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婚之夜上睡覺,聽說過的,穆皎可能還是頭一個,就躺在賀言愷的臂彎裡,小心翼翼的給她挪動到牀中央,她就安穩的躺在自己的懷中。
賀言愷看了眼自己的腿,說實話,真是礙事,感覺就像個累贅一下,做什麼都要比別人費力。
但看到穆皎那麼安穩的睡着,就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他就沒那麼在意了。
穆皎真不知道自己能睡着,許是太累了,連個夢都沒做,只是後半夜不知怎麼,覺得身體好熱、
她迷迷糊糊的想扯開被子,身上的被子不知道怎麼的,熱的不得了,可她伸手去碰,卻並不是棉的質感。
她嚶嚀一聲,身體越發的重了。
睡夢中終於有些點直覺,覺得自己的腿被擡得高高的,好像在船上,或者水裡,就那麼飄着。
她忍不住睜開眼睛,入眼的就是賀言愷,噙着笑看着她:“醒了?”
她恩了一聲,手下意識的抓住他的胳膊,指甲都嵌進肉裡,斷斷續續的說:“都幾點了,你不會一直都沒睡吧?”
“看着你吃不到,怎麼睡。”
說話間,他身體的力量越來越大,穆皎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沉淪在這愛裡。
也許是他太高興了,這一晚到底不會輕易的放過她,前前後後反反覆覆的做,穆皎終於體會到什麼叫渾身像是散架一樣的難受。
感覺身體被掏空。
事後,他抱着她去浴室,貼着她的耳朵說:“咱們要個孩子。”
穆皎心下一緊,她知道,他沒有做安全措施,他想要一個和她的孩子,可穆皎沒有做好準備。
感受到穆皎身體的僵直,賀言愷靜默了下,拿過浴巾裹住她的身體:“乖,去牀上等我。”
“恩。”
穆皎低斂着神色出去,賀言愷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纔回過頭簡單的沖洗了身體。
再回到牀上,兩個人沒有繼續進行這麼話題,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穆皎是在電話的輪番轟炸下醒來的,拿過手機,時間是早上十點鐘。
她腰痠背痛,身邊的男人卻依舊睡着,難得賴牀,手搭着她的腰,她起身靠到牀頭,他就湊過來,躺在自己的腿上。
整個俊臉埋在她的腹部,手摟着她的腰身,悶聲道:“誰打的電話?”
“好幾個人都來了電話,景琛,唐三都來了好幾通,回撥一個不?”
“不回。”賀言愷悶悶的說完,擡手一撈,就將手機撇到牀上,穆皎被他拽着躺下了,他窩在穆皎的懷裡,穆皎抱着他,手一下一下的撫着他的後背,賀言愷彎了下脣角。
“還睡嗎?”
穆皎問他。
他沒回答,卻已經發出均勻的呼吸聲,穆皎輕哼了一聲,嘟囔了句:“好重,要睡也自己去一邊睡啊。”
也不過幾分鐘,電話又響了,穆皎夠着電話直接接了:“唐三,什麼事啊,這麼急找他。”
“我不是誠心要來打擾你們的,這不是有點事兒要跟他說。”
穆皎看了眼睡着的賀言愷,無奈的說:“他還沒醒呢,等他醒了再說吧。”
掛斷電話,穆皎又陪他睡了一會兒,中午十一點多他們倆纔起來,站在洗手間並排刷牙,穆皎滿嘴泡沫的說:“昨天是不是傷到你了,這麼晚起來。”
“你這身體素質,也不行啊。”
賀言愷動了動眉梢,長臂一撈,將她帶入懷中:“你老公什麼體力你還不知道,我不介意每天都給你新的體驗。”
“我也不介意。”
穆皎挑了下眉頭,轉過身來,揚頭看着他:“合法進行夫妻義務,道理我都懂。”
她笑着,那麼晴朗,昨天短暫的沉默,並沒有影響他們,賀言愷看着她,就覺得要什麼孩子啊,兩個人生活不挺好的嗎?
穆皎回頭漱口,賀言愷將自己的腰往前一送,就抵在她的屁股上,穆皎噗嗤一聲,口水都吐出來,擡起頭瞪了眼賀言愷:“幼稚!”
吃飯的時候,賀言愷給他們分別回了電話,但事情其實是一件事,就是陸四喝大了,現在正在睡,他們家鬧翻天了,三個相親都趕不上了,他們陸老爺子很生氣。
電話打到景琛和唐墨那裡,訓了好幾句。
賀言愷卻也只是輕描淡寫的:“恩,那就帶我告訴老爺子,陸四的婚事我會給他張羅,叫他們不要操心了。”
“你給張羅?”
唐墨笑了:“你有沒有搞錯?”
賀言愷慢條斯理的喝了口咖啡,氣定神閒的:“你等着看就是,一準讓陸老爺子滿意就是了。”
穆皎還沒問他準備怎麼做,就已經被賀言愷帶上了去往新西蘭的飛機。
國內的事情全部交給夏景琛他們來管理,他就帶着穆皎,兩個人行李都帶了沒多少,直接飛了過去。
在新西蘭的生活,是穆皎覺得最愜意的時光,他們沒有工作,白天可以窩在房間,下午可以漫步在大街小巷,晚上還可以去看城市的美好,或者就去一個酒吧,可以待上一整晚。
有的時候,可以在酒店房間窩上一天,被賀言愷吃幹抹淨,或者將賀言愷榨乾。
原本定了半個月,但最後卻是一個月後回來的。
回來的理由還不是因爲不想待了,而是穆皎身體有些不太舒服。
一直以來穆皎都不知道有好身體的人,這些年事情多的時候,也忘記調養自己的身體。
在新西蘭的一個月,出現了幾次眩暈的症狀,他很擔心,只好帶她回國。
陸南沂開車來接他們,穆皎臉色蒼白,被賀言愷護在懷中,上了車就乖巧的靠着他。
陸南沂原本一肚子話要說,看她那麼難受,就不忍心聒噪,直接送他們去了醫院。
兩個大老爺們在婦產科外頭等着,穆皎檢查完出來,兩個人同時看過來,賀言愷則立刻走過來:“還難受嗎?”
“還行。”穆皎坐下,他則吩咐陸南沂:“你回去吧,告訴他們,晚上的局就不去了,穆皎不舒服。”
“知道了,你好好照顧她。”
陸南沂與她示意了下,就先走了,臨走也將車留下來給他們開。
兩個人等了會兒結果,醫生才叫他們進去。
“你太太體質太弱,血糖也很低,要好好調理才行。”
賀言愷摟着穆皎,鄭重點了點頭,醫生又看了看單子,說:“你們還沒要孩子吧?”
聞言,穆皎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預感,從很久之前失去孩子那時候,醫生就說過,以後再想要就難了。
“要孩子的話,就儘早要吧,你太太很難懷孕,如果說想要孩子,那麼就從今天開始調理,要是不想要,單純補補身子也行。”
從醫院出來,穆皎始終都沒說話,腦海裡卻回憶着賀言愷對醫生說的話。
“孩子我們會要的,但今天不能治療,她太累了,得回去休息,明天我會帶她過來的。”
他開車,穆皎坐在副駕駛,到了望江苑,李媽已經準備好飯菜,他們簡單整理了下,就下樓吃飯。
有些索然無味,穆皎吃的很少。
賀言愷沒說她,飯後牽着她回了房間。
“你在牀上坐着,我整理行李。”
賀言愷將一碟子水果放在她的腿上,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然後就去更衣室整理行李。
穆皎一口一口的吃,總是想起這點事情。
早在結婚那天,賀言愷就說過了,他想要個孩子,後來他們去新西蘭旅行,雖然沒提這個事兒,但也沒做安全措施了。
她知道,賀言愷一定想要個孩子。
可她知道自己很難再生了,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
賀言愷出來時,就見她愣愣的看着某處,在出神。
心裡頭驀地揪着,心疼的走過去,坐到她的身邊,就着她拿着水果的手,將手裡的水果吃了。
“想什麼?”
穆皎回過神來,定睛看着他:“言愷,我會好好的調理,一定給你生個孩子。”
賀言愷怔了下,幾秒種後,笑出聲來:“怎麼這樣說,其實我也想好了,你不想要就不要,我們過二人世界也很好,但身體必須調理的很好,等什麼時候想要了,身體不至於根不上。”
“別鬧了。”穆皎推了他一下,手抓着他的衣袖,說:“你以爲我們都還年輕,想什麼時候要都來得及啊,你都這麼老了,我可不能耽誤你。”
她被摟進賀言愷的懷中,又自顧自的說:“我想過了,以前咱們沒保護好自己的孩子,現在老天爺要是肯給我們一個機會,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顧下一個孩子的。”
賀言愷摟的又緊了一些,他總是明白穆皎的心思,沉吟了半晌,才說:“如果他來了,我一定會保護好他和你,不會讓你們受到一點傷害。”
這天晚上,賀言愷細緻溫柔的爲她服務,讓穆皎一次一次的心悸,最後沉睡在他的懷中。
許是心中有事,兩個人起的都很早。
賀言愷親自下廚爲穆皎做了早餐,吃過飯,兩個人就去了醫院,爲穆皎治療的醫生在這一塊算是權威。
他倆都很認真的聽,該吃的藥都買了,要做的檢查也都做了。
忙活了差不多一天,回到家裡,李媽就給她熬藥,那邊賀言愷也接到了岑雲的電話。
穆皎端着水杯走過去,賀言愷便將她摟在懷裡,輕描淡寫的說:“我們明天過去看您。”
“你們在一起這麼久,孩子有沒有消息?”
岑雲的話到底是問了出來,很多新婚夫婦,出去度蜜月都很容易懷孕,她當媽的,當然要問問看。
賀言愷瞥了眼穆皎,淡淡道:“還沒有,要着呢,您着什麼急。”
穆皎聽他的回答,就能夠猜到岑雲的意思。
當下心情便有些低落,對於孩子,她沒那麼堅強,因爲失去過,心裡就有了疙瘩,就有了陰影。
怕的事情太多。
掛了電話,賀言愷將水杯拿到手上,喝了兩口放到茶几上,才轉過頭看着穆皎,嘴角含笑:“怎麼,不高興了?”
穆皎嘆了口氣:“哪裡是不高興啊,我知道覺得有點難。”
賀言愷撫摸着她的臉頰,真是細皮嫩肉的,上次親了一口紅印子,幾天纔下去,氣的穆皎打了他好幾下。
這會兒輕輕一捏,也出印子。
“瞧你細皮嫩肉的,將來生的孩子一定好看。”
穆皎無奈的瞥了他一眼:“跟你說正經的,你又跟我插科打諢,我不跟你說話了。”
說話間她就要起身,賀言愷一下拽住她的手,揚頭道:“你不跟我說話,跟誰說話?”
“我跟誰說話不行,我可以打給薛茗予,跟他聊一個晚上。”
賀言愷劍眉一豎,臉色冷了半分,用力將她拽到沙發上坐下:“膽子大了,還敢跟別的男人聊一個晚上,你不怕老公吃醋啊?”
他的呼吸就噴在她的臉上,穆皎覺得熱,推開一點,他就又其身上來:“你老公我可是醋罈子,小心打翻了酸掉你的牙。”
“神經病。”穆皎翻了個白眼,心裡頭其實已經不生氣了,但還是故意端着,反正賀言愷就吃她這一套。
可不就吃這一套嗎?
厲害了幾句話,就服軟了,親親穆皎的臉蛋,好脾氣的說:“行了,老公錯了,你別去找薛茗予聊,你就跟老公聊,咱們聊聊還能做點別的事情,多豐富多彩,是不是?”
他討好的笑,穆皎沒忍住,彎了下脣角,兩隻手捧着他的俊臉:“你怎麼這樣啊,我真擔心懷不上。”
“你怕什麼,就懷不上怎麼了,咱們還不稀罕要呢。”
賀言愷真的喜歡孩子,但他會考慮穆皎的心情,怎麼辦,就是想把穆皎捧在手心,護着,小心的護着。
怎麼都不能疼。
她爲自己付出太多,失望太多,傷心太多,他彌補都彌補不完,只能窮盡一生的愛。
可是怎麼安慰穆皎,穆皎還是會有一個疙瘩。
晚上睡覺也不例外的做了噩夢,那夢裡頭,有一個小孩兒,一直跟着她,她走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
慘兮兮的,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臉上也都是泥土,睜着大眼睛,怨恨的看着她。
她納悶,就走上去問他:“小朋友,你幹嘛跟着我啊,你家人呢?”
“就是你把我趕走了,就是你。”
小孩子突然指着她,一步一步的朝她後退,然後眼見着那孩子就掉進了游泳池裡,她立馬跑過去,想救他。
可是,那孩子不掙扎,他根本就沒有掙扎,只瞪着眼睛看着她。
是你不要我的,是你不要我的。
穆皎緊緊閉着眼睛,全身都控制不住的顫抖,嘴裡也喃喃出聲:“不要,不要,不是媽媽不要你。”
賀言愷被驚醒,打開臺燈,起身推了穆皎一下:“皎皎,醒醒。”
穆皎沒有醒來,反而拼命的叫着,眼淚也從眼角流下來,痛苦的不成樣子。
他不知道她夢到什麼了,但一定是不好的夢她纔會這樣,賀言愷擰了下眉頭,擔憂的拍拍她的臉蛋,推着她的肩頭。
“皎皎,你醒過來,那只是一個夢。”
穆皎驚呼了一聲,猛地睜開眼睛,看到周遭熟悉的壞境,看到賀言愷擔憂的看着她,她閉了閉眼睛,起身摟住賀言愷,哽咽着:“我夢到那個孩子了。”
她不怎麼做這樣的夢。
第二天,賀言愷就帶她去見了沈敬一。
沈敬一還是老樣子,除了已經沒有那麼潔癖以外,其他都還沒變。
他坐在單人沙發裡,手裡拿着穆皎在這裡的病例,另一隻手拿着筆寫着什麼,賀言愷則訴說這段時間穆皎的情況。
話畢,沈敬一捏了捏鼻樑,看着穆皎:“相信我,沒事的好嗎?那確實只是一個夢,你只是太想要孩子了,纔會做這樣的夢,答應我,好好的治療,這不是什麼大病,你可以生的。”
“你又不是婦產科醫生,你怎麼知道我能不能懷孕。”
沈敬一輕咳了一聲:“皎皎,你太悲觀了。”
從這以後,長達一年的時間,賀言愷都在陪着穆皎治療,不管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
他白天送穆皎到沈敬一的辦公室,待到中午,穆皎會自己到他的公司,兩個人吃過飯,送她回家,李媽準備好湯藥,她喝了以後,差不多賀言愷就回家了。
他們有的時候在家吃一口,然後看看電影,散散步。
有的時候去夜色找陸南沂他們待會兒,有時候玩牌,有時候就侃大山。
賀言愷要是忙的不行,非得出差,也帶着穆皎一起去,順便還充當心理諮詢師,見天給穆皎講心靈雞湯。
他們都說,賀言愷成了個半吊子的心理醫生。
這一年,他看了很多書,多半跟心理學有關係。
那人就是那樣,爲了穆皎,可以做很多以前不會做的事情。
這一年,穆皎也越來越好,狀態,心態都到了一個很好的程度。
別說,沈敬一真的很厲害,心理上的問題漸漸好了以後,穆皎連吃藥都有勁兒了。
那麼苦,她一口就能喝光,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這樣的結果就導致賀言愷在她每次吃藥以後,都會抱着她說:“老婆,你太棒了,你是我偶像。”
“神經病。”
岑雲並沒有老是催着他們要孩子,想必岑雲也知道,她沒什麼資格要求穆皎再做什麼。
年關將到,穆皎和夏瀾還有蕭萌越到超市去購置年貨,蕭萌已經留在這邊生活,目前正在考教師資格證。
住在蕭媛以前的房子裡。
新年也不會回美國,一個人難免孤零零,只要出門,穆皎和夏瀾都默契的叫上她。
穆皎挑選的東西,大多都是家裡頭用的,她們倆就都是吃的。
蕭萌搖了搖頭,感嘆:“結婚跟沒結婚真是兩回事兒啊。”
“羨慕不?”
夏瀾笑着問她,她聳了聳肩膀:“一點也不羨慕。”
轉身去拿吃的,穆皎聽到,心裡挺不是滋味,看了眼夏瀾,夏瀾抿了下脣角,小聲在她耳邊說:“我以爲她會說我挺羨慕的,那我就可以給她介紹對象了。”
這塊就她們三個,再小的生活,蕭萌也能聽得見,當下就笑眯眯的說:“我不是說了嘛,這輩子都不嫁,我覺得嫁人這種事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太麻煩了,不如一個人好,我媽說了,只要我高興,不嫁就不嫁,你們別想着給我介紹對象,我的兩個好姐姐。”
穆皎知道,她念着穆辰,可能一輩子都念着,孤身一人。
如果穆辰知道,他一定不願意她這樣生活。
正想着穆辰,穆皎的電話就響了,來電還是穆啓高,她側身接起來:“爸。”
“你來下醫院。”
穆啓高聲音挺低沉的,好像出了什麼事情。
“怎麼了?”
穆皎去往醫院的路上,外頭已經下起了大雪,穆辰離開的時候,也是冬天,冷的人心都涼了。
剛到醫院,就看到停在院裡頭賀言愷的車。
他早就到了。
夏瀾和蕭萌跟在她的身後,誰的手裡都沒拎東西,事情突然,誰也沒有買就着急出來了。
病房外頭,賀言愷靠牆站着,聽到聲音,他擡眸。
穆皎走過去,要推開門,賀言愷握住她的手:“皎皎。”
穆皎深深吸了口氣,沉靜的看着他:“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推門進去,一室的安靜。
穆啓高和賀煜站在病牀的兩側,病牀上的人,似乎已經沒有任何的反應了,眼睛閉着,死寂一般。
穆啓高朝她招手:“皎皎,你過來。”
“過來看看你媽。”
十幾分鍾前,穆啓高在電話裡平靜如水的說:“皎皎,你媽去了,車禍,救不了了。”
有些人註定要用某種方式離開,而向蘭用意外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穆皎至始至終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但她爲向蘭選了一個最好的墓地,一切都用最好的。
臨走時,看着墓碑,低低說:“媽,您要是遇見了辰辰,就好好跟他說說話吧。”
新年過去,某個週末,賀言愷昨晚喝多了,這會兒還在睡,而穆皎卻早早起來,拿着驗孕棒在洗手間搗鼓了很久。
最後沉了口氣拿着驗孕棒出來。
站在牀邊,看着正在熟睡的賀言愷,抿了下脣角,揚聲道:“言愷。”
“老公,你醒醒。”
賀言愷翻了個身,她又道:“你坐起來。”
賀言愷悶悶恩了一聲,聽話的坐了起來,揉着眼睛問:“怎麼了?”
穆皎吞嚥了下口水,十分鬱悶的說:“完蛋了,再也不能過二人世界了。”
一大清早的,對於一個昨晚喝多了的人來說,腦子需要一個清醒的過程,但穆皎沒給他這個過程。
他閉着眼睛想了很久,突然驚喜的看向穆皎:“你說什麼?”
穆皎裂開嘴笑了,拿着驗孕棒揮了揮,好像抑制不住快樂,竟然直接朝他撲了過來,賀言愷哎了一聲,快速的起身去接。
都懷孕了還蹦蹦跳跳的,嚇唬誰呢。
第薛茗予蕭媛篇 1.
蕭媛已經回到紐約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了,蕭鼎山的生意出了點問題,她正頻頻相親。
坐在她對面的男人,叫皮特,是個美籍華裔,根本不會說中文,家中是做生意的,如果可以結婚,一定可以幫助蕭鼎山度過難關。
皮特很健談,似乎對她很滿意,一直在對她放電。
蕭媛看了眼窗外,這麼好的天氣,她竟然要跟着這樣聒噪的人在一起,簡直就是在打擾她的耳朵。
“蕭,你看起來很想出去走走,不如我們吃了飯去看畫展,我買了票。”皮特用英文對她說着,順便還從錢包裡拿出門票,他果然有些準備。
蕭媛始終掛着淡笑,放下刀叉,剛要開口,一個突兀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媛媛阿姨,你真的不喜歡我爸爸嗎?我希望你可以做我的媽媽。”
小孩子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兩隻手抓住蕭媛的胳膊,睜着大大又懵懂的眼睛,渴望的看着蕭媛。
蕭媛詫異,瞳孔也不自覺的縮了縮,這眼前的半大孩子,可不是別人,是莫爾,是薛茗予的兒子。
蕭媛確實有點懵了,可更懵的是她對面的皮特。
“這孩子是誰?”
蕭媛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擡眼去看周圍,莫爾在這裡的話,薛茗予也應該出現不是嗎?
可她找了一圈,壓根沒有看到薛茗予的身影。
“蕭,你認識他嗎?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皮特似乎窮追不捨,蕭媛斂了斂神色,將莫爾拉到自己的身側,揉了揉他的頭髮,笑着:“對不起皮特,他是我朋友家的孩子,說什麼你別誤會。”
說實話,蕭媛真不喜歡皮特,聒噪的緊,可是她現在對未來另一半沒有什麼要求,只要是個男的就行。
畢竟蕭鼎山對他很滿意。
所以她不想因爲莫爾,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只好向皮特解釋。
話落,皮特表示理解,蕭媛也正打算問莫爾他怎麼在這裡,莫爾就認真的說:“叔叔,我見過你。”
蕭媛扯了下嘴角:“莫爾,你說什麼呢?”
“我真見過這個叔叔,我前兩天和爸爸去一個餐廳吃飯,見到他和一個美女阿姨出來,一起坐車走了。”
莫爾已經不是七八歲的孩子了,他已經有自己的邏輯思維,而且某種程度上,他跟薛茗予很像,聰明又氣人。
皮特臉色有些不好,覺得這個小孩一點也不懂規矩,蕭媛也略有尷尬,只好笑笑:“莫爾,你怎麼知道這些,你爸爸呢?”
莫爾撓撓頭,很鬱悶的說:“我和爸爸出來吃飯,他突然不見了,我正好就看到你了。”
蕭媛嘴角雖然掛着笑,但心裡頭卻覺得有些詫異,哪裡有那麼巧的事情,就算是在一個小鎮上有很難這麼巧的遇到,何況是在紐約。
莫爾見她不說話,又急忙將手機掏出來:“媛媛阿姨,我真的看到他跟一個美女阿姨出來,我還有照片呢。”
獻寶一樣的將照片找到給蕭媛看,因爲他們倆在說中文,皮特壓根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但莫爾拿出照片,他眼尖的看到。
當即就有些生氣,蕭媛立馬將手機扣上,依舊那樣完美的露着笑容,確實看到皮特抱着一個女人離開,但這些她早就知道了。
“不好意思皮特,讓你看笑話了,那麼今天我們就到這裡,改天我請你吃飯。”
皮特聳了聳肩膀:“蕭,我很喜歡你,期待我們下一次見面。”
蕭媛點了點頭,在皮特起身的時候,又輕聲說:“皮特,今天發生的事情不要告訴我父親可以嗎?”
她聲音很軟綿綿的,好像在跟皮特撒嬌一樣,她雖然不是二十歲出頭的年紀,但依舊那樣的玲瓏剔透,讓人無法拒絕。
皮特已經心花怒放,可起身的瞬間,莫爾突然大聲叫了聲:“爸爸。”
蕭媛心下一緊,就見遠遠的,薛茗予緩緩走來,他今天穿的很休閒,一件寬鬆的橄欖綠襯衫,一條黑色的休閒西褲,腳上是一雙白色球鞋。
慵懶又隨意的朝他們走來,像是來度假的,完全沒有兒子走丟的緊迫感。
這是穆皎婚禮後他們第一次見面,原本蕭媛以爲,這輩子都不會跟他見面了,但是,他們就這麼見了。
以這種方式。
因爲莫爾叫了爸爸,所以皮特並沒有離開,他反而等薛茗予走近,問蕭媛:“這個男人是他的爸爸,你們是什麼關係?你喜歡他嗎?”
皮特除了聒噪,還挺直接的。
蕭媛看了眼薛茗予,他即便走過來了,也只是將莫爾拉過去,站在一邊,好似沒有他的事一樣。
蕭媛故作鎮定的笑出聲來:“你別瞎說了,他只是我朋友。”
皮特最終還是走了,臨走時跟薛茗予打招呼,薛茗予壓根沒理會他,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的弄着莫爾的頭髮。
蕭媛重新坐回椅子上,先是喝了口紅酒,又拿起刀叉。
薛茗予清冷的眸子看了她眼,她似乎還是老樣子,紐約的好天氣讓她看起來也晴朗許多。
人還是那樣瘦,也是,她是怎麼都吃不胖的體質。
動了動眉梢,他拍了拍莫爾的肩膀,莫爾明白了過來,撇撇嘴,小聲嘀咕:“這就走了啊?”
不然呢?
薛茗予按住他的小肩膀,轉身要走了,蕭媛啪的一下放下刀叉:“你這個玩笑開的有點大了,既然來了,就坐下一起吃吧。”
薛茗予黑曜石般明亮的瞳仁嫌惡的看了眼皮特坐過的位置,慢條斯理的說:“如果吃飯,那換張桌子吧。”
隨即,他帶着莫爾坐到了蕭媛斜對面的位置,蕭媛卻坐在那裡沒有動,薛茗予已經叫了侍應點餐,但她依舊坐在位置上,吃着自己的東西。
過了十分鐘,蕭媛擦了擦嘴角,補了個妝,拎起包包起身,薛茗予並沒有看過去,只專注的盯着自己的對面。
而莫爾小心臟都要緊張的吐出來了,眼看着蕭媛就這麼從自己的身邊走過,目不斜視的像是完全不認識。
莫爾擰起眉頭,扯了扯薛茗予的袖子:“爸爸,我們要不要拉住媛媛阿姨。”
靜默了兩秒鐘,薛茗予收回目光,摸了下他的頭髮:“不需要。”
他沒有拉住她,而她也沒有奢求他會拉住她,這些年都是這樣的,蕭媛上趕着追他,上趕着愛他,可他永遠不會接受。
那麼蕭媛也就習慣了,也就不會期待他會拉住她,會告訴她,一起吃個飯吧。
那些都已經成爲一種奢望,後來奢望也會土崩瓦解,她會習慣,沒有薛茗予的生活。
吃過飯,薛茗予帶莫爾去了莫爾外公外婆家裡,外婆留他在家裡吃晚飯,但他沒有逗留,只囑咐莫爾要乖乖聽話,就離開了。
在美國,他一直有一處房產,一個二層小別墅,是莫爾媽媽離世以後他購置的,每一次回到美國探親,他都會將莫爾放到長輩那兒,自己就在這裡住。
剛回來不久,他接到朋友的電話,約他出去喝一杯,他捏了捏鼻樑,答應了下來。
酒吧他年輕的時候經常來,但這幾年很少了,外人都說,薛茗予冷靜自持,說他儒雅,說他神秘。
但誰也不知道,二十出頭的他,也不過是一個叛逆的少年,做過最不好的事情,也做過最美好的事情。
坐在卡座裡,與朋友碰杯,他的視線看向不遠處的位置,那裡,坐着一個女人,穿着長長的t恤裙,露出精緻的小腿,一搖一晃的,手裡端着酒杯,一會兒喝一口。
朋友見他看的出神,順着目光看過去,隨即笑了:“哎,那不是,那不是蕭媛兒嗎?”
薛茗予收回目光,喝了口酒,朋友卻逮到了機會,喋喋不休。
“我早就聽說她回來了,家裡頭見天給安排相親,蕭鼎山也還是老樣子,公司一有事就想着要賣女兒,真是夠可以的,哎,對了,你和她怎麼樣了?”
薛茗予搖晃着酒杯,微微擡眸看過去,已經有男人上去與蕭媛攀談,一條胳膊就搭在蕭媛的肩頭。
他握着酒杯的手緊了緊,最終放下,輕描淡寫的:“沒怎麼樣。”
“沒怎麼樣算怎麼樣?”朋友聳了聳肩膀,知道自己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舉起杯子說:“行吧,反正她都跟別的男人走了,說她幹什麼,喝酒。”
蕭媛真是喝多了,她今天見到薛茗予之後,整個心情就差到爆炸,晚上在家吃了飯,就尋了個機會出來,蕭媛也很少來酒吧的,但是今天真是沒辦法,她就想喝點。
男人過來攀談,她已經快要睡着,身體已經不受控制,說什麼,就應什麼。
男人扶着她出去,涼風一吹,她腦袋更沉。
有的時候人就是這樣,沒愛了,沒什麼生活下去的動力,會自暴自棄,哪怕就這樣被男人帶走,被睡了,蕭媛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也許那樣,她還會好過一點。
這樣想着,蕭媛伸出手摟住了男人的腰身,也是這一下,男人的腦袋被狠狠打了一拳。
隨後蕭媛就覺得自己身子一輕,直接被撞進一個懷中,她迷迷糊糊的睜着眼睛去看,卻也只看得到男人的下顎。
他的下巴真好看。
蕭媛眯着眼睛笑了,伸出手就去摸。
男人卻突然低頭,鷹一般銳利的眼眸撞進蕭媛深深的眼裡,她打了個嗝,愣在那裡。
薛茗予嘴角微微下沉,臉色很難看。
被打的男人已經衝過來,他一手摟着蕭媛,一手與那男人周旋,這是酒吧門口,來往人很多,這個街區幾乎都是酒吧,若這男人經常來,那麼他們很難走出去。
一邊又要護着蕭媛,他打的有些吃力。
趁着他喘息,男人狠狠一拳頭打在他的嘴角,薛茗予踉蹌的後退兩步,可還護着蕭媛沒鬆手。
蕭媛被震了一下,看到他嘴角流下血液,突然擰起眉頭,紅着臉怒意沖沖的朝男人走了過去,一巴掌打在男人的臉上:“你敢打他,你知不知道他是誰!你敢打他!”
蕭媛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下一下重重的打那個男人。
薛茗予抹了下脣角,立刻走過去,正好,他的朋友出來,大喝了一聲:“喂,警察!”
這一招不管是在國外還是國內,都一樣的好使。
男人撒腿就跑,蕭媛沒了支撐,很快就身體傾斜,要摔倒,薛茗予見狀一把扶住她的腰身。
蕭媛恩了一聲,顫顫悠悠的站在他的對面。
而他,臉色似乎好了不少,甚至還有心情問:“你說我是誰?”
蕭媛閉了閉眼睛,腦袋一前一後的晃動了兩下,啪的一聲,清脆的巴掌打在薛茗予的臉上。
薛茗予蹙了下眉頭,周身倏然起了一陣寒風。
她卻一字一句的戳着他的心窩:“你是無情的王八蛋!”
薛茗予抱着已經熟睡的她從車上下來,抱着她進了酒店,將她放到柔軟的牀上,她睡得太死了,壓根不知道自己去了哪裡,也不知道在自己身邊的是誰。
早上九點多,蕭媛在一陣劇烈疼痛中醒來,是的,她的後腦勺要疼炸了,她一邊伸着懶腰,一邊痛苦的皺眉。
睜開眼睛,房間內只有微微亮光,她翻了個身,發現自己躺着的地方,根本不是自己的房間。
揉着腦袋起身,她環顧四周,昨晚的記憶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的,從男人帶走離開開始,她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還是昨天那一身,壓根沒有換過,她暗暗鬆了口氣,掀開被子想要下牀,餘光一掃,看到牀頭櫃上放着早餐。
她怔了一下,這個酒店還有這樣的服務?她可剛醒,沒叫早餐。
湊近了一看,還是米粥,不是什麼三明治漢堡,而是國內的早餐米粥,這算哪門子詭異的事情。
她眉頭皺的更緊,坐到牀邊將米粥端起來聞了一下,還挺香,而且還是熱乎的。
不過她壓根沒吃,誰知道里面下沒下毒,剛要放下,米粥碗下面就掉了個字條。
她撿起來,上面用英文寫着:“買醉這種事不適合你,早餐吃了,這是我的電話。”
下面則是一串數字,想來就是電話號碼了。
穆皎看了兩眼,就將字條撕了,要是昨晚那個男人留下的,那算他好心了,不過也沒有必要聯繫了。
她忍着頭痛去洗了澡,出來想穿浴袍,發現放浴袍的隔間裡竟放着一套女人穿的休閒服。
尺寸正合適。
她嗤笑了一聲,沒想到那男的想的還挺周到,不但沒有睡她,對她還挺照顧的。
換好衣服,她直接回了家裡,蕭母一個人在家,給她吃了點藥,也沒問什麼,就叫她去休息了。
於是她就又去睡了,一覺睡到下午兩點多,還是被電話吵醒的。
迷迷糊糊抓着手機就接了:“hello。”
對方沉默了幾秒鐘,發出低低的淺笑:“你挺能睡的。”
蕭媛立馬精神了,睜開眼睛,問:“你是誰?”
“我的聲音你聽不出來?外套呢?”
他的聲音,他的聲音她當然能夠聽得出來,只是她很不確定這是他的聲音啊,他怎麼可能給自己打電話呢。
蕭媛聳動了下喉嚨,一時之間大腦就好像缺氧了一樣,完全供不上思考。
倒是他,始終不緊不慢的:“你已經回家了?我的外套還只穿了一次。”
“你,你是說,昨天你送我去了酒店,還把外套落在那裡了?”
蕭媛儘量讓自己看上去沒有什麼問題,但一句話也說了好久才說完整,他很耐心的回:“要不然你自己去開房的?”
蕭媛抿了下脣角,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腦門,沉聲說:“我們見一面。”
“好。”
薛茗予掛了電話,就將地址發給蕭媛,蕭媛在牀上盯着手機坐了老半天,才下牀拾掇自己。
去見他之前,她先去了趟住的那個酒店,酒店將外套留着,她過來正好取了,提着袋子去了他家。
她第一次來,以前也不知道他在紐約還有房產。
自從莫爾的媽媽去世,他就將工作重心全面轉移到國內,美國這邊已經沒有任何的經濟來往。
要不然,蕭媛也不會那麼長時間不知道他的消息。
他總是有辦法,將自己隱藏起來,不爲外人所知,是,蕭媛知道自己是個外人。
大門沒鎖,她直接進去了,是個二層小別墅,帶一個小花園,挺安靜的地方。
叩叩叩。
沒一會兒,薛茗予過來開門,蕭媛看了他一眼,他嘴角明顯的青紅的印子讓她微微詫異,停在那裡,薛茗予略一擡手就將她拽了進來。
“你隨便坐,想喝什麼冰箱有,自己拿。”
說完話,他就進了廚房。
蕭媛哦了一聲,想問的話咽在了肚子裡。
將袋子撂下,走到冰箱處,一打開,裡頭都是些青菜,水果,冰鎮啤酒,礦泉水,再下面一層,有幾個小罐子,上面用中文貼着,蜂蜜水,柚子茶。
她沒注意那字體像是新的,但拿出蜂蜜水的時候,她發現這玩意好像剛放進去,還是熱的。
心裡不知道怎麼回事,有點波瀾。
握在手裡,竟有一種被套牢的錯覺。
她趕緊晃了晃腦袋,將這種想法拋在腦後,薛茗予背對着她,正在做菜,戴着一個淺藍色的圍裙,從背影看,一點也不凌厲,反而有點居家。
該死的啊,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蕭媛咳了一聲,低低道:“衣服已經給你送來了,裡面塞了錢,你可以拿去幹洗。”
她說完,喝了兩口溫熱的蜂蜜水,頓時感覺舒服多了,而薛茗予沒有迴應,她放下水杯,拎着包就朝門口走。
剛邁了兩步,薛茗予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莫爾去了外公外婆家,正好做了兩人份的,一起吃點。”
說話間,他端着兩個盤子走過來,將它們服帖的放在餐桌上,擡起清冷的眸子看向蕭媛。
似乎在等她的答覆。
蕭媛心中也有疑問,便撂下包走了過去。
她一向都不忸怩,當年在薛茗予的家裡不請自來,那麼逍遙,現在也不會妝模作樣,拿起刀叉就吃起來。
薛茗予摘下圍裙,也跟着坐下,兩個人安靜的吃,氣氛還很不錯。
“你,來美國做什麼?”
她終於問出來。
薛茗予嚼着菜,卻依舊吐字清晰:“休假,探親。”
“那你昨晚怎麼會出現在那裡?”
他又言簡意賅:“巧合。”
蕭媛咬了下下脣,停下手中動作,看向他:“那爲什麼帶我走,我和那男的聊得不錯,他家境好像也挺好,也許會對我父親有所幫助。”
薛茗予這回並沒有馬上回答她,而是慢條斯理的喝了口水,才揚起輕薄的脣角,目光直視着她,帶着一點篤定:“蕭媛,如果你真的要找一個對象交往,記得,一定要比我有錢。”
蕭媛噗嗤笑了,可笑之極:“爲什麼?”
薛茗予沒吱聲,靜靜的看了她幾秒鐘,才起身走到客廳,從茶几上拿起一個文件夾,走到她身邊時,將文件夾放下。
蕭媛斂着神色,他則掀開一頁。
她定睛一看,縮了縮瞳孔:“你要和我父親合作?”
“這是我擬定的合同,如果可以,我們明天就可以籤合同,盛宇的大筆資金可以注入蕭氏,緩解你父親的燃眉之急。”
“你什麼意思?”蕭媛板着臉看着他,這份文件是什麼意思?他薛茗予突然出現,又準備這些東西,到底要幹什麼?
她好像隱隱期待着什麼,就連眼神都那麼的炙熱,也許她不知道,但薛茗予看得清楚。
他放下身側的手,緊了緊,到底平靜的說:“不幹什麼,商人只看利益。”
蕭媛的一顆心,啪嗒摔倒地上,苦澀的扯了下脣角,她頓時沒了胃口,撂下了刀叉,她拿起那份文件,匆匆掃了兩頁,便將文件整個撕毀了。
“薛茗予,你不要做這種事情,你做這樣的事情我會誤會你對我有意思,你和蕭家是不需要有聯繫的,清楚嗎?”
蕭媛知道,她到底是想太多了,他只是爲了商人的利益,才擬定了合同,跟她怎麼可能有關係。
從他家出來,蕭媛深深吐了口氣,頭也不回的走了。
第薛茗予蕭媛篇 2.
蕭媛儘量不去想薛茗予,儘量不去想他來紐約的真正目的,她也不願意去窺探薛茗予的內心。
這麼多年,她好累,已經玩累了追逐的遊戲,沒有年輕時候的敢愛敢恨了,她已經不是那樣的女孩兒了。
此後一週,他們沒有再見面,蕭媛原本還想見見莫爾,最終也沒有成型,主要還是不願意與薛茗予有太多的糾葛。
一週的時間,她沒有去相親,因爲已經和蕭鼎山說過,她和皮特相處的還不錯,會繼續交往下去看看。
蕭鼎山對蕭媛這樣的態度很滿意,只要她乖乖的聽話,只要蕭家能夠度過難關,他一定不會怪她。
但是。
蕭鼎山還是在她上樓前,提醒她:“你這次做的很好,但醜話說在前頭,之後出了岔子,我會連本帶利的教訓你,你知道,如果你和賀言愷結婚,蕭家不會有這些問題。”
賀氏與四城,這兩個在潭市乃至全國都那樣高高在上的企業,就被蕭媛輕飄飄的推開。
她放棄了那麼龐大的帝國,到頭來要去相親,一定是自找的。
蕭媛恩了一聲,神色淡淡的上了樓。
這一週,她偶爾與皮特通電話,他因爲工作去了洛杉磯,週末會回來,也許會約她見面。
蕭媛已經決定,這次見面他們要談結婚的事情,越早越好。
薛茗予依舊留在這裡,白天會在書房處理些工作,召開遠程視頻會議,之後會到公園,書店這樣的地方坐坐,一天很悠閒。
賀言愷的電話是在週五的晚上打來的,薛茗予洗漱出來,看到電話在震動,他擦了擦頭髮,看到來電顯示,面無表情的接起來,語氣卻十分輕鬆:“我以爲打電話給我的應該是皎皎。”
那頭低笑了聲:“你以爲的事情多了,在那待的還行?皎皎上樓了,吩咐我先給你打一個。”
薛茗予脣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還不錯,沒什麼特別。”
“那你應該挑個時間回來了,盛宇那邊一堆事兒,你也不能老讓唐墨看着,他最近挺忙的。”
賀言愷看着穆皎從樓上下來,懷裡多了一堆衣服,蹙了下眉頭,起身迎過去。
薛茗予就聽着他在電話裡小心的訓斥:“你個不老實的,這衣服什麼時候收不行,給我。”
也聽着穆皎小聲嘀咕:“明天就要捐出去了,今天好好疊疊,你兇什麼。”
薛茗予神色軟和,淡淡勾着脣角,沒一會兒,穆皎接了電話:“茗予,你實話告訴我,這次去紐約這麼突然爲什麼?”
她總是過分聰明瞭點,那麼直接,薛茗予想到那晚在酒店的牀上,蕭媛拉着他的手,嘟嘟囔囔說話的樣子,沉默了下才說:“今年還沒回來探親,正好。”
“什麼叫正好,正好蕭媛回去,你追她去了吧?”
穆皎不是最瞭解薛茗予的,薛茗予認識她之前,經歷好多事情,她都不知道,可是,她卻是現在最瞭解他的。
追她,追蕭媛嗎?
聽起來有點天方夜譚。
前段時間,蕭媛已經正式與他分道揚鑣,那話說的狠,說的決絕,沒有什麼迴旋的餘地。
見他不說話,穆皎明白了,輕嘆了聲:“你傷人家那麼深,現在想使勁兒可能有點晚啊,茗予。”
又簡單說了兩句,他便掛了電話。
突然覺得憋悶,他撂下毛巾,走到窗邊將窗戶打開,清新的空氣一下子鑽進他的身體裡。
像極了蕭媛身上的味道,有點凜冽,有點急躁。
在薛茗予的印象裡,蕭媛一直都是那個小女孩,十八歲,平日裡喜歡吃棒棒糖,或者口香糖,反正要吃個東西在嘴裡。
笑着的時候好看,不笑的時候也特好看。
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看上她了,也顧不上什麼未婚妻,就把跟這個女孩做點什麼。
蕭媛喜歡他,他一眼就看得出來,他那個時候還挺喜歡笑的,長得又那樣清俊,又是個亞洲人,很容易就成爲人羣中的焦點。
他們在逼仄的空間裡,薛茗予壓着她的身體,緩緩說:“你知道我是誰嗎?”
她那個時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笑的那樣燦爛,勾着他的脖頸又狡黠又篤定的說:“你是薛,你快要結婚了,不過,你喜歡我。”
一陣涼風襲來,畫面徒然消失,薛茗予斂下神色將窗戶關上,一室靜謐。
週日,蕭媛與蕭母去逛街,因爲蕭萌一個人在國內,蕭母總是擔心一些,想着買些東西給她,怕蕭萌捨不得花錢。
她決定留在國內,住在蕭媛原來的公寓裡,平時確實很省吃儉用,儘量不花家裡的錢。
“你妹妹以前也沒那麼節儉,這一次回國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
蕭母一邊挑着東西,一邊跟蕭媛聊着,蕭媛敷衍的應了聲,拿起一個男士袖口看了兩眼。
蕭母見她不說話,剛要說她,就見她看着袖釦,便問:“你和皮特怎麼樣了?”
蕭媛挑了下眉頭:“今晚上他請我吃飯,我準備送這個給他,您覺得怎麼樣?”
