不可以再這樣,要不是護士及時發現不知道會釀成什麼後果。”聽到醫院打來電話說了程璐的情況,顧隱二話不說就放下了手上的會議奔赴醫院,這個小丫頭可真是讓人不省心。
程璐伸出一隻手不停地捶打着他的胸膛,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爲什麼講話這麼溫柔,爲什麼不會像江旭那樣只會吼她?爲什麼爲什麼?
江旭握緊她的手,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儘管知道眼前的女人已是人妻,卻還會把她當成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寵溺着。
“啊,張嘴,吃個橘子。”顧隱收起在公司的嚴厲苛刻,就像對待小女友那樣剝好橘子遞進她的嘴裡,偶爾放在她嘴邊轉上一圈然後再塞回自己的嘴裡。
如果她沒有結婚該多好...
有了這樣的想法顧隱趕緊把思緒打斷,這只是他應該做的,對待任何一個被他撞傷的人,都會這樣對待。
程璐總是反覆無常地哭泣,而她的丈夫說好明天來,卻一拖再拖,直到一週後纔出現。
要見的人卻是顧隱。
“兄弟,你那裡還有錢麼?”
“該給你的我都給你了,就算撞得是皇帝老子也不能那麼多錢。”顧隱一聽到個錢自就直接開門見山地拒絕了,他是一個有原則的人,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一清二楚。
“不是那個意思,就算最近手頭緊,借我點錢唄,會還你的,這個你可以放心。”江旭最近運氣很差,連續賭了幾天,神差鬼使地總是輸,那三十萬很快就打了水漂。
“對不起,我沒有這個義務。”顧隱很想一拳頭砸在這個人的臉上,可是看看對面的女人終究是止住了,他覺得既然是夫妻就應該在他妻子面前留個情面。
最後糾纏一番,江旭終究沒能從他那裡得到一分錢,而悲催的是,他的目光甚至一眼都沒有落在程璐身上。
“我真佩服你,竟然和那樣的人生活在一起那麼久。爲什麼不離婚。”
顧隱本不想過問太多家務事,可是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還是頭一次看到有
這麼渣的男人,至少在他所在的社會階層,表面上都非常注重家庭和睦,儘管有一些不和諧的因素,但也不會像這樣直接搬到臺前。
程璐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這幾天她思考了很多,已經放棄了自殺的念頭,就算自殺他也不會爲她掉一滴眼淚,甚至白白便宜了她。
這些日子,陪江旭吃稀飯吃鹹菜的是她,住在二十平米不到的地下室的是她,爲了他不捨得買衣服買鞋子的是她,不管幹什麼都要考慮如果怎樣會怎樣的是她,什麼時候活得能夠像個正常的女人?
她才20歲,青春大好年紀平白無故葬送在一個渣男的手中?她不甘心!
“所以,以後不要再想着自殺了。自殺是世界上最愚蠢的解決方式。”顧隱又幫她剝了片橘子塞進她的嘴裡,“現在喉嚨還不能發出聲音嗎?我剛纔問到醫生,他說應該差不多了啊。”
程璐吃着橘子,眉頭緊皺,小聲地擠出一個字來,“酸。”
“你都能講話了卻不告訴我。”顧隱給了她一記白眼,“不過你講話的聲音真的很好聽。”
“如果你不提醒我,估計我已經忘記了自己是會講話的那一類生物。”程璐尷尬的笑出聲來,這是這麼多天以來顧隱第一次看到她笑,她笑起來甜甜的,臉頰上有兩個淺淺的酒窩。
“以後要經常這麼笑,知道麼?我突然想到了我妹妹,如果她還活着,估計也是你這麼大吧。”
顧隱很少對別人說起自己的事情,但是面對程璐卻沒有顯得那麼拘謹,“小時候家裡窮,妹妹生病沒錢做手術最後死掉了,這大概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痛苦,儘管現在不愁錢花,卻總是能想到死去的妹妹。”
程璐看着顧隱緊縮的眉頭,突然覺得異常壓抑,那親人逝去的滋味她不能再理解。
“是啊,我也總是想起我的家人。”
天國的他們,是不是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了呢?
過了大概一個月,程璐的小腿和肋骨已經恢復了一半,就連醫生都說她身體恢復的異常迅速。
“多虧了顧先生啊,每天不是滋補這個就是滋補那個。對程璐是真好,搞得我也好想躺病牀上了。”小護士打趣地說道。
最近一直都是顧隱在照顧她,那個名存實亡的丈夫已經很久沒有踏入這個病房了。不提也罷,程璐倒是希望最好一輩子見不到他。
冬梅聽說程璐生病,愣是要從老遠的新疆看她。冬梅是她在孤兒院從小到大就認識的朋友,目前在新疆讀書。
冬梅給程璐打電話直接凍得牙齒哆嗦,“現在天氣越來越冷了,程璐你別忘了多穿條褲子啊,去年你膝蓋凍爛了還是我給你從網上訂的防凍膏。”冬梅在新疆讀美術專業,記得在孤兒院的日子,兩個人一個喜歡畫畫一個喜歡唱歌。
“冬梅,你怎麼想去新疆讀大學啊?那麼遠,在網上買個東西都不包郵。”記得冬梅剛要讀大學時,程璐是這麼說的。
程璐一臉少女的嬌羞,“我啊,在網上認識了一個網友就在新疆,我去新疆讀大學自然可以見到他了。”
“嘖嘖嘖,如果是我的話,我一定要去北京去上海讀大學,不過這個夢想大概是實現不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