蕭母神色緩和:“你能看的開就好,你爸爸就是那樣的人,不要怪他,你也老大不小了,結婚是很正確的選擇。”
蕭媛沒說什麼,只吩咐人將袖釦包了起來,她們又挑了兩件裙子結賬離開。
回去的路上,蕭母見她情緒不高,又想勸她,先前和薛茗予的事兒,鬧得家裡誰不知道。
蕭媛笑笑:“媽,您就饒了我吧,我現在不是挺聽話嗎,都回來了,您還擔心什麼?我這個大活人就在你身邊,還能叫誰拐跑啊?還有啊,萌萌的事兒您就別操心了,她本來就不願意再紐約待着,從小就不願意,您別逼她。”
蕭母愣了下,明白過來她的意思,當年逼蕭媛放棄這個,放棄那個,養成現在這樣,蕭萌還要逼嗎?
車子到了家,兩個人都很沉默,傭人將袋子接過去。
“夫人,家裡來了客人,先生說晚飯就在家裡吃,請您定一下菜單。”
幾個人朝院子裡走,蕭母點了點頭,傭人推開門,她們一前一後的進去。
客廳傳來交談的聲音,蕭母和蕭媛都已經掛上公式化一般的笑容。
可走到客廳,看到那個熟悉的背影,蕭媛整個笑僵硬在嘴角。
蕭鼎山卻自然的指了指那人:“薛先生到有一會兒了。”
薛茗予緩緩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才伸出手:“蕭夫人您好。”
蕭母也驚了一下,她依稀還記得他的樣子:“你是,你是薛茗予?”
薛茗予淡淡頷首:“來紐約有些時日了,纔來看您。”
他一向禮貌,紳士,目光從蕭媛進門,就沒有投過來一眼,那樣自持,又或者說,壓根不想看。
蕭媛斂去驚訝的神色,聲音略有低沉:“沒事我上樓了,晚上就不在家裡吃了,皮特約我。”
聞言,薛茗予將手插進口袋,嘴角依舊掛着淡笑,至始至終,沒去看她。
蕭鼎山挺滿意他的表現,叫他坐下說話,蕭母則去準備晚餐。
“我女兒一向不懂禮數,從小就不學好。”
“哪裡,不會。”
蕭鼎山看他一眼,眼底有些些許冷意:“薛先生突然過來與我談合作,我是嚇了一跳的,你與我合作,是有什麼所圖。”
蕭家人,都挺直接,蕭媛多半像了他。
“蕭總,就當還債吧。”
這說辭,來之前他沒想說的,原本還給自己想了一堆的理由,總有一個是合適的,可方纔見到蕭媛,就不想那麼費勁的說了。
怪婆婆媽媽的。
蕭鼎山臉色冷了下去:“還債?”話鋒一轉,他直接說:“我知道你來投資,與我合作,不過是衝着蕭媛來的,我平時就刻板,這事兒不是你這樣做就能解決,我雖然挺看重利益,但你這點蠅頭小利,不值得我將蕭媛給你,你們的事兒,我還是不會同意,既然跟我合作,那給你些股份算了。”
蕭鼎山說的清楚又明白,隱藏在二樓拐角處的蕭媛,聽的清清楚楚,她一顆心波瀾四起。
而薛茗予,始終那樣沉靜,靜的讓人覺得可怕。
面上沒什麼表情,誰也不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
良久了,他才說:“皮特能幫她多少?”
話畢,樓梯上突然滾下來一本書,厚厚的,砸在地上聲音很大,兩個人都循聲看去,蕭媛急急忙忙的跑出來。
“不好意思,書掉了。”
她跑下來,纔剛彎身,眼前就多了一隻手,將書撿起來,拍了拍灰塵,遞給她:“下次拿穩點。”
蕭媛扯了扯嘴角,一把將書拽過去,抱在懷裡,轉頭對蕭鼎山說:“我晚上不在家吃,皮特約我,我會跟他談結婚的事情。”
突然說這話?
蕭鼎山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薛茗予,擡了擡下巴。
蕭媛便回身上了樓,薛茗予立在那裡,徒增了一絲尷尬,眼尾稍稍一眯,她脾氣倒是挺大的。
過了不久,蕭母說可以吃飯了,他們移步過去,蕭媛也從樓上下來,這檔口,薛茗予突然欠身:“蕭總,我還有事,恐怕不能嘗蕭夫人的手藝了。”
蕭鼎山象徵性的留了他兩句,便對蕭媛說:“你送送他。”
話說到這個份上,蕭媛看了薛茗予一眼,靜靜的:“我正好去赴約。”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離開,穿過院子,誰也沒有說話,到了大門口,蕭媛站定,像是在等什麼。
而他已經去拿了車開到她身旁。
蕭媛用餘光瞥了一眼,以爲他會直接開走,恰好這時候皮特的電話打了過來,她撿起笑容:“如果你不方便來接我,我也可以打車過去。”
“好,那我等你十分鐘,待會……”見字還沒說出口,電話已經利落的落入薛茗予的手中,他操着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嗓音:“她不能與你約會了,以後不要打給她。”
蕭媛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她這個時候竟然在想,他他媽說英文都這麼好聽。
怔愣的瞬間,薛茗予已經將電話掛了,塞到她的手中,順手將她手裡拎着的袋子拿走。
打開掃了一眼。
很有名的那個牌子,他平時也會穿戴他們家的衣物。
蕭媛回過神來,眉頭狠狠蹙起:“你在幹什麼,你這樣很可笑,很可笑你知不知道啊?”
“我說了,你想交往對象,要找個比我有錢的。”
“你管我找有錢的還是沒錢的,你有病吧薛茗予!我三十了,我要結婚,我要生孩子,我不是你,有莫爾那麼可愛的兒子,我歲數不小了,你這樣是在耽誤我!耽誤了十多年了,就別再耽誤更久了吧!”
她真是氣到了,從他們在那個餐廳見到了開始,她每天生活在忐忑當中,他離她太近了。
她生怕蕭鼎山知道他們有來往,找他的麻煩,可他偏偏要走到她的身邊,還要試圖闖進她的生活。
他絕對是腦袋讓門擠了。
好像拒絕她的人不是薛茗予一樣,他可能需要去看醫生,或者馬上回國。
蕭媛眼眶通紅,氣的去搶那個袋子,又不是給他的,憑什麼他要拿着,可是薛茗予擺明了沒想給她,往回一拉,她整個人衝過來。
跌入他的懷中,薛茗予也沒抱她,反而壓低聲音說:“我三十五了,是不是也挺老了。”
蕭媛閃了閃眸光,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一下子划過去,狠狠的勾着她那個疼啊,她猛地推開他。
踉蹌的後退了兩步,那麼用力的看着他。
他呢,眼眸中似乎隱忍着情緒,不緊不慢的走過來,然後拽住她的手,回身拉開車門,將她送了進去。
直到車子開走,蕭媛整個人都是木然的。
哀莫大於心死,哀莫大於心不死。
她努力了好久,那麼努力,從十八歲開始,到現在,整整十二年,誰的青春還能有第二個十二年。
他給她扣安全帶,他平穩的開出去,沒忘了看後視鏡裡,站在門口看着他們的蕭母。
到他家之前整整四十分鐘,他們誰也沒有說話,車內也沒有放音樂,靜的可怕。
眼看着他變道,穿過一個寂靜的小路,來到了住宅區,她知道這是去哪裡,手機開始瘋狂的叫喚,她知道是皮特或者蕭鼎山的電話。
她覺得自己快瘋了。
壓抑着,低啞着:“我很累。”
車子徒然放滿了速度,薛茗予幾不可察的蹙了下眉頭,下一秒,大手握住她的,她的手冰涼,緊緊扣着自己,被他包裹,絲毫不覺得暖。
她胸腔擠滿了不滿,各種愛恨情仇,憤怒的將他的手甩開,大聲喝道:“玩夠了沒有!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說了我很累,我不需要什麼愛情,我需要的家庭,我要結婚,要生孩子,你給不了我,停車!我叫你停車!”
她很激動,情緒在這一刻已經是繃不住了,她徹底受不了了,明明看到他的第一面就已經受不了,偏生忍了這麼久。
她很痛苦。
可他不鬆手,繼續開車,她瘋狂的掙扎,用力的搬動方向盤,去掰開他的手。
薛茗予面色低沉,單手控制她,實在有些費力,可他這個時候想要停車,已經是一種妄想。
蕭媛壓根沒有給他那樣的機會,拼命的掙扎,用力的反抗。
當車子終於不受控制,拼了命的朝護欄開去,他將剎車踩到底,轉身乾淨利落的將蕭媛擁入懷中。
嘭嘭兩聲,車子撞向護欄,終於穩穩停下。
安全氣囊彈出來,將他們護住,他緊了下眉頭,鬆開懷裡的人兒,在她頭頂問她:“有沒有傷到哪裡?”
蕭媛低着頭,而他的手已經自然垂下,餘光就可以掃到,手臂擦傷了,流了點血,很難看。
眼眶一緊,蕭媛緊緊咬住下脣,拼了命的不讓自己哭。
他哪裡看不見她抖動的肩膀,嚥了咽喉龍,他開門下車,走到副駕駛這邊,解開她的安全帶,將她拉了出來。
幸好撞的是自己家門口的護欄,否則還要費點時間,此時天氣已經不好,電閃雷鳴。
她被他牽着手,也不擡頭,隱忍着情緒,一步兩步,來到他的家裡。
他將她安置在沙發上,自己則走到冰箱那兒,拿出柚子茶,舀了一勺到杯子裡,用溫水衝開,又端過來放到她的眼前。
蕭媛盯着柚子茶,深深吸了口氣:“藥箱呢。”
薛茗予動了動眉梢,神色稍顯緩和。
她按照薛茗予的指揮從櫃子上拿了藥箱過來,坐到他的身邊,將他的手拽過來,長長的一道擦傷痕跡。
即便流血很少,但也觸目驚心。
大概想到今天種種,蕭媛在上藥的時候,壓根沒有溫柔,反而很用力,藥水一下一下的按上去,要是換作陸南沂,早就打她了。
可他不會。
他一向波瀾不驚,這條胳膊斷了,好像也不會蹙一下眉頭。
看着就煩。
蕭媛輕哼,又加重力氣,賭氣的緊。
薛茗予高她那麼多,她又低着頭上藥,他只需要將另一隻手臂擡起,就可以完整的將她擁入懷中,可他沒那樣做,只將手搭在沙發背上,含笑看着她,縱容一般:“解氣了?”
解氣了?
不緊不慢,簡直煩死了。
蕭媛扔掉棉籤:“我不想跟你說話。”
說罷,她起身朝門口走,薛茗予便出聲留她:“外頭下了雨,天也黑了,你就留宿在這裡,二樓拐角有一個客房,牀單被罩都是新的放在櫃子內,你自己換。”
躺在他們家客房的牀上,蕭媛覺得自己挺賤的,她就愛過一個男人,從小到大都聽他的,崇拜他,敬佩他,仰望他,追隨他。
哪怕她狠下心來說了老死不相往來,可他一出現,她蕭媛就原形畢露,他說留宿,她就留下了,他胳膊擦傷,她就幫他擦藥。
就連他問蕭鼎山皮特能幫她多少的時候,她也故意弄掉書來給他解圍,她知道蕭鼎山絕對會說一個他望塵莫及的數字。
哪怕薛茗予那樣的身價,她也沒有勇氣去想他會傾盡所有來得到她。
她在薛茗予的面前,總是把自己看的很低,很低。
想到這些,她整個人就懊惱十分,憤怒的將被子拉高,蓋在自己的臉上。
門外,薛茗予端着一塊蛋糕站着,手扶着門把手,正想推開,就聽她裡面窸窸窣窣的一頓動彈。
想來她也煩躁。
看了眼蛋糕,他抿了下脣角,轉身回了廚房。
蕭媛睡得很快,許是累了,糾結的沒有一會兒,就沉沉睡了,可薛茗予卻真真是睡不着了。
他坐在一樓的沙發上,屋內沒有開燈,偶爾外頭的閃電會照亮下屋子,不然屋內一片漆黑。
黑的連他坐在那裡,都不會輕易察覺。
也許他還是太慢了,十二年前,他手起刀落,做事痛痛快快,可十二年過後,他慢了許多。
歲月沉澱下來,他考慮的東西也有很多。
樓上發出動靜的時候,他側身看了過去,沒一會兒,又沒了聲音。
他重新坐回來,喝了口水。
半夜的時候,蕭媛做了噩夢,這輩子做的噩夢加起來都沒有這個真實,蕭鼎山威脅她,逼迫她,她必須離開薛茗予,而薛茗予也那樣冷漠的說他要和未婚妻結婚了,因爲她懷了自己的孩子。
他們的臉在她面前交替出現,一個猙獰,一個冷漠。
她的心狠狠跳動,終於承受不住,彈坐起來。
窗外大雨淅瀝,她整個人狠狠沉了下去,閉上眼睛用力的呼吸了下,擡手撫摸自己的臉頰,已經淚流滿面。
坐了一會兒,她並沒有緩解情緒,心裡堵着難受,掀開被子很快就下了牀,穿戴好,赤腳就下了樓。
聽到聲音,薛茗予已經回頭。
可她心裡有事情,又那樣黑,壓根沒有注意,一步一步走的很輕盈,到了門口,她彎身將鞋子穿好,又回過頭朝樓上看了兩眼。
薛茗予眼看着她收回目光,推開門離開。
心狠狠一揪,隨即跟着起身。
她沒注意,也沒聽到,外頭下了大雨,持續不斷的雷鳴閃電,她好像不怕,甚至聽不到聲音。
太難受了。
再待下去,自己恐怕就會窒息。
身上很快就溼了,還沒走出院子,她的手就被人一把拉住。
蕭媛縮了縮身體,猛地回頭,沒看清來人,便用力的尖叫,薛茗予也並未撐傘,此時也已經溼透了。
用力一拉,將她拽到懷中,護着她的頭,低聲道:“這麼晚了,又下着雨,跑出來幹什麼。”
第薛茗予蕭媛篇 3.
雨下的很大,伴隨着電閃雷鳴,一時半會兒都不會好。
兩個人身上已經都溼透了,幾乎是肌膚貼着肌膚,薛茗予可以感受到她的顫抖,小小的一個人兒,在他懷裡顫抖。
思及此,他又抱的緊了些。
許是太緊了,她終於反應過來,猛地將他推開,沉沉說:“不用你管。”
轉身又朝門口走去,她要走,必須走。
她心意已決,臉色沉沉,不顧一切的朝門口走,步伐亂又快,遠處一個響雷打起來,她腳下一抖,整個人不受控制的摔倒在地上。
很重的一聲,地上的水跟着四濺起來。
薛茗予眸光一暗,幾步走了過去,彎身蹲下,手臂穿過她的後背,打算抱着她起來。
可她又氣又惱,容不得他碰一下,情緒也再也不好,憤怒的大喊:“滾開,不要碰我!我要回家。”
她拍開他的手,固執的自己起來,索性只是屁股有點疼,她可以忍着,但他站在她面前,面色陰沉:“現在很晚了,明天我送你回去。”
蕭媛揚着下顎,斜眼看了他一眼,哪怕是被雨水澆成這樣,薛茗予還是一點不顯狼狽。
她悶聲道:“我不要,我現在就要回家。”
薛茗予收緊自己的手,緊緊貼在褲線上,語氣也十分不好:“還沒鬧夠?現在半夜兩點多了。”
他的話就像這大雨,就像這豆大的雨滴,一下子落入蕭媛的心中,她握緊拳頭,一字一句的:“我鬧怎麼了?你要是忍不了現在就給我進屋,出來幹什麼,看我笑話還是給我難堪?”
大雨將她的臉模糊着,門口只亮着一盞燈,燈光有些暗,他們彼此只能勉強看到對方的樣子。
可也足夠了。
薛茗予緊緊抿着脣角沒有說話,她卻抑制不住,擡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我很難受,你爲什麼要出現,我原本已經要過好日子了,你爲什麼還要出現!”
最後兩個字幾乎吶喊出來,太憋悶了,她不說出這句話,可能就會喘不過來氣,太壓抑了。
她的眼睛緊緊盯着薛茗予的,他那雙銳利的眸子,沒有閃躲的對上她的目光,半點沒有猶豫:“沒有我,你怎麼過好日子?”
篤定的緊,竟反問她,這讓蕭媛更加火大,他輕飄飄就可以說出來,誰對他說過的話負責人,她蕭媛還真的要聽嗎?
揚起手一巴掌打到薛茗予的臉上,比上一次在酒吧門口還要用力,薛茗予的臉側了側,冷肅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你說的話,我就當放屁了,沒有你我會過的更好,不要再出現了。”話畢,她越過他就走。
薛茗予站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雨水中,她的背影那樣堅強,倔強,像極了這雷鳴閃電,擾的叫他心煩。
說走就走?
他幾步過去,一言不發的拉住她,蕭媛回過頭來,他的薄脣便狠狠堵上她的嘴,以一種席捲的姿態讓她的整個口腔都留下他的氣息。
蕭媛起初愣了下,反應過來便用力的掙脫,可他捧着她的臉頰,除了拍打,她完全無法抽離。
薛茗予好像瘋了一樣的親吻她,像一隻兇猛的野獸,隨時要將她吞入腹中。
蕭媛知道,他已經被激怒了,他的脣帶着點清冽的味道,涼涼的,讓她的大腦可以瞬間的清醒,也可以逐漸的沉淪。
她知道自己始終逃不過那張網,可他吻得太急了,蕭媛擰起眉頭,手一把掐住他腰間的肉,狠狠一掐。
下一秒,薛茗予倏地鬆開她,那雙陰鷙的眸子嗜血一般看着她,她卻完全不理會,用手擦了擦自己的嘴巴:“這是最後一次。”
說罷,又要走了。
還說自己變了,性子明明還那麼剛烈,一如十二年前那樣剛烈,動不動就發火,脾氣大的什麼都容不下。
可薛茗予記得,她偏偏容得下有未婚妻的他。
他總是一個例外。
大步向前,依舊不說話,直接將她扛了起來,她披頭散髮的被放到肩後,手用力拍打他的後背。
他不爲所動,進屋,關門,上樓,直接將她扔到主臥的牀上,她猛地撞進牀上,被彈了一下。
溼漉漉的陷在被子裡。
沒等反應,薛茗予利落的將黏膩的上衣脫掉,將她板正,整個人壓上去,他們額頭幾乎貼着,近的看不清對方的臉。
沒了焦點。
蕭媛蹙了下眉頭,他擡了擡頭,拉開一點距離,可也僅僅只是一點,兩隻手禁錮着她的,腿也壓着,她根本動不了。
“薛茗予,你!”
“十二年過去,你怎麼還跟以前一樣作?”
“你管我!”
“跑出去好玩嗎?心裡不痛快,想罵我,想打我,做就是了,我攔着你了?想問什麼你問就是了,我攔着你了?”
他真的生氣了,語氣一點也不友善,壓着她也是用盡了力氣,恨不得將她的五臟六腑都壓壞了。
蕭媛咳嗽了聲,偏頭不去看他,也拒絕與他說話。
薛茗予眯了下眼眸,騰出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頭板正:“看着我!”
“傻x。”
空氣有那麼一瞬間凝固了,薛茗予看着她精亮的眼睛,愣是叫她給氣笑了,實在是耐着性子說:“你再說一遍。”
“傻x。”
“你還挺聽話。”
蕭媛怔愣了一下,憤怒的看着他,像只慾求不滿的小獅子,薛茗予收了收手,下一秒,人已經翻身下了牀。
蕭媛盯着他,依舊惡狠狠的,像要吃人,他上身沒穿衣服,雨水沒有全乾,手臂那傷口已經看不太真切,感覺爛爛乎乎的,她兩排牙齒打在一起,眼眶騰地紅了。
而他卻不以爲意,從衣櫃拿出一套衣服扔到她的臉上:“去洗澡。”
蕭媛伸手胡亂扒拉一下,竟是一套女士睡衣,全新,她眼底露出一絲哀傷,那麼快就轉瞬即逝,可薛茗予卻掃到了。
低笑了聲,他擡步離開,隨手還將門關上了。
蕭媛在牀上躺了半天,身上太不舒服,拿着睡衣就去了浴室。
這是他的房間,浴室裡的東西也都是他的,只有一份,沒有全新,她扯了扯嘴角,打開花灑。
叩叩叩。
蕭媛停下動作,外頭有人說:“洗漱的都放在門口,記得拿。”
過了會兒,聽到關門的聲音,她一顆心沉下來,門開一個小縫,將小袋子裡的東西拿過來。
順順利利的洗了澡。
清爽的換了睡衣,她打了個噴嚏,隨後揉了揉鼻子,也沒有覺得如何,踩着拖鞋就下了樓。
剛纔鬧那麼一場,蕭媛這會兒並沒有消氣,可以說對薛茗予的那股氣兒,這些年就沒消過。
他在廚房裡搗鼓什麼,她沒在意,去冰箱弄柚子茶,誰知他後背像是長了眼睛:“別喝那個,我弄了薑茶。”
蕭媛悻悻收回手,那邊已經端來兩碗。
還冒着熱氣。
她坐到椅子上,兩條腿隨意的盤着,腳脖露出來些,白嫩的皮膚跳到薛茗予的眼裡,她一點也不像在別人家裡,隨意的好像自己家。
薛茗予掃了一眼,脣角輕挑起:“小心燙。”
蕭媛不說話,似乎領口不太舒服,她調整了下,才俯身過來喝,真是有點燙,她輕輕吹了下,眼前就多出一個勺子,利落的放到碗裡。
蕭媛直起腰板,瞥了他一眼。
他淡淡說:“商場活動,買一套送一套,我隨手拿的,你穿不合身。”
蕭媛手下一頓,又聽他說:“好像胖了。”
翻一個白眼,她攪和着薑茶,沒一會兒一碗就喝下肚,然後打了兩個噴嚏,感覺通體順暢,蹬蹬蹬就上了樓。
一點機會沒給薛茗予留。
他看着餐桌上她留下來的碗和勺子,椅子上的墊子也被她坐的裡倒歪斜,眼底竟染上一抹縱容。
她睡去的時候,已經三點多了,很累,這一覺睡得很死,一夜無夢。
薛茗予卻真真一晚上沒睡,依舊坐在沙發上,手邊是一本書,茶几上一杯水,一個菸灰缸已經滿是菸頭。
他嘴裡還叼着一根,狠狠吸了一口。
臨近十點鐘,蕭媛終於捨得醒了,比起酒醉醒來後的疼,她現在全身都痠痛,頭有點渾,呼吸也有點費勁,鼻塞。
下了牀,客臥沒有浴室,她裹着睡衣去公共洗手間,洗了把臉,擡頭一看,頂着一個雞窩頭就罷了,整個臉已經浮腫,黑眼圈掛在眼睛下面,氣色很差。
鬱悶的回到房間,卻發現牀上多了一套衣服,很簡單的樣式。
看樣子像是新買的。
旁邊還有一堆護膚品化妝品之類的,買了一堆,亂七八糟。
蕭媛一股腦拿着,用了半個小時,拾掇了自己,換了衣服下來。
他坐在沙發上,茶几上已經乾乾淨淨,書也被他放到了書架上,餐廳有一陣飯香飄來,蕭媛沒看他,徑直走了過去。
他彎脣一笑,起身過去。
手裡也多了一份感冒藥。
薛茗予單身很久,有些時候也會自己下廚,說實話,口味過得去,做了非常簡單的湯和米飯。
她舀一口,挺好喝,跟着又喝了兩口。
“慢點,熱。”
蕭媛沒理會,自顧自的吃,但速度也壓根沒有慢下來,薛茗予在她身邊站着,眼前有一個水杯,裡面倒了熱水,感冒藥掰開兩粒放到水杯旁邊。
蕭媛餘光撇到,順着他的手往上看,看到他露出的手臂那一處傷口,蹙了下眉頭,隨意的貼着兩個創可貼。
蕭媛這人就是有那個毛病,他沒說什麼,好像做這些事也都很自然,可她偏偏就能逮到他那傷口。
貼創可貼可還行?
薛茗予眼神看過來,她不以爲意的挑了下眉頭,低下頭開始吃飯,薛茗予掃了眼自己的傷口,動了動眉梢,不以爲意。
吃過飯,薛茗予將水杯推過去:“喝點水。”
“去醫院吧。”
蕭媛突然開口,揚頭一口將水喝了,鼻塞並沒有好轉,說話時鼻音很重,頭也十分昏沉,但還扛得住。
她說完話就看向薛茗予,薛茗予擡了擡胳膊:“沒事兒。”
“不用跟我耍苦肉計,我不吃這一套,去醫院把你那胳膊整了,誰告訴你那傷口淋了雨還能貼創可貼的。”
蕭媛瞪了他一眼,擡步就走了,薛茗予站在後面,摸了摸鼻尖,低聲道:“那我換件衣服。”
等他換好衣服出來,蕭媛已經打了車等在門口,他拉開車門,與她坐在後面,穿一件鬆垮的襯衫,西褲,依舊是休閒隨意的樣子。
一隻袖子挽了上去,露出精壯的小臂,創可貼還貼着,蕭媛忍了忍,真想一把撕下來,疼死他。
一路無話,到醫院以後,醫生爲薛茗予處理傷口,她就站在不遠的地方給蕭鼎山打着電話。
蕭鼎山很生氣,她放了皮特的鴿子,又跟薛茗予待到現在,他蕭鼎山能不生氣,哪怕薛茗予要投資,他也不高興。
勒令她馬上回去。
她默了默:“我這就回去。”
說完話,她走過來,已經恢復往日的樣子,他包紮好傷口起來:“捱罵了?”
“出去吧,這兒味不好聞。”
她擡步先出去,薛茗予跟在後面,到了門口,她打了輛車,轉身對他說:“爸急着叫我回去,你自己打車走。”
說完,她拉開車門進去,誰知薛茗予也跟着坐了進去,還向司機報了他們家的地址。
蕭媛一口氣上來:“你幹嘛!”
“你的手機和包都還在我家裡,故意走叫我留?”
他慢條斯理的,蕭媛聽了嗤笑一聲,低低咒罵:“你有病,那是我忘了。”
薛茗予也不回嘴,她又沒反抗,回去就是了,蕭媛確實沒反抗,只因爲太難受,她靠着椅背沒一會兒就睡了。
快到的時候,耳邊就聽薛茗予提醒司機幾句,她睡得不死,很快醒了,但始終渾渾噩噩。
她到樓上取了自己的東西就準備走,薛茗予像是知道她的動作,先她一步將水杯和藥拿過來,站在她的面前。
整個身子籠罩着她,她微微擡眸,眼皮都有些沉,整個人沒什麼精神,可還忍着:“幹什麼?”
“先把藥吃了,你昨晚着涼了。”
蕭媛抿了下脣角,避開他的目光:“不用你管,我要走了,你起開。”
她擡手推他,他卻騰出一隻手,將她禁錮在懷中,居高臨下的睨着她:“吃個藥這麼費勁,非得跟我作對。”
這樣一動,蕭媛的頭越發的沉,她無力的掙了下:“你神經病,我自己會吃,用不着你給我,放開。”
他不放,固執的抱着,大概有些不悅,聲音很低:“吃不吃?不吃不讓你走。”
昨天就鬧的不愉快,折騰那麼久,她現在還沒消氣呢,薛茗予還這麼氣她,她知道,蕭鼎山在家等着教訓她呢,她不回去的話,吃虧的是誰?
縮了縮瞳孔,用盡力氣一般推開薛茗予,他手中的水杯撞到牆上,啪的碎了。
薛茗予鬆開手,順帶着提起蕭媛,將她帶離這裡,索性水沒有濺她身上。
蕭媛被擾的心煩,擰起眉頭:“我放了皮特的鴿子,這會兒爸已經大發雷霆,我必須得回去。”
她耐着性子跟他講,薛茗予卻只看得到她滿是紅血絲的眼睛,和疲倦的面容。
手摟着她的腰,細細的,沒什麼肉,隔着薄薄一層布料,都能感受到她身體的熱度。
“你回不去,先把藥吃了。”
他霸道的說出來,索性沒了水杯,就直接將藥片往她嘴裡送,蕭媛緊閉着嘴不肯吃,他也不惱,直接將臉湊過去,蕭媛一驚,微微張嘴,他順勢就將藥片送進去。
然後扣上她的下巴,冷冷道:“吞下去。”
蕭媛眉頭蹙的老深,整張臉通紅通紅的,他卻不放手,更加用力的抱着她,蕭媛逼得沒辦法,生生將藥片吞了下去。
“這下行了?放開我!”
她聲音悶悶,帶着怨氣,微微揚頭,滿臉的難受,但就那麼忍着,薛茗予心下一緊,手下鬆開些。
她便用力推開,踉蹌了下,扶住旁邊的牆面,站定後,才往前走。
“就這麼走了,昨晚鬧的動靜那麼大,什麼也沒得到就走了。”
他的話不緊不慢的傳到她的耳朵裡,她頓住,整個人僵在那裡,薛茗予他什麼都知道!
緊了緊手,她回過頭來,強迫自己開口:“你來紐約,說這些,做這些,想告訴我什麼?是,我已經不想再猜測,不想兜圈子,有什麼話痛痛快快的說。”
她那雙佈滿紅血絲的眼睛,看的薛茗予心裡一抽一抽的,嚥了咽喉嚨,他不自覺的想掏根菸抽。
手滑到口袋,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根,拿火機點上,又走到廚房,將早上剩的丟進微波爐熱了一下。
出來說:“先吃了午飯再說。”
蕭媛閉了閉眼,她大概兩個小時前纔剛吃過,現在還不餓,壓根也沒有胃口,難受的緊。
大概知道她想什麼。
隔了幾秒,他說:“我沒吃飯。”
蕭媛坐在沙發上等他吃飯,薛茗予就坐在餐廳,擡眼看的話,一打眼就能看到她,瘦肉的小身體支撐着。
手裡握着手機,眉頭緊鎖,不時敲幾下,似乎在回覆訊息。
薛茗予哪裡有吃的胃口,只是找了一個藉口,他真的覺得自己窩囊了很多,十多年前的魄力,今天一點也沒有回來。
他坐在那裡,反反覆覆的想,逐字逐句的想。
反覆的斟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蕭媛已經失去了等的耐心,蕭母的短信過來,說蕭鼎山已經準備派人來抓她。
她不能再讓事情鬧大。
偏過頭,薛茗予還在慢條斯理的喝湯,她心下一沉,知道自己不會再得到什麼回答。
也許他只是在拖延時間。
夠了,足夠了,還等什麼,失望的還不夠多嗎?
她不打算再等,也沒跟他吱聲,起身朝門口走。
薛茗予哪裡不知道,撂下勺子,重重的一聲,沒幾秒,蕭媛就覺得自己肩頭重了。
是他的手。
“不是問我了嗎,不等答案了?”
蕭媛難得耐着性子,只是沒回頭:“那你說。”
薛茗予下意識的緊了下她肩頭的手,直截了當的說:“蕭媛,我告訴你,我愛你。”
時間彷彿就在這一刻靜止了,周遭的聲音她都聽不見了,只剩下心跳,砰砰砰,一下一下,強有力的跳。
她暈暈沉沉,生怕自己聽錯了,狠狠用手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疼,疼的她想掉眼淚。
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她挺迷糊,但記着不能哭,哪怕是疼的。
低下頭斂了斂神色,她一巴掌拍掉他的手,回過頭來,諷刺道:“你少騙我,愛我,如果愛我爲什麼十多年了不來愛我,我的青春,我的生命都在你那裡,你想拿就拿,想丟就丟,你憑什麼?”
她沒激動的大吵大鬧,平靜的諷刺更加直擊人心,就像一把刀子,不是穩準狠的刺進去,而是慢慢的在薛茗予的胸口打磨,輾轉,一點一點的刀尖進去,刮開他的肉,一寸一寸的往裡刺。
他這一聲我愛你,太晚了,十二年,蕭媛等了十二年。
十八歲的時候,她狡黠的說他喜歡她,可是,她知道,僅僅止於喜歡。
後來淡了,一切都變了,他們吵架,他們分開,他硬生生將感情劈成兩半,他的扔掉了,她的就小心藏起來。
折騰了這麼久,她沒再奢望過我愛你。
陪伴都難。
可他竟然……竟然……
蕭媛吸了吸鼻子,真沒出息,她狠狠掐自己的大腿,眼眶紅的要掉下眼淚,委屈,痛苦,難受,一瞬間交織在一起。
薛茗予站在那裡,手幾次擡起來,又放下,真想抱她,可怕她太敏感,又推開。
他也不想折騰她。
再開口,聲音帶着苦澀:“我愛你,以後一輩子都是你的。”
“我不要。”
“以後也不要。”
兩句話,費了好大的勁才說出來,之後她快速的回頭,伸出手抹了把淚水,像是一陣風吹來,她的髮絲飄起來,縈繞在他的手指尖,他伸出手,但她已經走遠。
薛茗予站那塊,挪動個步子都覺得沉,剛要低頭,卻眼瞧着蕭媛兩腿一軟,直接倒下去。
他眼疾手快,立馬過去扶住她,但她已經雙眼緊閉,失去意識。
第薛茗予蕭媛篇 4.
蕭媛一時情緒上來,大腦又供血不足,才暫時性昏厥,薛茗予送她到就近的醫院檢查。
折騰了挺長時間才抱她回來。
那時候天已經黑了,她人始終迷迷糊糊,先前應該住院,但就是嚷嚷着不住院,他也記着,打十八歲那時候,她就不願意聞醫院那股味道。
只好請醫生跟來,在家裡給她打了點滴,他掖了掖蕭媛的被角,擡手覆上她滾燙的額頭,微微蹙眉。
點滴打着,蕭媛睡得還算舒坦,只是呼吸有些不順暢,老是張着嘴巴,呼哧呼哧的。
過了不久,點滴掛完,醫生又給她量了體溫,稍稍降溫,但不見特別好轉,人有些糊塗。
蕭媛此時迷迷糊糊,就覺得耳邊有人說話,聲音挺小。
“我看還是要去醫院比較好,誰知道後半夜會不會有燒起來。”
醫生建議,薛茗予看了眼蕭媛,心下自然也覺得這樣最好,沉吟的功夫,蕭媛的手卻已經顫顫巍巍的舉起來,抓住他的褲腿,掙了兩下。
薛茗予心裡一抽,彎身湊過去:“怎麼?”
“不,不去,醫院。”
說個話都費勁,還偏偏不要去醫院,薛茗予輕薄的脣緊緊抿了一下,低聲道:“那就不去吧。”
送醫生離開,他便立刻回到樓上,這會兒她倒是沒了聲音,安安穩穩的睡着。
點滴打完了,難保半夜不會燒起來,他站立在牀前,想到先前她折騰的畫面,心中難免一時煩躁,手滑向口袋,取出一根菸來,遞到嘴邊,又頓了下,轉身出了門。
自從莫爾媽媽去世以後,他其實很少吸菸,並非因爲莫爾媽媽,而是因爲莫爾要與他一起生活,孩子吸了二手菸總歸是不健康的。
他媽媽去了,孩子總要健健康康的被他養大才行。
什麼時候開始煙癮又犯了起來,大抵是賀言愷在美國治療那時候,蕭媛突然就與他道別,離開去了美國。
人最怕什麼,最怕習慣,十二年前,他習慣了身邊跟着的小姑娘,狡黠,有點小壞,但勝在坦坦蕩蕩,知道自己做的不對,也笑的不可一世。
他後來用了很長的時間來習慣,身邊沒有她的生活。
不可否認,他爲此用盡了心思,莫爾媽媽安胎那段時間,他總是想抽菸,就自己去公共吸菸區抽菸,或者坐在自家的小花園裡,一抽就是大半天。
那段時間,蕭媛也不來找他,說實在的,蕭媛爲什麼與衆不同,爲什麼獨獨對她就看上眼了。
因爲這姑娘聰明的叫人心疼。
知道他爲了安胎中的莫爾媽媽與她分開,她也不做那惡人,不來找他搗亂,不讓莫爾媽媽知道她的存在。
可他知道,見天貓在他們家後院角落偷偷看他抽菸的是她,外出上街,後頭跟着的那輛車,是她在開。
她爲什麼不喜歡醫院,薛茗予狠狠吸了口煙,因爲他說過,他不喜歡醫院那股味道,感冒了也不去醫院,說在家裡躺會兒就好了。
十八歲的蕭媛,不傻,可情願跟薛茗予傻,就信了。
如今她躺在牀上,說不去醫院,說不喜歡醫院的味道,他那心啊,其實完全無法平靜。
但他那人,平素就那副樣子,急不來。
堪堪抽了兩根,又不放心樓上那個女人。
手覆上她的額頭,依舊燙着,也不覺得退燒,他其實完全沒有照顧女人的經驗,倒是經常照顧莫爾,所以就把照顧莫爾那一套用在蕭媛的身上。
但其實完全是毫無章法的。
他拿毛巾沾了水給她放腦門上,一沾上她就蹙眉頭,趕忙就拿了下來,嘴裡唸叨着:“真是嬌貴。”
可手下卻也扔開了毛巾,兩隻手捧住她的臉,他手涼着,寬厚的手掌整個將她的小臉包住。
她這回兒倒是舒坦,眉頭舒展開,哼唧了兩聲。
薛茗予脣角也不經意的染上一抹笑意,以俯身的姿勢注視着她。
她三十歲了,可巴掌大的小臉,白嫩的皮膚,顯得她很嫩,跟塊豆腐似的,掐一下就碎了。
看着也就二十三四,年紀輕輕的樣子。
想起她說自己要結婚生孩子,薛茗予輕嗤了一聲:“着什麼急。”
不多時,手就已經熱了,他將手拿開,蕭媛立馬哼唧出來,老大不高興的樣子,薛茗予動了動眉梢,低下頭去,指腹碾磨了下她的嘴脣:“怎麼,不舒服了?”
她大概覺得真不舒服,動了動身體,也病着呢,哪哪都沉重不堪,動一下都累,她便嘟嘟囔囔的:“薛茗予。”
“恩?”
他耐心的聽,她隔了一會兒,又叫:“薛茗予。”
“怎麼?”
“你來找我。”
她氣若游絲,可一如十二年前那般篤定。
薛茗予心念一動,恩了一聲,下意識的攥住她的手,手指頭在她手心撓了兩下,她不覺得難受,哼哼唧唧的:“你愛我。”
你愛我。
不是喜歡我,不是不喜歡我,也不是不愛我。
即使是病着,甚至神志不清的蕭媛,滿腦子也就這樣一句話,她好像知道了一個不得了的事情。
這件事,她可以念一輩子,每一次想到,都可能笑出聲音。
她最痛恨自己這樣,可也挺佩服自己,誰能一輩子只愛一個人,她不知道別人如何,反正她一定可以做到。
她那樣說出來,帶着一點雀躍的痛苦,薛茗予手下收緊,末了又鬆開些,在她滾燙的額頭印下一吻。
他再次起身,口袋裡的電話也響了,怕擾到蕭媛,他鬆開她的手準備出門,可她卻準確的再次抓住他的褲腿:“冷。”
薛茗予揚了下眉,掏出口袋裡的手機,是唐墨的電話,大概是催他快點回去,他索性將電話關機,握住蕭媛的手:“冷嗎?”
她用哼唧聲回答。
薛茗予勾勾脣角,扭開鈕釦,將襯衫脫了,褲子也脫了,掀開被子躺進去,又將一直平躺的她摟到自己懷中。
她側身,腦袋正好抵在他的胸口,可以聽到他的心跳,呼吸也順暢不少,似乎覺得不舒服,她自己又調整了下。
他就那樣等着,等着她舒舒服服的躺着,兩隻手纔將她收緊,他們幾乎肌膚相親,蕭媛迷迷糊糊的不清楚,可薛茗予不出一會兒,身上就出汗了。
熱的緊。
蕭媛算很配合,後半夜薛茗予起身喂她吃了點藥,再抱着她睡,一直到天亮,她沒有反覆高燒,還挺聽話。
薛茗予起來時,她動了動,但沒有醒來,轉過身窩在被窩裡又睡了。
薛茗予心情還不錯,套上衣服下了樓。
大約一個多小時過去,蕭媛慢慢睜開眼睛,鼻子還不是很舒服,但頭沒有那麼沉,她坐起來,發現自己還在這間臥室,扒了扒頭髮,坐在那塊不知道想什麼。
門突然開了,她尋聲望去,就見薛茗予端着一個托盤進來,見她坐着,只淡淡道:“醒了?還難受嗎?”
她恩了一聲,薛茗予將托盤放到早就在牀邊放好的摺疊小桌上,揶揄:“恩是難受還是不難受?”
“不難受。”
“不難受那下牀自己去刷牙吧。”
他一說完,蕭媛真要下牀,可挪動了下,發現自己還是很難受啊,可看他嘴角噙着笑,一賭氣,掀開被子就要下牀。
誰知他卻突然按住她,一隻手摸了摸她的臉頰,有順手拿過體溫計:“含住。”
她沒反抗,薛茗予擡手像表揚動物一樣摸了摸她的頭,滿意的笑了。
測量好溫度,三十八度,還有點燒,他將小桌子挪動到她身前,將勺子遞給她:“先喝點粥,你昨天高燒挺嚴重,一會兒醫生會來給你掛點滴。”
蕭媛將勺子接過來,看着桌上簡單又豐富的早餐,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喝了一口,她才苦澀的笑了下。
“以前你也這樣照顧莫爾媽媽是嗎?”
話落以後,蕭媛有一陣後悔,她何苦跟一個已經去世的人較勁,幾年前也沒什麼交集,現在說這話,有點小氣吧啦的。
薛茗予見她生出一點懊惱,淺淺笑了:“吃醋了?”
蕭媛立馬瞪着眼睛看向他:“你有病吧。”
“是你病了,快喝粥。”
薛茗予不輕不重的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轉身出了門。
蕭媛好不容易將粥喝光了,又喝了點水,這纔有點力氣下了牀,到外頭的洗手間拾掇自己。
這期間,她就聽薛茗予在樓下不緊不慢的交代工作,末了還笑說:“原來是忙着追女人,可我也在忙,你就先擔待着。”
蕭媛扯了扯嘴角,出了洗手間,他人已經走上來,見她站在洗手間門口,便徑直走過來,攬住她的肩膀,將她往房間帶。
蕭媛偏頭看了眼他的手,頭頂就傳來他的聲音:“正好吃藥了。”
他太過自然,自然的讓蕭媛有些貪戀,幸虧腦海中還有理智殘存,她動手將他的手拍掉,先進了房間。
薛茗予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將藥拿出來,放到她的手上,又將水遞過去。
看着蕭媛吃了藥,他端着托盤要出去,蕭媛看着他的背影,沉沉道:“你不要對我糖衣炮彈,我昨天說的很明白。”
頓了頓,他神色恢復往常,平靜的開口:“我也聽明白了,只是曾經你做的,如今換我來做,也未嘗不可。”
他看似波瀾不驚,可其中注入多少的情緒只有他自己知道,這種人最難了解,一點也不浮於表面。
蕭媛當然不會知道,除了那句我愛你,直白的徹底,他薛茗予就沒有一句話是好好說的。
“我要回家。”她悶悶開口。
薛茗予這纔回了頭:“我給你爸打過電話,他雖然大發雷霆,但也答應你病好以後再回去。”
“你怎麼跟他說的?”
“我說,蕭先生不如等蕭媛病好了,再教訓不遲。”
蕭媛倒吸一口涼氣,翻一記白眼給他,他卻認真不過的說:“你安心住在這裡,養病要緊,其他事可以放放。”
依着蕭媛肯定不會繼續在這裡住下去的,可身體實在難受,再加上因此可以逃過蕭鼎山,她便沒有反駁。
沒一會兒,她下了樓,窩沙發上看電視,薛茗予換了件衣服從樓上下來,她掃了一眼,薛茗予便開口說:“我出去處理一下車的問題,中午會回來,你自己消磨一下時光,等我回來吃飯。”
蕭媛沒吱聲,他抿下脣角,邁開長腿走過來,大片陰影落到蕭媛的身上,她仰起頭,就見薛茗予站在她前面,微微低頭睨着她。
她吞嚥了下口水,強迫自己冷靜:“幹什麼?”
他突然傾身,上半身靠過來,蕭媛一驚人就靠在沙發背上,他順勢用手撐住沙發背,慢條斯理的說:“修車的費用,我回頭會找你報銷,所以不要偷偷跑出去。”
說罷,他從容的起身離開,蕭媛則操起一個抱枕超他扔過去,可他後背就像長了眼睛,微微偏頭就躲了過去。
醫生沒有一會兒就上了門,給她做了簡單的檢查,又掛了一瓶點滴,一個小時左右就滴完了,醫生走後,她昏昏欲睡,就回了樓上休息。
再醒來時,已經中午十二點了,但她下了樓,並未看到薛茗予回來,心裡不由得有點失望。
又有些自嘲的笑,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病,竟然會有些期待他回來,等着他回來,乖得不像樣子。
這樣想着,她就自己去廚房搗鼓,冰箱裡有些國內的食材,她做了一碗麪,放了一個雞蛋和幾根菜葉。
剛端上桌,薛茗予推門進來,聞到味道,他走過來:“耽誤了一會兒,你到是很乖,知道自己弄飯吃。”
“我一直都很會自理,難道還等着你給我做飯?”
“來不及給你做,買了外賣,你等會兒,陪我一起吃吧。”
薛茗予將袋子撂下,自己上了樓,蕭媛看了眼外賣,清淡的很,但貴在都是她平素喜歡的。
剛要拿出來一一擺好,又覺得自己是否太聽話?
所以坐那沒動,自己吃自己的。
薛茗予下樓以後,看外賣還好好的放着,淡淡勾着脣,慢條斯理的擺好,自己去拿了餐具過來,坐到蕭媛的身邊。
蕭媛悶頭吃着,突然就又一雙筷子過來,夾着菜放到她的碗裡,伴隨着他好聽的聲音:“你得多吃點,補充營養。”
“你也淋雨了,爲什麼你沒有生病?”
“因爲我體質好。”
“我明天回家吧。”
“你什麼時候病好了,什麼時候回去。”沒得商量的語氣,蕭媛剜了他一眼,他壓根不看她,只顧吃着。
此後幾天,他耐心照顧蕭媛,蕭媛也真的在這裡養病,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硬生生將她養胖了好幾斤。
她站在電子秤上好一會兒,都不敢接受那個數字,恰好薛茗予走過來,隨意瞟了一眼,蕭媛都看見他掩飾不住的笑意了。
他想的周到,準備也很周到,買了幾套衣服給她,睡衣也換了一碼,很多事都是細心的很。
不過自從上一次他說過我愛你,以後再也沒有說出一次,甚至也沒有要求她和他在一起之類的事情。
好像之前那些話都是不復存在的。
蕭媛常常在想,也許他只是隨便說說,做不得數,自己不是也說了不要嗎,也沒有必要糾結。
就像薛茗予習慣某件事一樣,她也已經習慣。
這天與往常並沒有任何區別,只是薛茗予稍微忙些,接了個電話出了門,過了中午也沒回來,只給她打了電話。
“派人送了午餐過來,你自己吃。”
她悶悶應了聲,那頭就掛了電話。
沒一會兒,外賣到了,她一個人也沒有坐餐廳吃,就在茶几上擺着,自己則坐到地毯上。
而此時,薛茗予正在莫爾姥姥姥爺家裡,這是一棟獨棟別墅,這在這裡並不少見,只是這是當年薛茗予送給莫爾媽媽的房子。
他坐在一側單人沙發上,莫爾站在他的旁邊,外公不在家,姥姥坐在另外一邊。
臉色不是很好。
“往年都能住個一兩個月,不知這次怎麼,總說想你了,要回自己的家,這裡不是他的家嗎?他媽媽就是在這裡……”
說到傷心處,姥姥嘆了口氣。
莫爾撇撇嘴,一臉委屈的看着薛茗予,薛茗予沉吟着,半晌冷肅的臉上已經染上不悅:“姥姥姥爺見你一面不容易,你太不聽話了。”
“我着急回去嘛。”
莫爾委屈的嘟囔,薛茗予沉了口氣:“你着急回去幹什麼?”
“那媛媛阿姨還沒見着呢。”
話音剛落,莫爾姥姥驚訝的看向他:“媛媛阿姨是誰?”
薛茗予臉上低沉,伸手將莫爾扯到跟前:“來時我怎麼跟你講的?”
“你說,你說姥姥想我,我要待滿一個月。”莫爾小臉一皺,眼看着要哭,姥姥又不忍心,起身將他拉過去,擦了擦他的淚水,輕聲說:“行了行了,還是孩子,不要這樣說他。”
又對莫爾說:“你去收拾自己的衣服,我和你爸爸說點話。”
莫爾看了眼薛茗予,見薛茗予點頭,他才吭哧吭哧上了樓。
樓下只剩他們,莫爾姥姥緩和了情緒,說:“要說什麼,就說吧。”
下午薛茗予就回來了,只是莫爾並未跟着,蕭媛壓根也不知道莫爾要回來的事情,她從來不多跟薛茗予說一句話。
他臉色不是很好,始終淡淡,蕭媛沒上前說什麼,也將電視關了,抱着抱枕就上樓。
行到半道,就聽腳步聲越來越近,她頓了下身體,後面的人已經走了上來,站在她的身後,一隻手扶着樓梯扶手,將她整個護住。
蕭媛回過頭,他便低啞着嗓音問:“中午飯吃了嗎?”
“吃了。”
“我看看還燙不了。”說着話,他伸手過來,蕭媛躲了一下,腳下不穩,被他一下摟住。
“是想害我滾下去,還是故意要我抱你?”
他的氣息溫熱的噴在她的臉上,帶着點清冽的味道,她怔了一下,忙要推開他:“你想多了吧,我只是腳下不穩,這樓梯這麼窄,我站不穩。”
他緊緊箍着她,黑眸壓抑的看着她,過了兩秒,他直接將她抱起來,一邊上樓,一邊說:“趕明賣了,換個樓梯臺階寬的。”
一路抱到主臥,又是丟到牀上,蕭媛怒不可遏,起身將枕頭扔過來:“你!”
還未說出點什麼,薛茗予就抓住枕頭,扔到牀上,扣住她的肩膀,將她放倒在牀上,自己也躺了下去,手腳並用的牽制住她。
“陪我躺會兒。”
“誰要陪你躺會兒,你是不是會錯意了,我沒有要和你……”
“沒有要和我什麼?”薛茗予鷹一樣銳利的眼眸緊緊盯着她,她似乎可以感受到他壓抑的情緒,沉默了半晌,她平靜的說:“沒有要和你在一起,就算是其他關係也不想有。”
“做朋友也不行?”
“不行。”
良久了,薛茗予才發出一聲淺淡的嘆息,摟着她說:“行,知道了,五分鐘,抱五分鐘。”
蕭媛深深吸了口氣,好,五分鐘,五分鐘,她感受着薛茗予身上傳來的溫度,他的懷抱,他的呼吸,他的心跳。
這些好久沒有感受過的,她閉上眼睛就更加清晰的感受。
不行,再這樣下去就壞了,薛茗予能忍得住,她也忍不住,她可不是什麼貞潔烈女,很怕自己破功。
於是壓抑着,張開嘴說:“123456789……”
“你幹什麼?”
薛茗予變了個姿勢,幾乎半壓着她的身子,她咳嗽了兩聲,掩飾自己的不自在,卻不知道自己的臉已經完全紅透了,身體就像軟成了一灘水一樣。
捏一下都讓人浮想聯翩。
“我算時間啊,五分鐘。”
薛茗予擡手掐了下她的臉:“德行。”
她身體很軟,有淡淡的體香,混合着點藥味,說不上來,只叫薛茗予又用了點力氣。
蕭媛想推開他,一掃,他卻已經閉上了眼睛,似乎睡了,睫毛長長,鼻子立體,棱角分明。
她觀察着他,毫無顧忌的看着。
這天中午,薛茗予與莫爾姥姥坐在客廳,莫爾姥姥開口問他:“要說什麼,就說吧。”
他當時沒有猶豫,只是身體坐直了一些,鄭重的開口:“我可能無法再遵守之前的承諾,這輩子還是想跟她在一起。”
第薛茗予蕭媛篇 5.
蕭媛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着的,反正醒來的時候,天已經灰濛濛的亮了,她側身對着窗戶那個方向,後背緊緊貼着一個結實的胸膛。
她知道那是誰。
她用了很小的力量,緩緩的,慢慢的轉過來,儘量與他對視,她就可以好好的看着他這張臉。
他換了睡衣,頭髮慵懶的垂着,睡得十分安穩,並沒有因爲蕭媛動作而被吵醒。
手還搭在她的身上,輕輕的,有時候感覺不到,但蕭媛知道,他一定用這樣的姿勢,睡了一個晚上。
曾經的他就喜歡這樣。
她還記得。
因爲有些貪戀,她醒來不久,就又窩在他的懷中睡了。
原本的決定,是今天離開這裡,離開他。
等起牀再說。
但起牀的時候,薛茗予已經不在牀上了,天已經大亮,是個好天,陽光明媚,也是,現在已經慢慢進入夏季。
她從牀上下來,薛茗予就好像算準了時間,推開門:“洗漱好了就下來吃飯。”
說完,他掃了眼蕭媛,真是邋遢,頭髮一半擋在臉上,眼睛睡得有點腫眼泡,衣服的領口也大喇喇的敞開,露出一片雪白。
她全然沒有注意,薛茗予低眸淺笑,意味深長的離開。
過會兒,蕭媛下樓,兩個人安靜的吃了早飯,飯後,薛茗予到廚房刷碗,她坐在椅子上沒走,手邊是他泡的蜂蜜水。
這樣的時光很靜謐,透着一點慵懶,好像生活的味道,她渾身不適的抖了抖,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到。
薛茗予洗了手出來,正好看到她自己在動作,動了動眉梢,並沒說什麼,恰好手機響了,他摸出手機:“這個時候你也打電話?”
那頭傳來唐墨的聲音,這個時間打電話,他也不想。
但還是要催一催。
“這樣,你公司的事情就交給景琛,你打電話給他,我要出趟遠門。”
薛茗予耐着性子:“你要去哪裡,你女人跑了?”
提起這個,唐墨蹙起眉頭:“是跑了,我要去抓人,要解決終身大事。”
“行,那不耽誤你辦正事兒。”
說了兩句,薛茗予掛了電話,又隨手打了一個出去,是打給judy。
“對,他很忙,不會幫忙處理公事,以後有重要的事情,直接向我彙報,其他事情你和小林拿捏。”
小林是他的助理,暫時留在國內幫他處理公事。
蕭媛靜靜聽着,知道他應該很忙,這麼忙,還有閒心出來探親,就這麼講公司交給那些人,也不怕出事。
可這就是薛茗予幹得出來的事情。
怎麼辦,到了這一步,他還能只顧着公司嗎?怎麼可能,好像還是蕭媛比較重要。
原本薛茗予準備與她在家待一整天,但掛斷電話不久,他又接了一個,接了以後,便上樓換了件衣服準備出門。
“有點事去處理,飯自己解決,今天再吃一次藥,就可以不吃了,記得住?”
蕭媛瞥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小孩子,這點事兒記不住,走吧走吧。”
他剛要出門,蕭媛又問了一句:“你什麼時候回來?”
“那要看你父親,留我到什麼時候。”
等蕭媛還想問,他已經推門離開,蕭媛靜默片刻,原來是父親找他,是投資的事情嗎?他何必這樣。
蕭媛莫名嘆了口氣,似乎覺得一切都有些來的太遲。
默默的將桌面收拾好,上了樓,將自己的行李一一收好,他買的衣服都裝了起來,化妝品也是同樣。
反正都送給她了,她就留着當做紀念。
整理好以後,她鬼使神差的進了薛茗予的臥室,他的更衣室很簡單,只有一些衣服,翻開衣櫃下面的抽屜,裡面有擺列整齊的領帶,皮帶,袖釦。
她隨意的掃過,視線突然定睛在其中一對袖釦上。
是她打算送給皮特的。
是按照薛茗予的喜好來買的。
想來也是諷刺,她從來都是這樣。
她拿起來摸了摸,良久後,就放下,再然後就出了房間。
一直待在他的臥室,樓下有聲音她並沒有聽見,這會兒出來,就聽見樓下傳來一個童聲。
“爸爸不在家。”
聲音帶着一點沮喪,蕭媛揚了下眉頭,是莫爾。
她心念一動,剛要出聲,卻突然頓住,因爲莫爾已經噔噔噔跑了上來,拐角正好看到她。
一愣,隨即整個人撲過來:“媛媛阿姨。”
蕭媛笑出來,撫摸着他的頭,說:“你回來了啊,你爸爸出去了,得晚點回來,你跟誰回來的?”
“我姥姥。”
蕭媛恩了一聲,笑容隱去了一些。
樓下便傳來莫爾姥姥的聲音:“誰在上面?莫爾,你快下來。”
很快的,蕭媛牽着莫爾下了樓,莫爾姥姥見到她,警惕起來,上前將莫爾拽走:“你是誰?”
蕭媛淡淡笑着:“我是蕭媛。”
莫爾姥姥怎麼可能不認識她,臉色不是很好,但還板着:“原來是你,我以爲你早就走了。”
蕭媛還沒說話,她便推了下莫爾:“你揹着書包回自己的房間,整理好,在房間自己玩一會兒,沒什麼事不要下樓。”
莫爾哦了一聲,看向蕭媛偷偷眨眼睛,他喜歡蕭媛。
蕭媛朝他笑笑,還囑咐他:“客房的桌子上又零食,你可以拿一點,但不能多吃。”
“太好了。”
他一溜小跑上樓,很快就沒了人影。
樓下恢復安靜,窗外有風,樹枝被吹的搖搖晃晃,莫爾姥姥坐下,指了指對面的沙發:“你也坐。”
蕭媛斂着神色,沒有坐下,而是問她:“您喝水還是喝茶?”
“這不是你家。”
莫爾姥姥很鎮定,看不出喜怒,但語氣總歸不好,蕭媛始終淡笑,十八歲明知道薛茗予有未婚妻還要在一起,一直以來都沒有與他們家正面交鋒,但卻一直橫亙在他們這些人中間。
蕭媛顯然更加的鎮定。
坐下後,蕭媛率先開口:“我待會兒就會離開。”
“他收留你,我知道,昨天他來了我這裡,莫爾嚷着要回去,好說歹說,又在家裡多留了一天,他知道你在這裡,特別想你。”
莫爾姥姥突然說這些,讓蕭媛一時沒有迴應,莫爾姥姥應該是不高興的,自己的女兒走了,女婿又跟眼前着女人糾纏不清,現在孫子又喜歡這個女人要讓她當後媽。
她當然不高興。
所以蕭媛不說話。
莫爾姥姥也沒指着她說什麼,沉了口氣,她道:“你很有本事。”
“阿姨,我沒什麼本事。“
蕭媛覺得她說這句話有點問題,因爲她從來沒覺得在薛茗予這個人身上,自己又什麼本事,要是真有本事,薛茗予不會和莫爾媽媽結婚,不會有莫爾這個可愛的孩子。
也不會又將近十二年的羈絆。
莫爾姥姥看了她一眼,笑了:“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你了,但我女兒沒什麼機會知道你,她很單純,直到去世,都不知道有你的存在,她只是知道,薛茗予看上了一個女人,那女人不是她,她有點傷心。”
蕭媛默了默,就聽莫爾姥姥自顧說着:“我很滿意茗予,他很負責任,我們兩家關係不錯,他們很小時就認識了,我女兒一直喜歡茗予,茗予好像誰也不喜歡,但對她很不錯,我們以爲,他們感情很好,後來他們訂婚,我們也就同意了。”
蕭媛不知道莫爾姥姥要說什麼,只能認真的聽。
“再後來他們要結婚,我們才知道,是我女兒懷孕了,婚禮沒有辦,只說辦了手續,爲了孩子可以順利的出生。”
“我一直知道你的存在,但他們結婚,生孩子,茗予沒再與你聯繫,我覺得你們應該只是玩玩,希望他和我女兒好好過日子。”
蕭媛的手漸漸收緊了些:“阿姨,這些事……”
“這些事原本不想說給你聽,我們也不會有見面的機會,但是昨晚茗予來了,我們也談了,你想知道他說了什麼嗎?”
“你不想知道,我今天也告訴你。”
莫爾姥姥指了指廚房:“你去給我倒杯水。”
蕭媛起身,給她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莫爾姥姥端起來喝了一口,纔看着她:“他說,這輩子還是想要跟你在一起。”
蕭媛眼裡閃過不確定,震驚的看向莫爾姥姥,她淡淡笑了:“我女兒生下莫爾以後,茗予就將自己的事業轉移到國內,一年回不去一次,來去匆匆,我女兒多次表示要與他回國定居,但他以孩子還小拒絕了,我調查過,你還在這裡,沒有走,他回國,只是在逃避,逃避的不是我女兒,是你,他忘不了你。”
這老太太一生爲了自己的女兒,她精明,但女兒卻像了她爸爸,沒有腦筋,一點也不聰明,很多事,只有這老太太來做。
“我女兒去世以後,我很傷心,他回來一段時間,但我對他很生氣,質問他,是不是還喜歡你。”
“你猜他說什麼?”
蕭媛不想猜,只苦着張臉看着莫爾姥姥。
“他說自己會照顧莫爾長大,但很抱歉,沒有給過我女兒幸福,因爲他的心始終在你身上。”
他那人,會這樣說嗎?
就像我愛你一樣的直接,是嗎?
蕭媛覺得自己可能需要拿點什麼東西放在手裡,不然手掌心會被她自己的指甲撓破。
莫爾姥姥說了很久,一杯水也全部喝光,她停了下來,看着蕭媛臉色慘白,她遞過去一張紙:“你流淚了。”
蕭媛這才吸了吸鼻子,忙拿過來,悶頭說了聲謝謝,擦了擦自己的淚水。
這事兒說出來,蕭媛一時需要些時間來消化,莫爾姥姥去樓上看了眼莫爾,他已經趴在牀上睡着了。
再出來,莫爾姥姥走到門口,蕭媛跟過去:“阿姨,您不等他回來嗎?”
“不了。”莫爾姥姥穿好鞋子,又拉了拉自己的領口,轉過身對她說:“你說你今天會離開這裡?”
蕭媛點了點頭,莫爾姥姥也跟着點了點頭,淡淡道:“你知道爲什麼他一直喜歡你,卻不跟你在一起嗎?”
蕭媛心下一緊,覺得這老太太很厲害,很嚇人,若是年輕個二三十歲,絕對是個狠角色。
“阿姨想說什麼?”
“我很生氣,所以要求他這輩子跟誰在一起都行,但就是不可以跟你在一起,他當時答應了。”
莫爾姥姥走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莫爾是個很善良的孩子,性格更像我女兒,希望你好好照顧他。”
蕭媛目送她離開,門自動關上,她慢慢踱步到客廳,坐下後,將茶几上的蜂蜜水一股腦的喝進去。
然後啪的一聲,杯子撂下。
答應了莫爾姥姥一輩子都不能和她在一起的薛茗予,昨天主動撕毀了承諾是嗎?
他改變了注意,這輩子還是想要和她在一起。
他們當時,交往兩年。
後來莫爾媽媽就懷孕了,他們順理成章的分開。
有一個人,他和她一樣,喜歡一個人,只喜歡一個人,這些年,獨來獨往,爲了愛情,放棄了很多很多。
蕭媛以爲她已經很厲害,可沒想到,有一個人,比她還要厲害,忍受着一切,默默承受一切。
怪不得,怪不得她重新出現,他要那樣冷漠的對她。
那樣冷漠,還要開車去她家樓下看着她下班回家。
不知不覺,臉上已經滿是淚水,她胡亂抹了兩下,覺得不行,整張臉捂住,埋頭狠狠哭了出來。
聲音不大,怕吵醒莫爾。
下午兩三點鐘,莫爾從樓上下來,臉有點紅,可能是熱的,蕭媛帶他回房間換了件衣服,又帶他到餐廳,簡單做了點東西,兩個人吃了點。
剛睡醒,莫爾乖得很,蕭媛看着他,想到莫爾姥姥的話,這個孩子很像她女兒,她見過。
她懷孕的時候,蕭媛偷偷看過,很喜歡笑,看薛茗予的眼神,總是透着崇拜,她愛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可她看不透薛茗予。
“媛媛阿姨,你看着我幹什麼,我臉上有能吃的東西嗎?”
“有啊,你這紅撲撲的小臉蛋,很像湯圓,我可以咬一口。”
莫爾笑眯眯的捂住自己的臉:“那可不行,捏捏就得了,我爸爸怎麼還不回來?”
“他有事情要忙,可能晚點。”
莫爾哦了一聲,又問她:“媛媛阿姨,我姥姥說爸爸要組成新家庭了,那是不是你要給我當後媽了?”
蕭媛扯了扯嘴角,真的捏了下他的臉蛋:“你纔在國內上幾年學,怎麼什麼都知道。”
莫爾聳了聳肩:“我們老師都說我聰明。”
蕭媛笑笑,又說了點別的,將這件事岔了過去。
薛茗予卻是還沒回來,連電話也沒打一個,她覺得不好,就發了短信告訴他,莫爾已經回來。
然後帶莫爾回他房間,找了動畫片給他看,又回到客臥,拿出手機打給穆皎。
這個時候穆皎睡得正香,失眠的症狀已經漸漸改善,也不會一點聲音就會驚醒。
電話被賀言愷接了,蕭媛笑着說:“對不起啊,太晚了打擾你們了吧。”
“幹嘛?”他語氣不好,蕭媛又笑了兩下:“我等不及晚點打給她,你把電話給穆皎,我要問她點薛茗予的事情。”
賀言愷沉沉恩了一聲,蕭媛就聽電話裡,傳來他溫吞的聲音:“寶貝兒,醒醒,是蕭媛的電話。”
那頭哼哼唧唧半天,才接了電話。
“幹嘛?”
語氣都一樣,蕭媛無奈的搖了搖頭:“下次我會算準時間再打電話,現在問你點事兒。”
“說。”
“薛茗予在國內,有沒有找過女人?”
那頭沉默了半晌,大概精神了:“他沒有,他就是和尚啊,有女人上趕着喜歡他,他都要找我做擋箭牌的。”
“皎皎,薛茗予可能是回來追我。”
那頭笑了:“他這次回去就是追你的。”
蕭媛長舒了一口氣:“我知道了。”
“聽說你在備孕,等我有時間會回去看你的。”
又說了兩句,蕭媛掛斷電話,原本她想今天離開,但薛茗予不回來,她不放心莫爾一個人在家。
而且她也有事情要問薛茗予,就一直等他回來。
一直到很晚,他也沒有回來,連電話短信都沒有,她也不知道怎麼,就是不想打電話給他。
莫爾挺不住了,在沙發上睡着了,她只好抱着他上樓,安頓在牀上,他個子長了不少,已經很重了。
蕭媛下樓的時候還有點喘。
門鎖啪嗒一聲,她倒吸一口氣,定睛朝那望去,就見薛茗予回過身來,四目相對,薛茗予靜靜問她:“莫爾睡了?”
“睡了,你怎麼這麼晚回來?”她走下來,薛茗予身上傳來淡淡的酒味夾雜煙味,她蹙下眉頭:“我爸還跟你出去應酬了?”
“沒有。”薛茗予走到她面前,低頭看着她,蕭媛不明白他的意思,纔要說話,他一把將她摟到懷裡。
“我以爲你今天會回家。”
蕭媛抿脣不語,他都知道。
“幸好莫爾回來,不然我會走的。”蕭媛推了推:“鬆開我說話。”
薛茗予不撒手,順便偏頭在她脖頸吻了一口,涼涼的觸感讓蕭媛不太舒服,下意識的轉頭,他正好臉衝過來,輕輕一吻,蕭媛猛地推開他。
“你喝多了。”
“只喝了一杯。”
“你去哪裡了?”
“墓地。”良久,他才道出這兩個字,眼神一瞬不瞬的看着蕭媛,蕭媛閃閃眸光,已經哭過的眼睛,並非沒有留下痕跡,她低下頭:“我去弄醒酒湯。”
他沒有阻止,站在原地幾秒鐘,才走向冰箱,從裡面拿出冰袋,又走到廚房,蕭媛感受到他的逼近,回過身,他人就貼上來,單手攬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拿着冰袋蓋住她的眼睛:“你眼睛腫了。”
蕭媛感受到眼睛上的涼意,也感受到他懷抱的結實溫暖,停頓了下,她環住薛茗予的腰身,緩緩說:“太涼了。”
薛茗予勾了下脣角,將冰袋扔操作檯上,擡手撫上她的頭,將她護在自己的心口窩。
“這些年你辛苦了,以後不會了。”
他聲音有些啞,不知是覺得苦澀,還是什麼。
蕭媛靜靜的聽着,在心裡頭反反覆覆的回放,然後安穩的放在自己的記憶力,臉埋在他的心口,聽着他的心跳,說:“這些年你身邊沒有女人,怎麼解決生理需要?”
薛茗予的大手明顯頓了下,但很快便不着痕跡的繼續撫摸着她。
“不想就行。”
“你有沒有想過我。”蕭媛擡了點頭,藉着廚房的燈光,看着他,有點費力,幾乎被他提着,清澈的眼眸裡閃出不一樣的光芒。
薛茗予倒很閒適,抽出手摸了摸她的下巴,像是懲罰一樣,不輕不重的捏,他知道蕭媛問的是哪種想,蕭媛覺得有點疼,蹙了下眉,他才說:“最初想你的時候會去衝冷水澡,抽菸,現在忍得住,當然我還有手。”
蕭媛將頭重新埋下,掩飾自己彎起來的脣角,聲音依舊淡淡的:“這些年你都沒有女人,爲什麼不找,單純的解決生理需要也行。”
“怕你知道了不高興。”
薛茗予挑起她的一撮頭髮,放在手裡把玩,看着有點輕佻,但語氣又是最最認真的,帶着點無奈。
“你以前不是總說,如果我亂搞,就把我的命根子剪了麼。”
“反正你已經有了莫爾,也不怕沒有人傳宗接代。”
頭頂沒了聲音,蕭媛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了情緒,不高興了?有什麼不高興的,正想着,上頭有傳來聲音,低沉的嗓音慢慢說:“我想着,這件事做的好一點,就算沒有和你在一起,你知道了,也會高興的。”
很明顯的感覺到,摟着薛茗予的腰身越發的緊了,他低頭看着懷中的女人,淺淺笑了。
“這麼高興?”
“你管我。”蕭媛又抱了一會兒,怕自己再抱下去會壞事,推開他走了出去:“你沒醉,我不給你做醒酒湯了,你喝點蜂蜜水,自己泡。”
薛茗予看她出去,也沒追,真的聽話的去弄了蜂蜜水,一杯下肚,果然好些。
她已經坐在沙發上,那薛茗予就跟過去,靠着她坐下,手伸過去想抱她,她偏生一躲,還問他:“你去墓地,是去告別嗎?”
去莫爾媽媽的墓地,坐了那麼久,是去告別嗎?因爲那些承諾,他不能再去遵守了。
蕭媛看着他,突然有點心疼,他的手還停在半空,蕭媛想也沒想,就撲到他的懷裡。
“莫爾姥姥跟我說了你們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第薛茗予蕭媛篇 6.
蕭媛的話說完,客廳靜悄悄的,薛茗予似乎並不意外,是的,他不意外,昨天和莫爾姥姥說的很明白,她不是一個大度的人,但爲了孫子,可以做出讓步。
蕭媛發短信給他,告知他莫爾已經回來,他就知道莫爾姥姥一定會說些什麼。
靜默了會兒,他薄脣緩緩吐出幾個字來:“你怎麼想?”
“不知道,我覺得你很可憐。”
蕭媛說的淡淡的,但心裡卻不是那麼平靜如水,這些事情對她來說,很混亂,她十二年的青春搭在薛茗予的身上。
原來就是因爲這些事情纔出了問題,不然的話,不然的話她是否可以相信,自己會早早的和他相守。
那一定很幸福。
“那你打算憐憫我嗎?”他的手臂穿過她的腋下,將她直接提到自己的腿上,蕭媛勾住他的脖頸,順勢就窩到他的懷中。
這樣的姿勢,這樣的懷抱,真是久違了。
更讓蕭媛心悸的是,一如十二年前,他呵護疼愛的模樣,他呵護疼愛又霸道的模樣。
爲什麼喜歡薛茗予。
因爲他不僅長得好看,還十分男人,男人知道嗎,就是他這樣的,蕭媛喜歡這樣的人,年輕時野性,現在成熟,像一隻成年的獅子,依舊威風凜凜。
她從不服輸,哪怕蕭鼎山當初那樣辱罵她,可她就是能夠挺得住,一個人總是堅強的緊,到了薛茗予這裡,她完全是個小女人。
很好。
薛茗予很喜歡。
獨佔的滋味,他一早就享受過。
回到剛纔的問題,蕭媛笑了:“你需要嗎?”
“不需要。”薛茗予也勾了下脣角。
蕭媛扯了絲冷笑,手從他的臉龐滑落到他的領口,之後用力一扯,將襯衫釦子扯開,然後一隻手覆上他的胸口,五根手指輕輕貼到他的皮膚上,嘴裡說着:“這些年你都挺過來了,不是過的挺好嗎,我在國內第一次見到你,你和皎皎在吃飯,我誤會你們的關係,故意吃醋,還去你家,照顧你和莫爾,你無視我,拒絕我,你的承諾,遵守的很好。”
話落,她的手突然用力,指甲穿過他的皮膚,五道紅紅的道子印在他的胸口,蕭媛滿意的收了手,擡頭看着他,他只輕微蹙了下眉頭,隱隱有些情緒,但始終壓抑。
“還想劃哪裡,全身都給你劃好不好?”
“命根子可以麼?”
“不行。”薛茗予依舊透着淺笑,骨節分明的手指覆上她的嘴脣:“那個還得用。”
“這麼多年沒用,沒準就不好使了。”
“恩?”薛茗予傾身,脣瓣立刻被他堵住,屬於他的氣息很快就夾雜着酒氣侵襲她的口腔。
蕭媛努力的迎合了一會兒,是,他們很契合,一如既往的契合,完蛋了,蕭媛想,再有兩秒,他的手要是伸到她衣服裡,那她就試試看,那玩意兒還好不好使了。
可他沒有,只是碾磨她的脣,覺得不夠,又去吻她的臉頰,耳朵,脖頸,鎖骨,但沒有再進一步。
蕭媛翻了個白眼,推開他:“皎皎說你是和尚,看來你確實是,忍得不錯。”
“謝謝誇獎。”
蕭媛瞪了他一眼,掰開他的手,下了地,自古去倒了一杯水喝,咕噥咕噥的喝了一杯,又覺得不解渴,又喝了一杯。
薛茗予單手搭在沙發背上,側身看着她,慢條斯理的說:“你要不去衝個冷水澡。”
“滾。”
蕭媛杯子一撂下,又瞪了他一眼。
薛茗予動了動眉梢,低下頭看了眼自己的那處,誰難受誰知道,只是他比較能忍,其實,不忍好像也可以,但現在還不行。
“一晃就過了這麼多年,知道你一直過的不錯,但你回國確實沒有想到,後來你說要嫁給賀言愷,我覺得也不錯,他脾氣大了些,但家世好,你跟他在一起,我似乎也能放心。”
“放心嗎?”蕭媛嗤了一聲:“皎皎差點讓他毀了,我性格壓得住他?還是你只是想讓皎皎解脫?”
薛茗予一點也不意外她這樣問,也不擔心自己說的話是否會有偏頗,讓她不高興。
事到如今,所有的事情擺在明面上,纔好說話。
“你壓不住賀言愷,但也可以保全自己。”
這是實話,蕭媛淡淡笑了,是,就算自己嫁給賀言愷,賀言愷即便折磨她,她也可以全身而退,比起穆皎的硬碰硬,她更會婉轉,外界說她有親和力,說穆皎是鐵血手腕,不是沒有道理。
這一點,薛茗予一直都很放心。
蕭媛冷哼,眼神朝他狠狠放着冷箭:“你厲害!但你惹我生氣了,別看我現在跟你挺親近,其實巴不得打你罵你,還不打算原諒你。”
薛茗予的手敲了兩下沙發背,下一秒人就站了起來,朝蕭媛走了過去,蕭媛僵直身體,一動不動的站着。
看樣子確實很生氣,眼睛一直狠狠瞪着他。
但太外放了,一點也不像真心的。
不過薛茗予並不打算揭穿她,走到她的身邊,順走她撂下的杯子,又倒了杯水,一口喝了,然後牽住她的手,她一掙,薛茗予也沒鬆開她,反而順勢坐下,她又坐到他的腿上。
她想掙脫,他就拽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那你打我,罵我,行嗎?”
蕭媛定睛看着他,緊緊咬了下下脣,末了一字一句的說:“不行,我不解氣。”
她固執的將頭偏向一邊,壓根不去看他,但是卻能夠感受到他的呼吸,有點沉重,有點無奈,甚至是縱容。
這讓蕭媛更加惱火。
又狠狠錘了他幾下,眼眶也漸漸紅了起來:“你那麼有責任心,爲什麼還要來找我,你就當你的老光棍不行嗎?你偏要招惹我,你很煩知不知道?你說你是不是故意讓莫爾姥姥跟我說那些,你太奸詐了,你爲了留下我,就告訴我那些話。”
“我明天就走。”
她吸了吸鼻子,愣是不想讓自己掉下一滴淚水,但真是憋得難受,她低下頭擦了擦眼淚。
薛茗予看到她的淚水從眼角低落,就落在他的手臂上,他緊緊抿着脣角,將她的臉板正,伸手擦了擦她臉上的淚痕,低低說:“不是故意要來招惹你,是突然想通了。”
想通了,看到穆皎和賀言愷堅持那麼久,還是那樣堅定的在一起,他心底那個一直存在的聲音,就又活泛了起來。
說真的,他不年輕了,也已經過了那些轟轟烈烈的年紀,他擔心蕭媛會等不起,也擔心自己等不起。
可她很傷心,哭的很可憐,像一隻小花貓,收起了爪子,哭的叫人心疼,薛茗予不想逼她,也不想不明不白的讓她跟他。
心下只能忍着,將她的手放到脣邊親了親,哄着:“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送。”她又剜了他一眼:“放我下來。”
“你要睡覺嗎,還早呢。”薛茗予看了眼時鐘,蕭媛也看過去,已經很晚了,哪裡早!
蕭媛瞥了他一眼,動了動身子,不知道在幹什麼,直到屁股下面硬邦邦的感覺出來,她提了提脣角,狠狠坐下去:“放我下去!”
薛茗予小腹一收,手緊緊捏住她的後背,劍眉立馬豎起來,周身散發着寒氣,獅子不碰則以,一碰就要發威。
“不哭了,想跟我鬧着玩?”
“誰跟你鬧着玩。”
“那想試試?”薛茗予的手已經來到她的衣下,三兩下就將她的衣服推了上去,蕭媛揚眉,按住他的手:“誰跟你試,跟你生氣呢知不知道,別得寸進尺。”
果然,他的大手就停在了她的腰側,沒有再動。
蕭媛冷笑一聲,立馬推開他,下了地就朝樓上走,腳下生風,走的極快,好像後面有人在追。
但其實,薛茗予沒動,獨獨留在樓下抽了兩根菸,聽到她的房門再次關上,他才擡步上樓。
主臥有人來過,他的房間,哪裡多了一點灰塵,他都清楚的很,但現在,他的更衣室有人來過,還駐足了挺久的時間。
挑了下眉,他拿着睡衣去了浴室。
沒一會兒,他穿好睡衣躺到牀上,燈一關,便閉上了眼睛。
蕭媛已經洗了澡,吹了頭髮,穿着睡袍坐在牀上,聽到外頭沒了聲音,她悄悄起身推開門,他們不在一樓住,主臥在三樓,三樓有兩個房間,一個主臥,一個兒童房。
她躡手躡腳的上樓,主臥已經關燈,大概睡了。
蕭媛扯了扯嘴角,赤腳走了過去,站在門口,她貼着門聽了聽裡面的動靜,沒有聲音,靜悄悄的。
看來真的睡了。
好,睡了也好,那麼她先將他睡了,然後再一走了之,算是給他這些年的和尚生活做一個完美的句號,給他嘗一點甜頭,再狠打他一個巴掌。
讓他再這麼橫。
思及此,她手握住門把手,將要推門,門卻突然被人從裡面一拉,蕭媛整個人重心不穩,被裡面的人拉到裡面。
門被重重一關。
他的氣息壓在自己的脖頸,用力的啃咬,吮吸。
“你幹……”
後面的話有被悉數吞再口腔裡,他以席捲的姿態來,壓倒性的控制着她。
蕭媛完全不是對手,他就是一個猛獸,完全不受控制。
他們兩個人,誰不知道這些年都沒有過那種生活,如今碰到一起,幾乎點火就着。
“想睡我?”
蕭媛沒有說話,重重的喘了一聲。
他又問:“還睡不睡?”
蕭媛哼唧一聲,他手立馬提起她的人,順勢就要拉開門將她丟出去,她抓住他的手,嘴裡吐出一個字:“睡。”
頃刻間,天崩地裂。
蕭媛整個世界都被顛覆,她被拋到牀上,對,薛茗予的習慣動作,蕭媛竟已經適應了下來。
接着一個高大的黑影,壓迫下來,十二年,在一起兩年,分開十年,這十年,兩個人都乾巴巴的守着自己的身體,終於釋放了出來。
薛茗予大概真是餓瘋了,根本不是什麼獅子,就是一頭餓狼,凶神惡煞的將她裡裡外外的吃了個遍,連骨頭渣都不願意剩下,舔都得舔乾淨。
最後的最後,蕭媛被抱去清洗身體,被抱到牀上,真真成了一灘水,軟的不行。
薛茗予摟着她,幾乎身體都要貼着她,開着暖燈,靜靜的觀賞這女人的美好。
薛茗予沒有愛過別人,這一點,蕭媛一定不知道,之所以與莫爾媽媽訂婚,是因爲他不喜歡那些不要臉的女人總是煩他,莫爾媽媽善良乖巧,他對男女之間的情感沒有太多的想法和期待,與其努力尋找真愛,不如就湊合着過吧。
但他們訂婚不久,薛茗予就着了蕭媛的道,那小姑娘就十八歲,跟美國人相比還沒有完全的長開。
可真他媽的好看,一眼就相中了。
薛茗予一開始確實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可蕭媛也不是什麼良家少女,兩個人很快就在一起了。
以爲是年輕的衝動,以爲不過是玩一玩的感情,可是,那都是彼此的第一次,那也是彼此的最後一次。
薛茗予一開始不明白,爲什麼是蕭媛不是莫爾媽媽,後來,莫爾媽媽懷孕了,那是個意外,他必須負責。
兜兜轉轉,一別十年,這女人現在躺在自己的懷中,他們剛剛經歷雲雨,身體是熟悉的,感情是熟悉的,他愛死這種感覺。
蕭媛這一覺睡得不是很好,總是覺得身體很重,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妨礙她睡覺,清早終於惱了,睜開眼睛要破口大罵,就看薛茗予正在耕耘。
她蹙了下眉頭,卻沒有打斷薛茗予,薛茗予看着她紅撲撲的小臉,低頭親了親她的嘴脣:“真乖。”
蕭媛低聲咒罵了句,身體卻又承接着他的重量。
結束時,蕭媛又蔫吧了起來,躺在牀上不肯起來,薛茗予先去浴室洗了洗,拿着溼毛巾出來,就去拽她的腿。
她累的腿都打顫,被拽一下就嚷嚷:“你別鬧了啊,再鬧我可叫人了。”
“你叫誰?”
蕭媛瞪了瞪眼睛:“我叫莫爾,告你耍流氓。”
薛茗予一時無語,將她從牀上撈起來,直接抱去浴室,她輕呼一聲,人已經躺到了熱乎乎的浴缸裡。
薛茗予則撂下毛巾,很好的欣賞了下她的身體,才勾勾脣:“我去做飯。”
蕭媛下樓的時候,莫爾已經圍着薛茗予團團轉了,一會兒問問這個,一會兒問問那個。
還嚷嚷着要回國,他不願意在這裡待着了。
薛茗予壓根就不搭理他,手下正忙着盛麪條,煮了點麪條,清清淡淡的。
莫爾見他不搭理自己,負氣的哼了一聲,蕭媛見狀笑了聲:“莫爾,自己起來的,刷牙洗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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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媛媛阿姨,你醒啦,你起來好晚啊,我自己什麼都做好了,你太懶了。”
蕭媛瞥了眼薛茗予,明顯看到他在笑,笑了下,她摸了摸莫爾的頭,牽着他到餐廳落座。
“吃什麼?”
“麪條。”
“看着一點味道都沒有。”
“不想吃?”
蕭媛肚子叫了兩聲,她吞嚥了下口水:“吃。”
一人一碗,雖然清淡,但味道還不錯,蕭媛整整一碗都吃光了,倒是薛茗予沒有吃多少,剩下的給了莫爾一點。
吃過飯,薛茗予在廚房收拾,她就和莫爾上了樓,莫爾看到她收拾行李,撇撇嘴:“媛媛阿姨,你不會要走吧,我剛回來你就走啊。”
“阿姨有事兒,等空了再來看你。”
莫爾失望的搖了搖頭,煞有其事的樣子:“看來薛茗予中看不中用。”
蕭媛聞言,笑出聲來,寵溺的颳了刮莫爾的鼻子:“你偷偷和我說就好,別讓你爸爸聽見了,咱們自己知道就行了。”
莫爾眼睛晶晶亮:“那阿姨你喜不喜歡我爸爸,我爸爸到底能不能給我找一個後媽?”
蕭媛扯了下嘴角,這種年紀的小孩子,已經明白挺多的事情了,還真是不好糊弄。
正思考,薛茗予不知道何時站在了門口,一把提起莫爾的領子,將他拎了出去:“去看會兒書,我一會兒要檢查。”
莫爾老大不情願,可又不敢違背父親大人的意思,只好灰溜溜的回了房間。
他一走,薛茗予倚靠在門口,看着她整理好行李,託着行李箱出來。
“行李箱給我用了,你再買一個。”
她走到門口,兩個人擠在那裡,蕭媛看他:“讓開啊,還想留我啊?”
“留不住。”薛茗予淡淡開口,波瀾不驚的好像沒有什麼情緒,蕭媛心裡一陣泛酸,低了低頭,纔有恢復。
笑了笑:“咱們這段露水姻緣,也就到此爲止了,你好好過啊,我就先走了。”
無視她的話,薛茗予將她的行李箱拎起來,先一步下了樓。
“不用我送?”
“我叫了車,一會兒就到,用不着你。”
“昨晚用的挺好。”薛茗予的手滑向口袋,拿出煙來,點上一根,吸了一口,又眯着眼看向蕭媛:“還是沒用夠。”
蕭媛從頭到腳的打量他,今天穿的一樣隨意,白色襯衫領口鬆了兩扣,袖子挽了上去,下面依舊是休閒西褲,穿着拖鞋。
實現落在腰腹下面,她想到昨晚和今早,動了下眉梢:“沒用夠。”
薛茗予的大手利落的伸過來,將她拽到自己的跟前,下巴正好抵住她的頭頂,緩緩向下,吻了下額頭:“誠實的好孩子。”
蕭媛冷冷笑了一聲,轉過身就走了,推門的動作就像要去殺人,視死如歸。
薛茗予站在門口沒有出去,盯着她的背影,一點點的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她走了。
這樣的走,讓薛茗予心裡沒底,不知道蕭媛到底留還是真的走,他不敢去要求太多。
昨晚失控了,但以後要盡力拉回正規。
蕭媛等了自己那麼多年,那他呢,也可以等。
只是,很難熬。
蕭媛回到家中,蕭鼎山不在,蕭母一個人在家,她叫了聲,就要上樓,被蕭母拉住,說了一個上午。
有的沒的亂說一通,她和薛茗予的事兒,穆皎隻字未提。
蕭鼎山回來後,也沒有問,甚至對她和顏悅色了不少,蕭媛一開始不知道,後來去了公司,才知道薛茗予幫了公司大忙,現在危機已經基本解除。
怪不得可以容忍她這麼久沒有回來,一直待在薛茗予那裡。
大概第三天,蕭媛買了機票,出了門,而薛茗予也在不久後,帶莫爾回了國。
一切好像從未發生過,但一切又都真真切切的發生過。
回國後,薛茗予很忙,公司的事情一堆,還有些應酬,莫爾開學也要接送,總之忙的沒時間做其他事情。
但他習慣用有限的時間去想那個女人。
三個月,整整三個月的時間,他們沒有任何的聯繫,三個月也許不算長,對十年相比,太短了。
可是,不一樣,太不一樣了,簡直度日如年。
一日,薛茗予和賀言愷他們聚到夜色,他和唐墨窩在最裡頭,陸南沂夏景琛還有賀言愷和穆皎在打牌,就他們兩個人悶悶的不說話。
陸南沂看了兩眼,嘿嘿笑了:“你倆想女人啊,我這兒有都是,隨便挑,我讓領班送來兩個雛兒,一準給你們伺候高興了。”
“滾犢子。”唐墨隨手將手機就扔了過去,陸南沂跳起來接住:“老子當年在學校也是籃球一霸,接個手機輕飄飄。”
話落,他腦袋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幾秒後,他咬牙切齒的看向薛茗予:“你他媽有能耐跟我單挑。”
“好啊。”
薛茗予活動活動筋骨,竟真的起來,大家全都讓開位置,就連穆皎都笑眯眯的看着薛茗予。
打了會兒,其實誰也沒有佔到便宜,陸南沂鬼頭很多,薛茗予又是個實打實的厲害。
一時半會兒分不出勝負,穆皎就在一邊悠悠開口:“喂,是媛媛啊,我們在夜色呢,我們打牌,薛茗予和陸四打架,現在都傷了,薛茗予嚴重點,臉都要腫了,不知道會不會毀容,那麼好的一張臉。”
“說什麼?”
薛茗予收了手,穆皎也收了手機,晃了晃,笑着說:“你猜她說什麼?”
薛茗予坐下,抹了下嘴角,剛端起酒要喝,就聽穆皎一字一句的說:“她說你,中看不中用,連陸四都打不過。”
那天她和莫爾說話,薛茗予都聽見了,中看不中用麼,她不是沒用夠麼。
第薛茗予蕭媛篇 7.
7
那是三個月後,薛茗予第一次從旁人的嘴裡聽到蕭媛的話,她可真狠心,一直沒有跟他聯繫,就連他的電話也不接,不是不接,是換了電話號碼。
只告訴了穆皎她們幾個。
他沒有再逗留,很快就離開了夜色。
穆皎他們並沒有走,陸四氣哄哄的送他出去,還指着他的背影說:“你別看你比我大,我就不能收拾你,你給我等着,下次咱們來真的!”
回去以後,卻又變了臉色,笑嘻嘻的說:“你們瞧薛茗予,一個電話就不行了,我以後絕對不會這樣。”
“德行,你以後這樣的時候,自己打自己嘴巴。”穆皎瞥了他一眼,今天的聚會,她一早就告訴了蕭媛,蕭媛特意囑咐,要好好照顧薛茗予。
以此來報答這些年,他的冷漠無視拒絕。
可又實在不放心,打了電話給穆皎。
彼時的她,正在海邊散步,這是泰國的一個小島,她來這裡有一個月了,因爲身體的原因,一直住在這裡。
這一天原本很平常,但半夜的時候,一通電話打破了這樣的平常,薛茗予已經入睡,電話響起,他覺輕,很快就夠到手機接了起來。
是陌生號碼,但有些眼熟。
“你好,是薛先生?”
對方的中文有些蹩腳,但可以聽得清楚,薛茗予恩了一聲:“哪位?”
“我是蕭先生的助手,蕭先生住院了,請您回來一趟,公司出了問題。”
薛茗予已經坐了起來,神色有些凝重:“什麼病?”
“是癌症。”
半個小時後,他將沉睡當中的莫爾抱起,套上一件外套,託着行李箱離開公寓。
穆皎和賀言愷都覺得,這輩子一定是欠了薛茗予和蕭媛的,他們老是喜歡在半夜的擾人。
在美國這樣就算了,回國了還這樣。
賀言愷接過一臉委屈的莫爾,穆皎拉住薛茗予:“你幹什麼去?”
薛茗予沉着臉色,低聲道:“蕭鼎山住院了,,莫爾交給你們,按時接送他上下學,我抽空打給他。”
穆皎思忖了下,也很認真的說:“我知道了,會好好照顧他,你不要擔心。”
薛茗予按了下她的肩膀,又朝賀言愷點了點,轉身離開。
賀言愷兩隻手抱着莫爾,這小傢伙已經重新睡着,眉頭緊緊蹙着,穆皎回過頭,見賀言愷一臉黑,笑了笑:“快放他去房間睡覺。”
薛茗予搭乘清晨的飛機飛往紐約,在喝咖啡的時候,遇到了同樣回紐約的蕭萌。
看到他,蕭萌一愣,隨即走過去:“薛大哥,你去紐約是嗎?”
薛茗予恩了一聲,示意她坐下,又叫服務員點了餐:“還有時間,吃點早飯。”
“好。”蕭萌笑笑,但看得出有些憔悴,笑的很勉強。
蕭鼎山生病的消息,已經傳給她,她想了很久,還是決定早點回去,不知道情況,心裡總是不安。
簡單吃了口飯,沒一會兒就登機,薛茗予爲她升艙,就坐在自己身邊,蕭萌道了聲謝謝,他淡淡說了句沒事。
起的太早,蕭萌早就困了,起飛沒多久就睡着,薛茗予也眯了一會兒,醒來後,就一直看文件,大多是關於蕭氏。
蕭鼎山的公司一直都有問題,早在蕭媛回國出任賀氏集團cfo的時候就有了問題,挺了這麼些年,大概是挺不住了。
蕭鼎山也上火,身體每況愈下。
蕭萌睡不踏實,最後索性不睡了。
趕飛機太匆忙,並沒有打電話詢問家裡的情況,她想了想,視線落在薛茗予的身上,輕聲道:“薛大哥,是姐姐給你打的電話嗎?”
薛茗予手下一頓,將文件放下:“不是,是你爸爸的助手。”
蕭萌瞭然的點頭:“爸爸叫你回去幫忙處理公司的事情吧,公司的問題這些年一直存在,不然也不會……”
“不會什麼?”
“不會叫姐姐回國。”
這樣一說,薛茗予便明白過來,蕭萌也沒指着他迴應,自顧自的說:“姐姐給我打了電話,她先前去了泰國,這會兒應該快到了。”
泰國,這個季節過去,倒是很好的選擇。
她倒是會選地方。
“春節回去的時候,爸爸的身體就不太好了,我勸他去醫院檢查,他說我多管閒事,叫我不要操心,還要我勸勸姐姐,讓她早點嫁人。”
薛茗予已經整理了文件,暫時沒有去看,要了一杯水,喝了口,蕭萌笑笑:“當年你們的事情,讓爸爸很生氣,他一直覺得姐姐給蕭家丟臉了,蕭家的大小姐竟然去給別人當小三。”
薛茗予抿了下脣角:“他生氣也是應該的。”
蕭萌始終笑着:“姐姐小時候就不聽話,但好在學習很好,又聰明的很,爸爸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後來知道姐姐和你的事兒,爸爸就對姐姐失望了,想起了我。”
她的眼底閃過一絲苦澀,她還年輕的很,但十七八歲的時候,已經經歷過最愛的男孩去世,她算是很早熟的。
這大概也是第一次,講這些事情給外人聽。
“我偶爾回紐約,與這個家並不親近,也許你還不知道,我其實不是他的親生女兒,是被收養的,故事有點複雜,就不講給你聽了,那個時候,他放棄了姐姐,想培養我,不過我沒有姐姐聰明,大概成不了大器,爲了我和姐姐,他操了不少心,生了病,我其實還挺擔心,相信姐姐也一樣,他對我們很嚴格,但到底是我們的爸爸。”
說到這裡,薛茗予大概聽出了點什麼,只是他並不着急問,而是等着她說。
蕭萌神色變得認真,沉吟了下說:“薛大哥,你當初可以護着穆姐姐,現在也可以護着姐姐,爸爸的公司出了問題,現在又生了病,叫你回去,一定是有事跟你說,也一定會有事跟姐姐說,你……”
“知道,你放心,公司不會有事,她更不會。”
他這樣積極的過去,又是注資又是幫忙,無非就是要蕭媛,無論如何,都不能由着蕭鼎山的意願亂來,他是在等,但誰也別想捷足先登,蕭媛只能是他的。
蕭萌看得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狠辣和久久不能消散的冷意。
心漸漸平靜下來:“那就好,姐姐能夠苦盡甘來,我替她高興。”
飛機到了以後,兩個人一同出了機場,蕭家的車就等在那裡,兩個人一前一後上了車。
車子直接開去醫院,長途飛行很累,蕭萌下車後就去洗手間簡單整理了自己,薛茗予倒是還好,直接去了病房。
蕭鼎山雖然患癌,但好在是良性,手術的話還有機會康復,只是他這麼多年,第一次得了大病,難免擔心。
大張旗鼓的叫薛茗予回來。
病房內,蕭鼎山躺着,蕭母在一旁伺候着,並無其他人,她還沒到嗎?
“是茗予,快過來。”
蕭母見到他,忙起身招呼,他斂了斂神色走過去:“叔叔,阿姨。”
蕭母嘆了口氣,有些責怪的對蕭鼎山說:“生病就好好治療,叫茗予過來做什麼。”
“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你先出去,我和他有話要說。”
蕭母張了張口還想說什麼,但到底沒說,只是臉色不悅的離開,薛茗予坐到原本蕭母坐的位置。
蕭鼎山精神狀態不錯,靠着牀頭,與他說話。
“蕭媛已經回來了,但身體不太舒服,我叫她先回家休息,調整時差。”
“我與蕭萌同一班飛機過來,她應該馬上就上來了。”
蕭鼎山並不在意,只恩了一聲,便將目光移到他的臉上:“我雖然只是良性,但難保不會復發,今後想退居二線,但公司需要有人來管,有幾家公司來找我談收購,也有人在董事會上耍計謀,我目前沒有心思管這些,你怎麼看?”
問到點子上,薛茗予交疊的雙手換了下位置,神色始終波瀾不驚,語氣也十分平靜。
“那幾家公司,開價多少?”
長途飛行,薛茗予難免有些疲勞,他捏了捏鼻樑,淡淡問。
蕭鼎山眯了下眼眸,用手比了一個數字,薛茗予瞭然的勾了下脣角,淡淡的透着諷刺。
他們談了大概半個小時,薛茗予起身出去,蕭母和蕭萌等在門口,見他出來,蕭母猶豫了下,說:“媛媛在家休息,這是鑰匙,你可以去找她。”
薛茗予站在那裡,蕭母手裡拿着鑰匙遞過去,蕭萌也擡頭看着他,裡頭到底說了什麼,大家心照不宣,過了幾秒鐘,薛茗予笑了下,說:“不用,她能給我開門。”
說完話,他欠了欠身,便離開了醫院。
蕭母看着他的背影,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給蕭萌說,還是說給自己:“你姐姐原本很有福氣,但你爸爸就是這樣的人。”
“媽媽,薛大哥很愛姐姐,一定不會讓姐姐受苦。”
又勸慰了兩句,兩個人才進了病房。
薛茗予並沒有直接去蕭家,他先回了自己的住所,洗了澡,換了身衣服,纔去蕭家。
大門沒鎖,他不緊不慢的進去,手裡拿着手機在說話。
“準備一下,我這兩天就要用,你也過來一趟,有些程序要走。”
電話是打給小林的,交代好,他行至門口,敲了門,裡頭並沒有應聲,過了許久,他纔拿出手機,打了那個新號碼。
蕭媛正在睡覺,她很累,身體十分乏,剛去醫院的時候,臉色白的像個鬼一樣,蕭母問她怎麼了,她只說自己低血糖,蕭鼎山看她那樣子覺得鬧心,叫她回來調整時差。
電話響了好幾聲,她才睜開眼睛,薛茗予的名字跳動在屏幕上,她閃了閃眸光,靜了會兒,才接起來。
“喂。”
“開門。”
蕭媛心裡莫名沉了一下,薛茗予原本不應該出現,她問過醫生,只要正常手術,爸爸不會有事。
很快她就披了件衣服出去,推開門,薛茗予正在抽菸,煙味順勢飄來,她聞到便蹙起眉頭:“掐了。”
薛茗予勾勾脣,將煙掐滅,又打量了她幾眼,三個月不見,她好像胖了點,白白嫩嫩的真跟一塊豆腐似的。
還是水豆腐。
穿着居家的長衣長褲,外頭還披着一件挺厚的針織長衫。
腳上是雙棉拖鞋,這種天氣,穿棉拖鞋有點早。
蕭媛知道後面那道眼神一直炙熱的盯着她,從頭到腳的打量着,她深深吸了口氣,回過頭來:“怎麼還不進來,讓我請你嗎?”
薛茗予淡淡一笑:“玩夠了?”
“沒有,等爸爸手術做了,我就繼續出去玩。”
蕭媛坐到沙發上,隨手指了指餐廳那邊:“那邊有水,想喝自己倒。”
薛茗予沒應聲,但卻真的走了過去,拿起乾淨的杯子倒了熱水,過來時,直接放到蕭媛的跟前。
“你多喝點。”
蕭媛緊了緊手,低垂着頭,恩了一聲。
她看起來很疲勞,很沒精神,好像生了病的人是她。
薛茗予幾不可查的蹙了下眉頭,坐到她的身邊,端起水杯放在嘴邊吹了吹,又遞到她的嘴邊。
“喝點。”
蕭媛心裡一酸,眼睛就紅了。
這樣的情緒哪裡逃得過薛茗予的眼睛,他面露擔憂,伸手將她攬到懷中,水杯也被放下。
“你敢哭,我立馬就走。”
他語氣很認真,甚至很兇。
蕭媛紅紅的眼睛瞪了他一眼,也不甘示弱:“我看你走一個,你都把我賣了,你還敢走。”
說完話,她眼睛還瞪着他,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嘴角緊緊抿着,又委屈又難過。
薛茗予卻莫名的笑了,淺淺的笑,依舊那樣的縱容。
手撫摸着她的頭髮,順毛一樣,嘴裡卻不以爲意的糾正:“不是賣了,是買了,你以後就是我的了。”
“你真是神經病,你難道來的時候不會查一下,他到底得了什麼病嗎?”
“你爸爸的助手說是癌症。”
“你叫我說你什麼好。”蕭媛用力推開他,順便起身坐的離他遠了點。
眼裡也被逼了回去,只是手卻端起杯子喝了兩口,薛茗予神色緩和,滿意的勾着脣。
慢條斯理的說:“我不在乎那些。”
蕭媛看向他,他薄脣緩緩開啓,吐出幾個字來:“我在乎的是你。”
蕭媛心悸的要命,趕緊又拿起水杯喝了兩口,漸漸的纔得到平靜,但卻不再去看薛茗予的眼神。
“他管你要了多少?”
“不多。”薛茗予不急不慢的說着:“買下蕭氏,換一個你,很值得。”
薛茗予一向精明,年紀輕輕,在美國就闖出一片天下,後來回國,即便只是個簡單的公關公司,但他投資入股的可不少。
收購蕭氏,蕭鼎山開價不低,但不管多少,他都得要。
蕭鼎山叫他回來,用意何在,他不是不知道,但他原意跳進這個所謂的陷阱,蕭鼎山不滿意他,不同意他們在一起,但沒關係,蕭鼎山喜歡錢,喜歡巨大的利益。
蕭氏出了問題,他急於脫手,但不會脫給外人,這個人將來要跟蕭媛在一起,那麼蕭氏還是蕭氏。
蕭鼎山老謀深算,薛茗予也不是吃素的,只是他非常樂意做這件事,他不怕多一個累贅,只怕蕭媛要嫁給別人。
蕭媛閉了閉眼,心裡是說不出的滋味,她應該高興,薛茗予終於爲她傾盡所有,他說,買下蕭氏,換一個你,很值得。
只是,她也很傷心,很難過。
“薛茗予,是不是在爸爸的眼中,我只是一個籌碼。”
是不是在他蕭鼎山的眼中,這個女兒,無論做什麼,都無法得到真正的父愛。
她一直都很努力,十二年前,她違背了蕭鼎山,做了薛茗予的小三,她用了很多年,想要順從蕭鼎山的意願。
她回國,和賀言愷交朋友,她頻繁相親,希望早日成婚,嫁個可以幫助他的丈夫。
可這樣的事情,只會一次一次的讓她失望。
薛茗予心裡狠狠一抽,心疼的過去,蹲在她的跟前,擡手抹了抹她眼角的淚水,溫聲說:“在我的眼中,你最重要。”
蕭媛看着他:“最重要?”
薛茗予沒有猶豫:“是。”
蕭媛彎了下脣角,挑了下眉頭,聲音輕快了一點:“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吃飯了沒,我回來就開始睡覺,現在有點餓了。”
薛茗予將她的頭髮順到耳後,起身說:“想吃什麼,冰箱裡有東西嗎?”
“可能有,你自己看,你做什麼,我吃什麼。”
薛茗予拿了點麪條,簡單煮了面,放了一個雞蛋,夠一人份,做好後,蕭媛走過去,剛到跟前,不知道怎麼了,乾嘔一聲,就跑去了洗手間。
薛茗予趕忙放下碗筷,跟了過去,蕭媛趴在水池邊,背後覆上一隻大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送你去醫院看看,你臉色很差。”
蕭媛搖了搖頭,漱了口,薛茗予遞過來毛巾給她擦了擦嘴角,又擡手試了試溫度,沒有發燒。
可能是腸胃感冒。
他牽着她的手朝外頭走,隱隱有些怒意:“現在你人是我的,別叫我擔心,我們去醫院。”
“茗予。”她一下掙脫,扯了扯嘴角,笑着說:“你別擔心,只是旅途勞累,時差還倒不過來,別大驚小怪的。”
薛茗予回眸盯着她,銳利的眼眸隨時都可能看破她,她笑了笑,指了指麪條:“不吃一會兒就坨了。”
薛茗予只好帶着她吃麪,她說自己不喜歡吃雞蛋,又說自己吃不了那麼多,一大半都分給他。
好不容易吃完,薛茗予給她倒了水,她喝了以後,上樓去洗了臉,看起來精神了很多。
再下來的時候,手邊多了行李箱。
薛茗予看着她,她也看着薛茗予,四目相對,誰都沒有說話,直到蕭媛移開目光,他才含笑開口:“真乖,走,帶你回家。”
回到薛茗予的家,已經很晚,期間蕭母打了電話過來,叫她明天再來,不要擔心。
她掛了電話,就對薛茗予說:“我其實也不怪他們,只是辦法損了點,我覺得你很吃虧,蕭氏已經大不如從前,縮水很多,你想救活很難。”
薛茗予認真開車,語氣始終淡淡:“他們始終是你父母,你不怪他們是孝順,至於我,我覺得很合適。”
蕭媛沒再說話,她有點受不了薛茗予動不動就說情話,害得她很想把他就地正法。
到家後,薛茗予便將她的行李箱拿到了主臥,蕭媛跟在身後,兩隻手交握放在肚子上,慢悠悠的上來。
到了門口,她問:“我們睡一起?”
薛茗予脫下外套,偏頭看她一眼,扔下衣服,朝她招手:“過來。”
蕭媛走過去,他捏住她的下巴,居高臨下的俯視她:“你想住客房也行,我跟你一起住。”
蕭媛拍開他的手,坐到牀上,兩隻手撐在牀上,仰頭,笑靨如花的看着他:“那我就住在這裡,反正我都是你的人了。“
薛茗予揚眉,信步走過去,雙手一扣她的肩膀,將她壓到牀上,蕭媛下意識的護住肚子,笑眯眯的看着他:“幹嘛?”
“你勾引我。”
他親吻她的臉頰,蕭媛迴應的吻了下他,輕聲說:“你太不禁勾引,這樣就要繳槍,沒出息。”
他不說話,但手已經開始不老實,蕭媛心裡砰砰砰直跳,嘴上卻又平靜的說:“我好累,我想睡覺。”
他沒應聲,繼續埋在她的鎖骨處,親吻索取。
只是手不再動作,放在她的肚子上,蕭媛下意識的繃緊了身體,薛茗予明顯感覺到,意味深長的眯了下眼眸,便站了起來。
蕭媛也順勢起身,抱着自己的裝備去了洗手間。
洗漱完,她換了睡衣躺下,薛茗予去書房處理事情,再回來的時候,她已經閉上了眼睛,掀開被子,他躺下去,蕭媛立馬翻身,來到他的懷中。
乖巧的叫薛茗予抱着她親了兩口。
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着她的後背。
“蕭氏不會倒下,我能救活。”
他篤定的開口,蕭媛一愣,擡起頭:“爲了當女婿,你也是蠻拼的。”
“以前不覺得,現在倒是很想努力的做好,我再有五年就四十歲,大半輩子要過去了,不知道還能陪你多久。”
第薛茗予蕭媛篇 8.完
不知道還能陪她多久,只能用力的將她抱緊,珍惜一秒是一秒。
蕭媛心裡酸酸,難受的緊,伸手堵住他的嘴:“你瞎說什麼,爲了莫爾你也要好好照顧身體,不要生病。”
薛茗予親了口她的脣,淡淡開口:“我會爲了你好好照顧自己,你也要爲了我,好好照顧自己。”
蕭媛一直都知道,他很愛莫爾,但是這已經是第二次,他把自己排在他心中的第一位。
雖然跟一個孩子爭風吃醋很不好,但這種感覺依舊讓她覺得心裡暖暖的,很舒服。
她乖巧的又蹭了蹭他的下巴,點了點頭:“我會的。”
這麼乖,身體這麼軟綿綿的靠在他的懷裡,讓他有點心猿意馬。
薛茗予擒住她的下巴,低頭就吻了下來,溫柔細緻,不似狂風暴雨,這樣的吻讓人意亂情迷。
蕭媛努力的迎合,緊緊摟着他,薛茗予眸色漸深,加深這個吻。
原本白嫩的肌膚很快就紅了一片,他的手也不太老實,蕭媛勾了下脣:“我來大姨媽了。”
只見他蹙了下眉頭,周身的戾氣都發散開來,緊緊盯着她。
身上的火就好像被一場大雨澆滅,真是不痛快的緊。
他不等蕭媛說話,壓下去狠狠吞噬她的脣。
這個吻來的有點暴戾,完全是一種懲罰,後來聽到蕭媛哼哼唧唧的難受,他又不忍心傷了她,一下子坐了起來,翻身下牀。
徑直走向浴室。
沒一會兒,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水聲,蕭媛兩隻手撫着肚子,神色陰鬱不定。
衝冷水澡不需要多久,他出來後卻沒有過來,而是出了門,幾分鐘後,他端着水杯上來,是一杯冒着熱氣的紅糖水。
“上次你來的時候,我外出買的,還沒過期,你可以喝一點。”
他將水杯遞過去,單手將蕭媛扶起來,屁股坐到牀邊,單腿支在牀上,蕭媛順勢就坐到他的兩腿之間,就着他的手,喝了兩口。
每喝一口,薛茗予的薄脣都會湊過來,幫她吹吹熱氣。
她沒搭理,但心裡着實暖的很。
喝完以後,他將水杯放到牀頭櫃上,依舊抱着她,她窩在他的懷中,靜悄悄的閉着眼睛。
“下次再這樣,知道怎麼做嗎?”
他的熱氣都吐在蕭媛的耳邊,蕭媛縮了縮身子,又淡聲說:“你原來不是挺能忍的嗎?”
薛茗予懲罰性的咬了下她的耳垂,蕭媛全身都緊繃起來,實在是有點難受啊。
他卻漫不經心的說:“人就在我身下,還忍什麼。”
可現如今,確實只能忍忍,蕭媛身體真的不太舒服,喝了紅糖水以後也並未有所改善,加上她來了大姨媽,薛茗予並未多想。
兩個人便早早睡了,都要倒時差。
第二天將近中午,蕭媛纔起來,那時候薛茗予已經分別去了醫院和蕭氏集團總部,這會兒已經回來,正在書房整理合同。
她洗漱完畢,下牀尋吃的,聽到書房有動靜,就走了過去。
他手裡拿着一個檔案袋,正往裡面裝文件,蕭媛心下一沉,低聲說:“這麼快就走完了程序?”
“是,小林來的很快,程序已經走完,你爸爸已經簽字。”
蕭氏正式易主,另外一份附加條件,蕭氏雖然易主,但薛茗予無論如何都要娶下蕭媛,蕭鼎山依舊是董事長,享有權利。
蕭鼎山在時隔多年,終於利用女兒,做了一件順心的事情。
他從來不是不喜歡薛茗予,他只是不喜歡蕭家和他本人丟人,如今薛茗予這番興師動衆的買下蕭氏,外界除了誇薛茗予能幹,都是對蕭鼎山說,他女兒找了一個好丈夫,他有了一個好女婿。
蕭媛知道這其中的利益,扯了扯嘴角,笑說:“恭喜你接下那個燙手的山芋,我不會幫你的。”
薛茗予挑了下眉頭,看向她,語氣頗爲篤定:“用不着你。”
自然用不到蕭媛來幫什麼忙,遠在國內的賀言愷,也在第一時間得知消息,彼時,他正和穆皎在家用餐,國內的電視新聞已經報道了這件事。
穆皎嘆了口氣,一時間頗爲感慨:“茗予很有魄力,他一向是一擲千金的人,爲了蕭媛這樣做,並不稀奇。”
賀言愷爲她夾菜,敲了敲她的碗:“都吃光。”
穆皎撇撇嘴,沒有吭聲,悶頭吃飯,良久,頭頂傳來他的聲音:“我會幫他處理這些爛攤子,算是報答他,這些年對你的幫助。”
穆皎這下恢復了笑容,靠了靠他的肩膀:“他那樣照顧我,你是該好好報答他,盛宇這樣忙碌,你就辛苦一點,我會犒勞你的。”
自然要犒勞,商人不會做沒有用的生意。
因爲有賀言愷在國內主持大局,盛宇並未出現大的問題,薛茗予也頻繁忙碌在蕭氏處理問題。
半個月過去,蕭鼎山做了手術,並且恢復的很好,再有一週就會出院。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規。
這天,薛茗予和蕭媛一同去醫院看望,自從那日,他們便日日夜夜的在一起。
兩個人來時,手還牽着,到了門口,蕭媛掙開,朝他笑笑推門進去。
薛茗予摸了摸鼻尖,眼底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就轉瞬即逝變成了縱容。
蕭鼎山正與蕭萌說話,大概是說國內的一些就業形勢,希望她還是回到美國,在他的庇護下生活。
“爸,萌萌想怎麼過,那是她的事情,您不要管她,她已經不小了。”
蕭媛走過去,蕭萌順勢起身,把椅子讓給她,並笑着說:“薛大哥。”
薛茗予恩了一聲,將禮品放下,又跟蕭母和蕭鼎山打了照顧,隻立在一旁,並沒有關切病情,也沒插話。
蕭鼎山也懶得說蕭萌,只是嚴肅的說:“罷了,你自己想。”
蕭萌勉強笑笑,站在蕭母身邊沒有吭聲。
蕭鼎山將眼睛轉向薛茗予,又看向蕭媛,神色緩和一些:“你們都不小了,趕緊定下來,婚禮就在紐約舉行,回國可以補辦酒席。”
話落,蕭母尷尬的笑了笑,又去責怪蕭鼎山:“他們自己決定,你就養着病得了。”
“不行,我叫他們結婚就結婚,當時合同上寫的清清楚楚,他們……”
“我不會同意結婚。”
蕭媛的聲音壓抑着淡淡的怒意,她坐着沒動,但聲音卻已經飄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薛茗予面色平靜,只是插在口袋裡的手微微一動。
蕭媛看着蕭鼎山,冷冷說道:“爸,您和薛茗予白紙黑字的簽了合同,就不要怕他賴賬,急着叫我和他結婚做什麼,公司你想還是您的,又不願意我和他同居落人閒話,您歲數大了,理應知足常樂,是不是要的太多了?”
蕭鼎山臉上自然掛不住,這可說到了心裡面,語氣十分不好,吹鬍子瞪眼睛一般:“你又要跟我唱反調,你不是喜歡他嗎,非要做他的小三也要跟他在一起,現在叫你們結婚,你又不結,你想幹什麼?”
蕭媛低垂下眼眸,大家的視線都看向她,就連薛茗予也淡淡的看着她,銳利的眼眸此時已經藏盡鋒芒,一片柔情。
蕭媛誰都沒看,只是看着薛茗予,靜靜的說:“這是我和他的事情,用不着您再指手畫腳。”
結局自然不歡而散,蕭鼎山氣的不行,要不是蕭母和蕭萌在一旁勸慰,早就會動手打了蕭媛。
蕭母叫他們趕緊走,薛茗予二話不說就拽住她的手,帶她離開了醫院。
細心的爲她系安全帶,車子平穩的開出去,絲毫不見薛茗予生氣或者如何,他平靜的就像什麼都沒有聽到。
但這一切,卻也真真實實的發生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不好,我和你睡在一起,又不跟你結婚。”
車子開出去不久,蕭媛才緩緩開口。
薛茗予動了下眉梢,面色雖然低沉,但語氣又十分的溫吞:“不會不好。”
這一說,蕭媛心裡頭更加不是滋味,深深提了口氣看向他,他便騰出一隻手握住她的,滿是縱容的說:“這是你的自由,我心甘情願接受懲罰。”
薛茗予太聰明,那個人的腦子不是一般人可以窺探的,就連蕭媛都摸不清楚,他知道蕭媛不是不想和他結婚,只是不願意這樣結婚。
他知道自己虧錢蕭媛太多,不敢奢望太多,簡單的幸福,已經是十分的難得。
蕭媛回握住他的手,目光灼灼看着他,那目光中一定是充滿愛意的,即便薛茗予沒有看,也知道。
“那我不跟你結婚好不好?我覺得我這個人是挺賤的,我愛了你這麼多年,等了你這麼多年,可我想賤的有點骨氣,所以不跟你結婚了好不好?”
薛茗予沒有說話,蕭媛心裡有點急,身體湊過去一點,倚着他的肩膀,他勾了勾脣角:“坐回去,我開車呢。”
蕭媛撇了下嘴角,自顧自的說:“不跟你結婚,讓你當一輩子的光棍,還只能和我睡,好不好?”
這個問題他該怎麼回答呢。
真是有點難爲人了。
路上他一隻手一直握着蕭媛的,但卻始終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薛茗予洞察一切,但有些事情,他又不願意窺探,怕知道太多,蕭媛沒了自由。
因爲他總是忍不住要去關心她,總是忍不住的要去掌握她,從一開始他就是主宰,可以心甘情願的放棄很多,但那是爲了得到蕭媛而坐的。
現在蕭媛不肯結婚。
這問題有點棘手。
回到家之前,他們先去超市採購了些食材,之後回到家中,薛茗予將蕭媛送到房間,他才下樓做飯。
蕭媛盯着更衣室裡漸漸放滿的她的衣服,她夢想的一切似乎近在眼前,快要實現了。
不禁嘆了口氣,慢悠悠的換衣服。
薛茗予做好了飯菜,揚聲叫她,但她並沒有應聲,薛茗予便上了樓,推開門,牀上,被子鼓起來,他走近了,也只看到一個小腦袋,頭髮胡亂的披散着。
她睡着了。
最近她很嗜睡。
薛茗予坐到牀邊,伸手撫摸她的臉頰,他愛這副面孔,愛這副身體,愛這個女人。
她受了委屈,苦痛,她不願意結婚。
不知道坐了多久,他低低笑出聲來,彎身去親吻她的嘴脣,蕭媛沒辦法呼吸,掙扎了兩下醒來,又窩在他的身下任他索取。
直到最後,薛茗予依依不捨的鬆開她,在她耳邊說:“你說什麼都好,我都可以答應你,只要你在我身邊。”
他說過,大半輩子都要過去了,不知道還可以陪她多久。
蕭媛眼眶一緊,淚水已經順着眼角流了出來。
薛茗予疼惜的親吻她的眼淚,最後索性將她抱到自己的腿上,溫柔的哄着:“哭什麼,我都答應你了,你又不願意了?”
“薛茗予,我很愛你。”
“恩,我知道。”
薛茗予嘴上說的淡淡,可吻卻又攻勢強烈的來襲,蕭媛被揉搓的軟綿綿,薛茗予也壓抑着火,揉搓了好久,低啞着嗓音道:“要不是念在你還要吃飯,我現在就辦了你,今晚不準再逃,不是大姨媽就是肚子痛,你事情太多了。”
最後那幾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來,這半個月來,蕭媛只能讓碰碰親親,最後一步始終無法逾越,大姨媽走了,肚子無緣無故的又說痛,薛茗予說了啊,現在人就在他身下,他怎麼忍得了。
蕭媛看着他忍耐的樣子,笑了笑,擡起頭親了親他的下巴,軟着聲音說:“今晚我要回家,萌萌明天回國,我和她還有些話要說。”
下一秒,薛茗予已經緊緊抱住她,伸手捏住她的臉頰,冷意襲來,眼眸深深看着她,一字一句的:“是不是我太寵着你,你已經開始無法無天了。”
蕭媛眨了眨眼:“茗予。”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聲音軟糯的不像話,尾音又稍稍上挑,這一聲茗予,叫的薛茗予通體舒暢,權當看做她是在撒嬌。
“只要我纔會這般寵你。”
是,只有薛茗予纔會這樣寵着蕭媛,無法無天也沒關係,因爲是他寵出來的。
蕭媛自然也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薛茗予寵愛她。
吃過飯,薛茗予親自送她到蕭家,蕭萌等在門口,兩個人挽着手就進了別墅,薛茗予在門口抽了一根菸,又深深看了眼二樓角落那房間亮了燈,纔開車離開。
蕭萌坐下午的飛機,薛茗予早上與蕭媛通話,中午會帶她們出去吃,然後送蕭萌去機場。
他十點鐘到蕭家,不知道爲何,坐在車裡他沒着急下去,反而狠狠抽了兩根菸,似乎還覺得不夠,又抽了一根。
要不是蕭母出來,也不會看到他。
他掐滅菸頭,開車下來,蕭母和藹笑着:“你怎麼過來了?”
這話一出,薛茗予心頭狠狠一震,聲音低的可怕:“她們是不是已經走了?”
“是啊,萌萌早上八點的飛機,現在已經飛了好一會兒了,媛媛說去送她,沒去找你嗎?”
從蕭家回到自己家裡,空蕩蕩的房間,已經沒有蕭媛的蹤跡,他回到主臥,屬於蕭媛的衣服,物品都還完好的擺好。
她什麼都沒有帶走。
她這幾天就開始變得很奇怪,薛茗予那樣聰明謹慎,不會看不出來,只是他真的縱容蕭媛,寵溺蕭媛。
她想做什麼,想怎麼做,薛茗予不想幹預。
她說要去見蕭萌,他當然不願意,但還是送她去了,那個時候,就已經知道不對勁,可還是放她走了。
不知道還能陪她多久,但也要讓她好好地撒氣。
之後的時光開始變得清淡而忙碌,他暫時留在美國處理蕭氏的爛攤子,國內有賀言愷一衆,用了不久,蕭氏便正是改了名字,資本也逐漸轉移到國內,成爲盛宇旗下的一個不痛不癢的子公司。
公司原本屬於蕭鼎山的核心勢力已經全部被他瓦解,公司徹徹底底冠了他薛茗予的姓,蕭鼎山成爲名譽董事長,手中再無實權。
但薛茗予還是送了他一點股份,變賣公司的錢也如數給了他。
蕭鼎山自然憤怒不已,但薛茗予一點也沒有留情,爲什麼不留情?
他看着蕭鼎山,就會想到蕭媛,那些蕭媛受過的委屈,就會浮現在他的腦海,這樣的處理結果,已經是輕的。
他不願理會,與蕭鼎山的事情,全部交給小林處理,小林沒有辦法,只能硬碰硬,明明白白的告訴蕭鼎山。
“我們薛總已經仁至義盡,如今蕭小姐失蹤了,薛總很難過,當初要了這家公司是因爲蕭小姐,現在蕭小姐找不到了,薛總也需要發泄,您要的夠多了,再開一家實力雄厚的公司都可以,何必抓着薛總不放,薛總要不是看在蕭小姐的面子上,又怎麼會跟您扯這些事情,我們薛總叫我帶好,希望您能好好享福,不要再管這些事情,因爲管了也沒用。”
小林從蕭家出去,蕭鼎山憤怒的將茶几上的東西摔碎,怒斥道:“搬家搬家!”
在薛茗予離開美國前一天,蕭鼎山打定主意要搬家去洛杉磯,臨走之前,薛茗予還是去看望了。
只是並不愉悅。
簡單吃了飯,蕭鼎山就趕他走,蕭母不忍心,送他出來。
一臉歉意:“茗予,你不要怪他,媛媛離開,他也很着急,派了人出去找,他……”
“我知道。”他知道蕭鼎山派了人去找,找的很過分,只怕薛茗予搞事情。
薛茗予露出一抹諷刺的笑意,但並未說什麼。
“茗予,我女兒我是知道的,她只是有些接受不了,以後一定會回來的,你不要着急。”
他不着急。
“她等了我十多年,如今換我,也沒什麼不可以。”
穆皎覺得自己很幸福,因爲她不僅治好了病,還懷孕了,如今懷孕已經四五個月的她,精神實在太好,可也實在太無聊。
最大的幸福愛好就是和大家聚會。
因爲賀言愷並不準她沒事就跑出去逛街,孕婦常常散步時可以的,但是逛街就是一天,夏瀾和蕭媛可以,她不可以。
這天是週末,夏天的天氣實在是太好了,她早上起牀就給大夥兒打電話,挨個叫了個遍,又高高興興的跟李媽說要去超市採購。
賀言愷放棄工作,帶她逛超市,選購一番回到家裡,大家已經陸陸續續的到了。
唐墨帶着一個小姑娘,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夏景琛自己來的,說沈嫣沒有休息好,穆皎知道,哪裡是休息不好,是被伺候的太舒服,下不了牀。
夏瀾沒來,這女人又出差了。
陸南沂一個人氣哄哄的來,也不知道在跟誰生氣,蕭萌坐他車來的,笑了一路,到了就趴在穆皎耳邊嘀嘀咕咕。
薛茗予最後到,帶着莫爾,莫爾去和蕭萌玩,他照例買了一大堆的補養品,又詢問穆皎身體狀況。
賀言愷不是很滿意。
“我照顧的很好,用不着你瞎操心。”
“過河拆橋,我好歹送了那麼多的東西過來,孩子得叫我一聲乾爸爸。”
他說完,轉身就去了花園,陸南沂已經燒烤起來,唐墨在一邊擺弄,小姑娘和蕭萌聊天,莫爾在一邊偷吃。
夏景琛坐在不遠處喝水,他跟着坐過去,不過是抽菸。
沒一會兒,就聽陸南沂扯着嗓門喊:“穆皎,你們家胡椒咋沒拿過來,給我拿過來,要緊要緊。”
賀言愷走過去踢了他一腳:“你指使誰呢?”
“我當鍛鍊了,我這就去拿,等着啊。”穆皎笑眯眯的走去廚房,再出來還哼着歌,到了門口,一開門,就被眼前的情景晃了眼。
一個女人穿着再簡單不過的吊帶長裙,外面套一件白色襯衫,鬆鬆垮垮的繫着。
頭髮長了許多,已經快到腰部,被她簡單的挽在腦後紮了低馬尾。
白白淨淨的臉上沒有化妝。
順着女人的眼睛向下,穆皎動了下喉嚨,那女人懷中抱着個小孩,好像不到一歲,懵懂的看着四周。
“皎皎,看傻了。”
女人走過來,穆皎一下子抓住她的胳膊:“蕭媛,你肯回來了,你去哪裡了,這孩子是誰的,你怎麼抱着個孩子過來,我們今天在這裡燒烤,薛……”
她急的不行,怎麼蕭媛就這麼突然出現了,她有好多的問題要問,薛茗予一年前回來的時候,整個人像是丟了魂,現在剛弄出點人樣,蕭媛回來了,還抱着個孩子。
穆皎急切的要問她,但話還沒說完,不遠處就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陸四問你胡椒拿哪裡去了,我過了拿盒煙,你把……”
把胡椒給我幾個字,就這麼硬生生的吞進肚子裡。
薛茗予逆着陽光看着穆皎面前的女人,他揚了下眉,站的有幾米遠,手裡還拿着根菸沒有點燃。
蕭媛面帶微笑看過去,她一如既往的笑,讓薛茗予意識到,這個人不是幻覺,視線又落到孩子的身上。
他臉色沉下來。
語氣從容:“孩子哪來的?”
“肚子裡出來的。”
“誰的肚子。”
“我的。”
話音剛落,薛茗予轉身朝花園走去,將蕭媛晾在原地,穆皎扯了扯嘴角,拽着蕭媛生怕她負氣離開。
可蕭媛壓根就沒有生氣,反而靜靜的站在那裡,笑看着他的背影,他越走越遠,蕭媛纔開口,聲音帶着點委屈:“要不是看你歲數這麼大了等不了十年二十年,我是不會回來的,我女兒沒了爸爸,我也可以帶的很好。”
明顯看到薛茗予停住腳步,身形僵硬,蕭媛抱着孩子轉身就朝大門走去,一邊走還一邊說:“皎皎,我改天再來看你,抱着孩子不方便。”
穆皎忙走了兩步要攔住她,眼前突然跑過去一個身影,直接拽住蕭媛的胳膊:“你敢走一個試試看!”
薛茗予怒意涌上頭頂,抓的蕭媛胳膊都要斷了。
蕭媛眼眶紅紅,輕聲說:“你別嚇到孩子。”
“我的?”
“你的。”
薛茗予脣角揚起一抹弧度,傾身吻住她的嘴脣,另一隻手護住孩子的眼睛,脣齒之間,他帶着愉悅的心情說:“你乾的很好。”
穆皎遠遠看着他們,心裡說不出的感動,賀言愷他們看人還沒過來,又聽到一些其他聲音,很快都趕了過來。
見薛茗予抱着一個女人親來親去的不知羞恥,陸四趕忙將莫爾叫來,然後指着薛茗予說:“你看你爸爸,真是老不正經,你以後別學他。”
這一刻很美,美的讓人暈眩,讓人想跳躍,美的不想離開。
一年過的好像十年,二十年,薛茗予覺得,他沒有蕭媛那麼厲害,可以等十年,他一分鐘都等不了。
他的姑娘終於回到了他的身邊,還知道給他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小姑娘,真是有出息。
後記
火急火燎的回了薛家,好好的溫存一番,第二天就忙不停蹄的要領證,一刻也等不了。
蕭媛耐着性子哄着他,什麼都由着他。
每天都給他講自己這一年是怎麼過來的。
她承認自己就是作,可非得作不可,她就是很委屈,等了那麼多年,現在還要給他生孩子,他真是撿了大便宜。
所以麼,必須讓薛茗予吃點苦頭。
她就是去了霏市,南方最繁華的都市,在這裡安安靜靜的生活,給自己僱了保姆,又聯繫了孟澤霆,他嘴巴嚴得很,到現在都沒透露半句。
她知道薛茗予這一年發生的所有事兒,有時候孟澤霆來醫院看她,還故意打電話給薛茗予,氣的蕭媛不准他再來看自己。
生了孩子以後,又調理好自己的身體,等孩子大一點了,纔來找他,一年就這樣過去了。
薛茗予真的特別特別喜歡這個小女孩,爲此莫爾常常感覺很吃醋,不過蕭媛對他真的好好啊,比對小妹妹還要好,他就不吃醋了。
薛茗予曾經說過,最重要的人是蕭媛。
以前蕭媛不明白的,但是後來她明白了。
薛茗予說他大半輩子要過去了,但好在蕭媛可以陪着他一直到老了。
其他的事情,都已經不重要了。
第孟澤霆賀妤沫篇 1.
賀言愷和穆皎的盛大婚禮一結束,賀妤沫就沉着臉色開車回了家,現在譚秋和葉汐住在農場。
在市郊。
開車需要一段時間。
她開的極快,路上來了幾個電話,她並未留意,車子開進農場,她下車後,纔拿過手機看了兩眼。
幾通是譚秋打來的,還有兩通是孟澤霆打來的。
她差點忘了,他說過參加完婚禮就回霏市,也不知道回去了沒有,不過她沒有機會送他了。
農場裡面有一棟別墅,面積不算大,她們都住在這裡。
推門的聲音有些大,已經泄露了她的情緒,客廳裡,譚秋正拿着手機還想打她的電話,就見她已經疾步朝這邊走來。
不免的教訓:“打電話怎麼不接,你又不是小孩子,這樣的事情以後不要發生,我已經失去了你哥哥,不能再讓你有事,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但只怕有些人不明白。”
賀妤沫聲音不大,但帶着濃濃的怒意,視線越過譚秋,落到正侍弄孩子的葉汐身上。
葉汐微微一怔:“妤沫。”
賀妤沫向來大小姐脾氣,若是生氣勢必就是大發雷霆,攔都攔不住,以前她小打小鬧,還有人收攤,現在她知道,身邊沒有給她擦屁股的人,對於葉汐在婚禮前做的動作,她必然氣到了骨頭裡。
手揮過去,一下子抓住葉汐的手腕,厲聲道:“你想報仇就去報仇,不要拉我們下水,二哥已經走了,我不想看我媽媽出事,過段時間我會出國,如果方便我會帶走她,你好自爲之。”
幾年過去,賀妤沫長大了不少,但脾氣倒是一點也沒有變化。
葉汐扯了扯嘴角,倒是沒有狡辯,只是掙開她的說,轉身將孩子抱住,小孩子嚇得不輕,一臉驚慌的看着賀妤沫。
賀妤沫向來不喜歡這個孩子,不對,她連葉汐也不喜歡。
葉汐輕聲哄着,轉頭又對譚秋說:“媽媽,先前我確實想要替子淮報仇,不過賀言愷那樣強大,我沒辦法,過陣子我會帶女兒離開,再也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三兩句,譚秋就已經知道她們到底爲什麼吵成這樣,先前葉汐行爲古怪,她也尋到了緣由。
只是看着那個孩子,她板着臉說:“行了,不管發生什麼事,孩子是子淮的,不能跟着你走,你以後就跟在我身邊,好好將孩子撫養長大。”
隨後不久,賀妤沫從別墅出來,情緒不高,但也不見怒意,默默開車離開。
車子開出去不久,後頭立刻跟上一輛黑色的本田suv,車上三人,司機保持距離跟着前面的車。
副駕駛上的男人,推了推眼鏡,回過頭來,恭敬道:“先生,賀小姐從陸南沂那裡得到的消息,這纔回了家,我們要不要繼續……”
“跟。”
後座位上的男人惜字如金的開口。
車子繼續悄無聲息的跟着。
賀妤沫哪裡知道身後還有車跟着,又是一輛不顯眼的本田suv,她這個人不算太聰明,也沒有那麼敏感,從前家裡的事情她很少參與,也從來沒有深陷權利的漩渦。
她的世界比別人想象的乾淨純潔。
她找了一個酒店,開好房間,將自己後備箱的行李搬上樓,腳步有點吃力,東西很多,很重。
家裡的大多數行李都被她拿了出來,暫時她想住在這裡。
本田suv上的人已經下來,男人行在前面,身後跟着助理,走到門口,男人遠遠就能看到賀妤沫吃力的樣子。
勾勾脣角,他道:“阿行,去幫她。”
阿行點了點頭,大步走了過去,賀妤沫正在等電梯,她突然有些後悔拿這麼多東西出來,行李箱放不下,又帶着兩個袋子,都很大。
不多時,身旁站了一個男人,個子蠻高,帶着一個金屬框眼鏡,第一個印象就是好斯文。
電梯來了,她側身,想讓男人先進,男人卻一把抓住她腳邊的兩個袋子走了進去,賀妤沫剛張嘴,他便笑着說:“行李箱還需要我拿嗎?”
賀妤沫愣了下,忙推着行李箱進去,電梯緩緩上升,她看向男人:“謝謝你啊。”
“不客氣。”
男人很有禮貌,一路賀妤沫問了不少的問題,他都回答的言簡意賅,送她到了門口,也沒有透露自己的名字。
賀妤沫聳了聳肩膀,感嘆還要好人。
回到房間,她就直接仰面倒到牀上。
阿行並沒有下樓,反而等在電梯口,不一會兒,電梯又開,男人從裡面走過來,將手中放房卡扔給阿行:“不要讓她察覺。”
“是,先生。”
孟澤霆恩了一聲,以擡步走過去。
賀妤沫還不認識阿行,這位助理纔剛剛走馬上任,先前一直在國外幫孟澤霆處理事物。
孟澤霆站在窗前,隔壁就是賀妤沫,幾個小時前,他們在酒店不歡而散,賀妤沫回家,來這裡,他都緊緊跟着,特意開一輛不顯眼的車,爲的就是不讓她發現。
手機響了許久,他纔想起來接。
裡面是一貫冷靜的聲音:“我想你是忘了,你還是孟氏集團的總裁。”
“大姐,再給我一點時間。”
“明天晚上我要在餐廳看到你和我們一起用餐。”
之後,電話掛斷。
孟澤霆略顯煩躁的蹙了下眉頭,回頭吩咐阿行定了明天的機票。
公司近來事情忙,他來參加婚禮,已經是緊擠着時間,原定今晚回去,還派了私人飛機過來,但是臨時出了岔子,連穆皎他們都不知道,他留了下來。
賀妤沫睡了一覺,醒來後卻沒有精神百倍,反而更加的沒有精神,她坐在牀上,懊惱的扒了扒頭髮,頂着雞窩頭想,自己到底有多沒出息。
她從國外完成學業回國,進入賀氏實習,不久後她看上了孟澤霆,見天追過去,不務正業,這幾年,一件事都沒有幹成。
二哥判了死刑,母親的舊事也被抖出來,成了驚弓之鳥,退出娛樂圈,安安靜靜的做起老太太。
葉汐照看孩子,委實也很辛苦。
老爺子也去了,這個賀家,如今成了這個模樣,而她好像始終置身事外,沒有幫上忙,也什麼都做不成。
今天孟澤霆不顧工作堅持來參加穆皎的婚禮,她生氣,傷心,難過,可是,她知道自己好像沒有資格。
這些年的自己,就像一個笑話。
越想她越難受,索性換了衣服出了門,阿行一早就觀察她的行蹤,立馬告訴小憩的孟澤霆。
賀妤沫去了夜色,坐在吧檯的位置上,點了一杯酒,一會兒一口,酒保和侍應都認得出她,雖然都沒有上前影響她,但凡是有上前要跟賀妤沫搭訕的男人一動作,他們就會默不作聲的將男人趕走。
幾次下來,賀妤沫察覺,心裡更加鬱結。
擡手要招呼酒保,轉頭卻看到不遠處的卡座裡,孟澤霆正坐在裡面,當然不只是他一個。
旁邊還有一個女人。
這女人她自然不認識,也許孟澤霆也不認識,只是一個過來搭訕的女人罷了,賀妤沫沒醉,腦子也格外的清醒。
她看到那女人靠在孟澤霆的胸膛上,手指不時的滑動他的胸膛,孟澤霆坐在那裡沒有動作,臉隱在昏暗的燈光下,看不真切。
大概注意到她的目光,孟澤霆的目光霎時間看了過來,他始終勾着脣角,淡淡的像是笑着,總是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甚至是不學無術。
賀妤沫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是那一瞬間,她決定要遠離這個男人。
她不知道自己這些年都將感情用在什麼地方,但一定錯了,她不能接受自己的青春繼續浪費,賀言愷和穆皎說的對,她可以去學習,爲什麼非要抓着孟澤霆不放。
那種男人,呵……
孟澤霆比她早到兩分鐘,但她進來後一直沒有注意這邊,只顧着喝悶酒,後來她注意到他,手裡拿着一杯酒走過來。
她穿最簡單的牛仔褲白色t恤,乾淨的面孔沒有化妝,頭髮也只是隨意的披散着,看起來只像個小姑娘。
這會兒走過來,卻沒有任何大小姐脾氣,言笑晏晏的看着他,眼眸只是緊緊盯着他。
站定後,他看着她舉起酒杯,猛地朝女人潑過去,女人驚聲尖叫,他則迅速將女人推開,挪動了地方。
賀妤沫笑了一下,扯過女人的頭髮將她拽開:“你算老幾,連我喜歡的男人也碰。”
孟澤霆眼底的笑意越發深厚,輕咳了兩聲:“妤沫。”
啪!
賀妤沫揚手一巴掌打在孟澤霆的臉上,平靜的不能再平靜的說:“你自由了!”
說完話,賀妤沫再也沒有看孟澤霆一眼,擡步離開了夜色。
此時侍應已經過來將女人帶走,經理也趕過來看情況,十分抱歉的對孟澤霆說:“孟先生,真是抱歉,我已經準備了包廂,請您過去稍作調整。”
“不必。”孟澤霆眼底的笑意並未收回,只是笑意有些僵硬,倏的起身便朝外頭走去,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對侍應說:“今天發生的事情,不要告訴別人。”
剛出去,阿行就從車上下來:“先生,賀小姐已經離開了。”
“回去吧。”
第孟澤霆賀妤沫篇 2.
孟澤霆回到酒店的時候,賀妤沫前腳剛剛踏進電梯,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跟蹤一整天了。
回到房間,她洗了澡躺到牀上,睜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從小就很乖張,頑劣,大小姐脾氣尤爲顯著,大家都寵愛她,她最怕的人也只是賀言愷,而賀言愷又極少管她。
她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想怎麼做都行。
可她在孟澤霆這裡,沒有撈到一點好處,每每都是被甩臉子的那一個。
她其實沒什麼壞心眼,但就是沒那麼聰明,喜好表現的太明顯,常常會讓人覺得不好。
她沒什麼朋友,平日出去逛街,要麼是自己,要麼跟着媽媽和葉汐,總歸是單調了些。
仔細的想想這些年,賀妤沫莫名的嘆了口氣,她覺得自己太混蛋了。
比孟澤霆還要混蛋。
被點名的孟澤霆,此時還未躺下,正倚在窗口抽菸,他煙癮跟薛茗予比一定不是最重的,只是每每情緒有波動,總要抽菸來緩解。
這次卻沒那麼簡單。
他喜好飆車,常逛賭場,但從不玩女人,不是不喜歡女人,是覺得女人太麻煩,而他自己就已經是孟家的麻煩。
穆皎的出現是個意外,有些人就是會突然的出現在你的生命中,成爲那個最特別的一個。
他喜歡穆皎,很濃烈,很直接,但也知道永遠得不到她,只能看着她過的很幸福。
賀妤沫的出現,似乎也是一個意外,死纏爛打的女人他見多了,可還沒有見過這樣一個。
他起初並不喜歡她,甚至覺得她挺討厭,跟一塊狗皮膏藥一樣,粘到身上就拿不下去了。
他常常給她甩臉子,一個小了他幾歲的姑娘,卻沒羞沒臊的繼續跟他糾纏。
大姐勸過他,父親勸過他,就連父親的小老婆也勸過他,可他真沒有瞧出賀妤沫哪裡好,家世好嗎?
沒看出來。
他還不需要用一個女人來鞏固自己的地位。
長得漂亮?
恩,挺漂亮,可跟穆皎比還差一點呢。
他急於想要擺脫,可事情不對勁兒了,他什麼時候開始關心這個姑娘,見她氣哄哄的從婚禮上離開,就立刻出去跟着她,生怕她出了差錯。
一路到現在。
她應該已經睡了。
他打了兩通電話給她,她沒有打回來,看到他在酒吧,她面無表情的告訴他,他自由了。
一根菸抽完,他回過身鬆了鬆領口,自由?
也許不見得。
只是……賀妤沫是不是總要過自己的生活纔對。
第二天一早,阿行過來彙報工作,賀妤沫沒有從房間出來,大姐倒是打了電話給阿行,務必叫他回去。
下午一點,他們從房間出來,行至賀妤沫的房間,孟澤霆停下了腳步,側頭問:“她還沒出來?”
“還沒有。”阿行如實回答。
孟澤霆蹙着眉頭,冷笑了下:“還來能耐了。”
阿行低着頭,並不敢多說什麼,孟澤霆停了幾秒鐘,再擡步,腳步就不如方纔那般閒適,帶着一點怒意。
上了車,阿行也打開車門要坐副駕駛,孟澤霆卻突然叫住他:“阿行,你在這裡多待一段時間,看看賀妤沫還想幹什麼,保證她的安全。”
阿行留下,孟澤霆回了霏市。
此後的兩週,阿行每天都以郵件的形式告訴孟澤霆,賀妤沫的行程。
這樣的事情一直持續要兩週後的某一天裡。
孟澤霆忙的要命,這幾年孟川雅有意將更多的項目交給他來處理,他因此越發忙碌,平日工作都會靜音。
因此錯過阿行的電話。
直到下班,纔將電話打回去。
“阿行。”
“先生,賀小姐見了夏先生。”
孟澤霆挑了下眉頭,略微有些驚訝:“去幹什麼?”
“先生,我查了一下,賀小姐已經申請了國外的大學,還訂了機票,應該要出國學習,夏先生應該替賀先生幫忙辦理了這些事情。”
“去哪裡?”
“目的地是佛羅倫薩。”
掛斷電話,孟澤霆漫不經心的笑了,孟川雅也剛剛下班,看到他站在門口傻笑,板着臉道:“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在這裡笑什麼。”
孟澤霆笑意更深,只是手一直緊緊抓着手機,轉過頭依舊笑着對孟川雅說:“大姐,我笑笑還不行了,公司裡有你一個板着臉就行了,我這麼帥,不需要裝酷。”
“沒個正行,到底什麼事。”
孟川雅還不知道他,這會兒功夫沒有正行,想掩飾什麼?
可不管掩飾什麼,孟澤霆也沒有跟大姐說心裡話的念頭,攬過孟川雅的肩膀,隨意的說:“能有什麼事兒,賀家那三小姐以後要去國外學習了,我樂得清靜。”
“真的?”孟川雅依舊嚴肅。
“當然是真的,大姐的耳根子也有福氣了。”
孟川雅狐疑的看他一眼,冷哼一聲:“那小姑娘走了也好,省的跟你糾纏,還得不到好。”
說罷,孟川雅先一步上車,隨即將車門關上,孟澤霆揚聲:“大姐,順路捎我回家。”
話落,車子已經平穩的開出去。
孟澤霆手還晾在空中,看着車屁股走遠,他動了動眉梢,信步朝自己的車走去。
這邊賀妤沫剛與母親在外頭吃過飯,雖然譚秋叫她回家去住,但她明天就坐飛機離開,時間怕來不及。
飯後,她回酒店,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總覺得後面有人跟着她,這會兒她倒是敏感起來,慢騰騰的進了房間,立馬就看向貓眼。
沒一會兒,就看那個眼熟的男人從旁經過,還狀似無意的看了眼她的房間。
賀妤沫心立馬就緊張起來,腦海中不斷的浮現這個人的身影,心裡的恐懼也越來越大。
她突然發現,這半個月自己老能看到他。
這也太奇怪了,她平時雖然有點脾氣,可還不到得罪人的境界,平日就自己一個,也沒與誰交惡。
這人老是出現怎麼回事?
她到底是害怕,就連走路都開始刻意的放慢聲音,拿出手機打給陸南沂。
這個時候,也只有陸南沂閒的要命,正愁沒人解悶,很快就大搖大擺的進來,將賀妤沫連人帶行李送去了夜色。
夜色雖然魚龍混雜,但頂層都是陸南沂自己的,房間多地方大。
“你晚上就住這兒,我晚上不回家,有事就打電話,不過不會有事兒,我這兒沒有批准誰也上不來,至於你說的那個人,我會調查,你安心住。”
陸南沂交代完,就出去了,半個小時後,助理查到了那人的消息,陸南沂一個電話打過去。
不到十秒,那頭接了。
“喲,孟三少爺,想不到你還有跟蹤這樣的惡趣味。”
孟澤霆剛換了衣服,釦子還來不及扣,露出精壯的胸膛,扯了扯嘴角:“得了,也難爲她現在才發現阿行的存在,阿行明天就回來。”
陸南沂笑眯眯的倚着牆壁:“人嚇到了,被我帶到夜色來住,明兒一早我送她去機場,你有什麼話要交代的?”
那頭明顯的沉默,交代嗎?
孟澤霆有什麼要交代的,他們非親非故,這些年糾糾纏纏,似乎不說話纔對。
“不必了。”
“這可是你說的,過時不候啊。”
陸南沂還笑眯眯的等着,彷彿窺探了多大的秘密,忍不住都要跟唐墨他們分享。
“陸四,賀言愷會照顧她,你也會,我不擔心。”
這話倒是對的,賀妤沫成了沒爹沒哥的孩子,媽媽又對她實行放養政策,幸好她這幾年改變不少,大家都頗爲照顧。
第二天一早,賀妤沫就醒了,吃過早飯,陸南沂親自開車送她去了機場。
上飛機前,陸南沂叫住她,像模像樣的囑咐兩句:“你大哥度蜜月了,哥幾個只有我來送你,你不要不高興,到了告訴我一聲,有什麼事兒給我們誰打電話都行,錢不夠了也只管開口,你大哥有心照看你,你也長點臉,還有啊,別什麼學不好,學人家找老外,咱們祖國大陸好男人多的是。”
賀妤沫歪了歪頭,笑了:“婆婆媽媽的,都記得了,回去吧。”
她走的瀟灑,陸南沂在她身後嘟囔:“老子也不願意管你們的破事兒。”
在佛羅倫薩,賀妤沫需要修滿三個學年才能畢業,她先前只是愛好,突然走了後門過來學習,其實不合規矩,而且畫的並不算好,天賦也差一些。
不過,對她來說,成績不重要,她只管努力的認真的學習,將自己全部的置身在學習當中,不去想念那個混蛋一樣的男人。
兩年的時間,也許足夠讓人忘掉一個人了,她有了新朋友,常常週末聚會,賀言愷給她找的房子,她很少去住,已經搬到了學生宿舍。
大三的學長里歐經常幫助她,他們關係很好,大家都說,里歐喜歡她,但她只是笑笑就算了。
這兩年沒有發生任何事情,只是每一個週末,她照例去市區的公寓打掃的時候,總會感覺身後有人跟着,那種感覺,和兩年前很像。
有一兩次,她還在公寓對面的咖啡廳,見到過眼熟的男人,但走過去時,卻又看不見。
她越來越機敏,但卻從來沒有觀察過,自己的身邊老是出現一輛不起眼的車。
學校終於放假,她兩年沒有回國,譚秋已經很有意見,這一次只好趁着放假回去一趟。
她提着行李來到機場,卻不知道,貴賓室已經坐下了一個男人,助手站在一邊:“賀小姐已經到了機場。”
“給她升艙。”
“這樣賀小姐就會發現我們。”阿行並不覺得這樣做很穩妥,這兩年他們躲來躲去,已經成了習慣,難不成要直面賀小姐?
可先前先生不是這樣說的。
先生說,賀小姐要去過自己的生活,我們就在一旁看着,看她平平安安的就好。
可賀小姐一回國,他怎麼就變了?
孟澤霆喝了口咖啡,不是很對胃口,他抿了下脣角,低沉着嗓音:“叫你升艙就升艙,廢話那麼多。”
莫名其妙的被升艙,賀妤沫只當自己撿了便宜,她這兩年雖然不見得十分節儉,但坐飛機這種事,她沒什麼在意的。
她坐下後,身旁的位置還沒有人,她向空乘要了毯子蓋在腿上戴上眼罩就準備睡覺。
孟澤霆過來時,就見她已經戴上了裝備,隨時準備去見周公,勾了勾脣角,信步走過去。
到了身邊,賀妤沫明顯感覺空氣有點稀薄,就連氣場都變了,她擡起手,將眼罩拿開一點。
只看到身旁的位置有人坐了上去,一個男人,穿着休閒西裝,偏杏色,真是一個挑人的顏色,一般人穿絕對不會好看。
她學畫畫的,對顏色敏感,不免想去一探究竟。
視線緩緩向上擡,男人的喉結,下巴,臉頰。
膚色剛剛好,側臉很有棱角,不出意外的帥氣逼人,只是,只是……這臉怎麼這麼眼熟?
她蹙了下眉頭,還沒反應過來,那人便轉過頭來,將整張臉對準她,彎着脣角,隨隨意意的說:“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偷偷摸摸的算什麼。”
賀妤沫立馬將眼罩撂下,坐回到位置上。
心開始撲通撲通的亂跳,不對勁啊,一定是幻覺,幻覺!她想了那個男人兩年,現在要回國了,難保不會想到他。
一定是這樣的。
只是幻覺。
賀妤沫開始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告訴自己這只是幻覺,可是,身邊人的笑聲卻越來越清晰,兩年前他那低沉磁性的嗓音又重新被她聽見。
她聳.動了下喉嚨,只聽那人又道:“賀妤沫,你不要幼稚,我就坐在你身邊。”
你不要幼稚,沒什麼幻覺,他就真實的坐在你的身邊。
賀妤沫低下頭,兩隻手不自覺的糾纏在一起,這些變化,她自己看不見,但孟澤霆看得真切。
心裡微微撥動,他伸出手將賀妤沫的手拽住。
涼涼的觸感,讓賀妤沫驚呼一聲,連忙摘掉了眼罩,瞪向他:“你怎麼會在這裡。”
“度假。”他笑看着她,滿眼的打趣:“是不是覺得很巧?看來我們緣分未盡。”
他目光灼灼看着賀妤沫,賀妤沫一時怔愣,頓覺自己還和兩年前一樣沒有出息,深深吸了口氣,她掙開他的手。
勉強的笑了一下:“是挺巧的。”
孟澤霆也沒有在意她這種態度,反倒是隨意的詢問她在佛羅倫薩的生活,就像一個許久不見的老朋友。
可賀妤沫完全就無法接受這個設定,她原來那麼喜歡他,這兩年沒有聯繫,沒有見面,她心裡着實不是滋味。
原本沒想過會這樣見面,心裡更加慌亂。
她無法不去承認,自己竟然還那樣沒出息的喜歡着他,她很怕這樣的情緒像兩年前一樣毫無保留的泄露出去。
只是端着自己。
問什麼都只恩啊的答應。
索性孟澤霆只問她學習生活,其他事情一概不問,後來她睡着了,也難得清淨了起來。
到譚市已經很晚,她在飛機上穿好了外套出來,特意走的很慢,就想避開孟澤霆,誰知道他竟然跟在自己的身後,完全沒想先走。
還似乎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站在她的身後,低聲說:“誰來接你?”
“大哥。”
其實賀言愷根本沒空,派了許紹平,但她想,孟澤霆與賀言愷並不對付,也許孟澤霆就會遠離她。
但是他卻說:“哦,那讓他順道也送送我吧,來的匆忙,沒準備車。”
賀妤沫扯了扯嘴角,朝他乾笑了下。
孟澤霆收到她的表情,神情十分愉悅。
拿好行李,孟澤霆果然和她一起離開,許紹平等在門口,見他們出來,一時也有些詫異,不過很快就笑着迎過去。
“孟先生許久不見,您和賀小姐一起回來的?”
“是啊,還坐在一起呢,巧的不得了。”
孟澤霆看了眼賀妤沫,賀妤沫翻了個白眼,將他們丟在身後,前去開門。
許紹平尷尬的笑笑,安頓好行李,兩個人讓上車,車子啓動,賀妤沫突然哎了一聲。
手下意識的搭在窗戶上。
外頭,阿行拎着行李越過車輛,走了出去,目不斜視,完全不知道這邊的目光。
賀妤沫卻小聲的嘀咕:“這人怎麼在哪裡見過。”
孟澤霆看着她緊蹙着眉頭一臉頭疼的樣子,脣角立刻揚起一抹弧度。
許紹平自然注意到後視鏡裡的情況,咳了一聲,問:“賀小姐是回望江苑還是農場,先生說已經太晚了,先到望江苑住下。”
“不了,就送我去酒店,太晚了我就不去打擾了,孩子還小呢。”
穆皎和賀言愷的孩子現在確實還小,照顧孩子已經一個頭兩個大了,賀妤沫暫時不想過去添麻煩。
“那孟先生去哪裡?”
“我和她去一個酒店。”
孟澤霆漫不經心的說完,賀妤沫瞥了他一眼:“你去哪個酒店?”
孟澤霆回看她:“你去哪個我去哪個。”
賀妤沫心下一沉,緊緊盯着他的目光看了好幾秒:“你故意的。”
“我不是譚市人,住哪裡不太知道,想着你住的地方一定就是好的,跟着便是,你覺得有問題嗎?”
賀妤沫覺得自己修身養性了兩年,也完完全全不是孟澤霆的對手。
他成功的跟自己到了一個酒店,就連房間,都緊緊挨着。
這種感覺很不好。
但他卻自然的緊。
到了房間,她一言不發的關門進去,孟澤霆也並未停留,進了自己的房間。
賀妤沫下定決心,明天就會回農場去住,她不能跟這個男人再有瓜葛,否則她會瘋掉。
阿行過了會兒纔到,進了房間,就向孟澤霆彙報:“許特助離開後就打了電話給賀先生。”
“知道了,房卡。”
孟澤霆伸手,阿行將房卡遞給他:“那我先走。”
阿行離開,他掂量了下自己手中的房卡,無言的笑了,都三十幾的人了,現在竟然要做這樣幼稚的事情。
他和賀妤沫一樣,都覺得兩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比如對一個人的感情。
可是,他從賀妤沫離開譚市那天起,就開始想着她,阿行前前後後去了很多次佛羅倫薩。
而他經常出差,再轉到佛羅倫薩,開一輛不起眼的小車,跟在她的身後。
她自由自在,活的開心快樂,可他突然發現,自己並不快樂,耳根子清淨了,可卻沒有福氣享。
一直以來不懂的,好像漸漸明白了。
他也許沒有那麼愛她,可是,他離不開她,這個姑娘得在他的身邊嘰嘰喳喳,他才能舒坦。
這種情況,他找過沈敬一,沈敬一說他盡給自己找理由,喜歡就說喜歡,什麼沒那麼愛她,還非要跟她在一起。
孟澤霆覺得沈敬一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沒有盡好醫生應盡的義務。
又想到今天賀妤沫對待他的樣子,他無奈的笑笑,罷了罷了,權當他不知好賴,現在纔想開了。
賀妤沫完全不知道他心裡這些小九九,長途飛行已經累極了,倒在牀上就是大睡。
就連門被人打開,都毫無察覺。
孟澤霆捏着阿行拿來的萬能房卡,走進了房間,她的行李箱放在門口,衣服掛在衣架上。
室內一片漆黑,他摸黑走到牀邊,將牀頭燈打開,一打眼就看到賀妤沫的睡顏。
撂下房卡,他伸手捏住賀妤沫的下巴,慢慢摩挲了兩下。
“妤沫。”
“好久不見。”
賀妤沫好熱,她記得自己明明沒有蓋多少被子,怎麼會這麼熱,胡亂的伸手想要扒開身上的被子,可被子就像長了手腳,被扒開下一秒又回來了。
她怒極,想翻身,可翻身也翻不了,簡直煩死了。
她皺着眉頭,不情不願的睜開眼睛,伸手去碰被子,可被子突然動了動,她怔愣,被子竟然自己說話了。
“醒了?”
賀妤沫閃了閃眸光,定睛一看,這哪裡是被子,這是個人,還是個熟人!
她立馬推開他,騰地一下坐了起來,並且抱着枕頭坐在牀那頭,戒備的看着他。
“你神經病啊!小心我報警!”
“別捂了,我都看過了。”
賀妤沫擰緊眉頭,低下頭看了眼自己,睡衣領口微微敞開,但並不見任何印記。
“你,你怎麼進來的。”
她儘量讓自己平靜,但心裡卻不那麼平靜,反而心慌意亂。
他表現的比自己好多了,平靜又帶着笑意,縱容又寵溺:“妤沫,玩夠了就該回來了。”
第孟澤霆賀妤沫篇 3.
什麼叫玩夠了就該回來了。
賀妤沫出國學習這件事本身哪裡是玩一玩的事情。
她實在不明白,爲什麼孟澤霆會出現在機場,會一路跟着她,現在有出現在她的房間裡。
她也實在不明白,他爲什麼壓在自己的身上,爲什麼摸了她,爲什麼還叫她回來。
她不明白,就越發的生氣,整個人頓時就委屈的不行。
他憑什麼。
兩隻大眼睛噙着淚水瞪着孟澤霆:“我用你管。”
孟澤霆心裡顫了一下,這樣的賀妤沫,他早年就見過了,可是那個時候,他一點也不在意。
有很多的女人爲他傷心流淚過,他不是每一個都記得住,所以他記住了第一個拒絕他的穆皎,沒有記住這個姑娘。
但現在,好像不同了。
他看着她那可憐的小模樣,心裡真是難受,想伸手摸摸她的頭,捏捏她的臉頰,擦擦她的淚水。
可手貼着褲線,硬是擡不起來,是他不對。
“多大的人了,還哭。”
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伴隨着不輕不重的語氣,讓賀妤沫越發的委屈了,他還教訓起來了,有完沒完,深更半夜進了她的房間,還不行她哭了。
眼睛輕輕一閉,兩行淚立馬就流了下來。
孟澤霆的手倏然收緊,握成拳頭,面色沉了下去,下一秒邁開長腿大步走過去,扯過賀妤沫的被子,將她拽到牀邊。
捏住她的下巴,另一隻手胡亂的擦了擦她的淚水,依舊不輕不重的:“還哭是嗎,再哭一個我就親你。”
見她抽抽搭搭,他低下頭就做動作,賀妤沫凝眉,甩開他的手瞥向一邊:“你走開。”
聲音悶悶的,帶着一點軟綿綿的尾音,撓的人心癢癢,就像小貓爪子撓着孟澤霆的心一下。
一下一下的。
孟澤霆挑了下眉頭,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幹嘛跟我這麼彆扭,我大半夜的到你房間來,你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嗎?”
賀妤沫心裡一沉,原本凝聚的氣場也不知道怎麼就萎靡下來。
“你想說什麼?”
她難得這樣平靜的問他,曾經的她,絕對不會這樣冷靜的,她一定作的天翻地覆,讓孟澤霆大呼頭疼。
可現在,她好像變了。
這種改變,讓孟澤霆不自覺的蹙了眉頭,他不是太喜歡。
“我碰了你,會對你負責的,不要回佛羅倫薩了,就跟着我。”
賀妤沫沒有談過戀愛,除了偷偷摸摸的親了幾次孟澤霆,她什麼經驗都沒有,但她看過別人談戀愛,哪有人上來就說這樣的話的。
一點也不符合她的想象,活活想一個土大款。
她鄙夷地看了眼孟澤霆,嗤了一聲,揚着眉頭道:“我纔不會跟着你,我以前就老跟着你,一點也不好玩,我還有一年畢業,你別給我搗亂。”她又瞪他一眼,話鋒一轉,又道:“還有,你根本就沒有碰我,別以爲我不知道,騙小孩呢?”
她的第一次還保留着,要是真的被碰了,她一定得疼啊,這不是常識嗎?她又不是什麼身體特殊的女人,不可能沒有任何的感覺。
她一早就斷定,自己只是被佔了點便宜,但絕對不會那樣的。
孟澤霆倒是沒有因爲她拆穿自己這樣幼稚的謊言而怎樣,也沒有因爲她說不會跟着他而不高興,反而笑了笑,勾脣說:“那我等你一年好不好?”
賀妤沫爲什麼喜歡孟澤霆呢,那可是一見鍾情的喜歡,完全沒有任何的雜質,就算孟澤霆是個窮光蛋,她也屁顛屁顛的想跟着他一起窮。
他不是那樣清瘦的人,帶着男人的氣概,高大,很酷,一雙眼睛總慵懶的瞟着哪裡,讓人看不清情緒,她覺得吧,這樣的男人很帥,很容易讓她的少女心氾濫。
她覺得自己長得還不賴,家世也挺好的,要是跟他在一起也不難吧。
可事實就是,真他媽難啊。
現在他站在自己的面前,面孔成熟的許多許多,硬朗又帥氣,聲音還一貫的好聽,能夠逐字逐句的被賀妤沫吞進肚子裡,反覆的截取着聽。
真好聽。
可是。
賀妤沫緊緊抓着被子,咬咬牙:“用不着你等我,你那麼大歲數了,就趕緊結婚生孩子,傳宗接代比較重要,我不耽誤你。”
“還愛我嗎?”
孟澤霆沒有迴應她的話,反而用這句問話,讓屋內陷入了詭異的平靜,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幾乎將她罩住,陰影下面,是賀妤沫一張慘白的小臉,她也許真沒料到,他會問。
還愛我嗎?
賀妤沫的手又緊了緊被子,下嘴脣都要被咬破了,她極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深深喘了口氣,她說:“不愛!“
那兩個字極其生硬的從她嘴裡面擠出來,伴隨着重重的鼻音。
打破了房間的靜謐,孟澤霆動了動眉梢,不意外,但心裡不那麼舒服,他從來沒好好的研究過,自己爲什麼會這樣念着賀妤沫。
當她說了這兩字以後,孟澤霆無聲的扯了下嘴角,竟然被這個丫頭給懟了,到底是他弄丟了她啊。
見孟澤霆並沒有說話,賀妤沫諷刺的笑了下,也沒管那麼多,掀開被子坐到另外一頭,手機放那邊呢。
拿起來,一個電話撥出去。
“大哥,我這裡出了點情況,你能不能過來一下。”
這兩年她與賀言愷常常聯繫,賀言愷就剩下一個妹妹,經常照顧幫襯,有空就會打電話,幫她打點一切。
依舊慣着她。
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兒,賀言愷安慰兩句,就趕了過來。
掛了電話,賀妤沫赤腳下牀,將外套穿上,又拿着褲子到洗手間換上,然後打開大燈,坐在椅子上,遠離他。
她做好一切,還老老實實的看着他。
直勾勾的小眼神看的孟澤霆心猿意馬,這麼幼稚的事兒都做了,他還能等賀言愷來?
直接大步走過去,在賀妤沫起身前,將她按在椅子上,俯身捧住她的臉。
“真不喜歡我了?”
賀妤沫擰起眉頭,伸手拽他的手,賭氣一般:“說了不喜歡,不愛,你聽不見啊。”
“聽不見。”頭頂男人低低沉沉的開口,也像是賭氣一般,賀妤沫愣了下,再回神,他已經俯身親了過來。
對於一個沒有任何經驗的人來說,賀妤沫全身都是僵硬的,更談不上反抗,她先前都是偷偷摸摸的親孟澤霆,孟澤霆壓根就不知道。
更別說這樣明目張膽的被親。
簡直要了賀妤沫的命。
她小臉紅通通的,眼睛也睜着,嘴巴也不知道怎麼動,只有孟澤霆在耕耘,得過去小一會兒了,孟澤霆突然鬆開她。
笑着說:“換氣。”
賀妤沫一口氣上來,狠狠喘了一口,手也扶着自己的胸口,深深的呼吸,不出意外的,頭頂傳來他低低的笑聲,就像很多年前,她看他跟人賽車,贏了比賽時,那般嘚瑟一樣。
賀妤沫張了張口,想罵他,想打他,可還沒來得及動手,人就已經騰空,孟澤霆抱起她,轉身自己坐在椅子上,將她放到自己的腿上,又壓上去,連個反應的時間都不給,又親上去。
不到兩分鐘,又被親,懷裡了小人終於知道掙扎了,腿也胡亂的蹬,孟澤霆三下五除二的將她制服,手鑽進她的衣服。
吻的太精心,全情投入,身體就像鑽進了一股火,等待釋放。
賀妤沫全身不受控制的顫抖,兩隻手瞬間變得冰涼,她不敢想象自己會經歷什麼,腦海中全是罵孟澤霆的話。
大概感受到她的僵硬,孟澤霆沒有再下一步動作,只是摩挲着她的脣,一字一句的說:“我跟你上飛機,陪你回來,半夜進你房間,又親你,你說我做這些,是爲什麼呢?”
“妤沫,我的心思不難猜,是不是?”
“你怎麼又哭了,這麼不禁折騰,我還沒做什麼呢。”
懷裡的人已經哭的一抽一抽了,哪裡還顧得上聽他說話,孟澤霆揉了揉眉心,哄姑娘這事兒他向來不是很在行。
特別是賀妤沫。
胡亂的低下頭去親吻她的淚痕。
這下好了,哭的更兇了。
叩叩叩。
密集的敲門聲響起,孟澤霆煩躁的凝眉:“別哭了,大不了讓你親回來。”
賀妤沫撇了下嘴,揚手打了他一下,然後跳下來,邊擦淚邊去開門。
賀言愷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兒,門一開,見到她哭了,立馬將人拉過來:“怎麼回事兒,大半夜的哭什麼?”
賀妤沫吸了吸鼻子,指了指裡面。
賀言愷沉了口氣,將她拽到身後:“老婆,你看着妤沫點。”
穆皎抱着孩子走在後面,這會兒剛到,見賀妤沫哭了,忙伸手握住她的手:“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孟澤霆永遠都會記得這一天,這是他在感情這件事上,最最慘痛的滑鐵盧。
他煩躁的叼着根菸,賀言愷一進來,就聞到煙味,再然後,就看到他,心下便了然。
輕哼了聲:“強搶良家少女。”
“你不是也搶過,用得着你說我。”孟澤霆淡淡瞥他一眼,果然看賀言愷臉色越發的鐵青,笑了下,掐滅煙,走過來。
穆皎一手抱孩子,一手牽着賀妤沫。
進來看到孟澤霆也是一愣。
知道他來了,不知道他還在賀妤沫的房間。
孟澤霆倒是不以爲意,直接伸手將孩子抱過去,賀言愷和穆皎的孩子,還不大,家裡就他們三個人,賀言愷大半夜的出去,不放心他們娘倆,就帶着過來。
孩子還在睡,抱到孟澤霆的懷裡也沒哭鬧。
孟澤霆笑了:“叫什麼?”
“沐沐。”
“什麼破名字。”孟澤霆看了眼賀言愷,穆皎生孩子他沒來,打了個電話給賀言愷,也沒問孩子的名字,也一準知道這名字是賀言愷起的。
懟慣了,一時都改不了。
“澤霆,你不會抱,給我。”穆皎伸手,孟澤霆也沒說什麼,將孩子又遞回去,順便將賀妤沫拽到自己的身邊。
剛拽過去,賀言愷就開口:“妤沫,收拾收拾東西,跟我回望江苑,其他事明天再說。”
賀妤沫悶悶恩了一聲,用力掙開孟澤霆的手,孟澤霆眯了下眼眸,眼底藏了點不知名的情緒。
賀妤沫被賀言愷先帶走,穆皎跟在後面,身邊是孟澤霆。
“你出息了,還半夜進女人的房間,妤沫還沒談過戀愛,你已經嚇到她了,真是出息。”
“我這不是着急嗎,你孩子都有了,我連婚都沒結。”
穆皎瞥了他一眼:“你早幹什麼去了,當初人家上趕着要你娶,你不娶,現在人家不願意了,你又貼上來,懶得和你說。”
第孟澤霆賀妤沫篇 4.
穆皎向來戰鬥力強悍,這次也是一樣,幾句話就把孟澤霆弄的沒話說。
摸了摸鼻尖,表示無奈,穆皎見他老實了,沉了口氣,賀言愷抱着孩子先帶賀妤沫下了樓,他們站在電梯口等電梯。
“妤沫這次回來過暑假,你要是有心,就好好利用,要是隻是玩玩,就別耽誤誰,她也不是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你也三十好幾了,能不折騰就不折騰。”
語氣多少有些語重心長的,孟澤霆動了動眉梢,也懂得她的顧慮,恩了一聲,兩個人進了電梯。
賀妤沫已經上車,賀言愷將孩子交給穆皎,護着她上了車,才又折回駕駛位。
孟澤霆站在車前,眼看着賀言愷要發動車子,他看了眼賀妤沫,又上前一步,穆皎將車窗降下來,他便壓低聲音說:“好好照顧她。”
穆皎笑笑,他又挑了下眉頭,湊過去對賀言愷說:“我好不容易來一趟譚市,你不得請我吃頓飯啊?”
賀言愷冷冷掃他一眼,直接將車窗關上,懶得理,開車就走。
賀妤沫一直盯着他,最後,他們的視線在某一瞬間交匯在一起,賀妤沫立馬將頭垂下。
孟澤霆搖頭笑笑,掏出根菸點上。
這夜,算是沒了睡意。
這天中午,穆皎纔剛剛醒來沒一會兒,保姆帶着孩子在玩,她坐在一邊吃午飯。
孟澤霆的電話過來,她好心情的接起來:“追的這麼緊啊。”
那頭淡笑了下:“我說你們真不打算請我吃飯啊,沐沐的見面禮我還沒給呢,趕緊的訂個時間。”
“妤沫回家了,不在這兒,還來吃飯嗎?”
他不是第一次來這個農場,兩年前就來過,那時候好像還有很多機會,可都被自己禍害光了。
下了車,阿行就將準備好的禮物遞過去:“先生。”
他接過來,轉身進去了。
葉汐帶孩子回了孃家,這會兒家裡只有譚秋和賀妤沫,他敲了門,譚秋繫着圍裙過來開門。
看到他有點面生,沒什麼印象,他微微頷首:“阿姨,我是孟澤霆。”
譚秋想了想,又打量了他幾眼,才說:“快進來坐。”
順便喊了賀妤沫下樓。
他將禮物放好,跟着譚秋坐到沙發上,賀妤沫中午回來,這會兒剛剛睡醒,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什麼事兒。
下了樓,還揉着眼睛問:“叫我幹嘛?”
“孟先生來了。”
賀妤沫眨了眨眼睛,朝那邊一看,可不就是孟澤霆嗎?
他來幹什麼?
賀妤沫一時拿不準主意,驚訝馬上變成了淡漠,哦了一聲,順帶着將自己的頭髮捋了捋:“有事嗎。”
孟澤霆看着她倔強的像頭小倔驢,情不自禁的彎了脣角。
譚秋哪裡會看不出來,只是面上又表現的十分鎮靜:“你這孩子,以前不是老跟着孟先生嗎,現在倒是生分了許多。”
賀妤沫扯了扯嘴角,並沒有說話。
倒是孟澤霆,慢悠悠的:“那時候還小,現在長大了。”
“那時候我也已經大學畢業了,不小了,只是有點傻。”
“是挺傻的,不過兩個人一起生活,有一個人聰明就可以了。”孟澤霆的話說的很自然,就趕在她說的後面說出來,自然的好像在哄騙她,告訴她沒關係,也承認她那時候做過的一切。
連譚秋都詫異了下,沒想到孟澤霆會這樣說,這其中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她擡眼看了下賀妤沫,賀妤沫蹙起眉頭,沉沉道:“我上樓了。”
樓下只剩下他們,譚秋喝了口水,沒有說話,孟澤霆也不如剛纔那樣閒適,反而坐的筆直。
“阿姨,您應該聽出了我這次來的目的。”
譚秋但笑不語,孟澤霆抿了下脣角,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以前是我混蛋,沒有照顧好妤沫,讓她傷心了,這次我過來,也給您交個底,妤沫以後跟我,您放一百個心。”
臨走時,譚秋客氣的留他在這裡吃飯,不過他不想逼得太緊,很快離開了。
賀妤沫就站在二樓自己房間窗戶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他離去的樣子,他們說了什麼,她不清楚。
但大抵也不會離了她。
只是,她還是很不明白,爲什麼兩年過去了,他突然以這樣的方式出現。
晚上吃飯,譚秋將話題談到孟澤霆的身上。
“他是不錯,但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看着辦,保護好自己就行。”
譚秋向來都很開明,兒女的事情總是管的不多,賀妤沫也已經到了該嫁人的年齡,只希望她可以好好想想清楚。
此後半個月,孟澤霆這個人從她的生活中消失,只是偶爾的,可以接到他的電話,無非死問問她,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都是閒聊。
賀妤沫有時候懶得理他,會拒接,他也不惱,又改成發短信。
半個月後,岑雲一通電話打過來,譚秋便準備帶葉汐和孩子出國旅行,岑雲提議的,還叫了賀妤沫。
但是穆皎卻將賀妤沫留了下來,說讓她幫忙照顧孩子。
她們也沒有多想,幾天後就出了國。
賀妤沫也就順理成章的住進了望江苑。
住進望江苑,她也沒覺得事情有不對勁的地方,直到住進去的第二天。
這天很平常,她早起去晨跑,之後與他們一起吃早餐,賀言愷去公司,她就和穆皎帶着孩子去逛街,中午在外頭吃了一口,下午回來。
她們都午睡了會兒,下午三點多鐘,她醒來,穆皎已經在樓下哄孩子,她下去的時候,只聽穆皎說話,還以爲她在跟孩子說話。
可一下樓就覺得不對勁了。
“她逛了一上午,肯定乏了,過會兒再去叫她。”
“左右這麼久也等了,她喜歡睡就讓她睡去。”這話不是穆皎說的,是個男人說的。
她行至樓下,聲音就越來越清晰。
李媽看到她下樓,立馬笑着說:“賀小姐,您醒了,要不要喝點水?”
這話也成功的讓穆皎和孟澤霆看過去,她走到客廳,就見孟澤霆眼含笑意看着她。
很強勢,很志在必得的樣子。
賀妤沫緊了緊手,沒說話。
“站着幹什麼,快過來坐着,他過來出差,順便來看看沐沐。”
賀妤沫恩了一聲,坐在穆皎的身邊,接過李媽倒的水,喝了一小口,視線一直落在孩子的身上,沒理孟澤霆。
孟澤霆卻很大方的看着她。
每一寸的肌膚好像都在他的眼裡做了記號,他絕對不會看漏一個地方。
賀妤沫能夠感受到他的目光,炙熱又直接。
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根本沒穿衣服,五分鐘後,她受不了了,突然站了起來,可又不會主動跟孟澤霆說什麼。
只是進了廚房,說自己餓了。
當天晚上,孟澤霆留在這裡吃飯,幷包了大紅包給沐沐,飯後他離開,賀妤沫才暗暗鬆了口氣。
穆皎將沐沐交給賀言愷,拽着賀妤沫上樓。
賀妤沫大概猜測到她要說什麼,搶在她前面說:“你是想跟我說孟澤霆嗎?他以前很喜歡你,你現在不會是要勸我跟他在一起吧?”
穆皎淡淡彎了彎脣角,遞給她一個水果,坐在她的對面,輕聲說:“我不勸你,我和你大哥結婚了,就是你的嫂子,自然是向着你的,只是希望你不要太大壓力,也不要顧及其他的事情,你喜歡,你想要,你愛,你就去做想做的,他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我看得出來,他真的想跟你好,你要是還愛他,就要好好考慮,做事情別衝動。”
賀妤沫暗淡下神色:“我就跟很多人一樣,喜歡一個人可以喜歡很久,但我們不一定會結婚,孟澤霆好像就是那種人,他給我的感覺,並不認真,我不覺得我應該答應他什麼,誠然,我依舊愛他,但我可以把心思藏住,跟別人生活。”
她只是一個普通人,她會結婚,會生子,但這個人可能不是孟澤霆,那些都是美好的願望,但不是誰都可以實現。
她需要有自知之明,也需要讓自己明白,孟澤霆是誰,她現在碰不得,就不要碰。
穆皎後來沒再說什麼,賀妤沫也早早就休息了。
但此後的每一天,孟澤霆都會出現在望江苑,他有時候坐一會兒,有時候會吃頓飯,若是喝多了,還會在這裡留宿。
這也就算了,每一次賀妤沫出門,他都會變着法的把人帶走,每一次賀妤沫的反抗,都變得毫無用處,他會親吻她,會擁抱她,也會逗弄她。
死命的製造他們的相遇,他們的親密。
賀妤沫自認不是一個心裡多麼強大的人,她心愛的男人這樣對她,她的心都要被融化了。
她怕自己哪一天一個沒忍住,真的就答應了他。
一週後,她特意起的比平時還早,簡單收拾了自己,就離開了望江苑,說是去晨跑,其實是去了機場。
到達霏市後,她直接打車去了孟家。
賀言愷管不了孟澤霆,孟川雅總是管得了得。
管家見到賀妤沫難免怔愣,她耐着性子的解釋:“我是賀妤沫,我想見孟董事長,請您傳達。”
管家聽見這三個字,才恍然大悟:“哎呀哎呀,是賀小姐,快進來快進來。”
孟川雅已經結婚了,對方是一個大學教授,今年四十七歲,比孟川雅大些,但人十分儒雅,這兩天生病,孟川雅就沒有上班,留在家中照顧。
聽說賀妤沫來了,很驚訝,丈夫問她是誰,她無奈的說:“是一個喜歡了澤霆很久的女孩兒,兩年沒來過了,你不認得,待會兒介紹你們認識。”
賀妤沫等在客廳,沒一會兒,孟川雅和丈夫出現,她立刻站起來身,目光看過去,孟川雅攙扶着丈夫,丈夫的手覆在她的手上,兩個人的神色都是輕鬆的。
“大姐。”賀妤沫叫了一聲,又看向男人:“大姐夫。”
孟川雅哎了一聲,又對丈夫說:“這就是那個小姑娘,賀妤沫,譚市賀家知道吧,他們家的三小姐。”
賀妤沫朝他們笑笑:“不知道大姐已經結婚了,真替您高興。”
“我倒是敢在澤霆前面結了婚,怎麼,你這次來不單單是來看我吧?”
孟川雅洞察力十足,賀妤沫原本也沒想瞞着她,緊緊咬了下脣,像是用了好大的力氣,才說:“大姐,我實話跟您說,這次我來,就是爲了孟澤霆來的,您也知道,兩年前我和他的事兒就已經過去了,我好好的去國外學習,他好好的做總裁,可我這剛回來,他就黏上來,想甩都甩不掉,您,您能不能幫我勸勸他。”
“勸他什麼?”
這聲音很沉重,帶着隱隱的怒意,賀妤沫身形一僵,就聽孟川雅說:“澤霆,你怎麼回來了?”
孟澤霆從後面走過來,一雙眼睛緊緊盯着賀妤沫。
賀妤沫緊了緊自己的手,依舊筆直的站立,她又沒說錯什麼。
可不知不覺的手心就開始冒汗,孟澤霆站在她的身邊,氣場強大的讓賀妤沫覺得喘氣都很困難。
“問你話呢,勸我什麼?”
他壓低聲音,重重的重複,好像在給她機會好好斟酌。
賀妤沫滾了下喉嚨,一字一句的說:“勸你相親,早日成家。”
她想,自己這輩子的勇氣都用光了,她說了最最違心的話,然後迎面對上他的目光。
略略揚起脣角,也不知道這笑容,會不會很僵硬。
一秒,兩秒,那張臉上終於露出一絲表情,冷冷的笑,那樣恨鐵不成鋼的笑,那樣無奈又怨恨的笑。
“好,既然是你說的,那麼我就答應了。”
說罷,他看向孟川雅:“大姐,你聽到了,明天開始就幫我選人吧。”
這下真的說完了,他沒再看賀妤沫一眼,轉身離開了這裡。
賀妤沫僵硬在原地,待他走了,才挪動了下腳步,尷尬的朝孟川雅和她丈夫笑笑:“那,我也先走了。”
“妤沫,今晚在這裡住下,你好久沒來了。”
賀妤沫想要拒絕,但孟川雅卻直接吩咐人去收拾房間,讓她安心住下,她只能在這裡留宿。
這一晚,很難入眠。
第二天頂着黑眼圈起牀,快速的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就下了樓,甚至沒有和孟川雅說一聲,就準備去機場。
可剛走到門口,就被門口站着的人逼了回來。
那人不知道站在那裡多久了,目光始終跟隨着她,見她躲避自己的視線,他沉沉道:“昨天那股勁兒哪去了,這麼急着把我推走,不看看我找個什麼樣的女人嗎?”
賀妤沫頻頻後退,最後直接撞到沙發背上,他伸手一撈,直接將她攬到自己的胸前。
“別這麼着急走,我還有事請你幫忙。”
賀妤沫忍着情緒:“什麼事?”
“先吃飯再告訴你。”
接着,他鬆開她,去了餐廳。
他坐在位置上,她坐在沙發上,兩個人隔着挺遠的距離,誰也沒有說一句話。
過了不久,孟父和唐歆過來,孟川雅和丈夫也下了樓,孟星辰跟同學去了大理還沒回來。
見到賀妤沫,免不得一陣寒暄。
賀妤沫都恩啊的應着,偶爾迴應一兩句,看起來成熟了許多,也不怎麼原意說話。
別人以爲她成熟了,可只有孟澤霆知道,她這是怕他,怨他,心裡賭着氣,委屈的不行。
似乎有些煩躁,他揚聲:“吃不吃飯。”
大家便落座,賀妤沫坐在他的對面,挨着唐歆。
飯桌上,難免要談到昨天的事情,唐歆知道緣由,但又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澤霆,你告訴我,你想找什麼樣的女人,我好給你參謀。”
就連孟父都說了兩句:“唐歆認識不少家世不錯的姑娘,可以多幫你留意,你是該結婚了,不要再耽誤了。”
孟澤霆慢條斯理的吃,一開始並沒有應聲,直到賀妤沫的勺子掉在地上,他才掃了她一眼,饒有興致的說:“就照着她這樣的找就行。”
對於他們倆的事情,大家普遍都還停留在賀妤沫窮追不捨的樣子上,沒想到孟澤霆會說這麼一句話。
唐歆挑了下眉頭,覺得有趣,便接着問:“這可不好找,像妤沫這樣的姑娘,哪裡能那麼好找。”話鋒一轉,她問賀妤沫:“妤沫,你交朋友了嗎?”
賀妤沫心裡委屈,覺得孟澤霆擺明了就是在欺負自己,這些年都被他欺負,怎麼好了兩年,又被欺負上了。
深吸了口氣,她搖了搖頭,手裡握着勺子,骨節處已經泛白。
唐歆就像沒有看到,又繼續問:“這樣啊,那我看……”
還沒說完,賀妤沫突然擡起頭看向孟澤霆,重重撂下勺子,對他說:“你看我行嗎?”
大概也都沒料到她會這樣說,大家都看着她和孟澤霆,只有孟澤霆,低低的笑出聲來。
閒適的靠坐在椅子上,慵懶的開口:“變卦了?你當然行了。”
賀妤沫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她的感覺不會錯的,這個男人一副愛她的樣子,又一副並不是非她不可的樣子,以前她可以忍受他喜歡別人,現在不行了,她想要非黑即白,不是他這樣的。
也許真的不合適吧。
她緩緩站了起來,走到孟澤霆的身邊,孟澤霆還那樣坐着,只擡眼看她。
下一秒,賀妤沫一巴掌打過去,伴隨着她的說:“混蛋!在我這兒你不行!以後不要跟着我,你再跟着我,我一輩子都不搭理你!”
這下她真的走了。
頭也不回的走了。
孟澤霆好像看到了她偷偷擦眼淚的樣子,說話的時候,她眼眶就紅的要命。
唐歆和孟川雅都跟了出去,餐廳剩下男人們面面相覷,孟澤霆沉默的掏出煙來,一根接着一根的抽。
上輩子到底跟誰結了仇怨,這輩子讓他遇到了賀妤沫這個女人。
第孟澤霆賀妤沫篇 5.完
也就是過了幾分鐘,孟川雅和唐歆回來。
臉色自然不是很好,孟川雅看着自家弟弟還有心情在那塊抽菸,沉了口氣:“人已經走了,澤霆,要是真不喜歡就不要招惹,她還年輕,哪裡受得了。”
話落,孟澤霆大手穩穩拍在桌面上,手中的煙也掉落在地,突然起身,凜然的神色:“她受不了也得受着!我還就非她不可了。”
孟澤霆在家裡頭很少發脾氣,又或者說,這人本身就很少發脾氣,他不是賀言愷那暴躁的脾氣,也沒有薛茗予那麼陰險狡詐,他在他們的中間地帶,相反的更加不好對付。
他突然這樣,大家自然沒轍,看着他大步離開,孟川雅擰起眉頭:“他還以爲自己是二十歲的熱血青年呢。”
丈夫溫和的笑笑:“快過來吃飯,都涼了。”
孟澤霆油門踩到底,直奔機場,可惜賀妤沫壓根就沒有再這裡上飛機,她甚至連飛機票都來不及買,直接坐車去了別的市,下午到那邊,纔有坐飛機離開。
孟澤霆在機場沒找到,等找到的時候,她已經坐上了回譚市的飛機。
這也全賴賀言愷從中幫了賀妤沫一把,不然孟澤霆想找一個人不是輕而易舉。
她回來以後,就直接回了農場,譚秋和葉汐都已經回來了,她就像沒發生任何事情一樣,天天跟她們在一起。
而她也知道,孟澤霆幾乎天天都來,有時候在車裡坐着,有時候在客廳,但她就待在自己的房間,他來的時候就鎖好門,一點機會都不給他。
過了幾天,他不來了。
她一個人乾巴巴的站在窗前,葉汐從後面走過來,給她倒了杯水,輕聲說:“聽說是公司的事兒太多,他回去忙了。”
賀妤沫沒吭聲,葉汐又說:“每天他一走你就過來站着,你要是對他有感情,就不要折騰了,他看起來不像是隨隨便便鬧的。”
是嗎?
也許吧。
可她現在已經完全無法確定了,那男人到底是認真的,還是賭氣呢。
要是認真的,那就好了。
心底裡總有一千種,一萬種聲音跟她說話,每一天都是,她的夢裡也全是這個男人,這種感覺經常壓抑着他。
那是比兩年前還要強烈的感覺。
無法不讓自己的假期提前結束。
提前結束了假期,她很快就訂好了機票,回去的前一天,她住到望江苑,方便第二天趕飛機。
這天一早,穆皎就打了個電話出去,過了中午,賀妤沫來,還買了水果,穆皎說她外道,她笑着說:“這不是向你示好呢麼。”
“行了吧,你別怨我就行了。”
“怨你什麼啊?”賀妤沫不明所以,穆皎卻也沒說太多。
今天早上她就給孟澤霆打了電話,告訴他賀妤沫即將離開的消息,如果他來得及,也許可以看到她,也許可以留住她。
這一路,他走的很急,穆皎打電話的時候,他人已經到了外省,距離霏市不用說,距離譚市更加的遙遠。
就算私人飛機可以調過去,也需要很長時間。
可他沒辦法等了。
這些天他已經給足了賀妤沫時間和麪子,下面的事就不想再由着她了,她該鬧夠了脾氣,該回到他的身邊。
賀妤沫並不知道他會來,甚至沒有期待,沈敬一在這一點上幫了她很大的忙,她常去做心理輔導,討論的也是,如何把愛的人忘掉,爲此,她學習到了不少的辦法。
晚飯準備十分豐盛,三個人落座,沐沐坐在賀言愷的身邊,舒舒服服的被賀言愷伺候。
賀妤沫吃的也很好。
穆皎總是看看手機,已經很晚了,但他還沒有來,已經這麼久,就算是在天邊,也趕到了。
她正納悶,手機響了。
賀妤沫掃了一眼,是陌生號碼,她沒在意,轉頭又去吃東西。
穆皎接起來,剛說了兩句話,臉色就變了:“你說什麼?孟澤霆在康平路出了車禍?”
賀妤沫常常在想,忘掉一個人爲什麼那麼困難,她先前好像也不知道爲什麼,直到這個時候。
她那麼衝動,那麼的感情用事,連電話都沒有忍着聽完,就跑了出去。
夏天的譚市,悶熱,躁動,空氣中一點風的感覺都沒有,她跑出去,喘着氣跑到大門口,突然發現自己這樣跑沒有意義,她應該開車。
又折回來。
穆皎見她回來,起身要說話,她卻茫然又急切的問:“車鑰匙,車鑰匙在哪?”
穆皎與賀言愷對視一眼,立馬將車鑰匙找到給她:“用不用你大哥送你?”
“我,我能開。”賀妤沫拽過鑰匙,很快又消失。
開車她並非老手,也知道衝動容易,這個時候,反倒冷靜下來,車子平穩的開到距離康平路最近的那個醫院。
她不知道他會來看她,如果她知道,如果她知道,想到這裡,賀妤沫眼眶一紅,如果她知道他會來,也許只是放任吧。
很快進了醫院,她慌忙的跑進去,大廳裡都是人,醫生護士還有病人家屬,嘈雜的聲音將她隔絕在這之外。
她滿腦子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找到孟澤霆。
他也許受了重傷,腦袋還是心臟,還是身體的其他部位,他會不會骨折,會不會腦震盪。
又會不會有後遺症,併發症。
賀妤沫覺得自己瘋了,她竟然想了那麼多的壞事。
她不敢喊,怕自己像個神經病一樣成爲大家的焦點,這場車禍看起來很嚴重,很多人都躺在病牀上,醫生護士亂作一團。
她站在人羣中央,左右環顧,她找了兩圈,爲什麼看不到孟澤霆。
是不是已經死了,怕佔地方,就放進太平間了。
那一瞬間,賀妤沫聞到了後悔的味道,那是苦澀的,是刺鼻的,就像消毒水的味道,那麼難受,又必須得受着。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這一天會早點到來,讓他看到,他的小姑娘爲了他可以瘋成什麼樣子。
賀妤沫受不了了,她捂住自己的臉,緩緩的蹲下去。
可還沒蹲下,沉重的身體突然被人拽了起來,那人力氣很大,將她的手從臉上拿開,緊緊的攥着,帶她離開這裡。
她一路小跑,跟他來到角落,下一秒,他就將她抵在牆上,不言語,直接了當的吻上去。
賀妤沫的心並未平靜下來,孟澤霆就這樣突然出現,完好無損。
她感受到他薄脣的涼意,感受到他席捲的態度。
不知道是什麼在牽引着她,那種失而復得的情感壓抑着她,她緊緊抱住了他的腰身,仰起頭去迎合。
這就像一次邀請。
孟澤霆再也不甘心淺藏輒止。
他要得到的,是賀妤沫的全部。
“賀妤沫,你來找我。”
他說一句話,吻的又重了些。
賀妤沫恩了一聲,臉已經紅的要命。
可他卻不甘心。
下意識的又去逗弄。
“你怕我出事。”
“你還說你不愛我了,騙子。”
話落,他不輕不重的咬了下她的嘴脣,她輕呼一聲,眉頭蹙起,孟澤霆低低笑着,鬆開了她。
目光灼灼盯着她,那般慵懶的笑着,眼裡依舊全是得意,全是志在必得。
“跟我走。”
她真的不聰明,也很傻,心眼小又單純,她從來看不懂這個男人,她可以警惕其他男人,可以拒絕其他男人,但是現在,她無法拒絕他。
輕易的被他蠱惑,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他們離開這個地方,路上,孟澤霆牽着她的手,給她講剛纔的事情,她低着頭,覺得自己剛纔真得丟臉死了。
臉肯定紅的要命。
“我的司機受傷了,剛被我送去病房。”
他眼底依舊全是笑意,或者說,全是愛意?賀妤沫壓根不敢擡頭去看,在孟家的時候,他們兩個鬧的不可開交。
他氣的要命。
現在卻握着她的手,手指頭有一下沒一下的抓着她的手心,有人急匆匆過來,他就將她護在自己的身前。
走到門口,孟澤霆將門拉開,不遠處一個男人跑了過來:“先生,您沒事吧?”
賀妤沫覺得聲音耳熟,擡頭一看,竟是那個跟蹤她的男人。
她睜大眼睛看着他,又看看孟澤霆,孟澤霆倒是淡定:“這是阿行,我的助理。”
又對阿行說:“你來開車,送我們回酒店。”
上車後,賀妤沫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問,她自己默默的梳理,原來阿行是孟澤霆派來跟蹤自己的。
與其說是跟蹤,倒不如說是保護,是照顧?
這兩年,自己就在他的注視下生活,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握之間,怪不得,怪不得他一直志在必得。
也許他會知道,她思念他的時候,會做些什麼吧。
這感覺,有些憋悶,但又隱隱有點高興,高興他原來早就對她有感覺了,這男人。
“真變態。”
她突然開口。
“恩?變態?”孟澤霆摟着她的腰將她帶到懷裡,微微垂頭:“我不是怕你跟別人跑了,什麼里歐,學長有我好嗎?”
賀妤沫瞪了他一眼:“看來你處心積慮的算計好了一切,纔會出現在飛機上,要是我一直不回國,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這樣跟蹤我?”
這個問題麼?
孟澤霆挑了下眉頭,雲淡風輕的:“當然不會,如果你真的喜歡那裡,我可以搬過去。”
賀妤沫輕哼了聲,又嘀嘀咕咕的:“變態!”
這下子,孟澤霆大笑了出來,就像縱容着她胡鬧一般,一點也沒有生氣,反而越發蹬鼻子上臉。
“是誰說的,再來見她,就一輩子不搭理他。”
賀妤沫張了張口,還沒說話呢,他又討好着說:“是你先來找我的,所以不算我違規,你得搭理我。”
到酒店,賀妤沫不肯下車,孟澤霆也沒說什麼,只是淡淡吩咐:“阿行,房卡給我,你可以去休息了。”
阿行聽話的將早就準備好的房卡遞過去,還小心告訴了房間號,之後消失。
賀妤沫狠狠瞪了眼孟澤霆,異常堅持,孟澤霆卻將房卡收好,直接將她抱了下來。
賀妤沫想動,他一個眼神過去:“再動就把你扔了。”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說話間,他像是鬆了手,賀妤沫下意識的摟住他,孟澤霆滿意的彎了脣角:“乖。”
進酒店,進房間,關門,送她到牀上,一氣呵成。
但接下來,孟澤霆並未急切的進入主題。
反而站在她的面前,將領口鬆開,彎身將視線對準她小鹿亂撞的眼睛:“我問你一個問題好不好?”
賀妤沫沒說話。
他動了動眉梢:“聽說我出了車禍,是不是着急的想跟着我一塊去死?”
“不是。”
不是?孟澤霆幾不可察的蹙了眉頭,卻見她仰起頭來,倔強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說:“是難過的想下去陪你。”
孟澤霆倒吸一口涼氣,心裡頭好像被什麼東西塞得滿滿的,看着這個姑娘,嘴角就不可控制的想露出笑意。
她挺有能耐。
竟然學會了撩撥他。
孟澤霆雙手按住她的肩膀,低啞着嗓音問:“我想做點別的事情,你覺得可以嗎?”
“如果我說不可以,你會不做嗎?”
“不會。”
賀妤沫笑了,淺淺的一笑,露出很淺很淺的酒窩,雙眼被蒙上了一層水霧,聲音透着哽咽:“孟澤霆,如果你是認真的,我多希望你要我。”
多希望他一早就可以要了她,讓她繼續像一個跟屁蟲一樣跟在他的身邊,像狗皮膏藥黏上去就拿不下來。
孟澤霆真真有那麼一瞬覺得自己真的好混蛋,怎麼會給這姑娘一臉不認真的樣子,他分明很認真,認真了兩年了啊。
看着她委屈的看着他,紅紅的眼睛隨時都要流淚,他心疼的不行,終於收起了那慣有的笑意。
斂着神色。
“妤沫,我要你,我要你,我要你……我要你……”一遍一遍,一遍一遍的在她耳邊重複。
賀妤沫終於放下所有,流下淚水,手重重去垂他的胸口,委屈的說:“你怎麼才說。”
鋪天蓋地的吻密集的降落,這一夜天使和魔鬼註定要相遇。
疼痛讓賀妤沫清醒,她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她這輩子最在乎最在乎的男人,終於折在她的手裡了。
事後,賀妤沫趴在他的身上,兩隻腳老老實實的搭在他的腿上,下巴擱在他的胸膛上,看着他。
手指一下一下的勾勒他的輪廓。
像個饜足的小兔子,微微耷拉着眼皮。
孟澤霆實在忍不住,湊過去狠狠親了一口:“我早就想睡你了,以後睡一輩子行不行?”
她哼唧了一聲,腦袋耷拉下來,睡着了。
可這一晚孟澤霆到底還是沒睡意,他的懷裡躺着日思夜想的人兒,看着她安睡,一刻也不願意放過。
他還沒有見過,她這樣睡着的樣子。
他也開始考慮,自己哪裡做錯了,明天等她醒來,一定都要改過來,讓她知道,自己真的很在乎她的,是真的想跟她睡一輩子的。
天灰濛濛的亮,賀妤沫翻了個身,翻出了被子,孟澤霆半坐起來,輕輕將她帶回來,又將被子蓋上,躺下後,將她摟到懷裡,脣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
疼惜的護在懷中。
以前看賀言愷和薛茗予寵他們老婆的時候,他是非常鄙夷的,一個男人,怎麼連點尊嚴都沒有,女人成了冰淇淋,含在嘴裡怕化了,拿在手上怕涼了。
可他現在真他媽有這種真情實感了。
更何況,他這個還比他小了好幾歲呢,怎麼寵着都來不及。
賀妤沫醒來的時候,飛去佛羅倫薩的飛機已經起飛了,她哼哼唧唧的在牀上抻懶腰。
身體痠痛,讓她抻了懶腰再也不想動一下。
身後腳步聲漸近,她也沒搭理,眼睛都懶得擡一下。
等人走了過去,手剛剛伸過來,她悶聲道:“起開,不要碰我,臭無賴,流氓!”
“妤沫。”
“大變態。”
“……”孟澤霆失笑,伸手將她蓋在身上的被子拿開,涼涼的空氣鑽進身體,賀妤沫驚呼一聲,翻過身來搶被子。
他也如願以償的看到她那副樣子。
賀妤沫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沒穿衣服!立馬捂住自己的胸口,騰出手拽被子:“給我!”
“好,這就給你。”說着話,孟澤霆整個人就壓下來:“要什麼,要什麼給什麼。”
兩個人在牀上鬧了一陣,孟澤霆心疼她,並沒有再纏着她,而是裹着被子抱着她去洗漱,又抱着去廚房喂她吃了飯。
這麼慣着,賀妤沫有點不習慣。
什麼時候她也有了這種待遇,簡直就像活見鬼了。
所以在她吃完最後一口飯,她就推開了孟澤霆,裹着被子一個人回了臥室,換好衣服又下來。
他人已經等在客廳。
朝她招手。
賀妤沫走過去,坐到他的對面,咳了兩聲:“我們談談。”
“好。”
“我得回去唸書。”
孟澤霆凝眉,過了會兒:“可以。”
“你不能再派阿行跟蹤我,你自己也不準跟蹤我。”
“當然可以。”孟澤霆起身走過去,賀妤沫指了指他原本的位置:“你先坐着,我還沒說完呢。”
孟澤霆挑了下眉頭,無奈的重新坐下。
賀妤沫又說:“我在你家到時候,當着你家人跟你吵架,要是他們知道我們在一起了,肯定笑話死我了,能不能暫時不要告訴他們。”
“你承認我們在一起了。”
“這不是重點。”賀妤沫擰了下眉頭,見他笑着不說話,急的走過去,坐到他身邊,手搖晃他的胳膊:“可不可以?”
孟澤霆很享受這種待遇,揚了揚眉頭,伸手去捏她的臉頰:“撒嬌的時候挺可愛的。”
賀妤沫翻了個白眼,推了他一下:“你能不能正經點。”
孟澤霆喟嘆了一聲,將她摟到懷裡,溫溫吞吞的哄着:“都答應你還不行嗎?我哪裡說不行了,你讓我相親我都差點去相了,我多聽你的。”
“這還差不多。”
賀妤沫這才乖乖巧巧的靠着他的胸口,兩個人在酒店膩歪了小一天,要不是賀言愷的電話追過來,孟澤霆纔不打算放人。
“我告訴你,現在人還沒嫁給你呢,別給我擺譜,趕緊把人給我送回來,別讓我跟二嬸說。”
掛斷電話,孟澤霆面色沉了下,這個賀言愷,到底誰擺譜。
賀妤沫知道是賀言愷的電話,路上一直笑嘻嘻的說:“哎呀,你跟我在一起,輩分立馬就低了,你以後得和我一樣,叫賀言愷大哥了,你喜歡的皎皎,成你嫂子了。”
“還有臉笑,要不是你這個小妮子,我願意嗎我。”
他故意兇她,誰知道賀妤沫笑的更加開心。
她的世界那樣純淨,容不得半點污點,以前她不懂事,現在不一樣了,她好懂事,又很乖巧,如果每天在他身邊笑嘻嘻,嘰嘰喳喳的,多好玩啊。
不過小丫頭真的長大了,纔在一起幾天,就馬不停蹄的回了佛羅倫薩,他哪裡能夠,直接跟過去。
賀妤沫覺得自己說過的話都白說了,他還跟蹤她。
每天送她去學校,順便就在他們學校走走,她上課時,可以看到他的身影,下了課還能見到。
放了學,他接她回家,兩個人做做飯,做做壞事,天天這樣,也不覺得膩歪。
聖誕節這天,賀妤沫下課後,並沒有馬上出來,她被裡歐攔在教室門口,周圍都是同學圍觀。
里歐買了玫瑰花,緊張的遞給她,用着蹩腳的中文說:“賀妤沫,我喜歡我,做我女朋友好嗎?”
賀妤沫扯了扯嘴角,不免有些驚訝,四處張望,就見人羣中站在一個男人,他正面色陰沉的盯着里歐,恨不得將他弄消失。
賀妤沫笑笑,抱歉的對里歐說:“對不起,我已經有未婚夫了,完成學業後我們就會結婚呢。”
她說完話,里歐表示遺憾,但依舊祝福她,她擡眼,就見孟澤霆已經離開了人羣,沒一會兒,她電話響了。
“幹嘛?”
“給你點面子,現在快點過來。”
賀妤沫屁顛屁顛的跑過去,挽住他的胳膊,他順勢低頭吻了吻她的嘴脣,憤憤開口:“畢業趕緊跟我回去,聽見沒!”
“聽見了聽見了,跟你回去,跟你結婚,給你生孩子,好不好?”
“乖。”
第夏景琛沈嫣篇 1.
這一天註定會讓夏景琛記下一輩子。
沈敬一的那一拳頭,好像也將他打醒了些,這些年到底都在做些什麼糊塗事兒,才讓沈嫣遭受這樣多的痛苦。
幾個小時以前,他從搶救室力挽狂瀾的抱着沈嫣離開。
此時此刻,他坐在飛去意大利羅馬的飛機上,身邊是熟睡中的沈嫣。
就在之前,沈嫣自殺,被送到搶救室搶救,他再也無法忍受,這個女人用這樣的方式,反反覆覆的折磨自己。
他帶走了她。
以這樣決然的姿態。
他知道,譚市已經翻天了,沈敬一會動用一切的力量來找他們的下落,父親也會大發雷霆。
但他管不了那麼多了。
這麼多年,他倦了,沈嫣也一定倦了。
他側頭去看沈嫣,她睡得不安穩,眉頭始終緊緊蹙着,許多年前,日子遠的他都要記不清了。
她趴在書桌上,兩隻手當做枕頭,睫毛卷而長,隨着呼吸煽動,陽光灑下來,她就連在夢中,都帶着笑意。
而他,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靜靜的,一個下午都不覺得無聊。
可沈嫣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那樣踏實過了,他們回國以後,事情就都變了。
夏景琛伸出手,將她凌亂的頭髮捋順了些,手指碰到她的臉頰,瘦了,以前摸着的時候,還有些肉,可以捏一下,現在卻不能了。
他有多就沒有見過沈嫣了,太久了,久的他把那個日子牢牢的記在心中,2213天。
這些年,他們生活在同一個城市,他們享受同樣的陽光,可是,他們沒有見過,從那件事以後,沈嫣再也不出席任何的活動,就連沈家的聚會,她都鮮少露面。
她就像一個隱形人,隱形在這座城市裡,他就是想,也見不到。
他混的風生水起,誰都知道,譚市的賀家出了賀言愷,而夏家有夏景琛,他是商業的奇才,是神話,是夏氏集團再度輝煌的締造者。
他高高在上的俯瞰這些渺小的人,包括沈嫣,她太低,太低了。
情不自禁的,夏景琛俯身過去,親了親她的臉頰。
沈嫣大概覺得不舒服,眉頭蹙的越發深,他也跟着蹙起眉頭,命人又多加了一條毛毯。
到達意大利,他將還在睡着的沈嫣抱下來,司機直接開車送他們回家。
沈嫣被打了安神的針,加上身體不好,所以纔會睡了這麼久還沒有醒來,也好,她不醒來,他才能好好的斟酌,要怎麼跟她解釋。
羅馬有夏景琛的房產,一個獨棟的三層別墅,遠離鬧市區,安靜的要命。
當年,是沈嫣親自選的地方,她喜歡這裡,門前的大片草坪,她說可以用來種花,後院可以遛狗,院子裡還放着鞦韆,她說,將來有了孩子,可以在這裡玩。
他們在意大利度過蜜月,因爲喜歡這裡,夏景琛二活沒說就買了下來,此後兩年,他們經常過來小住,甚至有了移民的想法。
他以爲,這輩子不會帶沈嫣來這裡了,但他要帶沈嫣離開,第一個要去的地方,就是這裡。
傭人已經提前打掃乾淨,房間的歸置和陳設,都與當年無異。
她被安穩的放到牀上,蓋好被子,隨行的醫生又過來爲她檢查,之後又掛了點滴。
這期間,夏景琛一直守在這裡,從未離開。
點滴還未掛完,沈嫣動了動眼睛,她渾身疲累,整個人就好像經歷了什麼戰爭一樣,就連睜眼睛都覺得累。
可還是緩緩睜開。
這是一個陌生又熟悉的環境,她沒什麼印象了,環顧四周,在靠窗的位置,看到了一個男人。
背對着她站着,穿簡單的襯衫西褲,頎長的身體筆直的站立,她只覺得這個背影很眼熟。
眼熟的讓她的心微微顫慄。
“我要見我爺爺。”
她開了口,聲音軟軟的,帶着恐懼。
夏景琛身形一頓,面色平靜的轉過身,大步走到牀前,不言不語的檢查了點滴,又摸了摸她的溫度,將她伸出來的手重新放回被子。
蓋好。
“你暫時不能見他。”
沈嫣一直注意着他,他太眼熟了,就連氣息都這樣的熟悉,她一定認識他。
見她不說話,夏景琛抿了下脣角,一向冷冽的眼睛看向沈嫣,沈嫣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這裡似乎沒有她熟悉的家人,她很恐懼,很忐忑。
夏景琛的眼神看過來,她咬了下嘴脣,輕輕說:“我要見我爺爺,見我弟弟,我要見他們。”
“我說了,你暫時見不到,這裡是羅馬,他們不在這裡。”
“這裡只有我。”
沈嫣閃了閃眸光,晶瑩的淚珠掛在她的眼角,她哽咽着問:“你是誰?”
“夏景琛,嫣兒,我是景琛。”
話落,沈嫣閉上眼睛,淚水從眼角話落,緩緩的,無聲無息的,她沒有痛哭流涕,只是默默的哭着。
夏景琛看着她,一直緊繃着的心絃一下子鬆了,他俯身去親吻她的淚痕,一點一點的,將它們融化。
沈嫣沒有阻止他,她貪戀他的味道,貪戀他的吻,她知道他是誰,夏景琛,她的景琛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停止了哭泣,睜開眼睛看着他,他離得好近,可以看到他的臉頰,他的眼睛。
“景琛,送我回去。”
她聲音悶悶的,帶着哭腔,有些壓抑,似乎一直在控制着什麼,夏景琛一雙眼緊緊盯着她,末了開口:“我不會再送你回去。”
“你沒資格,送我回去。”
此刻的沈嫣似乎是清醒的,她好像知道了全部,所以她痛恨這個人,也不想這個人受到傷害。
她得回去,她回去了,所有人才會相安無事,天下太平。
夏景琛心下一緊,神色比方纔還要沉,語氣也更加的堅定:“我不會送你回去,那個破地方,你這輩子都別想回去。”
“不行!景琛,我必須回去,你知道的,我必須回去,爺爺需要我在他的身邊,我必須回去,讓我回去!”沈嫣的情緒開始激動,她甚至坐了起來,用力將針頭拔掉,披頭散髮的掙扎。
“我要回去,我不要在羅馬!”
沈嫣的情緒變化很快,她有嚴重的心理疾病,甚至懷疑她有家族遺傳的精神疾病。
她的臉色很蒼白,一如她的人一樣,蒼白如水。
她想下牀,可夏景琛不會允許,他說過,她不能再回去了,回到那個沈家,回到那個噩夢當中。
他將沈嫣拽住,將她放到牀上,手腳並用的牽制她,不顧她是否哭着,揚聲道:“徐醫生。”
徐醫生來的很快,立刻給沈嫣打了針,一針下去,沈嫣果真穩定下來,漸漸進入睡眠。
夏景琛從牀上下來,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沉沉道:“你在這裡守着,我出去一下。”
徐醫生點頭,他走出去。
他知道沈嫣爲什麼偏要回去,沈嫣和以前一樣,哪怕受到了傷害,也捨不得夏景琛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她那麼愛他,不能放任他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
忤逆的,不只是夏家,這是兩個家族的事情,他不該這樣做。
掏出手機,換上這邊的手機卡,他立刻撥打了一個電話出去,這通電話,並不愉快。
電話那頭,隔了很長時間纔有人接聽。
是個女人,聲音煩躁。
“你是誰?”
“姑姑,我是夏景琛,我帶嫣兒來了羅馬,請您過來,照顧她。”
夏景琛開門見山,並不想多加解釋,那邊沈青立馬精神起來,滿滿的怒意都要從手機屏裡溢出來。
“你個小王八羔子,你把我侄女帶走了,你還有臉給我打電話!你給我等着!看我不過去收拾你!等着!”
之後,電話掛斷。
夏景琛擡手捏了捏鼻樑,靜默片刻,轉身進了房間。
這一天,沈家確實翻天了,作爲中醫世家,沈家留給大衆的形象,正面,積極,充滿正能量。
這位大小姐的事蹟,從來被保護的很好,不爲外人所知。
但是,今天炸了,沈敬一安撫爺爺,安撫父母,甚至是叔伯嬸嬸,一個一個的都去安慰,穩定情緒。
將事情的影響減到最小。
做完這些,已經入夜,他沒有在沈家大院住,回在市區的公寓。
行至小區前面的一條街,燒烤攤位的某一處,吸引了他的注意,夏瀾正一手拿着烤串,一手拿着啤酒忘自己的嘴裡灌。
喝了以後,還不時的與同桌的男人說話。
聲音很大。
“來來來,我們在玩一局,老孃就不信了,還玩不過你。”
說着話,已經跟同桌的男人玩起划拳,他站在不遠處,一個人站着,極爲扎眼,夏瀾很快就看到他。
眼底閃過一絲痛楚,立刻笑嘻嘻的朝他招手:“愣着幹什麼,趕緊過來給我結賬啊,出門沒帶錢。”
沈敬一鬆了鬆領帶,斂神走過去,打開錢夾買單,又不悅的看了眼那個男人,拽住夏瀾的手:“跟我回去。”
夏瀾卻掙開他:“我自己會回家,用不着你送,你走你的吧,錢我會還你的,別這麼小氣。”
“夏瀾,我沒跟你開玩笑,別胡鬧了,趕緊回家。”沈敬一再一次拽住她,用了力氣將她拉出來,夏瀾哪裡肯幹,心裡憋悶着呢,立刻彎身去咬他的手臂。
沈敬一早就熟悉她的套路,直接將人扛起來,回了公寓。
一路夏瀾都在嚷嚷:“不是送我回家嗎,這他媽哪裡是我家,這是你家,王八蛋!”
第夏景琛沈嫣篇 2.
即便夏瀾如何的掙扎,最終的結果還是被沈敬一帶回了他的家,其實這裡,夏瀾也來過很多次,在各方面情況都有好轉的時候,她曾住在這裡一段時間。
那段時間稱得上是她最幸福的時刻。
其實愛一個人很簡單,她喜歡他,愛他,想要跟他在一起,什麼都不做,就在一起都覺得開心。
但是呢,人總要經歷才能長大。
沈嫣再一次的自殺,大哥強勢的帶走她,也讓夏瀾明白了,這一切都是註定的。
她被沈敬一扛到屋內,就已經不喊了,而是用手拍了拍他的後背,低聲說:“放我下來吧。”
她沒醉的,來這裡也只是爲了看他。
沈敬一猶豫了下,還是將她放下,大概怕她摔倒,又伸手扶住她,夏瀾扯了扯嘴角,輕輕推開。
退了幾步靠在牆上。
微微閉着眼睛像是在休息。
沈敬一看着她:“怎麼過來了,家裡人知道嗎,你大哥帶走了我姐姐,這段時間很敏感,情緒穩定些,我送你回去。”
說完,他轉身去爲她準備水。
夏瀾卻突然在他背後說:“我真的很愛你的,沈敬一。”
沈敬一身形一頓,垂下眼眸,並未動作。
夏瀾苦澀的笑:“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我們早點認識,就算大哥和你姐姐出了問題,我們還是夫妻,可我們認識的太晚了,晚的連在一起都不可以。”
沈敬一想到今天她在醫院那崩潰的樣子,暗淡下神色,轉身。
“沒有那些如果,瀾瀾,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
“你明明知道,我沒有喝多。”夏瀾毫不留情的拆穿沈敬一,並且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撫摸他的臉頰。
笑着:“我們不要再見面了好不好?我大哥他很辛苦,姐姐也很辛苦,你幫幫他們好不好?我可以不愛你了。”
她一直笑着,可是那淚水卻是無法控制的,如果在這些事情上總要犧牲點什麼,那麼,讓她去犧牲,她從小就被夏景琛慣着,寵着,夏景琛對她的愛,遠遠超過了她對夏景琛。
那麼好的大哥,她不能再繼續胡鬧下去,她必須做這樣的決定啊。
“瀾瀾。”沈敬一的聲音也有些沙啞,他已經無數次的聽夏瀾說這些話了,可是,可是不一樣了不是嗎?
夏景琛忍耐多年,終於帶走了沈嫣,這一切,都變了。
他想做點什麼,可下一秒,夏瀾的脣就吻了過來,淺藏輒止的吻了一下,在沈敬一還未做出反應時,就已經離開。
然後回身,推開門,撒腿就跑了。
她問的那些話,從來都不需要他的答案,她就是要這樣做了。
沈敬一沒有去追,只是派人盯着她,知道她回了家,就放心了,這個時候,他不會給夏景琛添亂,就像夏瀾說的,他們都很辛苦。
得知沈嫣的情況,沈青幾乎是立刻動身,從日本到羅馬,她幾乎馬不停蹄,夏景琛提前查了航班,特意派人去接。
沈青見到他沒有來接機,只是哼了一聲,她知道沈嫣一定離不開他的。
彼時,夏景琛確實在陪沈嫣,經過兩天的休息,沈嫣的情緒好了許多,也沒再提回去的事兒。
夏景琛沒有解釋過多,只是哄着她安心在這裡養傷,等傷養好了,會讓她看望爺爺。
沈嫣性子本就安靜,兩個人一天也說不了多少話,都是話很少的人。
沈青到的時候,沈嫣正坐在客廳的單人沙發上看書,夏景琛則起身去倒水,門嘭的一聲被推開。
他第一反應不是看過去,而是走到沈嫣的身邊,手覆在她的後背上,輕輕安撫:“不要怕,是姑姑來了。”
沈青氣的狠狠喘氣,撂下行李,直接朝夏景琛走過去。
“小兔崽子,欺負我們沈家沒人了是吧,欺負到我頭上了是吧,我侄女也是你想帶走就帶走的,要帶走,你早些年幹什麼吃了,滾開!”
拽住夏景琛的手,直接甩開,順便要講沈嫣拽起來,夏景琛眉頭一蹙:“姑姑,她手腕有傷。”
沈青這才低頭去看,手腕已經纏了紗布,可以想到這是經歷了什麼,來時,她特意打了電話回家裡,得知了些情況,但沒有告訴家裡人,沈嫣的位置。
這樣一想,她的情緒便安定下來些,透着心疼的摸了摸沈嫣的頭:“你這孩子,就不能老老實實的過日子,偏要做這樣的事情,讓我們擔心。”
沈嫣微微笑着:“姑姑。”
她一向不會解釋,沈青嘆了口氣,也沒說什麼,只是又摸了摸她的頭,然後才狠狠瞪着夏景琛,語氣依舊不好:“跟我過來,有話說。”
他們走到廚房那邊,沈青將門關上,仰起頭看着他,冷笑着:“這些年嫣兒自殺的次數有多少,不需要我給你數,說說看,爲什麼帶她走,你知不知道老爺子的情況?”
“我必須帶她走,她也必須跟我走,至於其他的,等嫣兒病情好轉,我會一併解決。”
“你想怎麼解決?除非沈家人都死光了,你們一定可以在一起。”沈青語氣很重:“我不會給你機會,嫣兒會跟我回家。”
說罷,她要推開門出去,誰知夏景琛卻一字一句的否定:“她不能跟您回去,她以後都不會再回那個家。”
沈青回手一個巴掌打過去,厲聲道:“你瘋了!夏景琛,你要作死不要帶着嫣兒。”
夏景琛眉頭緊鎖,但卻並無半點怒意。
“姑姑,您無論怎麼打我,我都不會再讓嫣兒回到那個地方,她從今往後都只能跟着我。”
“啪!”一巴掌又打了過去,夏景琛臉色越發深沉,但依舊沒有生氣。
沈青看到他那樣堅持,心裡越發的不痛快,她那麼疼愛的侄女,被這個男人害成現在這樣。
過了這麼多年,他捲土重來,竟然這般理直氣壯。
沈青舉起手,還要打。
可門就在這個時候被人推開,一個瘦弱的身影衝過來,兩隻手緊緊抱住夏景琛,偏頭對沈青說:“姑姑,你要打就打我。”
沈嫣一向溫柔淡雅,這樣的衝動,很少見。
沈青擰起眉頭指着夏景琛:“他是夏景琛,你不認得了?”
沈嫣還緊緊的抱着夏景琛,一點要鬆手的意思都沒有,夏景琛的心就這樣被她的臉頰靠着,有那麼一刻,他希望沈嫣永遠這樣靠着他,但他一定不會再需要她的保護。
他伸手摟住沈嫣,沈嫣也就漸漸站直了身體,仰起頭費力的看着這個男人,眼含愛意的說:“他的景琛,我誰也不認得,也認得他。”
她清雅的臉上甚至露出的淡淡的笑意,很幸福的笑着,看着夏景琛,就一如多年以前那樣。
“我們在美國相愛,我們偷偷領證,在意大利度蜜月,他給了我一個家,後來我懷孕了,我有一個可愛的孩……”
話還沒有說完,夏景琛就打斷了她的話,攬住她的肩膀,儘量溫吞着聲音:“嫣兒,姑姑舟車勞頓,我們先讓姑姑休息一下。”
沈嫣似乎有些累,臉色不是很好,擡手揉了揉太陽穴,她淡淡說:“姑姑是該休息的,我說太多了。”轉過身,她對沈青說:“姑姑,你上樓休息一會兒,等晚飯好了,我叫你下來吃飯,我們吃中餐好不好,我想吃中餐了。”
沈青緊緊抿着脣角,對上夏景琛的眼神,她沉了口氣,轉身離開。
沈嫣低着頭,嘴裡喃喃着:“我剛剛要說什麼了?”
夏景琛從後面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頭,磨蹭着她的臉頰,聲音帶着些許的疲累:“你想吃什麼中餐,我給你做好不好?”
他們還小的時候,曾在父輩們的聚會上見過面,但並不熟絡,夏景琛也不喜歡跟女孩子玩,後來再見面,已經是去美國留學。
他成了沈嫣的學長,又因爲同在一座城市,因此越發熟絡,他們的相愛沒有那麼多的波折,水到渠成的美好。
剛在一起不久,夏景琛就將她帶回了公寓,他們開始同居,那段時光,現在想想都覺得太美好了。
真正的小日子。
飯菜從來都不是沈嫣來準備,夏景琛燒一手好菜,不管是中式還是西式,只要沈嫣喜歡,他總能做的很好吃。
夏景琛以前不覺得,但現在發現,他能夠回憶的故事太多了。
最後,沈嫣選了幾道清淡的小菜,他又做了一個湯,全部很清淡,米飯也煮的很香。
沈嫣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弄,他端上來一盤,她就拿起筷子試一試味道。
夏景琛就站在她的身邊,俯身期待着她的回答,她總是恩一聲,然後微微一笑:“好吃。”
最後一道湯上桌,她拿起勺子,夏景琛俯身吹了吹,囑咐:“小心燙。”
她眯着眼睛也吹了吹,才喝進嘴裡,然後發出一聲長嘆,抓住夏景琛的手:“你手藝怎麼還這麼好,我有幾年沒吃你做的菜了,這段時間要天天給我做。”
說完話,她起身:“我去叫姑姑。”
夏景琛卻難掩自己的心情,將她拽住,拉到懷中,緊緊的抱住,他的心跳的很快,兩隻手不自覺的按在她的身上,就像隨時要將她捏碎。
這樣的擁抱,很疼。
沈嫣不明所以,雖然茫然,但依舊好脾氣的撫着他的後背,溫聲說:“景琛,你乖一點啊。”
“你都知道的,我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面了,爲什麼不問我,爲什麼不打我,爲什麼不罵我,嫣兒,你都知道的。”
他們那些人老是說,沈嫣有家族遺傳的精神疾病,沈嫣有嚴重的心理疾病,她經常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會自殺,會自殘,會歇斯底里,也會忘記一切。
可沈嫣剛剛說,他們幾年沒見了。
她記得不是嗎?
沈嫣面色始終淡淡的,並沒有驚訝,也沒有忐忑,那樣坦然的笑,手還撫着他的背。
聲音很輕。
“2213天。”
第夏景琛沈嫣篇 3.
夏景琛的心狠狠的抽痛,鬆開她,低頭看着她,她紅着眼眶,嘴邊還掛着溫和的笑意,像是寵溺她心愛的男人,平靜的說:“我等你2213天,你終於來了。”
她的手撫上他棱角分明的臉龐,始終是那樣的安靜,旁人一定覺得她很冷漠,可只有夏景琛知道,她一直都有超過年齡的成熟,那股超然的氣質,永遠都在她的身上。
她那樣愛着夏景琛,愛到無法打他,不能罵他,更不忍心讓他爲自己心疼。
“嫣兒。”
低啞的嗓音,讓他叫出這個名字,都覺得有些困難。
沈嫣耐着性子,恩了一聲,又靠到他的懷中:“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已經知道了你的堅持,趁着我還好的時候,你好好陪我,我很滿足。”
趁着我還能夠清醒的認識你,記得我們的過去,我們好好的在一起,等我們回了國,我就放開你,這樣我就滿足了。
這樣的話,沈嫣並沒有說,但夏景琛太瞭解她了,當年她離開自己,哪怕那麼多的不捨,也不忍心說一句控訴的話。
只是點頭,點頭,還哄着夏景琛的情緒:“我知道了景琛,我們離婚,我會回沈家,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夏景琛的手垂着,他知道,自己沒資格去抱她,那樣好的她,憑什麼爲了他遭受這樣的折磨呢,這麼多年,他這個混蛋,都做了什麼。
他的身體僵硬着,沈嫣感受得到,固執的推他,仰頭笑說:“你不抱我嗎?”
“這個時候,我需要你抱我啊,景琛。”
她總是像哄着孩子一樣,柔聲叫他的名字,最後的那個字,總是叫的很輕,讓他的心都跟着柔軟起來。
環住她,情不自禁的吻了吻她的額頭。
難掩自己的情緒,有些動容,又十分的篤定:“不會再放開你了。”
沈嫣只是淡淡的笑着,並沒有迴應,反而說:“這麼大了,怎麼還跟孩子一樣需要我哄的,我去叫姑姑吃飯,一會兒菜涼了就不好吃了,白費你的苦心了。”
他看着她上樓,又不放心的說:“慢點走。”
沒一會兒,沈青和她一起下樓,三人都沒有說話,吃過飯,沈青將沈嫣帶上樓,夏景琛隨後去了書房。
沈青自然是爲沈嫣檢查了身體,他們沈家是醫藥世家,沈青是這些叔伯嬸嬸中能力最強的。
沈敬一主攻心理,當年的代課老師,就是沈青,後來她辭去工作,專攻其他科室。
沈嫣很配合,檢查結束,沈青囑咐:“我知道你擔心家裡的事情,很想見爺爺,但你要放心,你爺爺沒有問題,你弟弟每天都守在他身邊,咱們家那麼多醫生,照顧一個老頭子你還不放心嗎?至於你和夏景琛,暫時就先這樣,不要想太多,知道嗎?”
“姑姑,我知道。”
沈嫣今天狀態真不錯,情緒一直很穩定,過會兒她出來,夏景琛也跟着出來,帶她到外頭走了一圈,回到房間,就照顧她洗漱,休息。
她睡得很快,夏景琛從浴室出來,她已經睡着了。
他走過去,幫她掖了掖被子,輕手輕腳的離開,小心的關上房門。
沈青在樓下等他。
夏景琛坐到她的對面,沈青端起酒杯:“喝嗎?“
“我不喝酒。”夏景琛爲自己倒了杯水,溫水,淺淺抿了一口。
沈青瞥了他一眼,依舊沒什麼好臉色:“你事兒可真不少,嫣兒跟着你不知道受了多少罪,你還有臉要她,我要是你,早就先一步離開這個世界了。”
“你知道,嫣兒不能沒有我。”
“你也知道她不能沒有你,爲什麼當年要放開她,你主動放棄了她,她爲了不讓你生氣,那麼難受都連夜回了家,你知不知道我看到她的時候,她是什麼樣子?”
像鬼一樣,那天下了大雨,她落魄的像丟了魂魄,蒼白,瘦弱,一個人拖着行李箱,連鞋子都沒了,光着腳走到她的房門口,沈青推開門,她卻還能笑出來:“姑姑,我來借住一晚,這個樣子回家,爺爺會擔心的。”
夏景琛當然知道,他就在後面的車子裡,看着她進了沈青的家,看着她狼狽。
緊了緊手,他又喝了一口水,沈青還在說:“她的病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嚴重的,是不是在你的眼裡,你對她的愛,不能夠彌補她身體上的不健康?夏景琛,我就這一個疼愛的侄女,你知道我爸有多疼愛她,甚至全部的財產都留給了嫣兒,這樣的她,你憑什麼帶她走,憑什麼把她留在你的身邊?你一直都沒資格,沒有的。”
這樣的談話,很不愉快,甚至讓夏景琛難受,可他又不會表現出來一丁點的脆弱,最後一杯水喝完,他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角,語氣依舊那樣的毋庸置疑。
“我是很混蛋,但這樣的混蛋就被她愛着,也無法再讓她這樣痛苦的愛着,以後我會保護她,誰也不能再傷害她。”
等他走了,沈青還在回想,他這句話什麼意思,什麼叫誰也不能再傷害她,明明傷害她最深的,就只是夏景琛而已!
此後一段時間,沈青就留在這裡幫忙照顧沈嫣,她手腕處的傷口,已經開始癒合,但其他的病依舊時好時壞。
看得出,她已經盡力在控制自己。
夏景琛每天都陪在她的身邊,她想出去逛街,他也會陪着她,牽着她的手,跟着她的步伐。
在家裡,他很少通電話,除非是要緊的事,再不然就是沈嫣休息的時候,他纔會處理一下公事。
沈敬一打了很多電話,也發了很多的郵件,他全部無視,他的行蹤除了賀言愷他們,誰也不知道。
這天週一,他照例起早開車去了商場,親自挑選新鮮的蔬菜水果,拿到家親自爲沈嫣做飯。
電話打來的突然。
他擦了擦手,看着上面來電,他接起來。
“景琛,帶她回來,沈老爺子住院了。”
掛斷電話,他摘下圍裙,上了樓。
沈嫣還在睡覺,縮成一團,好像很冷,他俯身摸了摸她的臉頰,低頭親了親她的臉,大概有些涼,沈嫣縮了縮身體。
他低聲說:“嫣兒,我們得回去了。”
回去解決事情,解決了一切,他才能帶着沈嫣過最好的生活。
但那個沈家,他不會讓沈嫣再回去的,那是底線。
沈嫣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他在自己眼前,彎了下脣角:“你怎麼這麼早。”
“爺爺住院了,我們得回去看他。”
夏景琛不想瞞着她,沈嫣愣了一下,立馬精神了,坐起來就穿衣服,穿好了就跑去洗手間,夏景琛緊緊跟在後面,護着她的周全。
“別擔心,暫時沒問題的,你好好的。”
沈嫣恩了一聲,卻還是下意識的加快了洗漱的速度。
吃飯時,消息告訴沈青,之後三人坐飛機回來。
到達譚市,已經是臨近傍晚,沈嫣身體不太舒服,夏景琛抱着下來,直接上車開去醫院。
路上沈嫣睡了,沈青在副駕駛問:“就帶她先回去休息,明天再來看望。”
“她不會同意的。”夏景琛很瞭解沈嫣,她和沈老爺子感情十分深厚,不可能再等第二天。
哪怕身體不好。
到醫院,沈敬一已經迎了出來,看到沈青也在,詫異了下,但很快就冷靜下來。
沈嫣醒來,臉色很差,沈敬一虛虛抱了抱她:“爺爺這段時間很想你,見到你一定很高興。”
沈嫣拍了拍他的後背:“辛苦你照顧他了,我們進去看他。”
沈敬一恩了一聲,牽住沈嫣的手,並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夏景琛,夏景琛就像沒有看到,跟在他們身後進去。
幾個人剛剛走到病房外頭,就見醫生護士匆匆忙忙,沈敬一拽住一個就問:“怎麼回事?”
“沈老正在搶救,你們等會兒再進去。”
沈嫣心下一沉,整個身子都軟了,夏景琛眼疾手快的將她摟到自己的懷中,安撫着她的情緒:“你放心,醫生會盡全力,老爺子不會有事,你不要擔心,會沒事的。”
沈嫣緊緊抓着他的手臂:“爺爺不能有事,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讓他操心了。”
“嫣兒,是嫣兒回來了!”不遠處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夏景琛明顯的露出不悅的神色,手也下意識的緊了一些。
沈嫣尋聲望去,看到父母的身影,幾不可查的蹙了下眉頭,半晌又恢復原狀。
“爸媽。”
沈父沈母見到她非常的欣喜,但看到夏景琛霸道的護着她,又有些悻悻。
“你回來就好,你爺爺很擔心你,怕你出事,快到媽媽這裡來,讓媽媽看看你。”
沈母伸出手,沈嫣卻下意識的縮了下身體,這個小動作,讓夏景琛的臉染上冰霜,立刻將沈嫣摟到沈青的身邊,沉聲說:“她沒事了,剛下飛機很累。”
沈母收回手,還不等說什麼,沈家其他人就來了,老爺子昨晚送來搶救,大家只待了會兒就全部離開,留沈敬一在這裡,今天得知沈嫣回來,又一股腦的全來了。
嬸嬸最爲能說,看沈母不敢說話,笑了笑:“嫣兒,你快到你媽媽這裡來,你知不知道你爺爺怎麼送到醫院的,還不是因爲抱着你這個男人,老爺子也忍了好長時間了,他爸爸倒是先着急了,過來理論,要不是他們,你爺爺也不會激動的犯病,你還不過來?”
“李麗,你消停些吧,老爺子在裡面搶救,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嫣兒很累,不要再刺激她!”
沈青忍不住,上前將李麗拽走,走廊裡,終於恢復了安靜。
而夏景琛懷中的女人,卻一直在隱隱顫抖。
第夏景琛沈嫣篇 4.
過了會兒,醫生從裡面出來,這家醫院就是沈家的醫院,大家自然對沈老爺子上一百二十個心。
門外都是醫學界非常權威的專家,同樣也是沈老爺子的親屬。
醫生非常的嚴肅:“老爺子年紀大了,心衰嚴重。”
大家都是醫生,自然明白。
歲數大了,病自然而然就能找上來,心衰嚴重,隨時都有可能離開。
一時間,大家都沒有說話,就連沈父沈母都沒有說話,倒是沈敬一,思忖了半晌,開口囑咐:“待會兒把病歷給我,老爺子這邊,你們多操心。”
“那是應該的。”
醫生這就去整理,醫生護士很快就離開病房,老爺子此時已經睡下,屋內十分的安靜。
沈青做主,叫沈嫣和沈敬一進去先看了,她陪同。
走廊裡,依舊站着其他幾人。
夏景琛靠在牆邊,單手插在口袋裡,他從不抽菸,手在口袋裡,只是撫摸着自己的戒指。
那個幾年前,沈嫣託人送給他的戒指。
他其實很少戴着,這一次回來,他卻毫不猶豫的帶了。
沈父沈母,還有叔伯嬸嬸站在另外一邊,竊竊私語着什麼,夏景琛並沒有心思去偷聽。
他們卻也避諱着他。
“待會兒嫣兒出來,二哥二嫂就先將她帶走,嫣兒還是要回家的,回家了老爺子的病纔會好。”
“可是夏……”
“二嫂你怎麼還怕上他了,當年鬧的那樣兇,說到底還不是嫣兒有病嗎?要是沒有病,還有這些事兒?”
說話的,自然是李麗。
沈母蹙了下眉頭,但也沒有任何反駁的意思。
夏景琛諷刺的冷笑了下,極其隱晦。
幾分鐘後,沈嫣眼眶紅紅的從裡面走出來,沈父沈母見狀上前,手還未碰到沈嫣的,就聽一旁夏景琛沉沉開口:“嫣兒,到我這兒來。”
沈嫣還沉浸在傷心之中,聽他的話,略有茫然,但很快就看過去。
沈母忙拽住她的手,笑着說:“嫣兒,你還沒吃飯吧,跟媽媽回家,阿姨做了你愛吃的菜。”
沈母拽着她的手腕,很用力,似乎怕她逃跑。
沈嫣低頭看了一眼,還沒說什麼,夏景琛就已經抽出手,擡步走來,指着她們握着的手,說:“你們忘了,她就是這隻手割腕了的。”
話落,沈母慌忙將手放下:“嫣兒,媽媽……”
“媽,已經好了,不疼了。”
沈嫣朝她微微笑,像平時一樣,禮貌性的,略帶疏離的,這麼多年沒有變過。
說完話,她看向夏景琛,像是安撫他的情緒,輕聲說:“爺爺還在休息,你先回去吧,家裡一定亂成一團了,我也想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她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沈母和沈父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想着沈嫣一定會回家的,她那個人,他們還不瞭解。
可是,他們瞭解沈嫣,但絕對不瞭解夏景琛。
夏景琛一開始並沒有說話,他身形高大,又穿一身黑色,硬朗又凌厲,就是站在那不說話,平白都有一股氣場,壓抑着。
只有沈嫣不覺得難受,她靜靜的看着他,微笑着。
夏景琛挑了下眉頭,掃了眼其他人,最後目光對上沈嫣,才終於變得柔和一些,只是語氣依舊是毋庸置疑的。
“跟我回去休息,明天我再帶你過來。”
他伸手攬過沈嫣,下一秒,沈父就上前想要將他推開:“夏先生,你這樣做實在是強人所難,我女兒她想回家。”
夏景琛低聲笑了,諷刺又凜冽:“哦,可是我不想。”
沈嫣低垂下眼眸,手緊緊的抓着他的衣角,腦子裡十分的混亂,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出來。
她儘量的剋制自己,扯了扯嘴角:“景琛,不要跟爸這樣說話,我回去……”
話沒說完,肩膀上的那手就又收緊了些,語氣也格外的篤定:“可以直接的告訴各位,嫣兒的長輩們,她不會再回那個沈家,從今往後,她只能跟着我,就算痛苦,也得跟着我,就算是死了,也得死在我懷裡!”
他並沒有用多重的語氣,這種人,渾然天成的貴氣,說出口的話就像千軍萬馬,分分鐘就讓這些人全部歇菜。
沒有人敢正面與夏景琛叫板,他不是別人,他是夏景琛,所有人都有這樣的認知。
場面似乎有些失控,大家心照不宣的閉上了嘴。
沈嫣閉了閉眼睛,她知道夏景琛這幾句話的分量,也知道自己今天必須跟着他走。
擡起眼,看沈青要發怒,她緩緩開口:“我跟你回去。”
出了醫院,只有沈青和沈敬一跟在他們的身後,沈嫣上了車,沈敬一將他叫住。
“你想怎麼做?明早爺爺醒來得知你將姐姐帶走,又進了搶救室怎麼辦?”
夏景琛緩慢的回過頭,淡淡看他一眼:“你都明白的道理,你的叔伯嬸嬸不知道會不會明白。”
這話頗爲意味深長,沈敬一縮了縮瞳孔,一種不好的想法鑽到了腦海中。
直到他們走了,沈青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問:“姑姑,夏景琛的意思是,有人會故意……”
“敬一,你放心,我回去就會好好的提醒他們,誰敢將嫣兒的事情向老爺子透露半句,這個家容不得他。”
沈青似乎已經嗅到了什麼不一樣的味道,因此十分的嚴肅,沈敬一沒再多說,跟在沈青的後面進了醫院。
回到夏景琛的家,沈嫣情緒很不穩定,他打電話給早就回國的徐醫生,爲沈嫣治療。
她睡了會兒,醒來後好了許多,只是臉色依舊蒼白。
洗了澡,她穿着睡袍趴在牀上,頭髮還溼着,夏景琛從門外進來,看到她沒蓋被子就那麼趴着,頭髮也溼漉漉,沒言語,只去浴室將毛巾和風筒拿出來。
才走到她的身邊。
沈嫣聽到聲音,仰起頭:“景琛。”
“趴着舒服就趴着別動,吹頭髮。”
沈嫣恩了聲,又繼續趴着,他耐心的爲她擦了擦頭髮,才吹乾,時間只有幾分鐘,沈嫣有些昏昏欲睡。
終於吹完,他要起身將風筒放下,她的手已經伸過來,環抱住他的腰身:“景琛,你今天生氣了。”
夏景琛胸口起伏了下,似乎在隱忍自己的情緒,之後才摸了摸她的臉蛋:“沒有。”
“我原本也想回家的,我覺得我跟你在一起,不好,景琛,你知道嗎,這樣會出很多事情,我怕。”
“怕再出事了。”
沈嫣斷斷續續的說完,環住他腰身的力量也減弱了許多,她很不願意回憶的故事裡,有很多,都是兩家的爭吵,他們的爭吵,她很難受,不想再經歷一下。
夏景琛又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心思。
他放下風筒,將她扶起來,整個人抱到自己的腿上,好好的摟着,一下一下的親吻她的嘴脣。
“我會保護你,一定。”
“我也很怕爺爺會出事,他最疼我。”
沈嫣抱緊他,他又吻了她一下,才安撫着:“他會沒事。”
“弟弟一個人撐着沈家,他也很辛苦,原本他不需要這樣,也許可以和瀾瀾在一起,可以過自己的小日子。”
沈嫣並非什麼都不知道,這些年深居簡出,可和自己的弟弟感情極好,他和夏瀾的事情,她也頗爲了解。
聞言,夏景琛眸色漸深,見他不說話,沈嫣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他纔回神:“沈敬一若有需要,我會幫忙,至於他和夏瀾,看他們的造化。”
“你不困嗎?”他問。
沈嫣搖了搖頭,又坐起來一點,摟着他的脖頸,視線儘量與他一齊,很認真的說:“你是不是也以爲我很傻,有精神病?”
夏景琛明顯的沉下臉色:“胡說什麼。”
沈嫣彎了下脣角,湊過去親了他一下:“我就知道你不會信的,我雖然有病,但不至於那樣糊塗,也不至於什麼都不知道,叔伯們包括我的父母,都在覬覦沈家的產業,但爺爺將財產全部劃分到我的名下,又將公司醫院全部交給敬一來管理,現在我被你帶走了,爺爺重病,我知道,可能會有些不同了。”
她垂下眼簾,看起來心情很差,夏景琛哪裡忍心看她心情差。
靜默的片刻,他清冷的眸光越漸溫柔的看向沈嫣:“這些年,我從未想過要放棄你,你要相信,我有能力把你帶在身邊好好保護,也有能力讓沈家的家業不落入旁人之手,那些傷害過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他明明那樣溫柔,可沈嫣看到了他眼神中的刀子,心下一緊,她捧住他的臉:“景琛。”
“也包括我。”
那些傷害你的人,也包括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沈嫣動容的溼潤了眼眶,噙着淚水去親吻他的嘴脣,這些話,勝過所有的情話,所有的解釋。
她從來不需要他的歉意,他的解釋,他的愧疚。
他只要告訴她,這些年我從未想要放棄你,沈嫣就覺得足夠足夠了。
也不枉費,她這些年,一如既往的愛着他啊。
這樣的吻,帶着痛苦的味道,有些苦,有些澀,兩個人卻糾纏在一起,無法分開。
第夏景琛沈嫣篇 5.
這一晚因爲累極,沈嫣睡得很不錯。
夏瀾在半夜打過電話,說自己剛出差回來,想見一見沈嫣,夏景琛讓她早點回去休息。
第二天,他很早起牀,將被子又重新給她蓋好,在她裸露的肩頭親吻了下,下了樓。
他每天都會給她準備早飯,基本不會重樣。
沈嫣是在他密集的吻中醒來的,被壓得實在喘不過來氣了,才堪堪睜開了雙眼。
夏景琛低眸淺笑,覆在她的耳邊說:“做了你喜歡吃的雞蛋糕,起來嗎?”
沈嫣恩了一聲,勾住他的脖頸,仰頭吻了他一下,吻完才被夏景琛扶起來,一路護送到洗手間。
看她洗漱,又去給她準備衣服,沈嫣對衣服沒有什麼講究,舒服簡單最爲主要,顏色多以白色,米白色,杏色爲主。
清新淡雅。
她穿好衣服下樓,夏景琛已經將早餐端上了桌,沒有幾樣,但都是她喜歡吃的。
勺子遞給沈嫣,沈嫣接過來,就喝了一口雞蛋糕,嫩嫩滑滑,和她以前吃到的一模一樣。
“好久沒吃過了。”
“以後經常做給你吃。”
“爲什麼經常而不是天天?”
“怕你膩了。”
“你做的東西,不管是什麼,我都不會膩的。”
沈嫣很認真的看着他,是真的在很認真的說這件事,從一開始到現在,這些年間,她對這個男人從未膩過,又怎麼會膩他做的東西。
她不會做飯,又不喜歡油煙的味道,其實人矯情的很,夏景琛實在願意慣着,一開始就是。
她吃過這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以至於離婚以後,她吃什麼都很難吃,食不下咽,短短一月就瘦的不行。
後來還是沈敬一好說歹說,變着法的給她弄吃的,纔將她養了回來些。
吃過飯,夏景琛送她去了醫院,沈老爺子已經醒來,也是剛剛纔吃過早飯不久。
他們來時,十分的安靜,夏景琛便知道,沈青一定警告了他們,不然此時老爺子應該已經知道了,沈嫣還沒有回家的消息。
到門口,沈敬一正在打電話,見到他們,點頭示意,夏景琛將買來的補品遞到他的手上,又拉了拉沈嫣衣服的領口,捋了捋她額前的碎髮。
“你和沈敬一進去,我在門口等你。”
沈嫣並未詫異,她的景琛一向懂得這些道理,老爺子剛剛搶救過來,見到他們一起出現,一定不會高興,甚至身體可能會受影響。
她點了點頭,沈敬一也掛了電話,就帶着她進了門。
夏景琛靠在牆邊,手裡依舊是把玩那一枚戒指,門內在說什麼,他不在乎,也不想知道。
過了半個小時,沈嫣和沈敬一出來,沈嫣像是哭過,就連聲音都悶悶的,鼻音很重。
他沒言語,只將她摟到懷中,輕輕安撫。
沈敬一則低聲道:“爺爺知道姐姐不舒服,就叫她早些回去休息,明早再過來。”
“恩。”夏景琛淡淡迴應,就帶着沈嫣離開。
此後的半個月,每天早上夏景琛都會陪沈嫣來醫院陪沈老爺子一會兒,再送她回家。
穆皎偶爾過來看望,夏瀾沒工作時,幾乎都在他們家,他抽空回公司處理公務。
雖然忙,但從未斷過給沈嫣做飯,也儘量用很長的時間陪伴她。
這天早上,沈嫣因爲身體不舒服,給沈敬一打了電話,沒有去醫院看望,休息了一天,晚上還是忍不住要去看看。
夏景琛就陪着她去了。
依舊是,他在門外等着,沈嫣和沈敬一進去。
但這一天,似乎有些不同,他站在門口不多時,就聽見裡面傳來東西碎掉的聲音。
緊接着就是李麗那尖利的聲音。
“嫣兒,你到底在想什麼,你爺爺明天出院,你還不肯回家?”
夏景琛當即走到門口,手按住門把手,裡面傳來沈嫣的聲音:“爺爺,我沒有欺騙您,我會回家的,您不要生氣。”
“老爺子,不是我說她,她一個有病的人,折騰什麼,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裡不行嗎?非要搞這麼多事兒,他們夏家在生意上已經打壓我們很多次了,我們也都是無辜的,憑什麼要我們來給她收拾爛攤子。”
這話應當是哪位伯伯叔叔說的。
語氣非常差。
老爺子大概也是氣着了:“不要說了!嫣兒還輪不到你們指手畫腳,只是嫣兒,不管你先前跟誰在一起,明天我出院,你就跟我一塊回家。”
沈嫣沒說話,但已經聽到了裡面的啜泣聲。
夏景琛沒再猶豫,直接開門進去。
走到裡面,大屋子的人齊齊將目光看過去,他面色低沉,十分冷肅,先是禮貌的給老爺子打了招呼。
其他人一概不理,走到沈嫣面前。
沈嫣正坐在老爺子的左手邊,手正擦着自己的眼淚。
他一把將沈嫣拽起,伸手擦她的眼淚,不顧旁人:“這麼大了,還動不動就喜歡哭,有我做靠山,還這麼喜歡被欺負?”
沈嫣怔了一下,有些慌亂的低下頭:“不是。”
“不是?沒人欺負你?”
夏景琛波瀾不驚的掃了眼在場這些人,剛剛開口的,他依稀可以對的上號。
見他來了,這會兒倒是沒有人敢說話了。
老爺子見了他氣不打一處來,勉強坐起來,指着他怒道:“出去!這是我們沈家的事情,你給我出去!嫣兒,到爺爺身邊來!”
沈嫣動了下身子,卻被夏景琛按住,死死按在自己的懷中。
然後又禮貌的對老爺子頷首,聲音卻不那麼禮貌了,冷的要命。
“沈老,嫣兒在我那裡很好,病情都好了許多,總比待在沈家宅院強些,換個環境,更有利於她病情的好轉。”
這理由,實在是冠冕堂皇,老爺子自然不買賬。
剛要開口,一直沒說話的沈母走過來,苦口婆心一般的勸着沈嫣:“嫣兒,你就跟我們回家吧,你爺爺這病不能氣。”
沈嫣垂頭不說話,氣氛一時間會詭異,也許是老爺子在場,沈母沒有壓住火氣:“沈嫣,我說話你沒聽到?你不可以這樣執迷不悟,夏景琛是誰,你還不知道?當年你失去了那個孩子,你以爲是你的錯嗎?不是,是他答應你回來給你做飯,卻沒有,孩子這才死了,他纔是殺人兇手,你還要跟他在一起是不是?”
“沈夏兩家已經勢不兩立,你就不要再惹事了,趕緊跟我回家。”說着話,她就過來拉沈嫣的胳膊。
夏景琛還摟着她呢,哪裡能任由沈母這樣胡鬧。
先前這些話,他已經很不願意被沈嫣聽到了。
這樣拉拉扯扯,沈嫣的情緒很快就被點燃,周遭的聲音越來越多,他們都在指責她,都是說她,她還聽到,自己有一個孩子,他死了。
她和夏景琛的孩子,爲什麼死了?
那孩子一定很可愛,爲什麼會死了?
沈嫣覺得心裡難受極了,腦袋特別的疼,情緒堵在胸口,難受死了,她用力的推開夏景琛。
怒吼出聲:“不要吵了!”
“我不要聽你們吵了,不要吵了!”她捂住自己的腦袋,痛苦的後退,拼命的搖頭,又突然想到什麼,轉身看着老爺子,紅着眼眶說:“爺爺,我真的不是故意騙你的,景琛對我很好的,他真的對我很好,你們不要那樣說他,他沒錯,他沒錯的,爺爺,都是我不好,都是我。”
她突然情緒爆發,原本穩定的病情,再一次瀕臨暴走,夏景琛並非第一次見她這樣。
但在這些冷眼旁觀的人面前,他的怒意顯然更大。
沒有等老爺子說什麼,他就上前將沈嫣拽走,打橫抱起,沈嫣驚呼一聲,怔愣看着他。
他眼底的怒意並未消散,低下頭,沈嫣明顯縮了縮身體。
他緊緊抿着脣角,幾秒後,纔開口:“嫣兒,你累了,我們回家。”
沈嫣沒有說話,沈母和沈父躍躍欲試,夏景琛一個眼神掃過去:“你們瘋了?”
“她是不是你們沈家的大小姐?你們就這麼對她?”夏景琛狠狠眯了下眼眸,一字一句的強調:“記住你們做過的事情,我會一一討回來!”
說罷,他抱着沈嫣離開,老爺子還想阻止,沈敬一已經過去安撫,並對他們說:“誰也不準再這樣對我姐姐!”
回去的路上,沈嫣一直窩在夏景琛的懷中,嘴裡只是喃喃着:“景琛,我們的孩子呢,他多大了,爲什麼我沒見着?”
沈嫣經歷過人生中最慘痛的,那段記憶,被她塵封着,她記得自己有一個孩子,但卻忘記了,那個孩子已經死了。
她不喜歡媽媽說的話,孩子不可能死的,夏景琛特別喜歡那個孩子,她記得。
她懷孕的時候,夏景琛放下了所有的工作陪伴她,她想吃什麼都給她做,她半夜難受的哭,他一面給她擦眼淚,一面給她講笑話安慰她。
八個月的時候,她那麼重,他還抱着她散步,一點也沒讓她掉下去。
這樣的人,不會害死孩子的,她孩子沒死。
回了家,沈嫣依舊追問不停,夏景琛只能用力的吻她,他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對夏景琛來說,那也同樣是一段痛苦的記憶。
第夏景琛沈嫣篇 5.
這一晚因爲累極,沈嫣睡得很不錯。
夏瀾在半夜打過電話,說自己剛出差回來,想見一見沈嫣,夏景琛讓她早點回去休息。
第二天,他很早起牀,將被子又重新給她蓋好,在她裸露的肩頭親吻了下,下了樓。
他每天都會給她準備早飯,基本不會重樣。
沈嫣是在他密集的吻中醒來的,被壓得實在喘不過來氣了,才堪堪睜開了雙眼。
夏景琛低眸淺笑,覆在她的耳邊說:“做了你喜歡吃的雞蛋糕,起來嗎?”
沈嫣恩了一聲,勾住他的脖頸,仰頭吻了他一下,吻完才被夏景琛扶起來,一路護送到洗手間。
看她洗漱,又去給她準備衣服,沈嫣對衣服沒有什麼講究,舒服簡單最爲主要,顏色多以白色,米白色,杏色爲主。
清新淡雅。
她穿好衣服下樓,夏景琛已經將早餐端上了桌,沒有幾樣,但都是她喜歡吃的。
勺子遞給沈嫣,沈嫣接過來,就喝了一口雞蛋糕,嫩嫩滑滑,和她以前吃到的一模一樣。
“好久沒吃過了。”
“以後經常做給你吃。”
“爲什麼經常而不是天天?”
“怕你膩了。”
“你做的東西,不管是什麼,我都不會膩的。”
沈嫣很認真的看着他,是真的在很認真的說這件事,從一開始到現在,這些年間,她對這個男人從未膩過,又怎麼會膩他做的東西。
她不會做飯,又不喜歡油煙的味道,其實人矯情的很,夏景琛實在願意慣着,一開始就是。
她吃過這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以至於離婚以後,她吃什麼都很難吃,食不下咽,短短一月就瘦的不行。
後來還是沈敬一好說歹說,變着法的給她弄吃的,纔將她養了回來些。
吃過飯,夏景琛送她去了醫院,沈老爺子已經醒來,也是剛剛纔吃過早飯不久。
他們來時,十分的安靜,夏景琛便知道,沈青一定警告了他們,不然此時老爺子應該已經知道了,沈嫣還沒有回家的消息。
到門口,沈敬一正在打電話,見到他們,點頭示意,夏景琛將買來的補品遞到他的手上,又拉了拉沈嫣衣服的領口,捋了捋她額前的碎髮。
“你和沈敬一進去,我在門口等你。”
沈嫣並未詫異,她的景琛一向懂得這些道理,老爺子剛剛搶救過來,見到他們一起出現,一定不會高興,甚至身體可能會受影響。
她點了點頭,沈敬一也掛了電話,就帶着她進了門。
夏景琛靠在牆邊,手裡依舊是把玩那一枚戒指,門內在說什麼,他不在乎,也不想知道。
過了半個小時,沈嫣和沈敬一出來,沈嫣像是哭過,就連聲音都悶悶的,鼻音很重。
他沒言語,只將她摟到懷中,輕輕安撫。
沈敬一則低聲道:“爺爺知道姐姐不舒服,就叫她早些回去休息,明早再過來。”
“恩。”夏景琛淡淡迴應,就帶着沈嫣離開。
此後的半個月,每天早上夏景琛都會陪沈嫣來醫院陪沈老爺子一會兒,再送她回家。
穆皎偶爾過來看望,夏瀾沒工作時,幾乎都在他們家,他抽空回公司處理公務。
雖然忙,但從未斷過給沈嫣做飯,也儘量用很長的時間陪伴她。
這天早上,沈嫣因爲身體不舒服,給沈敬一打了電話,沒有去醫院看望,休息了一天,晚上還是忍不住要去看看。
夏景琛就陪着她去了。
依舊是,他在門外等着,沈嫣和沈敬一進去。
但這一天,似乎有些不同,他站在門口不多時,就聽見裡面傳來東西碎掉的聲音。
緊接着就是李麗那尖利的聲音。
“嫣兒,你到底在想什麼,你爺爺明天出院,你還不肯回家?”
夏景琛當即走到門口,手按住門把手,裡面傳來沈嫣的聲音:“爺爺,我沒有欺騙您,我會回家的,您不要生氣。”
“老爺子,不是我說她,她一個有病的人,折騰什麼,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裡不行嗎?非要搞這麼多事兒,他們夏家在生意上已經打壓我們很多次了,我們也都是無辜的,憑什麼要我們來給她收拾爛攤子。”
這話應當是哪位伯伯叔叔說的。
語氣非常差。
老爺子大概也是氣着了:“不要說了!嫣兒還輪不到你們指手畫腳,只是嫣兒,不管你先前跟誰在一起,明天我出院,你就跟我一塊回家。”
沈嫣沒說話,但已經聽到了裡面的啜泣聲。
夏景琛沒再猶豫,直接開門進去。
走到裡面,大屋子的人齊齊將目光看過去,他面色低沉,十分冷肅,先是禮貌的給老爺子打了招呼。
其他人一概不理,走到沈嫣面前。
沈嫣正坐在老爺子的左手邊,手正擦着自己的眼淚。
他一把將沈嫣拽起,伸手擦她的眼淚,不顧旁人:“這麼大了,還動不動就喜歡哭,有我做靠山,還這麼喜歡被欺負?”
沈嫣怔了一下,有些慌亂的低下頭:“不是。”
“不是?沒人欺負你?”
夏景琛波瀾不驚的掃了眼在場這些人,剛剛開口的,他依稀可以對的上號。
見他來了,這會兒倒是沒有人敢說話了。
老爺子見了他氣不打一處來,勉強坐起來,指着他怒道:“出去!這是我們沈家的事情,你給我出去!嫣兒,到爺爺身邊來!”
沈嫣動了下身子,卻被夏景琛按住,死死按在自己的懷中。
然後又禮貌的對老爺子頷首,聲音卻不那麼禮貌了,冷的要命。
“沈老,嫣兒在我那裡很好,病情都好了許多,總比待在沈家宅院強些,換個環境,更有利於她病情的好轉。”
這理由,實在是冠冕堂皇,老爺子自然不買賬。
剛要開口,一直沒說話的沈母走過來,苦口婆心一般的勸着沈嫣:“嫣兒,你就跟我們回家吧,你爺爺這病不能氣。”
沈嫣垂頭不說話,氣氛一時間會詭異,也許是老爺子在場,沈母沒有壓住火氣:“沈嫣,我說話你沒聽到?你不可以這樣執迷不悟,夏景琛是誰,你還不知道?當年你失去了那個孩子,你以爲是你的錯嗎?不是,是他答應你回來給你做飯,卻沒有,孩子這才死了,他纔是殺人兇手,你還要跟他在一起是不是?”
“沈夏兩家已經勢不兩立,你就不要再惹事了,趕緊跟我回家。”說着話,她就過來拉沈嫣的胳膊。
夏景琛還摟着她呢,哪裡能任由沈母這樣胡鬧。
先前這些話,他已經很不願意被沈嫣聽到了。
這樣拉拉扯扯,沈嫣的情緒很快就被點燃,周遭的聲音越來越多,他們都在指責她,都是說她,她還聽到,自己有一個孩子,他死了。
她和夏景琛的孩子,爲什麼死了?
那孩子一定很可愛,爲什麼會死了?
沈嫣覺得心裡難受極了,腦袋特別的疼,情緒堵在胸口,難受死了,她用力的推開夏景琛。
怒吼出聲:“不要吵了!”
“我不要聽你們吵了,不要吵了!”她捂住自己的腦袋,痛苦的後退,拼命的搖頭,又突然想到什麼,轉身看着老爺子,紅着眼眶說:“爺爺,我真的不是故意騙你的,景琛對我很好的,他真的對我很好,你們不要那樣說他,他沒錯,他沒錯的,爺爺,都是我不好,都是我。”
她突然情緒爆發,原本穩定的病情,再一次瀕臨暴走,夏景琛並非第一次見她這樣。
但在這些冷眼旁觀的人面前,他的怒意顯然更大。
沒有等老爺子說什麼,他就上前將沈嫣拽走,打橫抱起,沈嫣驚呼一聲,怔愣看着他。
他眼底的怒意並未消散,低下頭,沈嫣明顯縮了縮身體。
他緊緊抿着脣角,幾秒後,纔開口:“嫣兒,你累了,我們回家。”
沈嫣沒有說話,沈母和沈父躍躍欲試,夏景琛一個眼神掃過去:“你們瘋了?”
“她是不是你們沈家的大小姐?你們就這麼對她?”夏景琛狠狠眯了下眼眸,一字一句的強調:“記住你們做過的事情,我會一一討回來!”
說罷,他抱着沈嫣離開,老爺子還想阻止,沈敬一已經過去安撫,並對他們說:“誰也不準再這樣對我姐姐!”
回去的路上,沈嫣一直窩在夏景琛的懷中,嘴裡只是喃喃着:“景琛,我們的孩子呢,他多大了,爲什麼我沒見着?”
沈嫣經歷過人生中最慘痛的,那段記憶,被她塵封着,她記得自己有一個孩子,但卻忘記了,那個孩子已經死了。
她不喜歡媽媽說的話,孩子不可能死的,夏景琛特別喜歡那個孩子,她記得。
她懷孕的時候,夏景琛放下了所有的工作陪伴她,她想吃什麼都給她做,她半夜難受的哭,他一面給她擦眼淚,一面給她講笑話安慰她。
八個月的時候,她那麼重,他還抱着她散步,一點也沒讓她掉下去。
這樣的人,不會害死孩子的,她孩子沒死。
回了家,沈嫣依舊追問不停,夏景琛只能用力的吻她,他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對夏景琛來說,那也同樣是一段痛苦的記憶。
第夏景琛沈嫣篇 6.
沈敬一將家裡這些人全部送走後,又照顧老爺子睡了,他才離開。
夏瀾接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匆匆趕來,卻只見到了沈敬一出來,她下意識的就想要躲開。
可那麼大的人,沈敬一一眼就看到了,直接上前將她拽住。
“在這兒偷偷看什麼呢,來了怎麼不進去?”
夏瀾掙了掙,擰着眉頭說:“我來看我大哥,我怕他被你們欺負。”
“你大哥不把我們都欺負的死死的就謝天謝地了。”沈敬一冷笑了聲,夏瀾聽着不太是滋味,用力甩開他額手。
瞪了他一眼:“有病,懶得和你說。”
罵完了,她要走,沈敬一又拽住她,無奈的說:“我送你回去,要當伴娘的人了,早點休息。”
是,穆皎的婚禮在即,夏瀾自然是伴娘的最佳人選。
不知道是怎麼,透着路燈,她能夠清晰的看到沈敬一臉上的疲倦,這樣一來,她也就沒有再與他起爭執,讓他老老實實的送回了家。
沒多久,穆皎和賀言愷的世紀婚禮舉行,原本沈嫣要出席,但因爲那一晚的情況,夏景琛不想讓她在婚禮現場見到不想見的人,比如沈家的那些人,到時候鬧出事情,也對穆皎和賀言愷的婚禮不好,所以就沒有讓沈嫣一同前去。
他們的婚禮,就像一個分叉路,大家在這場婚禮之後,都有了各自不同的境遇。
蕭媛回了美國,薛茗予追去,蕭萌留在國內定居,唐墨也認識了一個小姑娘,就連陸南沂都開始頻繁相親。
再之後,賀言愷陪穆皎治病,薛茗予又出國久久沒有回來,幾家公司,夏景琛都要幫忙打理。
可即便這樣,他依舊可以強大的留出時間照顧沈嫣,若真的太忙,就帶她去辦公室。
沈嫣的病情一天一天的穩定,沈青和沈敬一都來看過,對現在的情況都持樂觀的態度。
新年,夏景琛帶沈嫣回了夏家。
這段時間,沈夏兩家沒少對付,夏父也多次的與夏景琛溝通,吵架,大發雷霆,夏母甚至找上門來,但這些事情,這些困難,他從未向沈嫣透露過半句。
今天回家,也是因爲他已經決定,會與沈嫣復婚。
每年過年,夏家都是最爲熱鬧的,夏父有五個太太,每一個太太都爲他生養了一兩個孩子。
最大的夏景琛,已經三十多,最小的是五太太的小兒子,今年三歲。
沈嫣以前在夏家生活過好幾年,但現在過來,很多的記憶都有些退化了,那個時候,五太太還未生養,是個與他們歲數相仿的年輕女人。
這次來,已經是孩子的母親。
見到沈嫣,孟嫵有些驚訝,這段時間夏景琛和沈嫣的事情鬧的太兇,她不知道也不可能。
但除了驚訝,她並未有太多的表現,幾個太太坐在一起,其他的小輩們有的站着,有的坐在一邊。
夏父坐在正位。
夏景琛牽着沈嫣的手進來,禮貌的向大家打了招呼。
夏瀾實在心疼她,急着趕着過來給她介紹。
沈嫣並未緊張,她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人,從小又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若旁人不知道她生病,誰不高看她一眼。
夏父和夏母一直沒有開口。
直到夏瀾閉嘴,夏父才冷聲道:“景琛,你是我的大兒子,公司交給你管理這些年,你是不是已經忘記了我做父親的威嚴,你和小五私底下有些來往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現在竟然敢明目張膽的帶這個女人過來給我添堵,你是不是不想幹了?”
沈嫣抿下脣角,夏景琛卻始終那個力度牽着她。
夏母瞥了一眼,眸光淡淡:“你不是二十歲出頭的小夥子,帶她回來的後果有想過嗎?”
“爸媽,您們這是幹什麼,好好的過年,就不要說這些了。”
夏瀾一時着急,不想讓沈嫣難堪,也不想大哥在這些小媽,弟弟妹妹面前丟人。
但她話一落,倒是成功激起夏父的怒意。
“我還沒有說你,你倒是往槍口上撞了,你和沈敬一的事情我還沒有問你,你插什麼嘴!”
“爸!”夏瀾又不怕死的說了一句。
夏父直接站起來,走到夏瀾的面前,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這有點殺雞儆猴的意思。
夏瀾微微垂頭,他沉沉道:“從今天開始,你再敢跟那個姓沈的不清不楚,你就別怪我沒給你機會!滾回房間!”
夏瀾攥緊自己的手,有些賭氣,擡起頭就想說什麼,夏景琛咳了一聲直至,就連孟嫵也起身走過來。
將夏瀾拉到一邊,勸着夏父:“老夏,你這樣得嚇到瀾瀾了,大過年的,就別提那些不開心的事兒了。”
“有你說話的份兒?”夏父又將槍口對準孟嫵:“你是覺得你在這個家有地位了?不守婦道的臭婊子,你也給我滾上樓。”
話落,大家真是大氣不敢出一下,孟嫵還拉着夏瀾,手也不自覺得握緊,她三歲的小兒子正被四太太抱在懷中,大概太晚有些困了。
她擡眼去看夏景琛,就見夏景琛微微頷首,她便明白過來。
回頭將孩子抱起來,又招呼夏瀾,兩個人就這樣默不作聲的上了樓。
小輩們再也不敢看熱鬧,一個一個尋了理由離開,客廳突然安靜下來,沈嫣靜靜的看着夏父。
夏父大概感受到,一雙黑眸狠狠瞪過來。
沈嫣渾身一激靈,手下意識的收緊,夏景琛蹙起眉頭,再也沒有打算留下:“不管怎麼樣,我與嫣兒不會再分開。”
離開夏家以後,沈嫣一直很沉默,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整個人也很冷。
上車後,夏景琛握着她的手良久,才說:“對不起。”
她怔了下,又恢復那樣淡雅的樣子:“不怪你。”
一路回家,兩個人的除夕夜,很冷清,但這是他們重逢後的第一個春節,夏景琛親自下廚,做了很多。
還包了餃子。
沈嫣一直默默的跟在他的身邊。
吃飯的時候,沈嫣輕聲問:“景琛,我想我們的孩子會在你家裡,被你媽媽照顧着,可我沒有看到,他去哪裡了?”
關於孩子,很多次夏景琛都選擇了逃避,可這一次,夏景琛看着沈嫣那樣渴望,也知道,逃避不是辦法。
她遲早要去面對。
給她夾了菜,夏景琛說:“我們先吃飯,吃了飯我跟你講。”
沈嫣恩了一聲,乖乖吃飯。
吃過飯就挽着夏景琛的胳膊就問:“你說了吃了飯跟我講。”
夏景琛無奈的彎了下脣角,低下頭親吻她的額頭,牽着她的手到沙發上坐下,他則去儲物櫃拿出了一個小盒子。
大概有鞋盒那樣大的,四四方方的一個盒子。
將她放在沈嫣的腿上:“你看一看。”
沈嫣不知道這是什麼,還帶着好奇心打開。
她記得自己有一個孩子,若是到了今年,應該都上了小學,變得懂事了,甚至會有些爸爸媽媽的樣子。
可是,盒子裡面的照片,似乎只有孩子小時候,一兩歲的樣子。
那麼小,那麼可愛。
每一幀都讓沈嫣想起什麼,那些美好的記憶幾乎就充斥着她的腦海。
可是,這樣的記憶,很短暫。
短暫的她來不及回味。
“小良是我們的孩子,你十月懷孕生下的孩子,只是他沒有活很久,因爲煤氣中毒,離開了這個世界,走的時候,剛過了兩歲生日。“
沈嫣爲什麼總是對孩子這個問題這樣的迷茫,只是因爲,那個孩子已經不在了,她始終無法承受,病情因此加重,不願意去想起的,乾脆就要忘記。
久而久之,就變成了這樣。
夏景琛從未想過,這樣的話要這樣平靜的從他嘴裡說出來,他們的孩子,因爲煤氣中毒離開了這個世界。
沈嫣攥着照片,淚水不知不覺的流下來,最後抱住照片痛哭。
“都怪我,都怪我。”
她似乎記起來了。
當年小良出事,她是第一個發現的,那個孩子毫無生機的躺在牀上,薄薄的被子還蓋在身上。
白白淨淨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痛苦。
他走的時候好安靜,安靜的一句話也沒留給他們。
她抱着他出了門,拼命的喊救命,拼命的叫孩子的名字,他的小手耷拉下來,軟軟綿綿的。
怎麼搶救也搶救不過來了,吸入過量,再也回不來了。
從那以後,很多事情就變了啊。
他們離婚了,她的病也被翻出來,夏父大發雷霆,將她敢走,威脅夏景琛放棄她。
當時誰都年輕,夏景琛沒那麼成熟,他聽信所有人的話,原意相信孩子是被沈嫣害死的。
因爲沈嫣有病啊,不一定什麼時候就犯病了。
他們終於分開了。
夏景琛抱着沈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沈嫣狠狠的哭泣,卻也拼命的說着一句完整的話。
“景琛,我從來沒有怪你,是我的錯,我該死的。”
良久,夏景琛鬆開她,親吻她的淚痕,一字一句印在她的心上:“是我錯了,你明明沒有做過,害了你這麼多年,嫣兒,是我們,是我們沒有福氣做他的父母。”
第公告
今天無法更新,抱歉了,明天更新三章,馬上就大結局了。
第夏景琛沈嫣篇 7.
沈嫣哭了好久,情緒很不穩定,但一定要求夏景琛不要再找醫生,這些年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情況,她確實有遺傳疾病,心理上,精神上,確實不那麼好。
這一點,像極了她的奶奶。
可是,她受夠了一直吃藥,一直需要治療的樣子了。
徐醫生也好,還是沈家那麼多的醫生也好,就連她自己都是醫生。
她不肯吃藥,也不肯治療,夏景琛都一一的答應下來,同樣失去孩子的人,不是隻有沈嫣一個,但這個時候,只有夏景琛可以照顧沈嫣。
他最終哄着沈嫣睡了,可這夜她睡得並不踏實。
這和穆皎失去孩子的方式是不同的,這和穆皎傷心痛苦的方式也是不同的。
那個孩子已經兩歲,剛剛過了生日,全身軟綿綿,抱在懷裡都怕摔了,全家人都護在掌心的小寶貝。
他死了。
沈嫣做了噩夢,或者說,是清晰的回憶了多年前的那段故事。
很多很多的痛苦,從那個時候開始變得很清晰。
她有過很好的人生,是的,她有過。
和夏景琛結婚之前,她的生活美好的不像話,天之驕女,譚市的第一才女,沈老爺子的親傳弟子,她年紀輕輕,就已經爲很重要的人物做過治療師,她上過訪談節目,有過專門的講座。
出門總是風光,回家總是衆星捧月。
她低調,淡雅,美好,和夏景琛在一起,始終那樣相得益彰。
但結婚以後,她發現了自己有問題,那些不曾找到她的問題,全部一股腦的找上來。
慢慢的侵蝕她。
她有過掙扎,想過放棄那個男人,但是懷孕了。
後來孩子沒了,他們離婚,從此,這個捧在雲端的女人,被狠狠摔落,越發的低調,低到塵埃。
那一段塵封的故事,像過電影一樣的重新出現在腦海。
沈嫣自問,自己並不能夠控制自己。
她吶喊,哭泣,悲痛到不能自己,這些年從來都只有自己,從來都只有自己,她很難受。
夏景琛一直沒睡,聽到聲音立馬就坐了起來,將燈打開,搖動沈嫣,想讓她清醒,但睜開眼的她,卻瘋了一樣的打他。
“爲什麼這麼對我,爲什麼是我,爲什麼,爲什麼!”
“嫣兒,嫣兒……”夏景琛一點也不忍心責怪沈嫣,甚至不願意虛假的安慰,他輕輕叫她的名字,雙眸認真的看着她。
那樣真切。
不是夢裡。
沈嫣捧住他的臉,淚水依舊在流。
“景琛,不要要我了好不好?我有病,我有病的,精神病從來不承認自己是精神病,但我要告訴你,我是,我是,我是!!!”
一句比一句更大聲,聲嘶力竭的喊出來,然而下一秒,夏景琛就更加大力的將她擁入懷中。
“不怕。”
“嫣兒,不怕。”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精神病,就算是,也只能是你。”
沈嫣好愛好愛夏景琛,愛的就連爭吵都不願意給他,淨身出戶,承受所有謾罵和指責,她覺得這是欠了夏景琛的。
夏景琛好愛好愛沈嫣,愛讓他變得懦弱,失去了孩子,他不能再讓美好的沈嫣在夏家這樣的漩渦中迷失,他對她最大的保護,就是將她送的遠遠的。
他難道不知道沈嫣的病嗎?
這些年,他無時無刻不在關注着沈嫣,就連沈嫣在懷孕時,偷偷去看醫生,他都一清二楚,他在乎嗎?不在乎。
沈嫣就算得了精神分裂,那他媽也是他夏景琛愛了那麼久,愛的那麼深刻的女人。
有些人,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夏景琛就是這樣的人,愛的不分青紅皁白,沒有邏輯,沒有原則。
沈嫣好不容易安穩下來,他騰出手來,給沈敬一發了短信。
半個小時後,沈敬一趕到,爲沈嫣治療,並且打了安神的針,讓她好好睡覺。
夏景琛用乾爽柔軟的毛巾爲沈嫣擦了擦臉頰,又親吻她的額頭,有人說,親吻額頭,是最爲虔誠的。
沈敬一一直看着他做這些,姐姐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纔剛剛進入大學,青澀的很。
那時,是很羨慕他們的。
兩個人出了門,沈敬一跟隨他來到他得書房。
夏景琛很耐心的給他倒了水,坐下後,也一直十分的冷靜,彷彿,彷彿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你不該跟她說那些事情。”
“她遲早要知道。”
她遲早要知道,也只有這樣,才能讓她越來越好。
沈敬一自然明白,可他還真的沒有夏景琛這樣狠心。
“那麼你呢?”
沈敬一看向他:“你會不會好?我要不要也給你治療一下?”
夏景琛擡眼瞥了他一眼,淡淡的,沒什麼情緒。
這瞬間,樓下傳來聲音,噔噔噔的上樓梯聲,兩個人同時起身,走到走廊時,就見夏瀾火急火燎的趕過來。
“怎麼了怎麼了?”夏瀾抓着沈敬一的手就問。
來時,沈敬一告訴了夏瀾,是怕出問題,但現在都解決了。
夏景琛沒說話,沈敬一搖了搖頭:“沒事了。”
夏瀾鬆了口氣:“嚇死了。”
沈敬一沒忍住,擡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急什麼,跑來的?”
夏瀾沒注意,喘了口氣:“渴死了。”
沈敬一進門就將自己那杯水拿來,遞給夏瀾,夏瀾一股腦的喝掉。
沈敬一又囑咐她:“慢一點,又那麼急,就不能慢一點。”
夏景琛挑了下眉頭,饒有興致的看着他們倆,夏瀾終於感受到他的眼神,扯了扯嘴角,推開沈敬一,連帶着杯子也往他懷裡放。
“有你什麼事兒,治好了就趕緊走,這兒沒你住的地兒,趕緊走。”
沈敬一倒是沒有掙扎什麼,只是又交代了幾句,也就離開了。
他一走,氣氛安靜許多,夏景琛到廚房尋了點吃食,夏瀾跟在他身後,一個勁兒的說話。
“過年嫣姐沒回家,聽說沈老挺生氣的,不過沈敬一騙他說嫣姐在接受治療,效果挺好,不能打斷,他也就罷了。”
“還有,爸爸很生氣啊,大概過兩天就會撤你的職了,你打算怎麼辦?”
“大哥,說句話啊。”
夏景琛吃一口餃子,末了放下筷子:“我在吃東西。”
夏瀾沉了口氣,趴在桌上嘆息:“如果你難受,應該抽一根菸,緩解一下。”
“嫣兒不喜歡。”
夏景琛又拿起筷子,夏瀾看向他:“她還不喜歡喝茶,喝酒,晚歸,熬夜,泡吧,夜不歸宿。”
聞言,夏景琛淺淺笑了,是那種很寵溺的笑。
“我一向喜歡做她喜歡的事情。”
因爲是沈嫣,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變成現實,他可以做二十四孝男友,可以完美沈嫣所有的想象。
這些要求,並非沈嫣提出來的,只是他那樣細心的察覺,沈嫣哪裡不滿意,他幾乎第一時間就可以發現。
他爲了留住這個女人,費盡了心思,可最終還是讓她走了,傷痕累累。
夏瀾一向不是那樣悲情的人,可她現在看着夏景琛,不知道爲什麼,就是那樣的難受,心都跟着顫抖。
“大哥,我該怎麼做,你和嫣姐才能好好的在一起?”
她好認真,哪怕讓她付出一切都可以。
夏景琛卻不會讓她這樣做。
“瀾瀾,不要爲我而活,我不讓你和沈敬一在一起,確實是因爲我和嫣兒的事情,我想你明白,沈敬一沒有成爲家主之前,他能力太小,不足以保護你,就像我,沒有掌握夏家一切,就不能夠讓嫣兒好好的在我身邊。”夏景琛揉了揉夏瀾的頭,彎脣道:“也許快到時候了。”
快了,不管是你們,還是我們。
太晚了,夏瀾住在這裡,回到房間,夏景琛又給沈敬一打了個電話。
“最近會做點事情,出點問題,你好好保護瀾瀾,保護不到位,你不要以爲我是你姐夫,就會把自己妹妹一生幸福交給你。”
“放心,我會保護她,我想,我已經足夠強大。”
夏景琛嗤笑:“不知道你那個位置,坐不坐的穩。”
沈家家族龐大,人員複雜,沈敬一道行還淺,夏景琛必須爲他們所有人,保駕護航。
從這以後,沈嫣的身體時好時壞,徐醫生和沈敬一,經常過來,沈青也暫時停了自己所有的工作,全心照顧沈嫣。
如夏瀾所說,夏父確實向董事會提出,要撤了夏景琛的職,推選他第二個兒子上任。
會議上,自然劍拔弩張,夏景琛這些年在公司人脈頗廣,號召力更是強大,區區一個分公司總經理就想空降,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他不給其他人機會,直接告訴所有人。
“我不會同意撤職,你們想撤我的職,也要給我安一個正經的理由,我每年爲公司淨賺那麼多,撤我?”
他冷冷一笑,推開椅子起身離開。
夏父追出去,想要教訓這個不孝子,夏景琛卻一個回身拽住夏父伸過來的手:“爸,我再強調一遍,沈嫣和公司,我都要!”
以前沒辦法要,現在非要不可了。
沈嫣並不知道外頭這些事情,她安穩的住在這個家裡,她不喜歡出門,因爲很多原因,她很少了解時事,新聞。
就連上網都很少。
後來家裡斷了網絡,電視上沒有新聞臺,手機她基本只聯繫幾個固定的人。
以至於,她完全不知道很多事情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第夏景琛沈嫣篇 8.(全文完)
因爲夏景琛的那一句話,整個夏家算是翻了天,誰都知道,夏景琛在胡鬧,在跟他們的父親挑釁。
而這些弟弟妹妹,也開始利用這樣的機會,爲自己謀求利益。
夏瀾始終與夏景琛站在統一戰線,又因爲是記者的緣故,連續發了好幾篇關於夏家這些兄弟姐妹鬥爭的文章。
這文章發出來,自然是引起很多的紛爭。
不久後,她下班回家的路上就遭遇了一夥人搶劫,說是搶劫,其實就是來哪個弟弟妹妹來威脅她。
幸好沈敬一早有準備,派人密切跟蹤,這才讓夏瀾安然無恙。
只是這件事後,沈敬一和夏景琛都不能夠再讓夏瀾獨自居住,沈敬一也自作主張,直接帶夏瀾回了家。
夏瀾覺得什麼和以前不一樣了,她總是覺得父親很強大,整個夏家都被他掌握着,包括夏景琛。
當年父親要求他們離婚,大哥並沒有糾結,並沒有拖延,而是直接就辦理了離婚手續。
而她也是同樣。
即便父親很少提到她和沈敬一的事情,但只要他們在一起,夏瀾總會提心吊膽一些,總是擔心會出問題。
但現在,似乎不需要有這樣的想法,從過年的時候開始,到現在。
所有的一切都開始變得她沒有辦法控制。
沈敬一敲了敲她的飯碗:“想什麼這麼入神,好好吃飯。”
夏瀾抿下脣角,認真的看着他:“你們要做什麼,我覺得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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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敬一動了動眉梢:“是要變天了。”他握住夏瀾的手,緊緊的握在手中:“我不得不承認,夏景琛比我會思考問題,他做到了一切,而我還遠遠不夠,但我也已經開始努力,瀾瀾,你答應我,這段時間一定要好好的保護自己,等所有事情結束,我們在一起。”
夏瀾愣了一下,對於聽到這種話,她沒有任何準備和期待。
幾秒後,她纔回應:“沈敬一,你在想什麼?”
聞言,沈敬一無奈的笑了:“你可以相信,若我真的不愛你,這些年早就娶了別人。”
若不是愛你,這麼多年,早就娶了別人,還非得和你夏瀾,糾纏不休嗎?
這一晚,夏瀾想,她是幸福的,畢竟她可以等到,等到了不是嗎?
第二天,夏瀾在沈敬一的懷中醒來,確定這樣的幸福並非虛幻,整個人細細品味了好一會兒,纔起來。
兩個人一起吃了早餐,又一起出門。
但剛上車,夏景琛的助理打來電話,叫他們去夏景琛的別墅。
出了事情。
路上,夏瀾打開手機查詢,終於查到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此時,夏景琛剛喂着沈嫣吃了藥,最近夏景琛買了些書回來,她喜歡待在他的書房裡。
有時候看看書,有時候練練字。
助理過來提醒他,兩個人已經到了,夏景琛放下了毛筆,對沈嫣說:“我去辦事,你有事喊我。”
“去吧。”
沈嫣朝他微微一笑,又低下頭去寫字,正落筆寫他的琛字。
夏景琛視線投過去,薄脣揚起一個淡淡的弧度。
夏瀾和沈敬一等在客廳,他下來後,夏瀾就跑過去,氣憤不已:“大哥,他們太過分了,發表文章黑他們是我的想法,我回去找他們理論,準是爸他要這樣做的!”
夏瀾一慣喜歡衝動。
夏景琛卻十分的淡然,提着夏瀾的胳膊帶她到沈敬一的面前,輕輕一堆:“管好她。”
沈敬一順勢摟住夏瀾,卻也蹙着眉頭說:“他們將姐姐患病的消息發出去也就罷了,當年你們孩子出事的事情,他們也發了出去,要是爺爺知道了,絕對不會罷休。”
“是很過分。”夏景琛坐到沙發上,手又習慣性的去把玩那一枚戒指。
漫不經心的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夏瀾最看不慣他這個樣子,真的,她這種性子急的人完全不能忍,直接掙開沈敬一,怒意沖沖的就往門口走,嘴裡還振振有詞:“我現在就去找他們理論,他們太過分了,我不能忍!”
沈敬一急忙跟上去,夏景琛卻依舊坐在那裡,甚至動也沒動一下。
“瀾瀾,不要衝動,先等一等。”
沈敬一去攔她,她手臂甩開,手伸向門把手,下一秒,門從外頭被人推開,夏瀾擡眼,父母就站在眼前。
夏父比她還要生氣。
見到他們兩個,夏父狠狠瞪了他們一眼,擡步就進去,大聲喝道:“夏景琛,我他媽給老子出來!”
夏母就跟在身後,聞言蹙了下眉頭。
夏景琛依舊沒動。
走近了,夏父見他還坐着,便將手裡的報紙摔到他的臉上:“看你乾的好事!非要要那個女人,現在事情出來了,你給我夏家丟人知不知道!”
“現在就把那個女人趕走!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你把她趕走,我給你夏家的一切!”
夏景琛挑了下眉頭,緩緩站起來,淡淡笑了下:“爲什麼要趕走她?這個家是我的,我想讓誰住就讓誰住,何況是女主人。”
“你!”夏父要說什麼,但被夏景琛打斷,他不願意再讓夏父繼續大聲呵斥,這讓沈嫣聽到,並不好。
“別說這裡了,就是夏氏,整個夏家,只要我想要,就是我的。”他看了眼夏父,又去看母親。
淡淡一瞥,臉色變得越發低沉。
話鋒一轉:“嫣兒至始至終就沒有做錯任何事,如果偏要說她做錯了,那麼,她錯就錯在,愛上了我,給我生了孩子,因爲不會再碰到,像父母這樣的人了!”
他說的很意味深長,夏瀾和沈敬一併不明白這其中的意思,就連夏父,都是一知半解。
夏母緊了緊手,溫和的看着他:“景琛,不要衝動,我們有話……”
“媽,那天我出差回來,一早就告訴嫣兒,我會回家做晚飯給她和孩子吃,白天她爲什麼出去了?”
夏母縮了縮瞳孔,腳步不自覺後退,夏父看向她:“你兒子在說什麼?”
夏母低下頭,強忍着情緒,冷靜的開口:“景琛,都是過去的事了,你還說……“
“我不能說?我的嫣兒被污衊了這麼多年,我不能說?”夏景琛似乎有些激動,但始終還在壓抑着自己的情緒。
這樣的對話,讓其他三個人摸不清頭腦,但夏母清楚的很。
那時候,小良兩歲,她也是極爲疼愛那個孩子的,她在夏家並不受寵,夏父那時候已經有了三個太太,每天流連,他們只是名義上的夫妻,他還願意給她正妻的身份,似乎已經是一種仁慈。
她的兒子兒媳婦生了孩子,讓她的地位也有了提升,她白天沒事,總是要來看看那個孩子。
那天很普通。
夏景琛出差正好這天回,她來時,正好知道,她也是隨口一說,說夏景琛每次出差回來,家裡都會給準備點餃子,景琛吃一吃就休息了,出差畢竟累。
沈嫣還想着夏景琛說要給她和孩子做晚飯,一時有些心疼,就說出去買菜回來給夏景琛包餃子。
孩子就交給她來看。
那時候,她也不知道沈嫣有病。
可沈嫣就是買菜的時候,出了事兒,突然就難受了,被人送到醫院。
再回來……再回來……
夏母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雙眼已經溼潤,長長嘆了口氣,才說:“是我做的。”
那年的事情,對任何人來說,都是記憶深刻的。
她一句是我做的,似乎已經表明了一切。
夏瀾不敢相信,抓住她的手臂:“媽,您胡說什麼,這種事不要瞎說,不能瞎說的。”
“是我害死了小良,是我。”
夏母苦澀的笑了,聲音卻有些哽咽:“嫣兒很久沒回來,小良已經餓了,我開火想給他煮麪,然後來了電話,你爸和女人去酒店亂搞的視頻被放出去了,這些事都是我在處理,我,我匆忙回了房間,小良很乖,他自己睡着了,家裡有保姆,我交代了兩句,就先走了。”
“我,忘了關煤氣。”
不僅僅是這樣,她沒有關煤氣,那個保姆也不見了蹤影,甚至捲走了家裡的現金和沈嫣的首飾。
沈嫣回來的時候,氣味好大,她還不甚清醒,卻也記得自己的孩子,到他房間後,就看到他那個小小的人,已經毫無生機的躺在牀上了。
她抱着他出來,吶喊,尖叫,痛哭,最後被送去急診室,一覺醒來,就下意識的給自己安上害死親生孩子的罪名。
這也沒完。
“我在夏家這麼多年,不能因爲一個孩子功虧一簣,我要讓你成爲夏家的家主,要主宰你的父親,讓那些臭女人滾出去,我查到嫣兒是有病的,這樣的人又害死了小良,你父親一定十分的生氣,趕走她,你會重新開始,這一切都會回到正軌。”
夏母說的越來越哽咽,她這麼多年,強勢的很,就連岑雲都不及她,這個女人承受着的,是旁人無法承受的。
她不見得會對一個孩子多麼的有負罪感,甚至沈嫣。
這些年她過的理所當然,還像模像樣的阻止夏瀾和沈敬一在一起,將沈夏兩家的矛盾,一次又一次的升級。
她有這個能力。
也有能力,讓夏景琛矇蔽自己的雙眼,忘記自己的本心,做了一回徹底的渣男。
所有的話都說完了,真相已經說了出來,是令人難以接受,但這就是事實。
幾個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良久,夏父開口:“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他問夏景琛。
夏景琛扯了扯嘴角,滿臉嘲諷:“當年我太年輕,直到去年才摸清所有的事情。”
所以迫不及待的將沈嫣帶走,不會再讓那樣的事情,重新上演第二次。
沈嫣永遠都記得那一天,但她的記憶也出現了偏差,她真的覺得是自己害死了孩子,一直自責到今天。
樓下的聲音不大,她若是不出來,必然不會聽到,可她還是出來了,寫了一首詩,真想跟夏景琛分享。
她興致勃勃的出來,卻聽到這樣的話。
對一個精神病患者,這樣的話,無疑是毀滅性的。
她瘋了一般的下樓,真真像一個瘋子,力氣突然變得好大,推開夏父,推開夏瀾,狠狠的廝打夏母。
這個親手斷送她沈嫣一生幸福的狠毒女人。
“還我的孩子,還我的孩子,是你,是你這個殺人兇手,你……你……”沈嫣說着說着,整個人跌坐在地上,痛苦的伏地哭泣。
她用盡力氣卻不能做到像夏母那樣狠心,她不知道原來真相是這樣的,接受不了,她來打她,可她那麼聰明,明明知道,就算打了罵了,孩子也回不來了。
夏母身上有幾處抓傷,加上說出塵封多年的往事,她狀況也並不是很好,夏景琛將沈嫣抱起來,一邊朝路上走,一邊說:“沈敬一,送他們去醫院。”
沈嫣乖巧的躺到牀上,夏景琛回身想去打電話,她低啞着嗓音開口:“景琛,抱我。”
夏景琛手下一頓,將電話放下,鬆了鬆領口,躺到牀上,將沈嫣抱在懷中。
沈嫣在顫抖,緊緊貼着他,能夠明顯的感覺到,夏景琛又抱緊了一些,親吻她的臉頰。
“你做的很好。”
“景琛,我總是記不得那段時間的事情,孩子是不是沒了,是不是還活着,是怎麼沒的,後來我好認真的做過夢,想到過,我知道自己是最後一個看到他的,但是我沒有開煤氣。”
夏景琛沒有說話,只是能明顯的感覺到,他的嘆息,沈嫣也許擡頭,就能夠看到,夏景琛的眼底是溼潤的。
“這件事不要讓太多的人知道,會對你很不好,那畢竟是你媽媽,我可以看她不好,可我見不得你不好。”
“我不會同意。”夏景琛不會同意讓他的母親逍遙法外。
沈嫣是不意外他說的話的,吸了吸鼻子,她挪開一些位置,與他對視,擡手自然的擦掉他眼角的溼潤。
沒有任何的過度,她知道,他的心裡也好難受。
“景琛,我怕你受連累。”
真的好恨她,可是沈嫣很怕夏家那些人還是不肯罷休,怕夏景琛受到連累,怕她依舊無法得到幸福。
那真是太痛苦了。
她的孩子沒了好久了,如果在天上,會不會看到他的父母還在苦苦掙扎。
她不要追究夏母的責任,是不是太不應該,可她不這麼做,還能怎麼樣呢?
夏景琛溫柔的親吻她,臉頰,嘴脣,額頭,全身。
虔誠到不帶一絲的情慾,那是他對這個女人最大的愛意,他最終也沒有同意她的要求。
事後,他叫了沈青過來,爲沈嫣做了檢查,又吃了些藥,情況穩定,也順便將事情說給了沈青。
沈青很生氣,但生氣後,只剩下唏噓。
臨走,她問:“還想做什麼?需要我幫你嗎?”
“青姨,我們很快就會去沈家。”
沈青蹙眉,卻自說了四個字,就走了。
“好自爲之。”
這兩天,夏景琛就待在家裡陪着沈嫣,夏父已經將公司全權交給他,就連法人都換了人,股權也發生了變更。
也許覺得,愧對這個兒子吧,畢竟從頭到尾,他沒做錯什麼。
賀言愷他們都會幫忙照看公司的事情,這邊情況一片好轉,沈敬一那邊卻沒那麼好。
他最近都一心撲在夏瀾的身上,加上夏家的事情,已經被叔伯們私底下說了許多次。
沈老爺子時常聽到報告。
到底是煩了,直接叫沈敬一和夏瀾回來問話。
但誰也沒有想到,夏景琛沈嫣會同行。
自從離家,沈嫣還是第一次回來,夏景琛始終牽着她的手,不離開半步。
到前堂,夏景琛才鬆開沈嫣的手,沈嫣過去跟沈老爺子說話,老爺子很高興她回來。
拉着說了不少話。
全程無視夏景琛。
沈家其他人不多時也都到了,說是教育沈敬一,也用不着來這麼多人,到底想幹什麼,沈敬一都看的清楚。
見他們一片其樂融融。
原本就咋咋呼呼的李麗開了口:“爸,您別把正事兒都給忘了,咱們家這麼大的家業,都快讓敬一敗光了。”
老爺子不悅的看了眼她,又對沈敬一說:“他們說你不務正業,整天就知道談戀愛,我將公司醫院都交給你,不是讓你……”
“爺爺,公司很好,醫院也很好,沒有任何情況出現,不知道叔伯和嬸嬸是哪裡看出問題了。”
“也不光我們,你爸媽都覺得你不行。”
其中一個叔叔開了口,沈敬一看向父母,沈父板着臉:“敬一,不是我們說,這沈夏兩家鬧的這樣兇,前兩天還有你姐姐那樣的新聞出來,你就不能給我們省省心?”
他說到沈嫣,眼底閃過一抹嫌棄。
被夏景琛很好的察覺到,不露痕跡的勾了下脣角。
沈敬一想說什麼,被夏瀾攔住,沉吟了下,夏瀾說:“沈叔叔,我們兩家是有些誤會,這些誤會是完全可以解決的,嫣姐和我大哥很相愛,他們可以在一起,我和敬一也可以,敬一工作很努力,一直都很努力,從來沒有拖後腿,我也不會讓他把家產敗光。”
“夏小姐,你說的不算,這是我們沈家的家事。”
沈母瞥了她一眼,又連帶着看了眼夏景琛,大概覺得,他們不該出現。
沈嫣並不習慣父母這樣說話,很刻薄,又處處透着薄情,她站在夏景琛的身邊,被夏景琛摟住,一擡眼,就見他正饒有興致的聽。
還津津有味。
兩個人的小動作,被沈母發現,臉色更加不好,走到老爺子的面前:“爸,不光是敬一,現在嫣兒也回來了,就不能再讓她走了,她有您全部的財產,您不能讓這些財產,便宜了夏家。”
“是啊,爸。”
“爸,二嫂說的沒錯。”
幾個人開始附和起來,沈嫣心下一沉,想到什麼,全身都緊繃起來。
夏景琛安撫性的拍了拍她的肩頭,又將手拿開,用力的鼓掌,一邊鼓掌還一邊說:“我還想什麼時候能聽到這句話,沒想到你們這樣忍不住。”
幾個人對視一眼,沈父警惕的問:“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沈先生應該知道纔對,爲了這些財產,各位長輩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他一步一步走過去,沈嫣終於知道他來幹什麼,急忙去拉:“景琛,別說了。”
夏景琛微微偏頭,沈青就護住沈嫣,夏景琛回頭對她笑了下:“是,我就是給你討公道來了。”
沈嫣她這個女人,被夏景琛以保護的姿態送回沈家的時候,也許都不會想到,她的噩夢,只是從一個開始,到了另外一個開始。
因爲沈嫣離婚了,還得了病,老爺子想起同樣得病的妻子,心疼這個親傳的孫女。
他個人的財產,全部的送給了沈嫣,這是爲了保護沈嫣,但沒想到,卻成了這些個叔伯嬸嬸包括她的父母,對沈嫣僅剩的耐心。
沈嫣得病之初,經常情緒反覆,整個家都被攪和的雞犬不寧,她的父母不成接受,厭惡,煩躁,甚至虐待,開始慢慢的出現。
後來,沈嫣的叔叔,大伯,幾個嬸嬸,都加入了這樣的照顧陣營。
他們只有一個目標,沈嫣有病,死了也不可惜,她死了,財產會重新分配,那麼多的錢,不能給這樣一個精神病啊。
老爺子的錢全部給了沈嫣,老爺子一手建立的公司和幾大醫院,早在幾年前就宣佈會在合適的時間交給沈敬一管理。
而其他的孫子孫女,只能得到分公司的職位,或者總公司的股份。
這樣的分配更是完全不合理的。
沈嫣爲什麼會自殺呢?那個不忍心讓夏景琛傷心的沈嫣,怎麼忍心自殺呢?
夏景琛看着在場的這些人,一個一個,他早說過,不會再讓沈嫣回這個鬼地方了。
他的嫣兒,遭受了什麼,他全知道了。
事前他已經跟沈青還有沈敬一夏瀾說過,夏瀾手中有一份資料,她將資料遞給沈父。
夏景琛站在老爺子的身邊,擡了擡下巴,慢條斯理的說:“你們不需要跟我爭執,解釋,看過以後,誰還想反駁,我們去找警察說話,我很樂意做這樣的事情。”
這份資料,全面的記載了沈嫣被虐待的過程,次數,房間裡找到的傭人偷拍的照片。
甚至還有錄音。
那是沈嫣還清醒的時候,爲自己保存的證據,她很有能耐,喜歡將痛苦的事情忘記,有時候,精神病是不是也挺好的?
看過後,李麗第一個出聲,但她一句話都沒有說完,沈老爺子就站了起來。
大手狠狠拍下桌面,沉沉開口:“都不要再說,這件事,一個小時前青兒已經與我說過,你們這些人,瞞着我做這樣的事情。”
他掃過衆人。
最終只說了兩個字。
“分家!”
家醜不可外揚,沈老爺子不會讓他們去見警察,能夠對得起沈嫣的,只有讓這些人淨身出戶。
而夏景琛保留這些證據,他們一輩子都不敢再做什麼。
回家的時候,沈嫣有些困了,窩在夏景琛的懷中,他的手還輕輕拍着她的背,像是哄着她睡覺。
沈嫣扛不住,閉上眼睛,他又開口說:“嫣兒,復婚好不好?”
“恩。”
她迷迷糊糊的迴應。
後記。
有人說賀言愷和穆皎的婚禮堪稱譚市最最大氣磅礴的婚禮,十年內不會有人超過,可是,也不過短短兩年,沈家如今的當家人沈敬一與夏家千金夏瀾的婚禮,就有了超越之勢。
那場婚禮很舉世矚目。
更重要的是,那是沈嫣和夏景琛在所有事情解決後,第一次公開的,出現在公衆的面前。
而且,夏瀾未婚先孕,頂着大肚子穿婚紗。
婚禮結束後,沈敬一將累極的夏瀾抱回房間,剛放下,夏瀾就勾住他的脖頸。
“老公,我們生了這個,再生一個好不好?”
“恩?”沈敬一喝的有點多。
夏瀾耐着性子:“老公~我們一定要生個二胎。”
“爲什麼?不是說一個就夠你受的了嗎?“
話落,夏瀾撇撇嘴,紅着眼眶說:“我看到嫣姐的診斷書了,她沒辦法再生了,我們第一個孩子姓沈,第二個姓夏好不好?”
“好。”結局了,沈嫣受了太多苦,雖然不能再生,但夏景琛並不在乎,他最愛沈嫣,最愛最愛。全文已經完結了,大家不用再跟着我貪黑了,很抱歉的是,我這人坑品不太好,每個月都有幾次斷更的情況,希望下本努力改正!那麼到這裡,大家就可以過一個好年了,提前祝福大家聖誕節快樂,元旦快樂,新年快樂,下本再構思,也許會開唐墨或者陸南沂,大家晚安。